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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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天空警卫钟玖冀,我们作为亲密的同伴和伙伴，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是不允许被随意打扰的。”

钟玖冀伸出手想要将那机械臂甩开,身|体下意识的要倒退离开对方的可以控制到他的范围，然而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风，钟玖冀猛然回头，巨大的压力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

另一个军方的机械体牢牢的站在他的身后,箍住了他的肩膀和后背,阻挡了他所有的退路。

瞳孔皱缩，钟玖冀想要摆脱对方的钳制，他莫名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对方虽然不会伤害他，可会对他有不可逆转的伤害。

虽然本能的想要挣脱,可是在真的军用机械体面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不仅没能挣脱,更是将自己往身后的那巨大的，宛若牢笼的军用机械体的体内收拢。

他今天精心打扮的形象在一个下午的约会之后已经略显散乱,而那机械体却好像要将钟玖冀折磨的更加凌乱不堪一般,撕扯了他衣服上碍事的装饰，狠狠的将钟玖冀嵌入了他的体内。

钟玖冀只觉得浑身被接触的地方都在透过电流,一阵阵的麻醉着他的身|体,此时捂住自己嘴的机械体松了手。

“很多人都是无辜的！”钟玖冀在终于等到自己可以说话的机会之下,竭尽全力的说出这一句话。

“没有人是无辜的，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有罪的。”那军用机械体似乎对钟玖冀意外的友善。

“给我点时间，我们的法律需要真相！”钟玖冀不肯放弃，即便他的全身就只剩下一张脸不被控制了。

此时那企图将他全部包裹的机械体捂住了他双眼,一片陷入了黑暗。

那仅仅只有一张脸的面容上出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并不是想让钟玖冀看到，他只是想要模拟出这样的笑容而已。

“钟玖冀警卫，我很喜欢你，天空警卫需要你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希望，折损您这样的伙伴，所以暂时请您，先安睡一下。”

钟玖冀的双|腿，身|体，腰间，被牢牢的钳制住，全身都被细小的电流刺|激的无法动弹，接着有什么东西被注入了他的体内，钟玖冀明白他引以为豪的体术在真的机械体面前，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意识逐渐模糊，这一刻钟玖冀才真明白了人类身|体的无奈之处。

这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钟玖冀的眼睛逐渐的垂下，耳边却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钟玖冀已经努力的想要察觉到什么，然而什么都做不到。

在外侧，有一道身影，突然从钢铁的高楼之上突然一跃而下。

一阵巨大的力道狠狠的贯穿了机械体的身|体，本身将钟玖冀包裹的机械体下意识的松了开来。

“有人攻击。”其他的军方人员迅速的将军用器械对准了那个巨大的目标。

“人类？”军用机械显然很惊讶，这个庞大的人类居然用手就直接掰开了机械体？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黑色的影子直接将那机械体狠狠的从机车上踢了下，并且狠戾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冷光，和平时憨厚的形象不同，此时的巨大的男人眼里透着浓浓的冰冷。

然而在男人高大的身影的背后，修长的手指指节将钟玖冀挖了出来，他带着一个红色的头盔，遮挡住了整张脸，长腿跨在机车之上，并且将钟玖冀放在了身|体之前。

那人俯下身|体将钟玖冀稍微报警，发动了机车以单脚为圆形直接调转了机车的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形高大的男人，在确定了对方不打算跟着一起走之后毫不犹豫的疾驰而出。

“有人绑架钟玖冀警卫，目标已经锁定，在进行追踪。”

“急什么？”此时巨擘挡在了所有的机械体面前，“不是还有我吗？”

巨擘的身形对人类而言过于巨大，可是在真张开的机械体面前，又显得瘦弱了，然而巨擘看向那张牙舞爪的机械体却没有丝毫惧色。

只见到他缓缓的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双手握紧成拳，做出了防备和时刻准备攻击的姿势，喉咙中冷冷的发出哑声：“别想追过，怪物。”

冰冷的声音从机械体中传出：“巨擘，身份代码1992839，以绑架钟玖冀警卫胁从犯为犯罪理由，处以死|刑。”

巨擘冷笑一声。

修罗不断的行驶着机车，此时身后不断追来的追兵根本无法摆脱，他们定位了钟玖冀，而他要带着钟玖冀离开，那就不可能摆脱他们。

他低头看着此时已经被注入安眠药剂而陷入沉睡的钟玖冀，眼中少见的闪过懊恼，伸出手将钟玖冀笼在衣服里，不让他有被甩下的可能。

他们或许可以对他们紧追不舍，可对于下西城区，没有人会比他们下西城区的本人更加熟悉。

在前方出现了死路，然而修罗根本就没有停下来机车而是直接冲了进。

那个墙壁不过是个障眼法。

追击的机械体当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有任何停顿的追过，然而却纷纷砸在了墙壁上。

“入口被转换了。”机械体停在了地面上露出脸：“有没有做好标记？”

“做好了，在地下，在根据空间绘制地形图。”其中一个军用机械体说道。

“他们想做什么？绑架一个天空警卫有什么意义吗？”军用机械相互之间交谈，不明白为什么下西城区的人要这么做。

“对下西城区的人来说钟玖冀是特殊的。”其中一个机械体说道。

“钟玖冀警卫生死不论，践踏军方尊严的人，必死无疑。”

“现在开始排查所有有关人员。”

此时在所有的机械体中都出现了之前绑架钟玖冀的人的录像。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还需要下城区的人当做工人，就凭这些人今天对他们的蔑视，就足以将他们碎尸万段。

修罗带着钟玖冀进入了下水道，在那里迟修赫早就等着了。

修罗将钟玖冀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伸出手努力扣住脑袋，他现在很不舒服。

“记忆混乱了吗？”迟修赫问道。

“恩。”

记忆混乱，是他们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出现的情况，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不属于他们所经历的事情的记忆不断的在脑海中重现。

虽然难受，但是那些记忆却并非是痛苦的记忆，相反就仿佛是在做一个美梦一样，让他们难得的心情的愉悦。

迟修赫弯下腰来看钟玖冀：“他被注射了药剂？”

“恩。”修罗摘下了机车头盔，揉着发疼的眉间。

“你只要接触他就会想起什么事吗？”迟修赫问道。

“恩。”

迟修赫想了想，看着在熟睡的钟玖冀，抓住了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扶起，低下头想要亲吻钟玖冀的唇瓣。

然而咔嚓一声，在迟修赫还没碰到之时，他的耳边听到了传来的清脆的声音，那是修罗直接捏碎了石子的声音。

“你对他有占有欲？”迟修赫显然有些诧异，最后并没有亲吻钟玖冀的唇瓣，转而亲吻了一下钟玖冀的嘴角，迟修赫时时刻刻注意着修罗的动向。

意外的是，修罗虽然气的牙痒痒，却意外的忍住了，没有拒绝让他和钟玖冀有更加亲密的举动。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修罗是这么大度的一个人吗？

“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没有像修罗那样只要看到钟玖冀、碰到钟玖冀就会出现的记忆闪现的片段，有的只是淡淡的欣喜。

连迟修赫自己都不明白的欣喜。

“今天的事情大概很快就会过。”迟修赫说道，“而我们也需要一个替罪羊。”

修罗一言不发。

此时从旁边走来一个人，说是一个人其实只不过是一个组装的机械体，很简陋，并且已经彻底都被抛弃，迟修赫已经设定好了程序，一旦程序被开启机械体就会跨上了机车疾驰而。

“我们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的傀儡就被用掉了，现在废旧的机械体都很难用到的。”虽然这么说，但是对于钟玖冀，他意外的并不认为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如果就那样放任下，军方和警方都一定会将钟玖冀的部分记忆清除，他依旧会变成那个无知无觉的太阳。

这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迟修赫将钟玖冀背了起来，动作意外的很小心，他需要……对钟玖冀做一点小手脚。

“目标找到了。”突然之间运用机械体说道，此时机车从另外一个出口疾驰而，红色的头盔和一模一样的身形，机械体迅速的追了上。

这一次他们直接对准了那个人类的脑袋。

“会伤到钟玖冀警卫的。”其中一个人说道。

“没关系，我们会立刻将他送救护仓。”军用机械体体直接锁定了红色头盔的脑袋，“真是不明白，区区一个下城人，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

突然之间红色的头盔爆炸开来，机车瞬间不受控制的摔倒，钟玖冀则是被高高的甩了出，却被其中一个机械体抓住了。

“这个是，机械体？”当有人检查了那行驶机车的身|体之后意外的发现居然是一个老化的机械体。

“是老式机械体，下城人就是下城人，用淘汰的机械体就像和我们对阵，真是异想天开。”

上城人对下城人的蔑视是不屑于追究太深，当他们消灭了那一具机械体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或者说他们被机械体带走了人，会比被人类带走了人，更加觉得常。

他们这次本来就是为了消灭那些动手脚的下城人，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他们自然也就收工了。

毕竟他们也不会专门嫉恨一群不知所谓的蚂蚁，杀鸡儆猴也就差不多了。

修罗和迟修赫找到巨擘的时候，巨擘安静的躺在垃圾堆里。

巨大的身|体却被损坏的不成样子，他的四肢全部骨折，肩胛骨粉碎，脊椎断裂，此时就像是一滩烂肉一样被扔在了垃圾堆的角落之中。

迟修赫抿了抿唇，看向一旁的修罗：“都已经这样了，再用机械体来修复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来不及转移思维了。”

在迟修赫的手中有一个小小的幼猫形态的机械体，这本身是他们想要帮助巨擘所制作而成的，花费了点时间，找人也多了点时间。

巨擘被扔在了垃圾桶里，他本身标志性的高大身材，现在却看上不过是一个大摊点的碎肉罢了。

“死了吗？”修罗说道。

“已经到了这样，基本上就是死透了。”迟修赫的手中提溜着那只小奶猫的机械体，“这一次，损失太大了。”

修罗没有说什么，而是弯下腰来，伸手抓住了巨擘的头发。

虽然被捏成了肉块，可巨擘的身|体还是完整的，修罗一刀截断了他的脖颈，抓住巨擘的头发走向别处：“再试试，他的头还是好的。”

迟修赫看着的修罗，有些意外的挑眉，不明白他们平时都是毫不相干，为什么今天却特别的好心了。

“行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迟修赫跟在了修罗的身后。

——

“钟玖冀警卫。”

钟玖冀的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唤。

“钟玖冀警卫，您现在还清醒吗？”

钟玖冀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钟玖冀警卫，您现在是否清醒？”

“是的。”钟玖冀伸手捂住了被照耀的难受的双眼，机械体喜欢明亮的地方，他们甚至不需要黑夜，但是钟玖冀并不喜欢这样时时刻刻都亮堂的地方。

“请问您现在的身|体有什么大碍吗？如果有细节性的问题请立刻提出我们将会对您的身|体重新进行伤处排查。”

“我受伤了吗？”钟玖冀无意识的问了一句。

“是的，钟玖冀警卫，您在休息时间在下城区内遭遇到了下城区人类的无差别袭击，您是无意间卷入，军方已经稳定了情势并且将您带了回来。”

钟玖冀皱了皱眉眉头，伸出手稍微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是的，我记得。”记得清清楚楚的印象。

在铺天盖地的火焰之中，自己当时在想要将机车还给巨擘，但是突然看到了漫天的火光，当时是下西城的人混杂在一起，是很常见的人类犯罪团伙作案，钟玖冀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些人类的脸，是陌生的从来不曾在下西城区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应该是从其他城区来的□□烧的人。

“中城区天空警卫钟玖冀，您的身|体已经无碍，费用已经扣除，请您自行出院。”冰冷的医用机械提醒道。

“好的。”钟玖冀坐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他身上基本上没有伤痕，应该是经过了最优秀的治疗，钟玖冀看了看时间，他还要上班。

钟玖冀先从医院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地方，随手脱掉身上已经破碎的衣服随意的扔到垃圾处理通道中，坐在了自己的床铺上，面色诡异。

他有……两个记忆。

一个是……军方将下西城区变成了一片火海，一个是陌生的不知名的罪犯团伙对下西城区□□烧。

两个记忆都十分的清晰，就好像是曾经发生在钟玖冀眼前的事情一样。

居然有短暂的时间分不清楚到底哪一个记忆才是真实的记忆。

钟玖冀的眼睛里闪过迷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玖冀上班的时候，今天将整个下西城区都检查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

威亚今天和他换班的时候神色很奇怪，一句话不说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就像是在逃避他的交流一样。

钟玖冀在检查了整个下西城区之后将基本被烧光的地方以及在他记忆中死亡的人员全部列举了名单出来，这一次死的人很多，一烧就是一整栋楼。

钟玖冀却在每一个楼层都筛选出了自己上报的哪家甜品店的员工。

利用自己的权利对整个下城区进行检索，并没有找到他记忆中的人类的面貌，又能对上的，却没有作案时间。

钟玖冀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军方连敷衍，都没有打算好好敷衍他。

钟玖冀稍微揉了揉眉间，不对，如果他的记忆被清除了的话，这些事情应该也很容易就发现，他为什么突然保留了两份记忆？

钟玖冀想要查看一下机车的痕迹，然而到处都找不到那个标志性的庞大机车，明明那样醒目的东西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不仅仅是机车，甚至连巨擘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钟玖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此时钟玖冀注意到了依旧在阳光铺满的房间内，修罗一如既往的躺着，迟修赫似乎是在看书，但是在两个人的房间里，多了一只猫。

钟玖冀一直都会把下西城区的变化记在脑袋里，这毕竟是他管辖的区域，他当然要做到最好。

“我们今天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迟修赫注意到了钟玖冀的移动监视机器人，微笑着说道，他的眼神仿佛是透过了屏幕，直接的看向钟玖冀一般。

钟玖冀抿了抿唇。

操纵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钟玖冀注意到，即便是因为发生了如此大型的火灾，可是在下城区内的人却依旧能够很快的振作起来，他们开始行动迅速的整理，重建，就好像这样的灾难对他们而言都是习以为常一样。

而那已经面目全非的甜品店的楼层如今已经被全部拆掉，钟玖冀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巨擘那个人，高大的男人排队在一群少女和妇女中间，简直就像是有别人的几倍高。

然后买下来的甜点，在它本身就精致的外包装之下，再包裹，让那小小的甜点能够展现出最好吃的样子。

下城区的人，生机勃勃，即便再困苦，他们也总是能够走出。

在这个脏乱的地方，他却总是能够看到各式各样的人生百态，或许还有在路上吵闹的，也许是因为看到对方穿了好看的衣服，也许是因为价格的问题在争吵……

但是每一个没有意义的举动背后，都是活着。

钟玖冀不经意的闭上了双眼，揉了揉眉间，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却是在看着头顶。

无论几次，他能够在上城区感受到的，只有冰冷。

上城区的机械体，盘踞着属于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接受着信息，发送着信息，就像是……

植物一样。

一个……会吃人的植物。

无论是中城区，还是下城区，都不过是植物的养分罢了。

钟玖冀皱眉，揉了揉眉间。

这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是规则罢了，既然现在的发展是这样，那必然是有必要发展成这样的理由。

钟玖冀再一次做着自己的工作，他的工作，仅仅只是看守好他的下西城区，仅此而已。

“这是什么？好大一块，是生肉吗？”突然间一个声音引起了钟玖冀的注意，莫名其妙的就操纵着监控机器人向着那面移动，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听到一声惊呼，“天哪，是人，是人的尸体！”

钟玖冀心中一惊，立刻操纵着过，然而屏幕中所展示出来的却让他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

即便他不做信息确认，这样的肉块会在钟玖冀的眼中不断的拼接成钟玖冀所熟悉的模样，是那个高大的，喜欢喂养流浪动物的男人！

男人的尸体上有被动物啃咬过的痕迹，曾经他如此的宠爱的野生动物却只是将他当做一顿美餐。

他的头没了，只剩下了壮硕又庞大的身|体，在肉块的上面还能看到黑色的布料，和他昨天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钟玖冀莫名其妙的，脑海中一片轰鸣之声。

巨擘给他提供了信息，他上报了上城区，上城区才派来了军队。

钟玖冀十分确定巨擘必然是死在了昨天的那一场争斗之中。

巨擘那样的体型和强大的武力值，在下城区的不会有人能将他弄到如此地步，所以真将巨擘变成这样的，是上城区派来的军人。

钟玖冀的心脏微微收紧。

巨擘出于信任告诉了他这件事。

而巨擘所得到的后果，却是自己的死亡。

这样真的是确的吗？钟玖冀的眼中都是迷惘。

难道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吗？

机械体，是可以被替换记忆甚至替换人格的东西，他们曾经是人类，现在却早已经失了人类的心。

高高的盘踞在上城区的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钟玖冀看了看时间，在换班和下班的空隙了一次牢房，今天有他需要放出的犯人。

钟玖冀来到了那个一直反反复复会进入监狱的男人面前，看着他此时浑身干干净净在监狱里好吃好喝反而把脸颊养出了点肉男人，心情很复杂。

他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被灌进来的属于外城的入侵者，诸赤阳现在的状态看起来要比之前好了太多，外城的人到底生活的有多困难，钟玖冀并不了解，他从出生开始就在中城区，从未理解过其他人生活。

只是他一直以来都注视着下城区，所以才会对下城区的人多了几分亲近感而已。

“你不如一直关着我。”此时在钟玖冀身后的男人说道，“你知道我还会回来的。”

钟玖冀微微皱起眉头，并不喜欢对方无所谓态度。

“无论是什么理由，犯罪始终是犯罪，你做的并不是好事，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钟玖冀说道。

然而男人却耸耸肩：“上城区，中城区那些家伙给我们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吗？那些垃圾，废物，各种各样的权利，还不够麻烦我们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能工作？”

“最好闭上你的嘴。”钟玖冀的语气略显冷硬。

但是这样的冷硬又何尝不是为了这个男人好。

上城区的人是不可以被冒犯的，任何诋毁他们的人都会被惩罚。

钟玖冀本身并不想要承认上城区的冷血，可在真的看到了这一次事件之后，认识到也许上城区根本不将下城区的人当做生命来看待。

他们可以友好的对待中城区，可以随意的杀伐下城区。

那些被困在楼中无辜死的人，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因为懒得搜索，一次性剿灭了而已。

“钟玖冀。”此时那个男人回过头来冲着钟玖冀笑了一声，“你这么特立独行，他们难道没有排斥你吗？”

钟玖冀皱眉：“律法是不可侵犯的，既然律法被制定出来，就有遵循的理由，所以才会有我们执法者。”

“可是，你看到我们的时候，真的就没有一点点迷惑吗？”男人问道。

这句话，钟玖冀没有接。

没有接的必要，也没有接的理由。

这个男人的身|体虽然健全，可是实际上就连站立都很困难，他的骨头和身|体的健在，然而却无法控制自己。

男人生长在垃圾堆，在垃圾堆里摸爬滚打着长大，吃的都是垃圾堆里不能吃的食物，意外的活了下来，但是也仅仅只是活下来了，他的身|体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无法工作，又因为一直以来都没能上学，根本就没办法做脑力工作。

独身一人。

吃垃圾过活。

当这个人类在某一次忍不住偷盗之后，被钟玖冀抓进了监狱，在监狱之中他尝到了甜头，就开始了从监狱中被放出再犯罪进来的反复生活。

他甚至还专门研究了上城区制定的法律，绝对让自己在最低限度不被抓向其他监狱，又偏偏能够达到最长时间的刑期。

为了能够进入监狱他做了非常多的准备，就仿佛将监狱当成了他的家一样。

钟玖冀觉得人类是奇妙的，即便是在如此痛苦的情况下他依旧竭尽全力的想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都不愿意死。

钟玖冀拉着男人的衣服，将对方带到了入口处，不需要他押送，自然会有机器人帮忙。

“我还会再回来的，在你这里真好。”男人被机器人押送之时，回头看了一眼钟玖冀。

“别犯法！”钟玖冀厉声说道。

“只有犯法，才能得到你的庇护，钟玖冀，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安心生存的执法者。”

随着机器人将男人带走，钟玖冀站在门口，看着对方彻底消失的影子，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钟玖冀转身，想要离开监狱，然而突然之间他的衣服下摆被扯住了，回过头，看到的是钟玖冀。

钟玖冀垂眸。

“我想和你说说话。”诸赤阳说道。

“你说话的机会已经没有了。”钟玖冀将诸赤阳的手拉开。

他在刚进来的时候一直都在给诸赤阳机会说话，可是诸赤阳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说出来为什么要入侵下西城区的理由，既然如此他当然也不想多做什么。

钟玖冀不知道到底诸赤阳想说什么，但是只要把他扔出下西城区，那么就不会有问题。

之后再拴上定位器，只要他一靠近下西城区就立刻警报，就能永绝后患。

诸赤阳刚想说什么，突然间旁边大肚子男人嗷嗷的叫了两声，钟玖冀看了一眼，直接甩开了诸赤阳的手，走向了那个肚子圆滚滚的男人。

“怎么了？”

“没，没事儿，刚刚不小心提到床脚了。”男人故意呲牙咧嘴的捂着脚。

钟玖冀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不再说话，起身离开。

诸赤阳抬头看向那个男人。

“小子。”大肚子男人坐在牢里，眼神阴霾的看了诸赤阳一眼，“我不是说了吗？别惹事儿。”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诸赤阳的眼神略显阴冷。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现在觉得这样挺好的，如果你真的要做什么，我可不会容忍你继续下。”本身一直都表现的很和蔼的男人突然露出了狰狞之色，显然是在威胁诸赤阳。

诸赤阳眉头微微皱起：“大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个男人狠戾的目光在诸赤阳的身上移动了一会儿，之后才突然露出微笑，语气回归了平和，说道：“我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现在的生活不错，再加上太阳一直把下西城区管理的很好，我们现在虽然算不上过的有多好却也算是安居乐业。”

诸赤阳问道：“你是希望维持现状是吗？”

“是啊，谁不想呢，大部分的人不就是希望能够安心的活着吗？”男人缓缓的说道，之后又看向诸赤阳，“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会安居现状的人了，你想做的事儿和我的愿望相违背，我当然会想方设法的阻止你。”

诸赤阳一言不发，垂下双眸。

钟玖冀下班，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躺在床|上，想要让自己进入睡眠。

律法……

他一直遵守着律法，强制别人遵守的律法，却在他的面前眼睁睁的被打破了。

钟玖冀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长长的输出一口气。

钟玖冀第二天下班之时，突然旁边被人拍了拍肩膀，回过头，看到的是下东城区的同事。

“帮我个忙？”

对方要求的帮忙是希望钟玖冀暂时替代他六十分钟的时间坐在监控室，因为有新出机械体很符合他的喜好所以要发布会，这一次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可是机械体和人类的工作方式不一样，他的替班短时间内是不会来的。

对方以“人类总是喜欢互相帮助”为理由叫住了钟玖冀。

钟玖冀点头同意了，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是同事之间帮帮忙很常。

因为只有一个小时，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就行了。

当时那人说：“什么都不用管，就坐在那里就行，任何事情我会回来处理的，因为处理方式不同会导致被发现，评分不好，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再大的事情一个小时再处理也不会有问题。”

对方说了很多遍，要求是‘记录’而不是‘管教’。

钟玖冀点头应了，他坐在了同事的位置上。

一模一样的房间，全部都是监视器的地方。

钟玖冀并没有调整传感器，如果调整了同事翘班的事情也会被发现，他只能全神贯注的查看。

这是他第一次看除了下西城区之外的地方。

然而钟玖冀却仿佛看到的，是一个垃圾场。

和钟玖冀小心翼翼的守护着的下西城区不同，下东城区的整个城市都弥漫在高密度的有害物之间，街道上到处都可以看到生活废物等垃圾，大街上人烟稀少，店面更是寥寥无人，一个人数众多的城市，现在看起来却像是荒城一般。

钟玖冀要进行‘记录’，短短的二十分钟之内，他记录了十三起案件。

偷窃行为三起、入室盗窃二起、聚众斗殴两次、疑似拉帮结派、抢劫一次、乱扔垃圾三次、丢弃有害物会造成重大损失的一次。

钟玖冀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城市的犯罪发生率。

钟玖冀莫名其妙的，打开了过往犯罪记录。

他所拥有的权限足够他查看各式各样的犯罪记录，作为天空警卫会有人员流窜的事情发生，所以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查询到下东城区的犯罪。

然而平时看到的和真在下东城区的管辖中所看到的，完全是两个地方。

每一次他的同事们上报的违法犯罪的案件都很多，钟玖冀一直都只当他们不过有些混乱，所以没有认真的了解过这件事，然而在真的观察到之后，钟玖冀才明白，他们所上报的信息，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些混乱的记录，都仅仅只是被记录出来的而已，甚至其中很多都没有记录。

钟玖冀终于明白为什么同事说只要坐在这里就行，就算是有犯罪案件一个小时之后出来处理也没问题。

钟玖冀在录像中看到了大量的违法犯罪，甚至都没有被记录。

乱象。

这是唯一能够形容这个场面的词汇。

完全找不到规律。

找不到逻辑。

这是一个没有管制的世界。

下东城区的人口统计比钟玖冀所管辖的下西城区的人少了十倍，明明是同样的面积，可街道上的人没有笑容，甚至是没有表情，他们麻木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甚至钟玖冀看到了被打劫了所有财物的人，不过是在人走之后随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无动于衷的离开。

不会报警，不依赖别人，就只是认命一般。

又像是……

知道这件事情本身就会发生一般。

钟玖冀无意识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心口被堵住，难以呼吸。

“回来了回来了，感谢你啊。”此时下东城区的同事进来，开开心心的，手中还抱着发布会的纪念品，“啊真是太棒了，新的机械体无论是设计感还是细节都堪称完美，而且还有独特的创新设计，尤其是那个圆形设计，简直是太棒了，等出了我一定会购买的！”

同事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才想起来钟玖冀对机械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

“抱歉抱歉，忘了你不喜欢了，不过没关系，我买了人类的食物回来，给你当谢礼，这家挺贵的呢，但是很出名的味道好，不知道你吃过没。”

钟玖冀接过了食物，垂眸看着，无意识的说了声谢谢。

“哎，说起来你们下西城区平时汇报的案件也真是太少了吧，不是每一个案件都需要审核的吗？上城区的人会来查的。”

钟玖冀的手指突然一顿：“恩。”

上城区的人，会抽样调查他们的管制的资料，在资料中所有的一切都会看的清清楚楚。

而上城区的人，如果看了资料，就是故意放任他们天空警卫玩忽职守。

下城区的人怎么样他们都无所谓。

“我也很想拿一次优秀啊，可是我实在是太懒了，你看看下城区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样子啊？真是野蛮，哎……你怎么走了？”

钟玖冀在回家的路上，打开了食物包装，放入口中。

中城区的食物味道都很好，比他在下西城区吃到的要美味的太多了。

但是钟玖冀还记得，下西城区的人们在偶尔购买了好吃的食物之后脸上露出的幸福的表情。

平静，简单，平凡。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的，他给了他们一方守护，这或许已经够了。

其他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他只是一个天空警卫，被分配了一个任务，仅此而已。

但是……

为什么会这么不甘心呢。

钟玖冀站在人流稀疏的道路上，抬起头看向天空。

湛蓝色的天空，难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的吗？

钟玖冀低下头，连接了砂格：“砂格，我有件事，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