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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匀做了一个梦。
他回到了大学时代,在和隔壁学校的篮球友谊赛中他们取得了胜利。他跟着成员们一起欢呼,学长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对方胳膊收得特别紧,他挣扎了几次都没挣开,然后就被吻住了。
呼吸灼热滚烫,从眉间到脖颈,身体涌上了奇异的感觉,温匀忍不住发抖。
“老师,还好吗?”
温匀睁开眼,黎睿正在一旁看着他。
屋内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外面的天色,他问:“几点了?”
张口,才发现嗓子干的厉害。
“快中午了。”黎睿把被子往他肩膀上压了压:“做噩梦了?”
温匀总觉得身上温度有些高,思绪也有些迷糊,“没有,梦到大学时候了。”
黎睿闻言,温柔地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你发了烧,我叫了私人医生过来给你看一看。”
昨天两人都喝了点酒,闹起来有些凶,学长一改往日温和的模样,无情地按住他的肩膀,动作凶狠又不留情面,温匀好几次都忍不住哭出了声,却也没能得到怜悯。
最后温匀是在过分的疲劳中睡过去的,朦胧中知道学长帮他简单清理了下身子,后面的便不记得了。
“估计是破了弄到身体里了,我的错。”黎睿起身,问:“要喝水吗?”
温匀羞耻不已,面皮一热,点点头。
他一口气喝了两杯,黎睿叫了外卖,清淡的清粥小菜,刚吃完,黎家的私人医生便来了。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不苟言笑,面对这幕没有一丝好奇:“问题不大,不过有轻微撕裂,得养半个月。”
他开完药又叮嘱了注意事项就走人了。
黎睿送完人,回屋就看见温匀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露出的耳朵一片绯红。他走过去给他按摩了一会儿后颈:“痛怎么不说?”
温匀从没觉得这么丢脸过。
刚才医生给他看病的时候,他紧张到背上起了一层薄汗,药都没上。
“没感觉痛。”他说的是实话,过程自然不用说,满脑子都是那点儿事根本感觉不到其他,到了后面已经麻木了,累到手指都动不了。
黎睿叹口气:“我给你上药。”
“好。”枕头里的声音有些闷,温匀还是不好意思抬起脸。
黎睿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弄完以后,他脱了外套,又重新爬回床上,感觉到他的动作,温匀侧头看他:“不上班?”
“不去了,陪你。”黎睿钻进被窝,和他贴着,结实的胳膊搁在他腰上,两人姿势暧昧而亲昵。
温匀嗯了一身,然后抬起手,牵住了男人的手。
此刻两人都没有睡意,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过年去我家里吧。”
温匀惊地一下抬起了头,眼睛因为这话而瞪大了,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黎睿说:“我性取向家里人都知道,别害怕。”
“我……”
黎睿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下:“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以为我跟一个男孩子谈恋爱了,还好奇了好久一段时间,一个个都八卦着等我把人带回家。”
温匀怔了下,大学时期他一直和学长待在一起,却没听说过这一段。
是认识之前的事吗?
他没有去质疑,只是心口酸酸的,声音又闷了下来:“那带回去了吗?”
“当然没有。”
温匀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重新把头埋进枕头里了。
黎睿勾着唇:“不问我那个男孩子去哪了?”
温匀松开握住他的手,没接话。
学弟吃醋的样子罕见又可爱,黎睿虽然没看够,却也舍不得继续逗下去了。他重新抓住温匀的手,低下头主动交待:“在我旁边躺着呢。”
温匀觉得心脏都在颤抖了。
他睁着一双漆黑的眼,满含难以置信,唇又微微张着了。
黎睿和他碰了碰额头,带点笑意:“傻了。”
温匀喉咙发紧,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误会的话……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温匀再一次,无比庆幸地,让自己来到了江城。
看他傻乎乎的模样,黎睿没忍住,将人搂在怀里,细细地吻着。
……
结束后,温匀嘴唇嫣红,眼中带了点生理性的泪水,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学长。”温匀握住他的手,缓了一会儿,说:“等黎枭毕业了,好吗?”
黎睿瞬间便明白了他的顾虑,笑了下,说:“好,等那小子毕业了,我能去你家里吗?”
他清楚学弟家中的情况,却还是忍不住想跨入雷区。即使那里深渊万丈,满路荆棘,他也要将温匀绑在身边,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和他的骨灰葬在一起。
当然,这只是最卑劣、最满怀恶意、最坏的打算,真要让小学弟为难,黎睿还是舍不得的。
然而他没有这样的机会。
温匀握着他的那只手紧了瞬,眉眼间的欣喜也敛了起来,他说:“没有家人了。”
“……”
“我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
他父母的事情对两位老人的打击很大,儿子儿媳和家里断了联系后二老的精神便一直不好,人痴痴傻傻,有时候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好久,往医院跑是常事,温匀不看着,两位老人便也不肯好好吃药。他们慢慢遗忘了许多事,似乎不记得自己儿子儿媳已经抛弃了他们,笑着一张脸叮嘱孙子好好学习,爸爸妈妈上班辛苦,要体谅他们。没有冷眼,没有嘲讽,温匀终于得到了迟到了二十年的亲情,虽然是假的。
去年冬天二老没有熬过去,在医院里相继离开。
黎睿搂着他,心尖密密麻麻泛着疼。
他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什么也没有做,一下一下轻抚着薄弱的背脊,注入了安心的力量。
过了许久,怀中人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动。
-
毕业季来得很快。
温匀是第一次当班主任,满怀不舍得送十班孩子们上了高考车,然后是毕业聚会,再和大家说再见。
黎睿看着他双目通红的模样,只想狠狠欺负对方。
但他知道不是时候,到底忍住了。
“你们班级群不是没解散吗?可以聊天。”
“外面天地那么宽广,总得往外面飞。”
温匀知道这样哭鼻子挺没出息的,但带的第一届孩子,意义到底不一样。
“我明白,只是有些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以后有同学聚会,我可以让黎枭帮你组织。”
没什么比这句话来得有效,温匀脸色一下好了许多,转头看他:“真的?”
黎睿笑了笑,挨着他坐下:“我会骗你不成?”
温匀舒了口气,想通了般:“也是。”
他虽然眼泪没有流出来,但那一副可怜的模样,只会让黎睿兽性大发。
黎睿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不委屈自己了。
温匀被推到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身上的人:“学长?”
黎睿一边吻着他,一边伸手解他的衣扣,抽空答了句:“讨点奖励。”
温匀:“……”
片刻后,他只会低声喘息了。
-
黎枭上大学的第一个新年,过得有些懵逼。
他哥说要将男朋友带回来,他还跟沉舟八卦了很久。
黎睿这座千年大冰山,终于化了。他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这么牛逼。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前班主任提着礼品,拘谨而礼貌地向众人打招呼:“打扰了。”
手中的瓜顿时掉到了地上。
这还不是最崩溃的。
大学第三年,国家同性婚姻法通过了。
黎枭当时恨不得买它十万八千个鞭炮庆祝。
他和沉舟年轻已经符合领证年纪,当场便请了假回去拿户口本,结果被他哥截胡了。
对方轻飘飘一句:“学费和零花钱不想要了?”
就让他缩回了抢夺户口本的手。
淦。
没人性的资本家!
温匀不知道这些,他和学长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人都是飘的。
手中的本子红得耀眼,内里是两个男人的照片,上面还戳着民政局的钢印。
他结婚了。
和学长。
从那股宛如梦境般的美好中走出来后,温匀又没出息地红了眼。
但到底没哭出来。
“这么激动?”黎睿握住他的手,他眼眸深深,眼尾却是藏不住的喜意。
温匀低低“嗯”了声。
黎睿手心干燥炙热,仿佛烧烬了他前二十几年的阴暗与惨淡。
阳光破云而出,向人间洒下温暖的光。
黎睿像是看透了什么,不顾周围来回走动的人群,再一次抱住了他的学弟。
他们今天是新婚夫夫。
他们有权利任性。
当晚,江城一中的老师们朋友圈多了一条消息,那位温和坚韧万年不发朋友圈的同事发布了新消息——
【余温:想说的太多,以后的日子慢慢说给你听吧。[结婚照.jpg]】
下面紧跟着多了一条评论。
是学校领导都不陌生的名字。
【黎睿评论: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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