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长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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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殿宇里,刚入定没多久的长寒再度睁开双眸，凡人身的欣喜连相隔千山万水的他都能感应到,可见其情绪有多强烈。

往日他与三尸分/身并无共鸣,唯有分/身将死之际元神缓缓回归本体,方才有些许感应。

他的三尸与他性情相近,或许有所偏差，但在情绪上均无太大波动，此次凡人身的变化，倒是有些异常。

长寒略作斟酌,还是决定不予理会。

待凡人身元神回归,他自然能够知晓凡人身所经历的一切。

这世间万物无时无刻不在推演变化,他乃观棋者,何须徒废心神。

……

玉乙喝完两杯灵果汁,在软塌上沉沉睡了过去,宣宁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也闭着眸子浅眠。

一夜缓缓而过。

随着灵船靠岸，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部打开，宣宁瞬间惊醒。

“公子,夫人,长桃山已经到了。”一个筑基期境界的侍女站在门边,恭敬说道。

长桃山。

殷宁宁的回忆里面,没有关于长桃山的信息，宣宁看着这个侍女，神色淡然问道,“长桃山是什么地方？”

“……是我独居之地。”站在一旁，眉眼间带着病弱之气的玉乙轻声说道。

“嗯，那回家吧。”宣宁应下。

玉乙闻言，眉眼沾染着笑意，连一旁的侍女都不由得被吸引了心神。

在一众侍从的恭敬下，宣宁跟玉乙走出灵船，入目是一座种植着各种灵树，宛如桃源仙境般的山川景色。

宣宁的视觉得到极大满足。

“对了，我娘呢？”宣宁视线扫过这些侍从，发现没有一个存在于殷宁宁的记忆里。

之前她感知到的两股元婴境界气息，倒还在灵船上，但并未现身。

“殷夫人与殷家客人……已经中途离开。”侍女低头轻声回答。

宣宁：“……”

“宁宁若想家了，我们也可以回你那边，只是置购宅邸，并不碍事的。”玉乙担忧宣宁伤心，连忙说道。

一旁侍从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都对公子的变化暗自感到吃惊。

要知道平时的玉乙，身体病弱，一天说两句都算话多，但今日才刚下灵船，已经说得超过往日最多话的日子。

“不回去了，我们就在长桃山。”宣宁摇头，没有丝毫留恋。

殷家，那是殷宁宁的家。

并不是宣宁的家。

“好。”玉乙高兴应下。

长桃山是玉乙的独居地，之前在灵船上恭送两人的侍从，随着两人踏上长桃山的玉梯，纷纷回到灵船，重新扬帆起航。

“她们……不照顾你吗？”

宣宁回头，看得有点呆。

你们这丢下人就跑的操作，有点骚啊！

“长桃山偶尔会有寒霜，她们留下容易出事，宁宁不要小看我，我可以照顾自己。”

玉乙连忙解释。

寒霜？

宣宁抬头看了看天气晴朗的天空，很难想象这地方居然还会下雪，甚至连修士都顶不住。

等等……

“她们都受不住，你一个人可以吗？”宣宁连忙问。

就玉乙这身子骨，别说下雪，下点雨都容易感冒，他怎么可能顶得住啊。

“我……”玉乙欲言又止，“每逢寒霜，我都在屋中休息未曾遇到过，宁宁……”

“不然，你还是随灵船回去吧。”

直到想起寒霜，玉乙才反应过来。

那些修士仆从都顶不住，他喜爱的宁宁又如何能抵挡寒霜？

“你没见过寒霜……？”宣宁神色怪异，“那你怎么知道长桃山有寒霜，都是听那些侍从说的吗？”

“嗯。”玉乙点头，担心宣宁不信，又忙说，“每逢寒霜，留下来的仆从都有冻死的，我见过……”

“后来寒霜次数多了，留在长桃山上的仆从，便开始变少。”玉乙说。

“那你每次醒来，房间里都没有渗水的痕迹吗？那些侍从没有在你房间里避过寒霜吗？”宣宁忽而想到一个可能性。

既然每逢寒霜玉乙都在休息，那么……

是否寒霜跟他有关呢？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宣宁没有放过任何可能，比起侍从合伙欺骗玉乙，宣宁更倾向玉乙跟寒霜有所关联。

“……我，不喜他们进入屋子。”玉乙话语一顿，认真盯着宣宁，“宁宁可以随我住，渗水痕迹倒没有见过。”

“每逢寒霜，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恍若睡一觉醒来，便听到侍从说起寒霜的事情？”宣宁又问。

“嗯。”玉乙点头。

“兴许是他们唬你的呢，既然你都没事，那我自然不要紧。”宣宁笑着说，只是心里的想法却恰恰相反。

玉乙必然跟那些侍从所说的寒霜有关系，但眼下她还没见过寒霜，不好下决断。

寒霜风险有是有，宣宁想到无脸面孔，还是决定先赌一赌。

不跟着玉乙，她想解锁无脸面孔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并且早些把无脸面孔的执念完成，宣宁也能恢复修为，一旦寒霜出现，且危险极高难以应对的话，她也会离开此地。

长桃山没有阵法禁制存在。

宣宁倒不用担心到时候跑路不方便。

玉乙欲言又止，他希望宁宁可以留下来，但又担忧她的安全。

“……寒霜已经冻死许多侍从，宁宁，不要冒险。”玉乙内心挣扎后，还是痛心劝道。

“没事，长桃山这么大，寒霜总不能把整座山都给覆盖了吧？我们挑一处没有被寒霜覆盖的地方居住不就好了吗？！”

宣宁笑着说，虽然就她的猜测，寒霜大概率是因玉乙而起，不管搬去哪都有风险。

但，这种事情没有必要说出来。

玉乙一怔。

对哦。

“宁宁真聪明！”玉乙轻声赞叹，喜爱之色盛满眼眸。

无脸面孔的禁锢又松懈许多，宣宁惊喜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动用一点点灵力，她望向玉乙，回以一个灿烂笑容。

玉乙看着这个笑容，双眸蕴含着情意，缓缓附身靠近宣宁。

当两人脸庞离得仅有巴掌距离时，宣宁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玉乙本就不断跳动的心脏，随着宣宁这句话，猛然一跳，他瞬间僵住身体，一股羞涩的情绪逐渐笼罩整个大脑意识。

“……没，没什么，没什么！”

玉乙后退两步，慌忙摇头。

“玉乙知道长桃山里，有哪些位置没有被寒霜覆盖吗？”

宣宁视线打量着长桃山的景色，各种灵树多得都能开间灵果店铺。

“这……我并不知。”玉乙待大脑羞涩退散，轻摇脑袋。

“嗯，那我们先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宣宁很快便拿定主意。

由玉乙带路，宣宁落后他半个步伐，两人顺着玉梯行走近半个时辰，方才看见长桃山里的建筑一角。

“累不累？要不要在这休息一会？”宣宁见不远处有两条长凳，她望向前方的玉乙。

“好。”玉乙点头应下，他昨晚后半夜睡得好，今日精神比之往日还要清醒。

“长桃山上就你一人，果腹方面，玉乙都是怎么解决的呀？”宣宁有些好奇。

要知道玉乙可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且身子骨还这么孱弱，一个人吃喝住行，还挺让人好奇。

“宁宁想听吗？”玉乙有点不好意思。

“嗯，想。”

宣宁看着玉乙，坦诚点头。

“那我都说给你听。”玉乙眉眼柔和，声线温润干净，不疾不徐地述说着自己的日常。

“虽没有仆人伺候，但每隔半月，都会有仆人捎带一些物品上山。长桃山初春的气候有点凉，但山上也有很多笋尖儿跟其它时令菜……”

“天气好我便挖多些笋尖剥开晒一晒，肉食方面，有仆人专门处理好送上来。修真界里的灵锅很好用，只需把食材放进去，过段时间拿出来便能食用。”

“初春的天气不好的时候，我都是待在屋子里，后院有鱼塘，我在里面养了很多鱼……”

“夏天气候渐热起来，白天变长，晚上会有很多虫子叫，过于燥热的时候，长桃山上还有温泉，可以泡一泡……”

“秋天长桃山上的灵果树，有小部分会结出果实，味道都很好吃，不过我之前都只是想吃的时候摘一些，不像宁宁这么聪明，晓得把灵果挤出汁来。”

宣宁闻言，眉眼一弯，笑着望向玉乙，“还有呢？冬天怎么过？”

“冬天……很短暂，我大多时候都在休息，就像冬眠一样。”

玉乙仔细回想自己冬天的日常，发现每回冬季醒来，外面的变化都很大，醒来两三次，便又到春天了。

宣宁抬头看了看天色。

而今正是春天，

初春。

春笋冒出来的时节。

“我们去挖竹笋吧。”宣宁望向玉乙，兴致勃勃地建议道。

玉乙本还担心宁宁对这些枯燥的日常厌恶，但宁宁的反应与他所想的截然相反。

看着宣宁脸上没有丝毫作伪的兴致，玉乙温柔一笑，“好。”

两人休息片刻，继续踏上玉梯。

在玉梯两旁的树木草丛中，能看见一些长势很随意的竹子，宣宁随手拔一根冒出土没多久的竹笋，只有大拇指大小，长约三十至四十厘米的大概。

“这是草绿竹，笋尖比较小，要挖的话，还是紫竹林跟雷竹林的竹笋更好。”

玉乙在一旁科普。

“嗯！”宣宁点点头，她慢条斯理地将竹笋叶剥开，看着嫩白的竹笋肉，咬了口。

有点爽口，一嘴竹子味。

还是灵果更好吃。

宣宁默默把这根竹笋肉丢进杂草丛里。

“不好吃是吗？”玉乙见她这般动作，不由问道。

“嗯……还是灵果更好吃。”宣宁点头。

“但眼下灵果树都还没有开花，想吃灵果要等到秋天。”玉乙下意识说。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殷切道：“再过半个月，有仆人送肉食，宁宁想吃灵果，可以让她们带些来。”

“嗯。”宣宁想到自己储物袋里的灵果，储备不多，玉乙喝灵果汁喉咙不痒，每天也得准备灵果汁供应着。

有什么办法能尽快吃到新鲜又美味的灵果？

宣宁若有所思。

很快，她想到之前小皇帝教给她的化灵决，她已经入门，化灵决下一个境界是生灵。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把没有灵物的东西，让其诞生灵性。

要知道天地万物，如草木类的灵性，都是在长年累月的酝酿下，所诞生的。

而化灵决就很厉害，第二层境界就是让修炼者去自主催生灵性。

宣宁在魔域的时候因暂且摸不着头绪，且斋衣节来得突然，便没有仔细钻研。

而今看着长桃山上各色各样的灵果树，她忽然有了主意。

“玉乙，我有个办法能让咱们吃到新鲜的灵果。”宣宁一脸高深莫测地凑近玉乙，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玉乙目光一刻也离不开她，伸手搭在心脏位置，感受着那剧烈的心脉搏动，忽而展露一个迷煞万物的谪仙笑颜。

他爱极她这股纯粹与涓流般的暖意，真的暖到了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