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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茯吩咐完所有事情以后,整个宅子开始熙熙攘攘忙碌起来。
五进的宅子,占地面积特别大,有前院中院和后院之分。
车队从侧门进入,通过一处宽大的可容马车进出的侧门,进去后,再往东边走一箭之地就是马厩和车马房。
周源安排人引着车队随从人员进来,停在车马房外,卸了马将马牵去马厩,马厩里早就放上了精细的草料。
终于到地方了,众人心里欢喜面上带笑,忙里忙外地卸东西,手脚轻快利索,此地虽是异乡,然经过一路艰难险阻,众人早盼望着早点到达上祁,好安定下来免得整日担惊受怕,因此都干得格外带劲。
昆布随在车队后面一路进来,帮着奴仆兵卒们搬完东西,日头正大,热得人冒汗,一个长得清秀伶俐的小厮见众人忙完,立马上前引着众人去马房北边的下人房内歇息。
一排长房,十来间屋子,昆布挑了一间进去,乌恩几个自然跟上。
房间内有备好的凉水面饼,几个汉子一进来,见到黄铜色的水壶时,登时眼睛就亮了。
“水!这里竟还备好了凉水,谁也别和我抢,老子要去喝个饱,这一路可渴死老子了!”
牧仁怕渴极了,路上时才取了水,还没走出二里地,水囊就被喝空,无奈边地水源甚少,路上无处补给,若无昆布几个匀给他,他早渴成一条咸鱼了。
滴水解不了大旱。
就算喝了匀出来的水,仍是不解渴,牧仁喉咙早就干焦难忍。若看不见水倒还罢了,现在这水就在眼前,他如何能忍,几步路的距离,他愣是噌噌噌快步如飞地朝黄铜水壶奔了过去,一把抄起水壶,扫都没扫旁边的陶碗,对着壶嘴就猛喝了起来。
汩汩汩汩汩汩……
喉咙一上一下大口大口地吞咽,那场景大有夸父追日时一口吸干黄河水的架势。
其他几个汉子没跑过他,原也不太着急,几人水囊撑到了入城前,都不慎干渴,但见此情状,方才顶着日头搬着沉重的大箱子的几人身上的水,三两下全部变成了汗流了出去,现下都觉得嗓子有点冒烟,这时都生怕他把水都给喝光了,急匆匆飞跑过去!
“牧仁!你给咱们留点水,别喝光了!这里可不止你一个!快把水壶放下!”
小个子乌恩率先跑到,伸手就想夺过水壶,边夺边骂,但他那里有牧仁力气大,愣是没拽下来,眼睁睁看着牧仁喝干最后一滴水,拿起水壶晃了晃,像是还没喝够似的。
“操!怎么就没了!老子还没喝够呢!”
乌恩见到他这副对着水壶老大不满意的样子,气的咬牙切齿:“牧仁!你是不是想死!你竟然真的把水喝光了!喝!光!了!”
乌恩几乎是吼出来,可见真的被气狠了,屋子上的茅草都被震出了草屑。
牧仁这才反应过来,见着乌恩脸色扭曲,他挠着头呐呐道歉:“啊!我给忘了,这不是太渴了吗。”
乌恩年纪不大,性子有些跳脱,听了极为不满,一场大混战爆发。
二人你来我往,拳脚并用。
“嘿,别打了!好不容易到地方了,怎么还练起来了。牧仁你可得让着咱们乌恩弟弟一点!”
“谁是弟弟!谁用他让!牧仁有种你别躲!桑达你给我等着!”
“操,玛南你偷袭我!老子跟你拼了!”
“让你这么嚣张!”
“快来,咱们一起揍他!”
汉子们之间的友情是打出来的。
几人玩笑般的大混战昆布完全没有参与,他径直朝炕床走了过去,中途还挡了一下不知道谁胡乱甩过来的拳头,他沿着炕边坐下,眉头皱得紧紧的。
等四人打完喘着粗气坐到炕上,才发现昆布不同以往的神色。
“昆布,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门外小厮早听到这里的动静,此时又拎了个更大的水壶进来。
“咱们这里水少,招呼不周还请几位多担待。”
小厮很是客气,几人纷纷起身道谢。
小厮走后,众人继续原来的话题。
“是不是因为主人?”
乌恩倒了几碗水给他们,在拿起一块面饼,就着水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继续道。
“主人只叫了卢家令和沈屯长却没叫咱们跟进去,是因为这个吗?”
真正跟在白茯身边进去的只有卢延和沈暮秋,周源那边也只有他和一个文人打扮的儒生,想来应该是县衙掾吏。
昆布想的当然不是这个,他当日执意不收身契后,身契就被主人一把火烧了,他现在虽是自由身但在别人眼里他仍然是个奴隶,所以就被人带着去了侧门,而当时主人因和那个县令说着这话没有注意到他。
其实是很失落。
毕竟好像对于主人来说,自己并不重要。
他无声一笑,不再说话,端起陶碗喝了一口水,接着拿过面饼吃了起来。
几人一看,也没再问。
休息了一会儿,日头下去了一点。
沈暮秋过来马厩这边,哨声一响,兵卒纷纷从屋子里出来列队站好。
他说了几句关于宅子防务的问题,说到一半卢延来了。
卢延把所有人都叫了出来一一安排。
各人住的地方,差事都分配好了。卢延就领了几个人走了。
接着沈暮秋就领着所有兵卒满府的巡逻去了。
昆布住的地方在西院,离主院较近,中间只隔着一池春水。
隔着一堵院墙,一树木芙蓉从墙外探出头来,露出了几根枝桠,上面坠着些粉的白的红的紫的颜色的芙蓉花。
*
人终究少了点,正院里空空落落,人影稀疏,院外倒是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白茯不喜太热闹,拒绝了卢延想给她正院里放十几个下人伺候着的想法。
她坐在正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脑子却在想着进城之时见到的场景。
她既然做了这处地方的主人,自然不能眼不见为净,放着不管只顾自己享乐。
这宅子她看出来,哪里是什么正经的城主府,处处旖旎风情,分明是个别院。
那周源今天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官服,上面还打了一块补丁,想要装个清正廉洁的官,却不把尾巴打扫干净,这别院她才看了几眼,那些个花木,家具,楼阁,样样一尘不染,完全不像是久未住人的模样。
白茯放下茶盏,就要往厢房去,门外探头探脑的小丫鬟立刻跟了过来。
笑道:“翁主,您要去哪,奴婢给您带路。”
小丫鬟笑得挺讨喜,白茯瞥了眼她,就是那双眼睛总盯着她,这丫鬟是周源派来的,也不知是故意地还是真傻,心思让人一看就明白,白茯淡淡道:“去睡觉。”
小丫鬟甜笑道:“您跟我来,正房在后面,县令大人知道翁主驾临早让人收拾好了屋子。”
白茯跟在这小丫鬟身后去了。
*
一夜无梦。
被子是蚕丝的,价格不菲,屋角鎏金博山炉里青烟袅袅。
锦帐珠帘,画堂春深。
屏风牡丹国色,铜镜仙鹤腾云。
白茯作息规律兼之修炼,昨晚用过晚饭就歇下了,练功练了大半宿,又睡足了八个小时,早上看天色估摸着六点左右就起了。
推开轩窗,窗外山茶开的正艳,含露吐珠,瓣瓣娇艳。
晨风细细吹过,吹的窗沿下的铃铛清脆作响。
白茯深吸了一口气,顿觉浑身清爽。
这几日府里众人忙于整理内务,白茯乐得清静,加紧修炼,小精灵转化的灵气日渐增多,她按照先前的修炼之法,灵力稳步上升,隐隐摸到突破边缘。
用过早饭后,她遣人取过请帖来,封面丹朱碧色,颇为好看。
是前日县令周源送来的。
那日见面忒不正式,周源为表郑重尊敬,特意于今日在周园设下大宴,为她接风洗尘。届时上祁的强宗豪右大小官吏皆会前往,见过她这位上祁之主。
强宗豪右,没错,这么一看一看就穷山恶水的地方,竟然有强宗豪右,看这请帖之言,还不止一两户。
合上请柬,门外卢延和沈暮秋等候已久。
巳时正,出发,前往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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