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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宵食记》+《稚子言》(在作话)

《中宵食记》

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大概就是东市与西市了。

从前公主在大明宫的时候,混出来的机会不多,因此对于东市和西市的畅想,大多来源于宫人绘声绘色的描述。

出降后,住在了皇城外的公主府,离东市也不远,总算得了个机会,叫她好好看个够。

秋日,午憩之后的光景很长,风不冷不热,催发出人心中惬意至极的感觉,叫人总想出去走走。

这日恰逢中书令下朝后难得清闲些,公主便缠着嚷说要去东市逛逛,嘴里一面说着,自己已经把斗笠系在下巴上了。

赤色和玄色交叠的裙,对襟窄袖小团花,半臂千鸟锦绣衫,她已经一一穿好在身上,房相如手臂搭在膝头瞧着她忙碌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窦楦本约了他今日午后在清风楼相见,在如此佳人面前,看来不得不推脱了。

【重色轻友!】大概窦楦会瞪着眼睛在背后这么说他,房相如不必见也知道如此,可谁叫他偏偏就重“色”呢。难得偷得的半日闲,她虽然没有强硬要求,可这样急着将他拉出去走走,想来也是留了点小心思的。

他看破,却不说破,索性叫家仆推辞了窦楦的约,陪着公主去东市。

午后的两市其实比早上的时候要更繁华些,因为来东西市赶集的人,有近有远。近的姑且不说,那远的走了很久的路,约莫下午的时候才会赶上。

漱鸢与房相如坐在茶坊里,瞧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二人歇于檐下向外望去,颇有一种隐居而窥世的错觉。

房相如谢过茶博士端来的煎茶和点心,将盘子推给漱鸢,抬眼打趣道,“透花糍。如何,宫里有吃过这个吗?”

半透明的糕点看着软糯可人,透过面皮可见里面红橘色的馅料,整个点心做成了五瓣花的形状,被叫做“透花糍”,再合适不过了。

漱鸢拿起一个咬下半口,慢慢恍然大悟起来,捂着嘴边嚼边道,“是糯米做的糍糕,豆沙填入的馅子。尚食局里头,这个叫“灵沙臛”!”

房相如嗳了声,“原来是这样。同样的吃食,宫里宫外的名字如此不同。倒是有趣。”

漱鸢嘴里细细品着,眉头却皱了起来,“也不大相同。这点心馅的豆皮没有去掉,吃着有点扎嘴。如果是宫里的灵沙臛,那豆皮是一定要去掉后,再磨成豆沙的。”

房相如听得温温笑了笑,无奈道,“你是真的金贵。舌头都比旁人的尖锐些。”

他说的时候凝目瞧她,那仔细品尝食物的侧脸上,多了几分专注神色。公主是天生的贵主,习惯了精细的生活,固然在这上头要格外挑剔些。他并不厌烦,反而把它当做她可爱的习惯,她直白的喜恶更显得她纯良的性格,叫他很是欣赏。

大概爱屋及乌就是这般道理。

二人正沉浸在这对坐的静好光景里,忽然,路上有一声牛哞——

漱鸢隔着小窗寻声望出去,见一人牵着一头黄牛正不急不缓地穿过市集,看来是要打算带到前头做牲畜买卖的地方去。

那牛健壮的很,一足一步之间,带动着脊梁上壮美的肌肉线条,看上去比羊要结实百倍。

公主的眼神粘在牛身上,一直望了很久,直到看不见了,才坐了回来,发出一声轻叹。

房相如轻声问,“怎么了?”

漱鸢垂下眼睫,眉目间有些不得志之意,手里的筷子一下一下地敲着碟子,道,“很久都没吃牛肉了......瞧见了活牛,竟然又想那个味了。”

中书令闻言大惊,脸色立刻不好起来,凑近些压低声音再次确认道,“公主从前竟吃牛?”

按照大华的律法,【诸盗官私马牛而杀者,徒三年;主自杀马牛者徒二年】(附注)。为了发展农业,王朝命令禁止宰杀牛马,更不许吃牛肉和马肉。一口牛肉,两年牢饭,给谁看,都知道不划算。

中书令对公主吃了牛肉的事情显然很是目瞪口呆,难道这事情,皇帝不知道吗?

漱鸢眼睛看着天点了点头,回忆起那次食宴来,嘴角弥漫起一层浅笑,“那是一次外藩使节来朝,父亲在后头亲自设宴款待。那使节来自一个嗜吃牛羊地方,到了中原,许是水土不服,从来不吃猪肉鸡肉,偏生要吃牛羊的味道。羊肉是有的,可牛肉哪里弄?”

她说着,冲着呆呆房相如笑了笑,道,“水炼犊。”她说着,拿筷子沾了下茶水,在木案上提腕游走起来,一面书写着那几个字,一面解释道,“炙尽火力,做乳牛汤羹。那些王公贵族的饕餮之口那里阻挡的住,暗地里偷吃牛肉的不止一人。到时候,他们便说,牛犊非牛。”

房相如听得沉了脸,眉心微蹙,若有所思道,“牛犊非牛......倒是很会避开律法规定。”那倒也是,王公贵族想吃牛肉,谁敢拦住?规避风险的办法有的是,这些律法从来都只是限制良民,而不是那些人。

他沉默不语,漱鸢诶了一声,努嘴辩解道,“我也就吃了那一次!往后可再也没吃过了。”

房相如倒是没有生气,手指沿着茶杯壁划了一圈,衬得那只手修长分明,他淡淡道,“我知道。只不过我想着,像臣这样的,大概一辈子都不知道牛肉是什么味道了。”

漱鸢起了兴致,悄声道,“你要是想吃水炼犊,我悄悄托人找尚食局的......”

“不必了。”房相如抬手阻止,再□□对道,“身为朝臣,怎么能率先犯法?臣做不来那事情。”

漱鸢切了声,却是笑着的。中书令一向如此刻板严苛,不怒自威,叫她从前还有点怕。如今二人是夫妻了,这人冷面之下的温柔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所以面对他的反对的时候,她只是笑了笑,反而愈加爱他的正直。

“其实论起来鲜度,牛肉比羊肉差一些。我吃那汤羹的时候,牛肉熬得稀烂,倒是别有滋味。和萝卜一起炖煮,苏膏椒橘葱姜酒,再来一勺豆豉,啊!”漱鸢在这个时候总是言辞华美,自己把自己说得馋了,吞了下嗓子,可惜道,“跟了你,我往后也吃不着牛肉了。”

房相如被她的描述勾引得有了几分好奇,似笑非笑地瞧她,道,“味道有那么好?”

漱鸢认真地点了点头,“嚼劲香浓,汁浓味厚......”说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地叫了一声。

房相如听罢不禁颔首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道,“才吃过午饭,竟又饿了。”

虽然已经不是新婚,可漱鸢依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揉着肚子道,“这几日吃得清淡些了,嘴里想吃点荤味。”

房相如没有迟疑,痛快道,“牛肉臣是弄不来的。羊肉猪肉还是可以的,上个月发的羊猪还有些,不如晚上就吃了。”

羊皮花丝,冷味生盘,羊肉索饼,这些做法还只是最简单的。房相如问她想吃哪种。

漱鸢不假思索道,“炙羊肉吧。秋夜冷,吃炙肉,配青梅饮,再好不过了!”

“炙肉烟火大,不如去臣的旧府邸烤。人少,也安静些。”房相如权衡片刻,这般提议道。

漱鸢一听,倒是很久没有去他的旧宅子看过了。当年她偷溜出去出现在他家门前,叫他大吃一惊,顺便还吃了一次酥山。如今再去,又是另一番滋味。

二人商议一番,于是亲自逛到街市那头采买食材,再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夜禁的钟鼓了。

漱鸢同房相如进了宅子后,旧仆过来相迎,见二位主人自己买回来了吃食,不禁叹道,“有什么需要的叫奴去就可以了。房相和贵主怎能亲自去?”

房相如笑道,“无妨。陪公主出去走走。今日我们宿在这儿,晚上,我亲自为公主炙肉于院中,下去准备吧。”

“是。”

漱鸢站在院中绕了一圈,依旧是修竹丛丛,莲池回廊,只不过看着比从前小了一些,道,“怎么没有以前瞧着大了?”

房相如俯身查看了一下牡丹花的叶子,回头淡笑道,“公主忘了?我如今不是宰相了。按照勋官规制,住的房子不得过五间九架,两头门屋,不得过五间五架。”他说着,起身负手望向回廊,道,“这宅子是先帝当年赐的,也不算臣自己卖的。如今做中书令而已,自然依照本品,要改小些。”

漱鸢为此感到抱歉,上前环上他的腰身,轻声道,“我知道你放弃了很多,我们才在一起.....”

房相如很快截住她的话,抬手碰了碰她的鼻尖,道,“千万不要这么说。舍弃,得到,从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值得与否不在旁人,而在,本心。”说着,他拉过她的手在自己的胸前按了按。

中宵明月当空,院落里尚有几株还未凋谢的花,零落地搭在彼此的花枝上,斜斜的疏影倒显得别致。

院中一缕青烟慢慢升着,漱鸢坐在旁边看着房相如慢慢煽着铁奁下的火,火光明明灭灭照亮两个人的脸,彼此都是闲适的神色。

“真香啊.....”漱鸢在一旁捣起了杏子酱,听见肥瘦相间的羊肉烤得滋滋冒油,深深吸了口一口气,是木炭和肉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还没好。再等等。”房相如虚着眼探身瞧了瞧,又坐了回去,不急不缓地用小刀翻转着肉片,道,“文火烤出油脂才行,外酥里嫩是为最佳。”

公主仔细欣赏起中书令的脸,慢慢悠悠道,“想不到,房相做炊米之事也如此英姿。”

他听得斯文一笑,掸了下袖子,道,“上一次炙肉,已是十年前。豫王府中议事,王设宴,门客数人对坐于室。”房相如抬头看了看漫天星子,盐花似的撒了下来,感叹道,“如今该得的,该看的,都已经过眼云烟。回头想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惋惜的。”

拿得起,放得下,这是做官的最高境界。处于高位时宠辱不惊,罢相了也自得其乐。说起来,这种乐观的天性,他还是被她多少感染些。

漱鸢抹了一筷子杏酱,喂到他的嘴边,颔首道,“尝尝。”

房相如启唇品了一口,不禁直皱眉,道,“真酸!”他摇了摇头,“还是韭菜酱好些。”

漱鸢如数家珍似的回答道,“吃鱼用桂皮,猪肉配蒜酱,炙鸭用椒盐;羊肉的话,要用杏子酱才是。”

中书令诶了声,半信半疑起来,“宫里的吃法还真是不一样啊。”

“啊,那个。”漱鸢想起来什么似的,手指点了点案几,道,“从前我吃胡饼和炙肉那事情.....”

房相如眨了眨眼哦了一声,“银刀擦饼,臣在陛下那告了一状。”

漱鸢显然不大乐意,道,“是。你那时候,可真是爱多管闲事。”

“臣是不想看你走歪路,以后叫御史写上几笔,流传百世,那可就不好了。”房相如见炙肉差不多了,挑起一片放入她的盘中,道,“其实那时候,也是为了你好。”

漱鸢不以为然,拿起银刀从那一大块炙肉上削下来几片,习惯性地抬手拿起一张胡饼擦了擦银刀,没几下油脂和肉末被抹得一干二净。

“等一下。”房相如抬手按住她的手,宽大的手掌盖住她的,道,“其实......那件事臣一直很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喜欢这么做,所以臣也试了一下。”

“哦?那你有何见解?”

房相如学着她的样子切肉,拿饼,擦刀,只见饼上蹭满了肉汁和碎肉,房相如比划了一下,“其实臣没发现这个举动有什么乐趣,但是,”他将饼撕成两半,然后卷成一个卷,道,“臣倒是发觉,用饼抹着肉脂和碎肉卷着吃,似乎更好。”

漱鸢瞧之失笑,嗤鼻道,“此举不雅。我才不要呢。”

“可以一试。”中书令以身试法,尝了一口,再次确认道。

漱鸢斜睇着他的模样,见他吃得有滋有味,不禁有些怀疑,“当真?”

“当真。”

她迟疑着学着他的样子拿起方才的饼撕成两半,卷成一卷,艰难地看了一眼,终于咬了下去。

一瞬间,烤饼的胡麻香,肉香,还有油脂的浓郁夹杂在一起涌了过来,唇齿四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

大概这就是人间烟火的滋味。

“如何?”房相如看着她怔怔的神色,会心一笑。

漱鸢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下,心虚地垂眸,终于慢慢点头承认这独特的味道。

“原来,从前将饼扔掉,真的挺可惜的......”她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小声说了一句。

星瀚漫漫下,一炉围坐前,岁月安好大概就是如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稚子言》

对于自己未来的子嗣,从前的房相如对此没有过任何猜想。

满朝都知道自己独身一人习惯了,不拖家带口,一身轻松,也算不错。

中书省里,属僚们虽然对此不说什么,可背地里常常叹一声可惜。他们的宰相英年不婚,大概这辈子都要如此了。

后来房相如罢相,退居中书令之位,尚永阳公主。朝野中又是一片哗然——这以后,房相便是半个皇亲国戚了!那其子当如何优秀啊!

房相如偶尔听过这些闲言碎语,虽然当时没太当回事,可听多了,难免也会自己遐想起来。他以后的孩子,该是什么样的?

一切美好的畅想终于在孩子出生的那天结束了——不亏是个长得十足十像他的男孩,性情却是和公主一样,调皮可人。

孩子的启蒙很是重要,房相如打算亲自教导他。可谁知,这孩子不仅贪玩的很,甚至还总爱缠着他阿娘一起。

这下可好了。不仅授业困难,就连他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变得少了一些。

晚上的时候,房相如忍着几分酸意戳了戳了漱鸢的肩膀,试探问道,“今天就叫乳娘把不亏带到偏屋睡吧。他若是半夜闹,你也睡得不好。”

漱鸢怜爱地搂着不亏不放手,头也不回地应付道,“无妨。我晚上守着他也好安心些。你若是嫌吵,不如去偏房睡。”

房相如尴尬地眨了眨眼,只好默默收回手,一个人坐在榻上长长地叹气。他安慰自己再等等,熬过今夜,明日这孩子就去宫里玩了。到时候,能有个四五日的空闲时光和她相处。

起初,公主还不大乐意,可他好言相哄,温柔相劝,总算将不亏送到皇后娘娘那去小住几日,也是学些礼节规矩,好好管束一下。那四五日,他难得找回了自己在公主府的“地位”,度过了几天愉悦的光景。

此时,房相如穿过回廊,正往中书省走,却是一脸的闷闷不乐。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今日到了时候,要将不亏接回来了。

真是糟糕,自己竟然和儿子置气,这成什么样子。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负手直身朝前头走去。

还没进中书省,只听屋里言语鼎沸,乱糟糟的很。他一皱眉,不禁疑心起来,近来朝堂上不曾有什么争议之事,为何群臣不做事,倒是搞得中书省如闹市似的。

房相如一拂袖,迈步走了进去,正想好好看一看这群人在做什么。谁知,忽闻里头一声高喊,“哟,哪儿来的孩子?”

“咱也不知道啊!张兄下午刚一过来,就瞧见了!”那人言语里打着趣,显然也是很意外。

有人吸着气慢慢道,“这孩子......怎么看着很眼熟?”

“你叫什么啊?怎么到这来了?”

“我来找我阿耶。”

房相如愣了片刻,也不知怎么,心里突突跳个不停,耳根也红了大半,仿佛有什么灭顶之灾要来似的。

他犹豫地迈步走入中书省,眼睛漫看向堂内众人,忽然,目光定睛在书阁之下——只见一个孩子正趴在他整理好的书简上胡乱扒拉着。

“不亏!——”房相如气得脱口而出,一声震了过去,将满屋子热闹压了下去。

那孩子也愣住了,抬头望了过来,却是咧嘴笑了笑,喊了一声,“阿耶。”

.......

中书省的众人瞪着干涩的眼,瞧了瞧那孩子的脸,再回头悄悄看了下中书令的脸,不禁恍然大悟。难怪如此眼熟!原来,这孩子是房相的......

房相如疾步穿堂走了过去,袖子被风带的起飞,他一路低声训斥道,“不亏!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乳娘去哪了?”说着,他俯身将这个团子抱起来,皱眉道,“胡闹!”

这孩子乳名居然叫不亏。在场的人已经有人快要忍不住笑意了,可心里有对房相有些敬畏,只得艰难地忍着笑意装淡定。

“乳娘睡着了——我过来找阿耶回家——”稚子年幼,声音响亮又带着几分奶气,当着一屋子朝臣的面,说得气定神闲。

想来是乳娘带她在园子里玩完之后,自己不小心困觉了,可这孩子却没睡着,偷着从榻上爬下来跑了出去,也不知怎么,竟能耐如此之大,从内禁跑到中朝来。

居然还知道到中书省来找他——此情此景,简直和公主当年如出一辙,都叫他惊吓的不轻。

房相如唉了一声,喃喃道,“你真是你阿娘被惯坏了......”说完,这才发现满屋子都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瞅着他和不亏二人。

回过神来,他只觉得尴尬不已,面对平日的僚属,他虚应地干笑两声,道,“诸君见谅......是某管教不严,令稚子乱跑到此。”

诸君自然没有怪什么,但是震惊倒是很震惊。能亲眼见到房相管教自家的儿子,这场面实在是百年一遇,说是猎奇也不为过。毕竟平日见惯了他严苛的一面,这般姿态,还很是少见的。

“无妨!无妨!”属僚们纷纷抬袖回应,巴不得再多看会儿。

房相如不好带着孩子去内禁找乳娘去,可又放心将他交给内侍带走,迟疑片刻,只得将他留在身边,想着等忙完之后亲自带他回去。

再次和众人致歉几句后,房相如坐在案几前翻看起没处理完的政务,不亏就在他旁边的青垫上坐着玩。

孩子还小,贪玩的年纪。这中书省是办公的地方,哪有什么玩具可玩。房相如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有什么可以叫他打发时间的玩意。只得从书阁底下拿出一叠废弃的白麻纸给他玩。

不亏倒也自得其乐,很是像漱鸢一样,心态很好。一个人拿着一叠纸,玩得很是投入,撕撕扯扯,叠叠团团,也能安静地坐一会儿。

房相如在这边写几笔字,忍不住侧头看看他,确认他安好,这才继续埋头写起来。

可下头的人就有些坐不住了,纷纷抬眼瞧着房相的儿子,像是没见过孩子似的,将不亏的举动看个十足十,只要他有什么稚子可爱小动作,便引得众人一会儿交头接耳,一会儿忍俊不禁,弄得今日的中书省气氛格外欢快些。

有侍郎拿着文书到房相那过目,房相如接过来后快速看了一遍,点点头道,“甚好。只是修堤坝之事......”

还没说完,房相如忽然觉得袖角被扯了扯,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不亏一手拽着他的袖子,一手扬了扬那破纸条,笑道,“阿耶,这个送你......”

房相如看了一眼,没作答,继续伸出手指点了点那文书上的提议,道,“......堤坝之事工部那边从前提过,最好提前进行......”

“阿耶.....这个送你。”不亏很执着,又扬声说了一句,伸个小胳膊,努力地想把那纸条放到房相如的案几上。

房相如快要难以顾及,颔首温声冲下头回应了一句,“好。好。不亏先去那边玩啊......”随后立即回头看回文书,严肃道,“这里的内容,君还要再改一改......”

说完,只听那头没回应。房相如一皱眉,抬眼看向侍郎,只见他正瞧着不亏笑着,而不亏也冲他孩子气地咧嘴。

房相如很是尴尬,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提醒,那侍郎听见后一个激灵,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抬袖躬身,小声道,“房相!属下知错......”

中书令很无奈,摆了摆手,又将方才的提议重复了一遍,再三确认后,才叫侍郎拿下去改正。

他斜眼看了下不亏,不禁叹气。这孩子简直是他的克星,在家中抢了他的公主,在朝堂上又叫他的属僚走神的听不进去话。

日影渐移,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房相如先是叫内侍去内禁转告乳娘一声,然后自己则直接带着不亏出宫回家去了。

孩子还小,走不了太远的路。房相如叫他一路走出中朝和外朝后,出了宫门才将他抱起来。

这感觉真的很奇妙。软软的稚子,抱在怀里还有些不安分,他掂了掂,好像比从前沉了些。

孩子虽然调皮,可其实还算懂事知礼。即便是在刚才中书省里,也没有乱闹乱跑,这一点,房相如还是颇为欣慰的。

“宫里好玩吗?”房相如瞧着不亏的眉眼,不由得失笑,对着这么一张如此像自己的脸,若想生气发火,真的有些难。

不亏伸手指了指远处,笑道,“好玩——有花,小泥车——”

房相如听后,不禁嘴角浅扬,却道,“贪玩。和你阿娘一样。”

不亏很聪明,虽然话还说不利索,可都听得懂,揽着房相如的脖子认真道,“不亏,是要听阿耶话的。”

房相如心里微动,眼睫垂了一下,逗他道,“谁教你的。”

“阿娘说,要不亏听阿耶话的。”稚子稚言,却很是纯致,“阿娘说,没有阿耶就没有阿娘,所以,要不亏以后多多听阿耶的话。”

房相如听后忽然心里一暖,眼中映着的斜阳仿佛也变得灿烂起来。多么奇妙的感觉,她,孩子,一个家。从前总觉得这些事情离自己很远,甚至没什么好在意的,可如今真的拥有了,才发现现在的自己是如此喜悦满足,仿佛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圆满了。

房相如拍了拍孩子的头,喃喃道,“以后阿耶老了,不亏也要保护阿娘,知道吗?”

不亏握着手点点头,努力道,“不亏知道。”

房相如笑了笑,带着他朝公主府走去了。

————————

附注:唐朝不许吃牛肉和马肉。一口牛肉,两年牢饭。王公贵族有馋牛肉的,吃牛犊,并且打擦边球,说牛犊非牛。水炼犊就是这样一道菜,乳牛汤羹。唐朝保护耕牛,重农,后期得到了回报——耕牛数量之多让粮食收成很不错,粮仓充足得很。律法出自《唐律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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