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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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他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昨夜的记忆已经十分朦胧，只记得学长帮他洗了澡，手指的温热似乎还残留在身上。

温匀微红着脸，他终于将自己那难以启齿的身世说出去了，学长没嫌弃他，体贴地听他说完了。

再往后的事情他便不记得了，好像还说了什么，只是当时有些累，将多年的难看吐出去后肩上的千斤重担瞬间卸下，酒精彻底上脑，他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是学长将他带回客卧的。

温匀坐起身，然后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黑色短袖短裤，版型宽松面料柔软，穿着很是舒服。

是谁的不言而喻。

温匀心脏砰砰跳，酸涩甜蜜一齐冲上了胸口，那种毛头小子才会有的青涩让他熟悉又羞窘。

他手指捻着领口，轻轻嗅了嗅，很清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但温匀一想到这套衣服是学长睡觉时穿的，手掌心就忍不住发烫。

然后，他低下头，将脸深埋在了衣服里。

——叩叩。

突然的敲门声吓了温匀一跳，像上课开小差被抓住的学生，嗖地一下坐直了身体。

“温匀，醒了吗？”

“醒了！”温匀从床上下来开门，黎睿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外，神色清爽，昨夜的酒精对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

“还难受吗？”

温匀有些不好意思：“不难受，昨夜麻烦学长了。”

“不说麻烦。”黎睿看了眼他身上穿着的睡衣，眼角低垂，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去洗漱吧，该吃午饭了。”

今天太阳很好，碧空无云，客厅拉了一层薄纱窗帘，遮住了炙热的光芒。

温匀收拾完后来到餐桌前，黎睿已经将食物摆上了桌子，瓦罐煨的浓汤，清淡的小菜。

黎睿解释道：“宿醉醒来吃清淡点好。”

“我不挑的。”温匀接过黎睿舀的汤，说了声谢谢，谨慎问道：“昨晚上我睡着后，有说什么胡话吗？”

后面的记忆他其实都不太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别在学长面前败了好感就好。

黎睿微微挑了下眉：“不算胡话。”

温匀立刻紧张起来：“我，我说什么了？”

黎睿和他四目相对，面色依旧风轻云淡，嘴边的弧度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说：“你说喜欢我。”

宛如一道惊雷劈中天灵盖，温匀整个人都僵住了，动弹不得。

好半天，他才吐出了几个字：“我说这个了？”

他的脸色一边白一边红，看上去真是可怜又惊慌。

“不止，”黎睿并没有停止，“你还说从大学开始就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温匀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就，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他还一点记忆都没有，这酒喝的真是……

黎睿说完后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刚刚不过是在讨论了下外面温度大概多少度，甚至还能提醒道：“汤要趁热喝。”

温匀嘴里干巴巴的，也不知道怎么喝完那碗汤，他脑子一片混乱，想了无数种解释。

他抬眸悄悄看向对面的人，黎睿正起身去厨房舀饭，身姿挺拔，宽肩窄腰，挪开餐椅的动作自然流畅，好像并不在意的模样。

失落从喉咙蔓延到舌尖，温匀什么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

手机“叮”地响了声，他低头拿过来查看，试图将那股难受转移出去。

【刘雪同学：温老师还在忙吗？昨天我给老师发消息都没有回[委屈.jpg]】

温匀盯着这个名字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是自己班上同学的好友，他疑惑地往前翻着两人的微信记录，才了解了来龙去脉。

黎睿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对了，我给合作商打过电话了，他希望你明天开始就能去给他儿子做辅导，可以吗？”

温匀啊了一声，没想到黎睿这么快就将事情敲定下来，心中那点酸楚瞬间被感动代替，他脸色终于有了点血色：“谢谢学长。”

“哪用这么客气，你这边没问题我就给他回消息。”

“我没问题。”

温匀重新拿起手机，认真敲字，拒绝了小姑娘。

那头不死心。

【刘雪同学：我不介意和别人一起补习，老师你其他时间给我好不好？】

【刘雪同学：撒娇.jpg】

他手机拿的低，黎睿打完饭回来站在桌前，视线就这么刚好撞到了屏幕上。

【刘雪同学：温老师你这么可爱，我好喜欢你呀~】

温匀被狠狠吓了一跳，像是烫到手般将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他是男老师，平时在学校就很注意和女同学保持距离，青春期的男女生最容易出问题，总怕自己这个不正常的人祸害到了小姑娘。

温匀在自己职位上踏踏实实，一中的学子大多都规矩本分，他没遇到过这么大胆的学生，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一只手将他手机拿走，然后温匀看见黎睿拇指按在了说话键上，男人堪比播音主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我也很喜欢你们温老师。”

拇指松开。

语音发送成功。

温匀傻了，都没想起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学长？”

黎睿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霜，直勾勾看着温匀，像是盯上食物的狼，眼神泛着盈盈幽光。

温匀心头一惊：“我……”

黎睿觉得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他了解小学弟，相信小学弟，自以为断了小学弟和女学生的来往就相安无事，有些人和事他势在必得，不允许有一点外界因素作祟。

小学弟对他的崇拜他当然看得见，只不过五年前吃了一场亏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可以重新一点点撒网，再在某个合适的时间点收网。

黎睿在温匀面前大方得体，善解人意，可若剖开那副心肠，却是黑的。

刚才那瞬间，他承认自己嫉妒了。

去他妈的沉熟稳重，去他妈的风淡云轻。

可能是自己的表情过于可怖，温匀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解和迷茫。

“我刚刚那样说，你介意吗？”

余光中，刘雪回复了好几排问号，温匀结巴道：“不，不介意。”

“之前我是骗你的。”

温匀张开的嘴合不上了：“骗我？”

黎睿缓和了神色，但盯着他的目光没有挪开：“你没有说过大学就喜欢我，更没有说喜欢得不得了。”

“……”

温匀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他脑子有些乱，不明白学长开这些玩笑做什么。

“我不懂……”

黎睿：“你没有说。”

黎睿：“这是我说的。”

黎睿：“我在大学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到你就算被丢掉了玫瑰花也舍不得生气，喜欢到现在都还在喜欢。”

桌上的饭菜都没怎么动，只有一个空了的汤碗。

温匀怀疑自己是饿出了幻听，真是本事没多大，胆子倒不小。

肖想了多年的东西突然砸到自己头上，中五百万也没这么刺激。

学长喜欢他，学长竟然喜欢他。

他亲耳听到的。

“你呢，温匀？”黎睿看着他，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你当年送我的那束玫瑰，是什么意思呢？”

这刻温匀倒没有慌乱，只是有点心酸的好笑。

瞧瞧，其实他们五年前就彼此喜欢，他们互送了玫瑰，但谁也没成功送到对方手里。

一个惦记五年，一个巴巴去对方母校任教，自以为在自作多情地守着往年那点隐秘的暗恋。

“你喜欢我吗？”

温匀还能说什么呢，这是一场开卷考试。

“喜欢的。”心跳要从喉间跳出来，他坐在明亮的餐厅中，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道：“我喜欢学长，从大学就开始喜欢，喜欢到现在还……”

——哗啦！

桌上的碗碟筷子被粗鲁地推到一旁，汤汁从汤盅里洒了一些出来。

黎睿再也忍不住，上身前倾，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扣住温匀的脑袋，上半身直接跨过餐桌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不同昨晚悄无声息的浅尝辄止，获得许可证的黎睿动作略显粗暴，宽大的手掌将对方的脑袋推进了一点，又推进了一点。

温匀从耳朵到脖颈红了一片，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只能傻乎乎举着，略蜷着的手掌随着对方的动作慢慢握紧了。

……

两人喘息着，黎睿微微离开了些，但也仅仅只有一些，他们可以清楚看见彼此眼中有自己的倒影。

黎睿眼睛亮的吓人，浓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给男人富有攻击性的容颜添了几分柔软。

温匀最先败下阵来，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唇舌间都是学长的气息，舌尖隐隐发痛。

黎睿目光下移，看着小学弟紧张地拽着睡衣衣摆。衣服是他的，小学弟也是他的。

他笑了笑。

温匀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喊了一声：“学长？”

调子都是害羞的。

黎睿在他耳边悄声问：“睡衣穿着舒服吗？”

“……”

温匀热地快冒气了。

没捅破关系前是朋友的衣服，短短这一会儿时间，就变成了男朋友的衣服。

多了几分不可言说。

温匀小声回道：“舒服的。”

黎睿很满意，目光在小学弟泛红的耳廓上流连不去，他说：“我们打个赌吧，温老师。”

温匀问：“赌什么？”

“赌，”黎睿人往前了几分，几乎快将温匀的耳朵含住了，呼出的热气有些痒，温匀忍不住微微躲了下。

然后，他听见学长用气音一字一句道：

“什么时候，我能让您一件一件，再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