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星星之火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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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倒是跟我说说，顾萤到底咋得罪你了？”唐英接着质问。

林清清已经被唐英一个巴掌给抽蒙了，脑袋半晌转不过来，脸上更是迅速浮出五根鲜红的巴掌印。

“说话啊，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叭叭的？”唐英插着腰往前一步。

林清清居然畏惧的往后缩了缩。

她现在真有点害怕唐英了，手上力气大的要命，一巴掌差点把她抽晕过去。

林清清顶着脸上硕大的巴掌印，脑子里有些眩晕，甚至不敢开口了。

服软吧，丢面子。

继续犟嘴，她又怕唐英再给自己来一巴掌。

于是林清清只能把头埋在膝盖里，装起了哑巴。

她不说话，在别人眼里就是实打实的心虚。

村里喜欢嚼舌头的婶子也缓过神来，开始窃窃私语。

“林清清刚才在地里还说就算洪水来了都不怕，刚才咋比谁跑的都快？”

“那还用说，怕死呗，吹牛不要脸，关键时候还知道要命。”

“这女娃娃心眼不好，刚才还招呼咱们继续干活，要是真听她的，咱们都死在洪水里了！”

众人看着只剩下几片屋顶的村子心有余悸，眼刀不要钱似的往林清清身上飞，从她平时的言行一直说到刚才的表现。

林清清的脑袋是越来越低，眼里的恨意也越来越强烈！

如果恨意能化为实质的话，现在顾萤已经被她盯成了筛子。

顾萤。

林清清在嘴里咬牙切齿的咀嚼这两个字。

一开始她对顾萤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恨意，谁知道顾萤自从那天晚上差点被强迫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

她变得喜欢针锋相对，喜欢出风头，更是好几次让自己颜面扫地。

更重要的是，梅烨也喜欢上了她！

以前也就算了，顾萤的家世都这么好了，为什么不能给别人一些表现的机会？！为什么要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林清清越想越是气愤，越想越是不服，抬起头就想跟顾萤对线。

然后她就被顾萤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这是怎样的眼神。

凌厉，冷漠，仿佛在看蝼蚁。

林清清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开口，又是一次丢脸的经历。

她捏紧拳头，屈辱的移开目光，眼神开始闪烁。

早就聚集在头顶的乌云发出轰隆巨响，闪电如游龙一般划破天空，风雨大作，洪水被风吹得拍在岸上，一声比一声响。

孩子被吓得嚎啕大哭，刚才还冷静下来的村民也悲凉起来。

一天之前他们还在安居乐业，一天之后房子就没了，现在连块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屋漏偏风连夜雨，这时候有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村长，咱们村里的几个男知青还没回来。”

“人呢？”

“我让他们去挑牛粪了，现在估计还在牛棚。”来报信的人抹着汗说道。

周围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牛棚不容易塌，但是建的低啊，这几个小伙子恐怕已经让洪水冲走了。”李二婶叹道。

村长脸色被天上的乌云还黑，沉声喝道：“出来几个人跟我过去看看。”

说着，他义无反顾的就要过去。

顾萤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村长一只脚在战场上受了伤，走起路一瘸一拐的。

“我去吧。”顾萤沉声道。

唐英连忙开口，“我也去，爹你就在这休息，把其他人安顿好，我知道有条小路能去牛棚，应该还没被水淹。”

村长不相信自家闺女，她就是个没心眼子的，就算找到人也不知道咋救，但是他信顾萤。

刚才要不是顾萤及时来通风报信，村里几百口人现在都没命活着。

再看这姑娘刚才指挥的劲儿，她是心里有成算的。

拍了拍顾萤的肩膀，村长沉声道：“注意安全，救了人就赶紧回来。”

由唐英指路，顾萤带着几个村里的青壮年朝牛棚出发，风大雨大，走在路上都要极为小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牛棚的顶，风雨也渐渐停了。

“他们还在！太好了！”唐英惊喜的叫道：“你们咋样了？有人受伤吗？”

“梅烨受伤了，我们下不去！”男知青的声音远远传来。

顾萤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就看见几个男知青蹲在牛棚顶上，正朝着这边招手。

梅烨蹲在第一个，在看见顾萤的时候，脸色很难看的移开目光。

这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顾萤也没心思追究梅烨之前的自信发言，她观察了一下牛棚的位置。

牛棚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过一米多的距离，属于跨过来容易摔进洪水里，但是如果有人拉一把，就能站稳的距离。

顾萤拉着唐英往后退一步，指挥道：“你们跨过来，其他人拉着。”

几个男知青立刻点头，被其他人拉了一把，安全的到了小路上。

一个接一个的，很快牛棚上就只剩下梅烨一个人。

其他人尝试着去拉他，但是梅烨的左腿用不了力，大腿被铁片割开了一道口子。

眼看着风雨又要来，顾萤不禁皱起来眉，“我要是没记错，你今天应该是休息的吧，怎么会出现在牛棚？”

为了方便复习，知青分成两组，一组一天的班，其他人就在屋子里看书学习。

所以梅烨才会有时间闯进屋子里发出那番自信发言，此时他出现在牛棚，本身就不正常。

其他男知青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水一边唏嘘道：“梅烨是来就我们的，咱们以前可能误会他了，这次他也是冒着危险来的。”

梅烨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跟所有家境不好的年轻小伙子一样，他也想出人头地，所以在下乡的时候一直拉拢男知青，想让他们以后替自己办事。

这次是觉得牛棚不危险，还能收割一波救命恩情，所以就赶了过来。

谁能想到洪水这么危险，他还没来得及施展拳脚就被铁片割伤，直接蹲上了屋顶。

想是这么想，梅烨开口的时候又是另一个说法了，“都是一起下乡的同志，我来救人是应该的。”

他说的义正言辞，把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全都埋在肚子里。

顾萤挑了挑眉，直勾勾的盯着梅烨的眼睛，盯得他那些心思都无所遁形，只能狼狈的避开目光。

其他男知青颇为感动，自己状态恢复过来之后就开始想着怎么营救梅烨。

现在拉着他过来肯定是不行的，梅烨好像伤的不能动弹了。

其他人试着一个拉一个的把他拖过来，差点没一脚把自己也送进洪水里。

看他们尝试了半天都没办法，还差点把自己也搭上，顾萤连忙叫停，“算了算了，先等等，我想想办法。”

她在旁边转了一圈，终于看见了个漂浮在水面上的门板。

顾萤眼睛一亮，用树枝把门板拽了过来，然后把树枝充当船桨，直接划着朝梅烨的方向赶去。

雨又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所有人都在冒雨救人，顾萤闭着眼睛，完全没看见梅烨踏上门板时的眼神变化。

等把梅烨救上来已经是五分钟以后的事情了，顾萤抹去脸上雨水，一睁眼就看见梅烨情意浓稠的目光，含情脉脉。

顾萤：……

这人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很是坦诚的说，“我救你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你不用多想，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梅烨却是换了一副嘴脸，满脸都写着“我已经多想了。”

他颇为自得的点了点头，“我没有多想。我们走吧。”

此时梅烨已经深信，顾萤就是喜欢自己，之前之所以那么狠心，说的那么绝情，完全是因为她生气。

生气自己之前走错了一步棋，设计她。

生气自己之前跟其他女孩子走的太近，对她若即若离。

一定是这样的！

梅烨深陷在给自己编织的幻梦里。

如果顾萤拒绝他以后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没有被他听见公平竞争，没有代替村长来救他，或许梅烨还不会这么坚定。

但是这几次一会天一会地的变化，梅烨的目光已经深深的黏在了顾萤身上，移不开了。

这个女孩聪明，漂亮，家世又好。

与其认清现实，梅烨更愿意相信，顾萤爱自己爱的无法自拔。

风大雨大，顾萤没时间去打碎他的美梦，冷淡的移开目光，“我们走。”

一路小心翼翼，终于在洪水即将漫上小路的时候，赶到了打谷场。

此时大家已经自发的找东西搭起了临时的棚子，比不上房子坚固，但是遮风挡雨是没问题的。

坐在棚子里，他们有些悲凉的看着肆虐的洪水。

农民靠天吃饭，一场洪水把他们一年的口粮都冲走了。

“都别看了，人没事就是好事。”村长叹气道。

这次闹起了洪水，受灾最严重的就是秃山村，他们却毫发无损，这算是一场奇迹了。

顾萤救完人回来，只感觉胸口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猛地松了，浑身开始酸痛，大腿根子也开始痛。

她跟唐英并排躺在临时棚子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经过这么一遭，谁也没力气说话了，只知道直勾勾的盯着上方。

唐英眼睛里红血丝密布，呼吸声越来越粗，最后几乎是哽咽着在喘气。

顾萤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正准备翻身开导开导。

突然她伸手按住大腿，龇牙咧嘴道：“唐英，起来帮我看看，我好像受伤了。”

她摸到大腿一片温热濡湿，泡的几乎没知觉。

唐英猛地窜了起来，低头一看，顾萤大腿根被划开一道大口子，伤口像小孩咧开的嘴，里面的皮肉被泡的发白，还在不断的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