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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定策复套
其实有些问题,嘉靖不用去问就知道。
夏言的态度,不问自知。夏言本身就是这一件事情的幕后推手。而张治刚刚进入内阁之中,立足不稳,所能掌握的,也就是他原来的翰林院的地盘。甚至连翰林院这一块,他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控。
几乎在张治前脚进入内阁。夏言后脚就将徐阶从国子监调入了翰林院。让徐阶教导新科进士,选拔庶吉士。
所谓之庶吉士,可以说从进士之中挑选的精英。是内阁大学士的备选。一般来说,几乎所有的内阁大学士都是从庶吉士起步的。
而徐阶本来得罪了张璁,被贬为地方官,历任福建,江西等地。也是徐阶在江西任职的时候,托了江西本地人,将名声传到了夏言的耳朵之中,夏言才将徐阶调入京师。
可以说夏言对徐阶有再造之恩。算是夏言的人。
当然了,徐阶也不是夏言的嫡系。原因很简单。夏言的嫡系大多都是江西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严嵩才是夏言的嫡系,只是背叛了夏言而已。
夏言毕竟要给新任内阁大学士一点面子,如果张治一入内阁,夏言就将人家底子给掏空了。有些太难看了。徐阶这个不远不近,不轻不重的再好不过,让张治对翰林院没有完全的统合能力,翰林院有什么消息,夏言也能立即知道。
进可攻,退可守。
张治刚刚进内阁,就挨了这个一下暗手。自然知道而今他是只带耳朵,不带嘴巴。多听少说的阶段。对这样的大事。自然不会发表意见。
夏言问的就是严嵩的意见。
严嵩是嘉靖用来制衡夏言的。一般来说夏言支持什么?严嵩都会反对的。他虽然未必会听严嵩的反对意见,但也想另外一个方面听听对这复套这一件事情的事情。毕竟做皇帝,要兼听则明。
只是他得到的反应大出自己意外。
夏言自然是满口称赞这个决策,为曾铣说好好。张治自然是说:“臣愚昧,请陛下圣裁。”但是严嵩的态度,却出乎嘉靖的预料。严嵩说道:“臣以为,俺答坐大,乃朝廷之患,朝廷总要有应对手段的。只是臣不谙兵事,不知道这一个办法行不行。只是听曾大人如此说,臣觉得或许可以一试。”
严嵩居然支持起夏言的主张了。
嘉靖皇帝的疑心鬼一下子被勾起来了。暗道:“这是怎么回事?严嵩倒向夏言了?还是他们两个人私下做了什么交易?”嘉靖内心之中忽然有一种危机感。
嘉靖之所以放任严嵩与夏言两人互相敌对,其实也是一种帝王心术。在嘉靖二十年之后,嘉靖避居西苑,少理朝事,是用什么手段来维持对朝廷的控制,就是这种异论相搅的手段。
甚至这个手段嘉靖一直用到了生命尽头。无非先夏言与严嵩,严嵩与徐阶,徐阶与高拱等。
在嘉靖后期,首辅与次辅必有矛盾,这不是偶然。
所以,当首辅与次辅异口同声的时候,嘉靖敏感的神经立即被触碰了。
嘉靖虽然将这一件事情已经挂在心上了,但却暗暗藏在心底,面上一丝不露。还是先说复套的事情。
嘉靖本身就意动了。既然不管复套不复套,边关必有一战,自然是早打比晚打好,在别人地盘打,比在自己地盘打好,再加上内阁一致意见,嘉靖有时候也要退让三分。嘉靖说道:“既然如此。此事朕准了。曾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曾铣说道:“陛下,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以臣之见,今年之内,臣会带队在长城之外一两百里内邀击俺答,并锻炼大军出塞的经验。等明年春三月,青黄不接的时候,一举出动。大破俺答。”
嘉靖说道:“明年三月。夏先生,朝廷用度够吗?”
嘉靖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这是夏言最担心的事情了。
嘉靖前二十年励精图治,但也没有攒下多少家底,再加上这些年嘉靖修玄,开支浩大,朝廷开支很是吃力。也正是夏言这左右腾挪,才让朝廷的日子过得去,特别是户部尚书王杲,已经担任五六年的户部尚书了,是朝廷的老账房了。
他在户部任上,也多有创举。比如他将朝廷账目改为与现代会计差不多的四柱账。不过他的四柱乃是岁征,岁入,岁支,岁储。其实夏言理财能力,并不是太高的。让夏言能支撑这个局面,就是他所信任的这位王户部。
夏言开之前,与王尚书已经对过好几次帐了,夏言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才说服了王杲答应这一件事情。
虽然朝廷今年估计要过得紧巴巴的,财政上崩得很紧,如果有意外的大笔开支,夏言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搞了。但是此刻,他却可以在嘉靖面前信心满满的说道:“陛下放心,朝廷开支足够明春一战。”
嘉靖说道:“好,曾卿,朕将这一副家当都交给你了,山西,大同两镇也归你节制,各级将官,有不听号令者,皆上奏朝廷,由朕来处置。拨内库银二十万,以壮行色。你好有什么要求,在这里一并提吧。朕能答应都答应了。”
曾铣听了,立即行礼说道:“臣别无所求。请陛下静听佳音,不胜,臣提头来见。”
曾铣并不是没有要求。而是此刻,已经无法再提了。
曾铣的三边总督,本来就节制,延绥,宁夏,甘肃,陕西等镇,而今不在曾铣辖区的山西镇,与大同镇也归曾铣节制。嘉靖说,这一副家当,都交给曾铣了。虽然有一些夸张,但并不算错了。
大明精锐尽在九边。
而今九边一半都在曾铣手中了。
谈不上举国之兵,也相差不大了。
至于出内库银二十万两,数目虽然不多,但却是嘉靖难得往外掏钱。已经很不错了,曾铣还想要什么?听话听音,嘉靖其实也没有让曾铣再提要求的意思,不过是客气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曾铣已经很满足了。
将这一件事情,当成此生只有一次的壮举,曾铣立的军令状也是真的,如果这一件事失败了。不要嘉靖圣旨取曾铣的性命。曾铣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复套,就是曾铣的命。
国家如此重任,如果不能胜利,曾铣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嘉靖说道:“壮哉,朕等着喝曾卿的庆功酒,不要让王新建专美在前。”
王新建就是王阳明,王守仁有很多名号。但是王新建,其实是很少提的。王守仁以军功封新建伯。只是以王阳明的才华,军功仅仅是他的一个点缀,而且对文官来说,封爵也是利弊各半的。所以就很少有一提。
嘉靖特地提起王阳明,还用王新建,这个名号。其实就是暗示曾铣如果这一战功成,就能以文臣封爵。
虽然文臣封爵有这样那样的限制,但是对很多人来说依然是非常渴望的。毕竟大明对勋贵太厚了,只要封爵一般都是子孙万世之业。虽然王阳明没有儿子,但是王阳明的爵位还是传了下来。
如果曾铣想要进内阁,封爵是一种限制。但是曾铣没有这个期望,那么封爵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是一份重赏。
曾铣正值壮年,还不足四十岁,只是他不是翰林出身。估计也无望内阁大学士,能以为封疆之身封爵,已经是一个极好的结局了。曾铣立即说道:“臣定然不让陛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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