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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溯不似叶烟渡,不是矫情之人,自是不会说些什么。
倒是今夜的叶烟渡,面似桃花,泛着浅浅的粉,就像接下去会来的不是要害她之人,而是要娶她之人一般。
消去了昨夜的尴尬,又不愿将目光放在叶烟渡与谢虞那一侧,今日的桑溯比昨日更为聚精会神。
她的左眼本就可以看见万物之光,她相信,一人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有不死之身,若她细细查看,定能发现什么端倪。
若早些解决了这件事,她或许也再不用看见叶烟渡了。
桑溯轻吐了一口气,索性将目光定在了叶烟渡屋内唯一的那扇木窗之上。
长停的夜从不曾沉寂过,就算叶烟渡的屋内尚且算得上宁静,桑溯依旧可以听到楼下隐隐传来的丝竹之声。
那样的热烈缱绻,与屋内沉闷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桑溯觉得自己快要因这凝滞的环境透不过气来的时候,紧闭着的木窗突然轻响了一声。
昨夜她与谢虞眼睁睁看着的,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竟又从那扇木窗踏入了叶烟渡的屋内。
叶烟渡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往后退了两步,险些绊倒在地。
而一向从容的谢虞也缓缓从圆凳上直起了身来。
就在这一刹,他微微凝起眉,眸色中杂糅进了几分凛冽的光,冰寒胜过窗外正呼啸着的风雪。
桑溯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谢虞,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目光。
而更让她讶异的便是,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柄光剑。
这光剑往日她似乎有见过一次,但那次她并未在意,且谢虞收剑的速度又是极快,所以她未曾细细打量过它。
而如今,这柄剑就在她的面前,剑身透亮,薄如蝉翼,宛若匿于云雾之中的弯月。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从心头缓缓升起,但她还未来得及细想这感觉是从何而来,那柄光剑便如迅疾的箭矢,直直刺入了眼前人的胸膛之中。
谢虞手中执着剑,挥剑的姿态行云流水。
而那光剑所刺入的地方,正中心脉,不偏一分一毫。
那人就这样在谢虞的剑下缓缓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桑溯盯着那人倒在地上的尸体,微微蹙了蹙眉。
有哪里不太对劲。
昨日那人来之时,小臂上萦着淡淡的草木之光,像是常年接触各种药材,所以才会沾染上这样的光。
而今日这人的小臂之上,并没有这样的光……
难不成,这些让人误会的地方,只是他为了让叶烟渡以为每晚来的并不是同一人,而设下的的障眼法。
毕竟叶烟渡曾说过,在看到那人眉间的小痣之前,她一直以为每晚来的皆是不同的人。
那刚刚死去的,还尚且温热的人就这样躺在地上,谢虞没有去碰他,而叶烟渡站在谢虞身后,亦是一动也没有动。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整个人的面色都惨若白纸,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
桑溯依旧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谢虞却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思路。
他将光剑收回了袖中,没有去看地上的尸首,只低低地问了叶烟渡一句:“没事吧?”
叶烟渡似是有些失神,目光凝在那具尸首之上,空洞无比。
过了许久,她才抬眸看向谢虞,柳眉微微敛下,还不忘向谢虞行了个礼道:“承蒙神君关心,烟渡无妨。”
回完谢虞的话,她又转过身子看向桑溯的方向,温软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音:“桑姑娘,烟渡因此事已经伤神多日,如今谢虞神君也没有解决之法……烟渡恳请桑姑娘先回房休息,让烟渡与神君再议此事。”
这样明晃晃的逐客令都下下来了,自己再留在这似乎就显得十分不讲情理了。
桑溯只好默默点了一下头,继而偷偷往谢虞的方向瞄了一眼。
他关怀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叶烟渡身上,没有变换,就像往日他关怀自己一般。
直至现在,桑溯终是弄不明白谢虞的所求到底为何了。
或许就如她自己之前所猜测的一般,谢虞接近她,对她的那些好,都是因为对她有所图谋,而她那日说的那番话语正中他的下怀,所以现在,他也不必再对她逢场作戏了。
一股委屈之情平白无故地涌上了心头。
桑溯的耳边依稀还浮着叶烟渡正在吩咐花醉的话语,可现在的她却听不大清了。
脑中只余一片嗡鸣之声。
桑溯就这样颇有些麻木地走回了今早叶烟渡带她进的那间屋内,望着眼前紧紧闭着的窗,她木然地走上前,将窗打开。
直到属于冬夜冰冷的风,扑打到了她的脸颊之上,她才觉得自己好像稍稍清醒了一些。
不知何时,花醉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桑姑娘,您若有事,随时都可以吩咐花醉。”
桑溯转过头去看她,那双向来明亮的杏眼竟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
“你们这不是长停出了名的花楼么?该是有上好的酒吧。”
“有是有,可是桑姑娘你……”
“叶烟渡不是说了,我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你。还是你家身价千金的姑娘,连我想喝几杯酒都请不起?”
桑溯心气不顺,索性连一声叶姑娘都懒得唤,总归花醉与叶烟渡都不喜欢她,而她亦是如此。
她们愿意装是她们的事,她可不愿意再装了。
“桑姑娘……”花醉的声音几近是从牙缝中憋出来的,过了片刻才又恢复了平静,显然是守住了要与桑溯撕破脸皮的心,“花醉知晓了,还请桑姑娘稍等片刻。”
桑溯点了点头,甚至都没看她一眼,依旧对着窗外的风雪一动不动。
她一点也不担心花醉在酒中动什么手脚,毕竟现在叶烟渡还需要对谢虞装作温婉纯良的模样,而她,于谢虞来说是一个可用之人。
待花醉走出屋外后,桑溯才离开了窗边。
她本就有畏寒的毛病,如今为了让脑袋清醒一些,被这样大的风雪一吹,嘴唇都冻得发紫。
“呵……看来现下的确需要几杯酒暖暖身子了。”桑溯自嘲地笑了笑,坐到了暖炉之侧,搓了搓手。
花醉虽不喜她,但手脚却是十分麻利,不至一刻钟的时间,便为她端来了几壶酒。
“这是楼中最名贵的酒,金枝酿,百年来都被奉为朝境酒中上品。我家姑娘说了,桑姑娘想喝多少都行,不必与她客气。”
或许是觉得自家姑娘阔气,以君子之量忍她小人之心,花醉说这话的时候,就连语调都是上扬的,多多少少有些炫耀之意。
可桑溯却是不甚在意,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花醉,只是接过了她递来的酒。
或许是因为这酒甚是名贵,就连盛酒的酒壶都是纯银制成的,最上端雕着祥瑞的云纹,而酒壶之柄亦是被雕琢成了凤尾的模样。
桑溯拿起那酒壶端详了片刻,目光一滞,突地笑出了声来。
她见过横波楼中常用的碗筷与酒具,大都是青瓷制成,也有少数的镀了金的铜器,却独独没有银器。
可叶烟渡屡次唤花醉送予她膳食之时,所用的器具都是银器。
她这是想向她说明什么?
桑溯抬手,缓缓将金枝酿倒于了杯盏之中。
浓烈的酒香溢出,澄澈的酒水倒映着她那双死气沉沉的杏眼,惹得她很快便抬起头来,将空濛的视线放向窗外。
她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厌恶自己,厌恶这周遭的一切。
风雪未曾停过一分,还有小部分被吹拂进了屋内。
好在几杯酒下肚之后,她倒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桑溯执着酒杯,看着窗外的夜色,神思不知为何就飘到了她与谢虞去摘星阁那夜。
那夜谢虞与她说,会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希望他们之间可以没有龃龉、不存猜忌。
但那样的话语终是在她的一言之下化为了泡影。
果然她所认为的一直都没有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脆弱,且不堪一击。
她是不是该庆幸,她与谢虞之间还存了一层交易的关系,这样她也就还能与他互相利用,不至于断了有关自己身上秘密的线索。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枝酿后劲苦涩的味道终是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而桑溯喝得多了,只觉得眼皮沉甸甸的,就这样,以手枕着头便在桌上睡了过去,就连烛火未曾熄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窗外的风雪吹刮得更为猛烈,一个暗色的身影悄然从窗侧跃进了屋内。
桑溯还在熟睡之中,许是因为窗户大开的缘故,她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紧紧靠在桌边。
然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那张本该因寒风而惨白的面上,此刻却是氤氲着一团红。
谢虞蹙了蹙眉,抬手将窗子关上,抖落了外袍上的细雪之后,才去将暖炉中的炭添了,把桑溯抱至了床上。
他能闻得到自少女身上传来的,浓烈的酒味。
谢虞将桌上的酒壶拿起,掀开了壶盖。
只一闻,他便能认出其中盛着的正是长停远近闻名的酒——金枝酿。
他有些怔神,放下了酒壶,又将视线投向了在床上熟睡的桑溯。
鼻翼边好像掀起了一股泛着潮湿、带着泥泞的雨夜的味道,百年前那个滚烫缱绻的吻,猝不及防地在这个冰冷的夜,袭上了心头。
他那琉璃色的眼眸在这一刹那荡开了一丝涟漪,紧接着连脸颊都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红。
那大抵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桑溯并不是不怀一分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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