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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宴,你还在介意范晰的事情吗?”

秦浅说着眼睛里泛起了泪花,仿佛受了多大委屈:“我跟范晰是清白的!”

段宴冷冷地看他表演,心绪平静无悲无喜,完全无动于衷。

毕竟相处过一年多的时间,段宴其实对秦浅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对方什么时候的表情是真的,什么时候是装的,他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来。

以前不说破,不怪乎“在意”二字罢了。因为太过在意,因为想去呵护,所以哪怕是假的,他也不能接受心目中圣洁的白月光,在他面前受到一点点委屈。

现在不在意了,段宴终于可以从客观的角度,评价秦浅的表演。

夸张的表情,生硬的动作,再加上时不时偷瞄观众反应的小眼神,秦浅的表演简直就像是一幕拙劣的舞台剧。

“段宴——”秦浅抬起眼皮,“你跟夏家是什么关系?你父母,跟夏家是世交吗?”

这是秦浅最关心的问题。

今天参加寿宴见到的一切,让他必须重估段宴的身价。

段宴可以代替夏家人在门口迎宾,段宴被夏老爷子亲自带在身边介绍给众人,段宴被夏家少爷们围起来敬酒,这些都足以说明段宴的身份不一般。

还有最重要的,范晰提到段宴的父母时,话里的意思,好像段宴的父母跟他们是同一个阶层似的。

“无可奉告。”段宴连表面的客气也不想装了,“让开!”

这样冷冰冰的态度,反而让秦浅更加怀疑段宴身世不简单了。

是了,如果段宴身世普通的话,夏家人不可能对他那么客气,范晰也不可能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

秦浅非常后悔,以前是他大意了,没有调查清楚段宴的家境,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普通家庭出身。

而这主要也是因为段宴对他太好了。大家族的公子哥哪个不是高高在上,风流薄情,怎么可能会有段宴这种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人的存在。

只有出身一般的男人,才会用温柔体贴专一深情这种一毛钱不值的东西,当做谈恋爱的筹码。

这是秦浅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观念,不过现在,他发现他好像错了,有钱人中也可能有好男人。

如果段宴真的有和范晰差不多的家世背景的话,那他就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友人选了,最起码比已经订婚的范晰好多了。

虽然还不知道范晰的订婚对象具体是谁,但猜也能猜出来肯定是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他如果继续跟范晰发展下去的话,难保不会被脾气骄纵的大小姐找上门来。

这么一对比,选段宴明显省心多了。

本来他还嫌弃段宴管得太多,整天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出门还天天戴个墨镜奇奇怪怪的。但当他自己在外面见识过一圈,屡屡碰壁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待在段宴身边的生活是最舒适的,是待遇最好的。

秦浅决定,只要段宴的家境真的如他猜想的一样,那么,他可以认真考虑和段宴发展长期关系。

哪怕比他猜想的差,看在段宴以往表现的份上,他也可以接受继续和段宴相处一段时间。在他积累到足够的人脉,找到更加合适的男人之前,他是不会和段宴分手的。

秦浅自以为他能这么想,已经是对段宴非常宽容了。

现在范晰的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凭段宴对他的感情,只要他回头,段宴一定会重新接纳他的。

而段宴现在之所以对他冷言冷语,应该是因为那天他在段宴家见到的那个叫何清的小宠物。

那种几十万就能养的小宠物,好打发得很!

——

秦浅自信满满地开口:“段宴,我可以考虑跟你复合,前提是,你包养的那个学生必须马上赶出去。”

段宴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包养的学生”指的是何清。

他心中不由觉得十分荒谬,何清那种拿到银行卡先嫌弃不能绑微信支付宝,平时在家里张牙舞爪气势嚣张还对他动手动脚的做派,哪里有一点被“包养”的样子。

见段宴愣住,秦浅以为他在犹豫,赶紧又加了一句。

“那种人一看就是奔着你的钱去的,不可能真心喜欢你。而且你们刚认识没多久吧,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心里怎么看待你吗?”

秦浅知道段宴是一个很专一的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找别人。所以这个叫何清的男孩,肯定是他们分手之后才认识的,满打满算两人也才相处不到一个月,跟他们两年的感情完全没有可比性。

更何况,他还有白月光滤镜的加持。

秦浅接着又打出百分百奏效的回忆牌。

“段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那时候,你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我跑过去拉着你玩儿。你看不见,我就当你的眼睛,带着你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奔跑。那时的阳光特别灿烂,暖洋洋地照在我们身上,是幸福的样子啊!”

听到这番话,一直缄默的段宴果然开口了。

他喊了一声秦浅的名字,声音太轻,听起来并不像“秦浅”这两个字,反而像是“qinqin”或者“qingqing”的发音。

喊完名字,他后面跟了一句:“我已经决定放下你了。”

他看着面前的秦浅,又像是透过秦浅看向遥远的过去的某个人:“我承认我曾经不顾一切地喜欢过你,但现在想来,或许是我弄错了喜欢的意义。”

他以为他喜欢的是白月光,所以他拼尽全力去保护秦浅,宠爱秦浅。但或许,他真正想保护的,想宠爱的,是过去的他自己。

他心疼当年幼小而孤独的自己,长大后的他多么想回到过去,抱一抱当年的自己,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他终究不能回去。

所以,他把满腔喷薄而出的保护欲,尽皆移情到了唯一曾经给过他温暖的白月光身上,他对秦浅无条件的宠溺,更像是他对幼时自己的补偿。

现在,站在一个清醒客观的角度,段宴意识到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他不应该把自己一厢情愿的做法强加给别的人。

幼时的他因为长久的孤独,牢牢记住了和白月光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并当成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但对于白月光而言,他或许只是一个普通而短暂的童年玩伴儿而已。

比如秦浅只记得他们在草地上奔跑的场景,却不记得他们在一起玩儿的所有日子都是阴天。他的眼睛在接受治疗之前,是完全无法承受强光照射的,所以,阳光灿烂的日子他从来不出门。

应该说,秦浅这样才是正常的,一个总共没玩过几次的童年玩伴儿,本来就不该记得太多。

是他强硬地美化了,神化了这段短暂的相处时光,才使得他们两个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曾经美好的童年回忆,也被他毁了。

他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谈恋爱也应该从一个成年人的角度,看待两个人是否合适。而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不松手。完全不考虑稻草是不是适合他,也不考虑稻草愿不愿意被他抓住。

有一点秦浅说的对,以前的他,确实太偏执了。

他总是认准一件事情就不回头,总是幻想着得到最美好的感情。幼时竹马,一朝重逢,两相倾心,共赴白头,这种梦幻般巧合的桥段,满足了他对爱情的一切幻想。

所以他不顾一切闷头扎了进去。

但幻想终归只是幻想,人活着,还是应该现实一点。

扪心自问,刨去白月光滤镜,他和秦浅的相处并不愉快,一段关系全部都是他自己单方面的付出,实在太累了。

他累,秦浅也累,现在彼此放过,挺好的。

仔细想想,他和秦浅真的一点儿都不合适,如果没有白月光这一身份的加持,他根本不会考虑秦浅这种性格的人。

秦浅是一个很虚荣很好强的人,非常注重利益又惯于耍弄心计,同时情绪敏感而尖锐,会不自觉地放大负面情绪,也会非常自觉地记住每一个仇人。

当然他没有资格说秦浅的性格不好,因为他的性格,甚至有比秦浅更差的地方。

他只是想说,他们两个真的不合适。

两个不同品种的刺猬,既不可能惺惺相惜,也不可能报团取暖。

秦浅不会喜欢上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他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像秦浅那样的人。

他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柔软的温暖的,可可爱爱的带着勃勃生机的,想要什么就说什么,想摸什么就摸什么,坦荡直白毫不做作的小太阳。

小太阳播撒下一片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身上,就是最舒服的样子了。

——

纵然段宴已经说的非常直白,秦浅依然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他连童年回忆都搬出来了,还刻意描述得那么煽情,段宴竟然还不愿意复合?

秦浅愤怒之下开始口不择言:“你是不是被那个叫何清的蛊惑了?为什么?因为他愿意陪你睡觉——”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宴子,你在里面吗?”夏逸晨见敲门没反应,情急之下直接暴力撞门,“咣当——”门本来就没锁,只是关着。他这一撞,厕所门连带着用身体挡门的秦浅,都被撞了出去。

夏逸晨急急忙忙冲进来,看见段宴好端端站着这才松了口气:“我看你半天没回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就是被人堵住了。”段宴道。

“谁堵你?”夏逸晨回头,就见一个人单手撑在洗手台上,另一只手扶着腰。即使只露出了半个侧脸,夏逸晨依旧把人认出来了,“秦浅?你又来找宴子干什么?分手了不打扰前任是最基本的礼貌你不知道吗?”

“嘶——疼——”秦浅的腰刚好撞到门把手上,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个绿茶婊,在我面前装这套一点儿用都没有!”夏逸晨本来就特别讨厌秦浅,看在段宴的面子上才一直忍着。现在不用顾忌了,他终于可以骂个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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