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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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之间总是有着特殊的交流方式。

什古伦岛的覆灭对本就是人类四大国度中最弱小的西国来说无疑是一大打击,而东国作为西国的同盟，在第一时间就获得了这个消息。

当乔伊斯公爵从国王口中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他直接就懵了。

什古伦岛之行算是珍妮丝夫人临时起意增加的计划内容,采购土特产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而国王又有别的事要忙，乔伊斯公爵就没有告诉他,是以国王事先并不知晓贝拉他们就在什古伦岛上,说起这件事时,语气中更多的是感慨。

直到现在。

国王按了按一突一突的太阳穴,“你确定他们还在岛上吗？”

乔伊斯公爵微微垂眼，望着台阶的方向明显是心不在焉，国王又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但也没有回答国王的问题。

国王又喊了他一声。

“...我不知道。”乔伊斯公爵的嗓音中多了几分沙哑，“我没有收到消息。”

就这么简短的几个字，就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芬恩本该时刻向他汇报贝拉的行程，这之前他也都是这么做的，但距离上一次他收到对方的消息，已经是他们登上什古伦岛的时候了。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又在岛上遇到了什么，他完全无从得知。

乔伊斯公爵整个人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变得颓废,看起来瞬间老了几十岁。

国王一时无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尝试安慰他。

“你别多想,也许他们早就离开了呢。”

国王觉得自己的猜测还挺靠谱，“你不是说他们是午后抵达的吗？什古伦岛是临近午夜的时候被魔兽攻破的，这时候哪还有商铺还开着,他们肯定早就离开了。”

乔伊斯公爵岂能想不到，他也希望这种侥幸能够一语言中，但事实是他已经有十多个小时没有接到芬恩的消息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本来他也没有多想，毕竟他的妻子总是说他管得太多，他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但在贝拉的事情上他就是放心不下，今天好不容易劝服自己撒手一回，到头却可能成为最后一次。

乔伊斯公爵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要是贝拉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国王还在那逐条分析自己的猜测，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他半死不活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火大。

“事情还没确定就在这自怨自艾，我怎么不记得你是这样一个胆小鬼？”

乔伊斯公爵勉强分了他点注意力，语气略不善的说：“如果船上的有你的几个儿子，你会高兴的起来？”

国王都被气笑了，“合着你这是怨到我头上来了？”

乔伊斯公爵闭着嘴不吭声，但在国王看来这就是妥妥的默认了。

要是换一个人敢用这种态度对他，国王早就让人拉下去了，但埋怨他的人是乔伊斯公爵，他本就有愧的老友，就算气得不行，他也不可能真发泄出来。

最终这些情绪还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那你想我怎么做？”

乔伊斯公爵还是不吭声，不过比起之前来，他的神情少了几分迁怒多了几分沮丧。

不管他找多少理由，也无法让他所做的一切消失。

国王是下了满足海妖一切需求的命令，但当时他也是认同这个做法的，甚至为此主动做了贝拉的思想工作，哪怕他的姑娘并不需要。

再后来，同意让贝拉随行的是他，同意妻子请求的，也是他。

说到底，贝拉会出事，他才是罪魁祸首。

国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突然从书桌后站了起来，摘下头顶的王冠，平举在自己胸前，缓声道。

“曾经的我一度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当好一个国王。”

“父王离世的早，是王兄一直在照顾我，我从没想过要与他争夺王位，可他却在一次魔兽剿灭行动中意外身亡，丢下了我，就像父王一样。”

“那时候我满心都是迷茫，突然被推上了这个位置，面对成打的公文，我既无措又慌乱，是你一直陪着我，帮我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

“有一天我会将王位交给太子，而你也会将家业交给格兰瑟姆，然后就像我们过去说过的那样，你会带我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一直记在心中，甚至一天比一天期待，因为我觉得那一天不会远了。”

“可是巴比特，你告诉我。”国王缓缓抬起头看向了乔伊斯公爵，“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了？”

“你是不是后悔帮我了？”

乔伊斯公爵用力闭了闭眼睛。

“...没有。”

“乔伊斯...从不后悔。”

芬恩是临近清晨的时候收到乔伊斯公爵的消息的。

看到包裹内那张发亮的卷轴，睡醒了的他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似乎有快一天没有汇报工作了。

芬恩心里慌得不行，面上还是冷静的取出了卷轴，短短几秒内就想了无数种道歉的方式，但下一秒所看到的内容，却不在他的意料中。

什古伦岛覆灭了。

芬恩眼神一凛，刚睡醒的困倦感瞬间消失了，他不再犹豫立马提笔回复。

这绝对是他的一次失误，他不确定乔伊斯公爵是什么时候发来这条消息的，反正在消息发出去后，没一会他就收到了新的回复。

芬恩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忍不住想公爵大人是不是急得一晚上没睡，就等着他回信了。

那他就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芬恩在心中谴责了自己一番，他告诉自己不管公爵大人要怎么惩罚他都是应当的，甚至想好了被撤职后应该推选谁当自己的继任者。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公爵大人非但没有生气的要把他怎么样，从传过来的字里行间来看，他似乎还很高兴。

何止是高兴，乔伊斯公爵差点就喜极而泣了。

天知道他这两个小时是怎么度过的，好不容易接受了国王那一套‘运气说’，他就将期望全都寄托在了芬恩身上。

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复，他就劝自己说这是正常的，谁让他挑了这么个时间点。

但不管怎么样，恐惧始终都是存在的，不管国王怎么说都没有用。

好在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不对，是眷顾贝拉的。

乔伊斯公爵从未像今天这样希望贝拉【神眷之女】的身份是真的。

那样的话，不管遇到了什么事都必然会化险为夷。

连乔伊斯公爵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很好笑，但绝望之际，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事实证明贝拉没有让他失望。

芬恩将这一天发生的事都如实上报了乔伊斯公爵，包括贝拉拒绝了岛上居民的挽留，毅然决定离开的安排。

若是没有之后发生的事，他其实是更倾向于船队多在岛上停留一会，于公于私皆是如此，但那也是因为他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

现在想想，多亏贝拉没有留下来，不然他们也会成为被万兽包围的一员。

乔伊斯公爵揉了揉鼻梁，缓缓放松下了紧绷的神经。

轻松之余，他还想到了一件事。

贝拉不会无缘无故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是控制不住忧心贝拉会出事，但另一面他又是信任贝拉的。

这两种矛盾的心情总是左边的居多，在此时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隐隐还有倒向右侧的趋势。

乔伊斯公爵斟酌了好久，还是决定让芬恩在贝拉醒后，将通信卷轴交给她。

对此贝拉并没有丝毫意外。

芬恩和蕾娜塔顶多算是她的父母信任的人，想在她这里拥有‘能够信任的人’的称号还需要些时日，很多事她不能说给他们听，但还是能和父亲商量。

就像预料到了会有他们无法抵御的怪物群攻岛，她无法和他们解释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但对于乔伊斯公爵来说，不管心中是否有疑问，他都不会问出来，只会顺着贝拉的思路思考下去，因为他总是无条件信任着贝拉。

她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贝拉是个好孩子，她从不会在这方面开玩笑，也证明了这次事态有多么严重。

在等待贝拉回信的时间内，乔伊斯公爵拉着国王把从西国传来的消息探了个遍，试图在贝拉醒之前找到蛛丝马迹。

另一边，公爵府。

临睡前丈夫突然被国王喊去了宫内，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珍妮丝夫人怎么也睡不着，甚至有种预感，这也许和蕾娜塔之前发来的消息有关。

是的，她已经从蕾娜塔那里得知了这一天贝拉的经历，只是想到这对父女总是事事瞒着她，她就不太乐意把自己收到的消息和丈夫共享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贝拉平安无事。

虽然看似凶险，但因为贝拉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到那些战斗中去，她并没有太过忧心，只让蕾娜塔多注意下贝拉的情况，以免白天见了太多恐怖的怪物，晚上睡觉做噩梦。

蕾娜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一整晚都没有睡，强行争得了贝拉的许可，留在了房间内守夜。

得知贝拉睡得安稳，珍妮丝夫人稍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和巴比特一起睡太久，也被感染上了多疑的性子。

但难免的，大半夜把她的丈夫喊进宫去，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想到这个珍妮丝夫人就怎么也无法安心睡下。

就算不是和贝拉相关的，那也是和格兰瑟姆，或者说和黑暗神殿有关系，不管是哪种都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

希望是个好消息。

她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　　国王给父亲大人出了道选择题，我没写得太隐晦吧_(:3」∠)_

女儿还是这个国家，让母亲大人来选那肯定是孩子，父亲大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