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宫斗不如当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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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霆风回到殿内,怒气冲冲，他遣散了跟过来心不在焉的白月心，问道：“你去找鄢陵邰做什么。”

他脸色实在不好看,白月心从没见过卫霆风对自己冷脸，愣了愣。

卫霆风见白月心默不作声,似乎是被自己吓到了,便整理了一下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和颜悦色一些,其实他从小到大都不怎么愿意和鄢陵邰碰上面,前些天去找妫千音，还是算准了鄢陵邰不在。

要是早知道今天会碰上鄢陵邰,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过去。

身为九五之尊,万人之上,鄢陵邰的存在就是对他皇权最大的挑战，什么牵系到一国国运,镇压九方孤魂的言论，卫霆风向来不信。

只可惜,卫国的百姓相信这些,文武百官除了忠心耿耿的丞相,大多数人也相信这些。他们都信卫国没了鄢陵邰就不能成活,所以对鄢陵邰比对他这个皇帝都要恭敬。

“我瞧着皇上似乎身体不适，便想去求点药......”白月心牵着狗绳,心里有些忌惮。

卫霆风听了她的话,眉头蹙着：“我好端端的,什么时候身体不适了？”

“前些天夜里，”白月心仔细观察着卫霆风的神色，改了措辞,“皇上不是遇刺了么，好在皇上没有受伤，但是我放心不下，想着给你熬宁神汤，又苦于没有药方，这才去了九千岁的府邸。”

卫霆风听了这话，情绪平淡，他记不得前些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借着遇刺一事要了七十多人的性命。

他只知道自己对白月心求而不得了这么多年，如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白月心牵挂自己，他应该高兴才是。

但是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没什么可高兴的，仿佛他从来都没喜欢过百月心一样。

“以后没有孤的允许，不要再去鄢陵邰的府邸。”卫霆风说。

白月心扯着嘴角笑了笑，打算告退之时，卫霆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神色古怪的看着她牵着的黑狗。

卫霆风轻贱一切生命，无论是猫或者狗，在他眼里其实都是畜生，和被宰的猪牛羊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他现在看着眼前尖嘴猴腮的黑狗，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极其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这狗和别的狗都不一样。

......

卫国天子今年也是刚及冠的年龄，正值邻国华煜太子前来卫国，和卫国签订条约的关键时候，天子爱狗如命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一则笑话。

寻常人家里也会养些阿猫阿狗，或者狐狸之类的，更何况帝王？帝王好狗，本不该成为一出笑话，按照一般情况，文武百官家里会掀起一阵养狗的风潮，类似于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一说。

众人笑的不是帝王养狗，而是帝王想要封一只狗做皇妃。

然而这出闹剧没有持续多久，不过短短三日，卫霆风就命人处置了黑狗。

华煜和一行人来到卫国王城的时候，城门上方悬了一只被勒死的黑狗，他收了视线，翻身下马，收拢了手中折扇。

青玉冠束起的长发垂落，一双凤眼微微敛着，看向了来接应自己的卫国使者：“未曾来过卫国，却听闻有九千岁，不知阁下能否替我引荐一番？”

他身上有种自然而然的压迫性，即便眼眸带笑，也让人心里忍不住打突，卫国使者回道：“九千岁性情难测，不常愿意见人，某愿意一试。”

“若是九千岁答应了，某便来寻太子殿下。”

华煜打开折扇，只是笑了笑，说道：“带路吧。”

卫国使者应了一声，带着这身着青衣，样貌俊美的太子去了朝烨居，一路引来了不少人为之侧目。

“太子殿下来的正巧，再过两日便是我卫国的百花节，殿下可以领略我卫国的风土人情，还可以看到百花仙子。”

使者是个能言善辩的，也有着啰嗦的毛病，一旦遇到气氛冷凝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想要多说几句话，调节一下气氛，“或许不需要某引荐，就能在街上偶遇九千岁。”

他说了半天，见华煜太子并不接话，只是执着扇子，神色安静，不由得暗暗叫苦。

“嗯，”华煜看他抓头挠腮的样子，终于回了话，“听说神医谷谷主也在王城内？”

“是这样，现在就住在九千岁的府邸里呢。”使者松了口气，咧牙想笑时，跟在华煜身后的一行人都冷眼看着他，似是嫌弃他废话太多。

“太子殿下喜欢安静。”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说道。

“无碍，我对她很是好奇，”华煜说道，“这一路颇为无趣，你可以和孤说说和这位谷主有关的事情。”

......

妫千音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个使者在无中生有，她在府邸里呆了整整十天时间，每天除了吃吃睡睡，偶尔遇见白猫之外，再没有多余的事情可做。

距离十五天之约还有五天的时候，她感觉到了紧张，也想起来了自己有正事要做，那就是给鄢陵邰看病。

轻车熟路的到了鄢陵邰住的院子里，院子里一地绯红的彼岸花花瓣，白猫趴在石桌上晒太阳，见了她过来，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你主子呢？”她问白猫。

“你抬头看看右边。”白猫闭着眼睛回她，用的是鄢陵邰的声音。

妫千音顺着这道声音看向了自己右边，鄢陵邰半躺在屋檐上，身上也落了一些绯红的花瓣，无数飞舞的虹色荧光随着被风卷起的花瓣飘向远方，像是离得远了在看万千萤火虫，或者是孔明灯。

要不是知道这虹色荧光牵系着鄢陵邰的性命和气运，她可能会多看一会。

“快下来，”妫千音仰头说道，“神医给你露一手，今天彻底根治你的病。”

多亏了焦焦，她发现了新大陆，似乎原主会什么，她就会跟着也会一些什么，上个世界是浑然天成的演技，这个世界是精湛的医术，昨天她居然只靠着一根长针就治好了桃雪的顽固旧疾！

鄢陵邰闷笑了一声：“我没病，你要不要上来看看？”

“讳疾忌医可不行，”妫千音四处找了找有没有可以爬上屋檐的梯子，美少年应该活着为人类善于发现美的双眼做出贡献，怎么能早死呢，“我又不收你医药费。”

躺在石桌上的白猫打了个哈欠，脚步轻盈的从桌子上跳下，借着树和高墙，三个跳跃间就上了屋檐，给妫千音示范了一下怎么上来。

妫千音和猫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和小猫咪解释自己是个咸鱼的事实。

“我上不去。”她实话实说。

鄢陵邰看了她一眼，翻身从屋檐上下来，掀起了一阵花雨，妫千音默默心动，觉得这个时候对方应该会揽着她的腰，抱着她到屋檐上面。

结果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鄢陵邰直接右手提着她的衣裳后领，像提着一根萝卜一样，带着她到了屋檐上。

被提起后领的一瞬，妫千音选择和几个前男友纸片人复合。

不过真正站在屋檐上后，她就抛弃了脑海里有的没的想法，明白过来鄢陵邰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待在屋檐上。

这里应该处于王城的中心位置，坐在屋檐上可以将整个王城尽收眼底，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闹市，也可以看到隔了很远的重重高山。

虽然没达到那种荡胸生层云的感觉，但是心胸也能随着近景远景变得开阔了一些。

“那儿有个树。”妫千音指着远处，这树是她不曾见过的，树枝上结着的花都是粉色的，一团团，一簇簇，枝条上垂了许多的红绳和签子，看起来有点像求取姻缘的树。

白猫坐在了妫千音身边，尾巴卷了卷。

妫千音想起来自己上来的正事，收回视线看向了鄢陵邰，说道：“我来替你把脉吧。”

鄢陵邰侧身看了她一眼，右手手腕递了过去。

触碰到鄢陵邰手腕的时候，眼前场景突变，日月轮转颠倒过来，原本还是白天，现在却成了永夜，天上只有几点星子，银月被墨云遮挡，狂风乱舞，妫千音看到自鄢陵邰身上有无数暗金色的光芒顺着银线，飞到了王城方向。

一如先前她所看到的那般。

除了这些，她再次看到了两天锁链穿透了鄢陵邰的肩胛骨，延伸到了无尽苍穹。

而暗金色光芒飞往的王城上方墨云翻滚，有黑色的巨龙盘旋其上，巨大的眼珠子在沉沉地盯着她，欲要扑过来生撕了她。

妫千音收了手，永夜消失，王城上方什么都没有，风平浪静。

她又试着探了鄢陵邰的脉搏，这次什么也没有发生。

感觉怪可怕的......那巨龙应该就是卫国的国运吧，原来九千岁牵系着卫国国运一说是真的，鄢陵邰可不就是在以自杀式的方式在供着卫国的国运，看起来好像还不是自愿的。

想到自己的气运就是被那般狰狞的黑龙夺走，妫千音对鄢陵邰的遭遇有些感同身受，目光都跟着慈悲了几分。

鄢陵邰看着她逐渐和善慈悲的眼神，挑了挑眉。

“还有两天就是百花节，”他说道，“你闲着没事要不然去路边摆个摊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