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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候成祥的两名少年,略文弱的那位是安宁侯甘少锋,武气些的,却是永平侯李赢,两人不分先后往门口跑来。
期间李赢伸出腿来,使了个坏,甘少锋猝不及防,差点被绊倒。
李赢趁机抢了先,唤道:“成大哥!”
成祥藏好了银子,才转过头来,一看是两个,便笑道:“咦,你们怎么在这儿?”
永平侯虽然任性妄为,但毕竟是龙都小霸王,要找一个人并不算困难。
成祥跟猛子别后,李赢一路追查,知道他们先去了解府,他的消息灵通,当下又问过了随同传旨的侍卫,知道成祥进了宫,具体原因却不明。
李赢心急,当下就想回家求自己祖母进宫探探消息,正巧遇到甘少锋前来,安宁侯心思比较缜密,人也谨慎,便劝李赢先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反而坏事。
当下李赢就派了一名随从前去探听消息,自己就痛甘少锋两人便来到如云客栈见猛子。
守株待兔,果真给他们把人等了回来。
甘少锋一个踉跄,来不及骂李赢,便也跳到成祥身旁。
两人一左一右,迫不及待地,安宁侯问道:“成大哥,你进宫干什么去了?”
永平侯问道:“皇上有没有为难你?”两个少年争先恐后,反而把温风至挤到了一边儿。
成祥左右看看,道:“没事儿,好着呢!”
温风至抬手:“我的钱……”或许没人听到,因此无人理会,温风至空空张着手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实在失落。
温大人见成祥被两位小侯爷围在中间,“左右逢源”,他不由一阵胸闷,当下不理成祥,也不向安宁侯永平侯见礼,扭身自顾自离去。
等成祥记得温风至也在的时候,早不见了他的踪影。
成祥却也不以为意,横竖两人不能过从甚密,温风至自去了也行,何况该到手的银子也已经拿到了。
这会儿猛子也出来,客栈大堂里人多眼杂说话不便,四个人便进了房里。
成祥把见皇上的经过跟三人简单说了一遍,猛子目瞪口呆,如在做梦。
安宁侯大为诧异,没想到皇帝跟成祥竟是投契,安宁侯暗中默念苍天庇佑。永平侯却大乐起来:“这实在是再好不过啦!这样说皇上肯定会给你个官儿当当,最不济也是御赐的侍卫,成大哥,这下你就不用走啦!可以继续当我的师父喽!”
成祥斜睨他:“别高兴的太早,皇上可没答应我什么,我也没答应你们什么,该走的时候我还得走。”
永平侯瞪圆眼睛,道:“那怎么成,皇都里呆的好好的,今儿我娘还问起你来了呢……正好先回我府里。”
安宁侯便跟着说:“为什么回你府里?明明是我先跟成大哥认得的。”
永平侯道:“那你有拜过师父吗,如今成大哥还是我的师父!当然跟你不一样啦……”
成祥见两个争执,他便开口:“都别乱叫,我谁家里都不去。”
“为什么啊!”两个小侯爷都有些着急,不约而同地问。
成祥看两人一眼,他如今“前途未卜”不说,倘若真的打算做那心头的一件事,将来事发,皇帝迁怒的话,自然要连累跟他交际亲密之人,因此他绝不可以住在两人家里。
成祥自在客栈中教导两个小的,温风至回到兵部,刚进衙门,便给上司侍郎召去,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古怪。
温风至正莫名之中,却听侍郎递了一份文书给他,沉吟着道:“今日宫里传了皇上的口谕出来,叫拨了个人供你差用,又说不必太过张扬……详细便都在这里头了,你自己去办吧。”
温风至心头一惊,越发疑惑重重,只好道:“是。”接了那文书过来,打开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风至直了眼,脱口问道:“大人,皇上说的,就是这人?”
侍郎扫他一眼,道:“不错,据说此人是因为舍身相救解少卿,皇上破例召见,十分赏识他的忠勇。而皇上对你好像格外不同,竟还特意拨了人你用,实在是……罢了,这里还有宫里送出来的赏赐之物,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务必办妥,休要辜负了皇恩。”
温风至心惊肉跳,合上折子,又恭敬接过那赏赐匣子,低头行礼:“卑职遵命。”
温风至退了出来,站在门口,怅然若在梦中,低头看看手中那份文书,双眼一闭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是冤家不聚头,真是想躲都躲不开。
原来皇帝的口谕所传,竟是把成祥安插/进兵部,且指明归温风至调用。
温风至想到成祥容颜,这几日被成祥一次又一次的惊吓……此番接到这样的谕旨,他的反应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虽然知道皇帝此举可能另有其意,但……猜来猜去或者担惊受怕都也无济于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温风至回到屋里坐了会儿,便派了个小兵前往如云客栈,叫成祥前来。
过了晌午,成祥果真到了,两下见面,成祥张口便说:“你不会是想把你的钱要回去吧?我可没带,不然你搜我的身。”他一边儿说,一边儿张开双臂,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温风至冷眼看着他:“别着急,以后慢慢讨回来就是了。”
成祥放心地垂下双臂,又问:“什么意思,以后?”
温风至把那份折子往桌上轻轻一拍,道:“以后你就归在我麾下了,成兄。”
成祥眨着眼,有点不明白情形。
温风至看着他疑惑的目光,缓缓说道:“皇上叫你在兵部任职,目前就做个监察,虽然官职不大,可从此以后你也算有了身份的人,每月也有八百文的薪俸,我可以从你的薪俸里慢慢扣。”
成祥正惊愕自己竟成了兵部监察,听到最后一句,又瞪温风至:“你怎么这样小气,借点钱给兄弟不应该啊?还惦记着要扣,你怎么不问问我要不要当这个什么监察呢?”
温风至已经全没了脾气,道:“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何况我跟你还算不上亲!说起来,倒像是仇、债之类比较多……另外,当不当轮不到你说话,这是皇上的旨意,抗旨的话会如何……懂吗?”
成祥摸着嘴唇,想温风至这番话的意思,隔了会儿便问:“那么我是非当不可了?”
温风至点了点头:“嗯。”
成祥道:“唉,这皇上也小气,给我这么个绿豆大点的官不说,还要给你当差……”
温风至喝道:“住口,胆敢非议皇上?你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别口没遮拦,连累旁人。”
成祥叹气:“我这儿还没上任呢,你大人的威风就抖出来了。”
温风至扫他一眼,道:“别一脸老大不情愿,这官儿你不愿意当,大把的人想着要呢,还有,这是皇上赏赐你的。”
温风至举手端起那不大的匣子,看着成祥。
成祥这才露出笑模样:“我就知道皇上不会太小气,还有赏赐啊,这是什么东西?”伸出手就要拿过去,温风至喝道:“跪接!”
成祥无可奈何:“规矩真多。”不情不愿跪了,抬起双手,温风至这才把匣子放在他掌中。
成祥接了过来,当下迫不及待站起来打开看,温风至在旁站着,便也忍不住看去,方才他几番犹豫,终究不曾私底下打开,此刻一看之下,却见匣子里的缎面之上,放有两个银锞子,一个印着“吉祥”,一个印着“如意”,另外还有两个小小地银元宝,银白色十分可爱。
成祥一看是雪亮的银子,顿时“嗷”地先叫了声,捧着匣子望天道:“皇上!我错了,我之前不该说你小气……原来你对我这么好!”
温风至看了,便哼道:“你这财迷!竟如此见钱眼开。”又道:“这些银子足够你用的了,那之前拿我的钱袋可以还我了吧。”
成祥啧啧道:“你瞧皇上都这么阔气了,你当臣子的,怎么一点儿也不跟着学好?别总算计你的我的,皇上赐我的都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温风至有些不可思议:“成祥,之前我没发现你是个守财奴啊。”
成祥小心把盒子盖起来,生怕温风至来抢一般,笑嘻嘻地嘀咕说:“之前我当然用不着,但现在不同以往,我要多攒点钱……总不能让我娘子跟着我吃苦。”
温风至听他说“娘子”,他的心便抽抽,狐疑而担心地问:“你、你真的还贼心不死?你总不会真的想去抢……”
成祥嘿嘿笑道:“这就跟你没关系了。”
温风至看着成祥喜滋滋的模样,总觉得自己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忽地心头一动,想:“皇上把人送到我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想让我看着他吧……”
这两日,成祥便在兵部走动,兵部的诸人都是京内的贵宦,哪里瞧得上这外来之人,连温风至忽然那来到,都受排挤,何况成祥。
然而成祥也不在乎那些,他倒是随遇而安,进进出出,如在乐水衙门一般自在逍遥。
若温风至有吩咐,他便竭力去做,若是温风至松懈,他便跑的无影无踪……只把猛子留在那里当差,——因他好歹也是个芝麻官,便自作主张地把猛子当作自己的亲兵,亲兵只是借口,主要是两人要在一块儿,焦不离孟罢了。
温风至自然懂得,也不干涉他,因为成祥也算是皇上钦点,因此兵部众人虽然暗中腹诽,却不敢当面说什么。
成祥多半跟猛子在兵部厮混,但凡得空,就偷偷跑去永平侯府,教导李赢习武,或去安宁侯府,探望安宁侯姐弟……
成祥这回是有公职的人,不似之前自由了,安宁侯跟永平侯两人,知道他出入不易,因此两个便时常在一块儿,免得错过成祥,或者叫他来回跑,因此两人互相却也密切了好些,不似之前般见面儿就打架,时常地互相走动。
永平侯但凡去安宁侯府,便会带些吃用之物,有时候还给甘少泠带些时新的头花,首饰,衣物等……
甘少泠起初念他昔日虐待弟弟旧恨,总是不要,冷着脸叫扔出去。
奈何甘少锋已跟李赢和好,便劝姐姐,李赢又似诚心,虽然听了甘少泠冷言冷语,却竟不恼。
如此几次三番,甘少泠才逐渐地有所缓和,起码不再往外扔东西了。
李赢虽是个肆意任性的小霸王,却是个极懂得女人心性的,因他从小就跟祖母和母亲两人过活,自然懂得如何让她们欢喜,买的点心,用物,都极合甘少泠的心意。
甘少泠自小跟甘少锋相依为命,她是长姐,自然要照顾甘少锋,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也无瑕对自己更好些……如今多了个李赢,竟把之前缺少的一一弥补过来……感觉大为不同。
甘少泠毕竟也是个少女,渐渐地从抵触憎恨,到有了几分喜欢,觉得永平侯其实人也还不坏……
最近这几日来,京中出了一件奇事,接二连三丢了几个少女,有两人的尸体,被发现在城外乱葬岗出现,一时闹得人心惶惶,连皇帝都惊动了,下令刑部尽快破案。
李赢听说,这一日,便带了几个随从来到安宁侯府,原来他见安宁侯府守卫松懈,几个老弱病残的家奴之外,便只有四个还算年青的随从,若甘少锋出外,身边儿带着两个,家中守卫便不堪一击。
李赢便主张留了五个家仆在安宁侯府,甘少锋本不肯答应,李赢便道:“你不要的话,也得先过了这一阵儿,你没听说那贼人专挑年轻貌美的姑娘下手么?姐姐长的这般好看,别给盯上了……为防万一自要看好了。”
甘少锋啼笑皆非,虽然觉得贼人不至于把手探到侯府,可李赢一片好心,且安全起见,便也答应了。
过午,甘少锋跟甘少泠说了此事,叹道:“没想到永平侯竟这么细心。”
甘少泠看着自家弟弟,叮嘱:“虽然他近来表现十分良好,可人心隔肚皮,却是不可不防的,你最近又跟他走的格外近,只别跟着他学坏了就成。”
甘少锋笑道:“他敢坏的话,成大哥自然就教训他,他不敢的。”
甘少泠想到成祥,便问道:“你……成大哥他现在在兵部做事,可顺心么?”
甘少锋道:“你还不知道成大哥么?不管如何,他还是之前那样,看不出有什么不顺心,总是乐呵呵地。”
甘少泠迟疑了会儿,见左右无人,便小声问道:“那么……他是不是把那个人给撂下了?你知不知道?”
甘少锋愣了愣,低头道:“成大哥只字不提,不过我觉着,他是撂不下的……”
甘少泠皱了皱眉,有些失落般地喃喃道:“只希望他心中有数,别做出什么来才好……对了,此事你记得要严守秘密,绝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我知道呢,”甘少锋一口答应,“姐姐你都叮嘱过我许多次了……尤其是永平侯,对不对?”
甘少泠才要回答,便听到外头有个声音道:“怎么说到我啦?”话音刚落,就见永平侯李嬴跳了进来,见甘少泠在场,双眼一亮,就一本正经上来行礼,道:“姐姐。”
甘少泠看着李赢发亮的双眼,竟有些脸红,不知为何便使性子道:“谁是你姐姐。”又对甘少锋说:“没事儿别乱说。”说罢,回身自入内去了。
李嬴呆呆看着甘少泠离开,连安宁侯扯自己衣袖都没发觉。
安宁侯用力点力气,在他耳畔大声道:“李嬴!”
永平侯才反应过来:“干吗忽然叫起来?”
安宁侯想到方才差点给他听了机密,心有余悸,便道:“你上午不是刚来么,怎么又来了?神出鬼没的!”
永平侯笑道:“我怕那几个侍卫不顶用,过来这里会偷懒,所以偷偷地来看看……”
安宁侯道:“原来是这样,你有心啦,对了,成大哥呢?今儿没去你府里吗?”
“没有,”永平侯一摇头,“昨天他跟我说今儿没空,也叫咱们别等他,更不许去找他。”
安宁侯想了想,便叹了口气,有些忧愁道:“我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你说为什么成大哥总不许我们去兵部找他?”
永平侯道:“大概是因为那是他公职的地方,我们去恐怕不好……。”
安宁侯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道:“李赢,你把这么多人调到我们家里,你家里母亲祖母不会说什么吗?”
永平侯笑道:“我娘从来不说我,另外,我奶奶一大早进宫去了,听说懿公主在宫里,太后特意叫她进宫一块儿说话热闹呢。”
安宁侯听着“懿公主在宫里”,便咽了口唾沫,问道:“哦……懿公主什么时候回丞相府?”
永平侯道:“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安宁侯忙道:“没什么……我就好奇随口问问。”说着,却抬头看向外头,见天色有些阴沉,仿佛像是个要下雨的模样。
兵部衙门,温风至看了会儿批文,便唤:“成祥!”叫了一声,没有人应。
温风至只当成祥又在偷懒,头也不抬便又唤了两声,才听有人从门口进来,道:“温大人有什么吩咐?”
温风至听声音不对,便抬头:“怎么是你?”
猛子嘻嘻笑道:“祥哥方才肚子疼,去出恭了。”
温风至嫌恶地一撇嘴:“那罢了,等会儿吧。”
猛子道:“有什么事儿可以先交给我!等……祥哥回来我可以再跟他说。”
温风至不以为意:“有一份图得让他跑一趟……”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他真的是去……”
“真的!”猛子迫不及待地说。
温风至皱眉,心头阴云渐浓:“他不在衙门,是不是?”
猛子不擅长说谎,当下脸色就有些异样。温风至心中一想,试探着问道:“他总不会是去……”
猛子已经忙不迭地摇头:“没有去没有去!”
外头天空风云变幻,不知何时有一大片阴云聚拢过来,天色阴沉的仿佛夜晚提前降临。
温风至心头一沉,猛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抬手在门扇上一握:他担心的,真的要发生了么……
天际一道电光,撕裂长空,雷声隆隆,如雷神驾车,滚滚而至。
起风了,天色暗了下来,滕太后望着那阴霾的天色,神情有些不太自在。小庄自小跟着她长大,对这情形并不陌生,便道:“太后是不是乏了,不如小憩会儿?”
滕太后垂眸看她:“你这孩子便是懂我心意,也好,先前午睡的时候没有睡好……你呢?要不要留下跟我一块儿睡会?”
小庄道:“我在这儿怕太后睡得不自在,还是……”
滕太后笑了一笑,原本有些紧张的眸色才缓和几分:“你忘了么,你跟阿泰小的时候,都是我搂着一块儿睡得,如今你长大了,我便不自在了?”
小庄道:“那我就陪太后一块儿睡便是了。”
滕太后将她搂入怀中,喃喃道:“你纵然长大了,可千万不要跟我生疏了才好……”
此刻,雪海便去吩咐宫女们,把殿内的帘幕都垂下来,挡住了外头越来越大的风跟暗沉的天色,殿内的烛火却是都燃了起来,照的通明一片。
早在天色刚变的时候,熊嬷嬷就忙着吩咐宫女下去给御膳房传信,此刻宫女急急回来,托盘中放着一个凤纹药盅。
熊嬷嬷捧了来,道:“太后,喝口参汤吧。”
滕太后双眉一拧,极为不耐烦,声音也严厉了些:“谁要喝了!”
熊嬷嬷低头,不敢多嘴。
“太后……”却听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正是小庄,缓缓开口道:“刚熬好的呢……我来服侍太后……您瞧在我的面儿上,就喝一口吧?”
小庄捧了来,舀了一调羹吹了吹,自个儿先尝了半口,道:“太后,不冷不热,正好呢……”
滕太后望着小庄,眼中的焦躁之色缓缓压下,终于叹了口气,顺从地喝了半药盅的汤水。
旁边的熊嬷嬷跟雪海两人见状,才双双松了口气。
小庄见差不多了,便把药盅给了熊嬷嬷,又劝道:“太后,安歇吧?”
风吹动外间帘幕,透出若隐若现的天色,烛光也随之摇晃不休。
滕太后看着小庄,略微点了点头,熊嬷嬷忙把床帐也放了下来。
滕太后喝了汤后,略微安神,然而听着帘幕之外传来的闷雷声响,却仍是惊心,忍不住抱住小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这瞬间在她的眼前,仿佛一阵阵儿地又出现那怪石跟阴云交织的场景,闷雷声中,夹杂着那若隐若现的婴儿啼哭,她的魂魄都好像要碎了。
小庄察觉太后的不安,手在太后背上轻轻抚过,柔声说道:“太后,锦懿在这里陪着你呢,就像是小时候,我跟阿泰哥哥一块儿陪着您一样……”
太后听了,微微睁开眼睛,望着小庄,眼睛中缓缓地涌出一层泪来:“好孩子,你跟阿泰都是我的好孩子……”
小庄靠进太后怀中,伸手抱住太后的腰:“嗯……不管我跟阿泰哥哥怎么大,也都是您的孩子。”
太后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感觉到她抚慰体贴之意,鼻子一酸,泪便一涌而出,耳畔那婴儿的大哭之声渐渐地减弱,太后哽咽道:“永远都是娘的乖宝宝……永远都是……”声音颤抖着,也不知是说给小庄听,还是她自己,亦或者是……
太后拥着小庄,渐渐地鼻息沉稳,睡了过去,而外头的风雷之声也变小,但雨声却响了起来。
小庄毫无睡意,望着太后有些苍白的脸色,从小她就知道,太后讨厌下雨天,尤其是打雷的天气,有时候还会毫无理由地大发脾气。
只有在抱着她跟刘泰堂的时候,太后的心情才能平和一点。
此刻见太后睡着了,小庄才敢动了动,半边身子都已经麻了,瞧着太后睡得正沉,知道是汤药也起了效。
小庄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掀开帘幕,走了出去。
熊嬷嬷道:“懿公主,幸亏您在这儿,不然的话……”
雪海问道:“公主为何起来了?”
小庄道:“这一阵雷雨快过去了,等太后醒来,该已是晴天……早上解府来人请回去,我也好回殿内先收拾一番了。”
熊嬷嬷大为不舍:“才进宫三天而已,公主还是多待上几日,娘娘也不舍得您回去呢。”
小庄笑了笑,道:“嬷嬷,横竖以后还常进来,太后这里,就有劳你跟雪海姐姐了。”
熊嬷嬷道:“我们自然尽心服侍,不过有些要紧的时候,还得靠公主你,如今皇上日理万机,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这宫里头……唉……”
雪海道:“嬷嬷,公主如今嫁了,就别说这些让她牵心了……”
熊嬷嬷才忙又陪笑:“我一见到公主,就什么都忘了,什么也想跟您说……”
小庄不言,只是探手把熊嬷嬷的手一握,直视着她的双眼,轻声道:“嬷嬷,太后说不让我跟她见外,你也知道的……我也不想跟你和雪海姐姐见外,毕竟我是在这儿长大的,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说句俗话……不管如何,我都当你们是我的娘家人。”
熊嬷嬷听了,眼圈也有些发红:“公主……”
小庄把她温暖的手放开,微微一笑:“嬷嬷别出来,就在这里照料着太后……”
雪海道:“我送公主。”
出了太后寝宫,外头天色虽然仍暗暗地,可雷声已经消停了许多,雨也淅淅沥沥地。
雪海道:“公主不如等雨都停了再走……又有风,撑着伞也会淋着,别受了寒。”
小庄道:“不碍事,我顺着廊下走。”
雪海道:“公主今儿真的要走么?不如等雨停了,明天再走也是一样……这等天气,皇上必然也是不许您走的。”
小庄微微一笑:“待会儿我会去辞别皇上。”
雪海看看天色,道:“现在可别去,留神扑个空,方才有人跟我说,看到皇上仿佛往林美人的宫中去了……”
小庄微怔,便道:“多谢姐姐提醒。”
雪海伸手,接着那屋檐下滴落的雨水,随口般说道:“说起这林美人,倒是运气好,本来只是个不起眼的秀女……听说那天皇上经过公主殿,可巧不知为何她在那儿……当即就得了圣宠,满宫的人羡慕呢……啊,雨停了,还是公主好福气。”
小庄跟雪海分开,由几个宫女陪同,便往回走,此刻因落雨天,宫内的人少有出来,一行人默默地出了太后殿,沿着甬道往回而行,虽然此刻雨已经停了,宫女还是小心地撑开了伞,另一人便虚虚扶着小庄手肘,怕地上滑不留神跌跤。
如此走了一会儿,小庄忽地听到一声凄厉,在耳畔响起,她惊得抬头:“什么声音?”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还未说话,便又听到那似哭似叫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小庄循声看去,望见甬道的尽头,拐弯处仿佛就是……冷宫的所在。
其中一个宫女大着胆子道:“公主,那是冷宫里的一名疯了的宫女,一到下雨天就会乱叫,公主别在意。”
小庄道:“疯了的宫女……”小庄小时候,是听说过冷宫的传说的,听闻是先帝的一名妃子,犯了失心疯被关在里头。
熊嬷嬷曾经暗中叮嘱过小庄许多次,叫她万万不可以接近冷宫。因此对小庄而言,冷宫,疯妃,就如一个可怖的阴影,让她对冷宫望而却步。
只不过奇怪的是,有一次下雨天,小庄跟刘泰堂玩耍的时候,却无意中看到太后銮驾,向着冷宫而去。
当时刘泰堂便想跟去看看,小庄记得熊嬷嬷的叮嘱,便死死地拉住了他。两人远远躲着,依稀听到那种凄厉的嘶吼声……便如此刻。
小庄只好低头,充耳不闻般继续而行,伴随着风起,那声音也清晰了好多,叫道:“……你又来折磨我啦……贱/人!你害死了……哈哈哈……”语无伦次的叫声过后,一阵癫狂的笑,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从中打断。
小庄回到寝殿,却发现宜妃赫然正站在殿门处眺首,见她回来,便忙迎出两步。
小庄道:“宜妃姐姐怎么来了?”
宜妃道:“我知道早上府里派人来请,怕你现下就想回去,打听说你在太后宫里,索性就在这儿等了。”
两人入内,宫女奉了热茶上来,小庄握在掌心,驱赶心头那股若有若无的寒意。
宜妃望着她,却道:“你的脸色不大好,怎么了?”
小庄道:“没什么……方才路上,听到那冷宫里疯了的宫人在叫嚷。”
宜妃听了,却不以为然一笑,道:“是那个疯子啊,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死……每到雨天还会乱嚷,没想到吓到了你,可真是该死的很了!”
小庄垂头:“其实也没怎么吓着,姐姐可知道她当初为何被打入冷宫的,是先疯了?”
宜妃目光一闪,道:“这件事详细我也不清楚,只隐隐听说当初是服侍太后身边儿的……好像是因为……当初的龙嗣之事……总之跟我等无关啦。”
小庄点了点头:“也是……对了,姐姐特意等我回来?可是有事么?”
宜妃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想私底下跟你说几句体己话。”
小庄便看宜妃,宜妃望了她一会儿,终于说道:“锦懿,你还记得前日观荷时候……的林美人么?”
小庄道:“记得,怎么了?”
宜妃的脸上露出一丝嗔怒,道:“据我所知,林美人之所以能蒙圣宠,全是皇后所为。”
小庄有些意外:“皇后?”
宜妃望着她,心中叹息,道:“姐姐先前,因为出身丞相府……又加上跟你的这一层关系,很得皇上喜爱……我觉着皇后便因此有些不平之意,那林美人,原本默默无闻,却给皇后调到了你这里,负责打扫等杂务……剩下的,你大概也都知道了。”
小庄不语。宜妃道:“偏偏咱们府里头出了那件事,惹得太后皇上心中不快……林美人又用了手段,迷得皇上乐不思蜀,如今她俨然便是皇后身边儿极得力的……姐姐心里实在是苦的很。”
小庄道:“这些宫内的事……我都不知情,姐姐为何跟我说起?”
宜妃握住她的手,道:“锦懿,你也是解家的人,皇上对你又格外不同,这件事上,你可得帮着姐姐,……前日林美人当着你的面儿,便奚落我没保住龙嗣,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宜妃说着,便掉下泪来:“本来这件伤心事儿我不想再提,更不想跟你说,但是……”
小庄沉默片刻,便道:“姐姐想让我怎么帮?我现如今是宫外的人,不好多嘴不说……说了也不一定抵用,何况我若多口,岂非得罪了皇后娘娘?”
宜妃吸了吸鼻子,道:“好妹妹,谁不知道皇上最疼的是你?就算一万个林美人,也比不上你一句话……”
因为下雨的缘故,小庄回解府,便改乘马车,一路马不停蹄往解府而行。
马车行到十字大街的时候,忽然之间猛地转弯,车上有人跌了下来,而马车却不停,甩开了两旁跟前后的侍卫们,飞快地拐进了左侧的长街。
此刻阴雨之时,街上行人稀少,赶车的狂喝一声,马儿如疯了般往前狂奔。
骤变突生,负责护送的侍卫们大吃一惊,反应过来后纷纷追来。
当骑马的侍卫奔到街口,却忽然愣住,眼前左右两侧,分别有一辆马车,向着南北两个方向惊雷般奔逃。
侍卫又惊又是意外,只好分成两路人马分别追击。
小庄在马车内本来坐的端端正正,车子猛然转弯,便把她摔到车厢上去。
等她爬起来,车子已经离开护卫行列,小庄心中震惊,试着往车门处而去,却听到外头猛烈地一声:“驾!”
听着这个声音,小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惊慌失措地叫道:“成祥?!”
前头赶车的人嘿嘿笑笑,头也不回道:“娘子别慌,我来接你啦!”
小庄听着这熟悉的笑声,呼吸也似停止,整个人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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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的太晚了,对不住大家,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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