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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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珑轻轻点头，笑道：“对的，我就是要他来题字，我相信他的字写的不错。”

面对上官珑突如其来的奇怪要求，陈枕红了脸，然后他畏畏缩缩地嚅嗫道：“还……还是不要了，下奴不敢糟蹋公主大人的画。”

上官珑拉下脸，觉得陈枕太胆小太啰嗦了：“本宫让你题你就只管题，题坏了本宫再画一副。”

不知道为何，她忍不住在他面前使用了本宫一词，这是她第一次在除了皇宫和公主府外的地方使用这个词。

陈枕抿了抿唇，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毛笔，那毛笔的质地他可能前半辈子都没有触碰过。

是徽州正宗的狼毫笔。

笔触轻软，蘸在黑色的油墨中，瞬间融为了一体。

待到再拿出来时，油墨与毛笔浑然一体，吸足了水的笔尖像一只倒立的露水珠，形状格外绮丽。

没有再犹豫，陈枕下笔如有神一般，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非常风雅的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流利地写下红一字，他的笔端已经耗尽了墨水，于是那个红字变得有些煞白和空洞。

可是写毛笔字有个规矩，那就是一气呵成的字，不管写的多么不尽人意，都不要再用第二道笔触去填补，因为那样就破坏了流利的美感。

正在陈枕觉得可惜之时，上官珑轻笑道：“你是否觉得那个红字写的稍差点笔墨？”

陈枕心中感叹什么都瞒不过公主，于是道：“下奴正是这样想的，可已无补救之法了。”

就在苏妙云和小德等人在感叹陈枕的笔法如此精湛时，上官珑不慌不忙从袖口掏出了一枚莫约两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方印，上面镌刻了四个字——鸿历亲王。

那红色的印泥不偏不倚地按在了那个红字的旁边，末了还踩了一点儿工字的尾巴。

黑与红，两相成映，正可谓是相得益彰。

这下这幅莲花图便是圆满了。

陈枕心中只觉得感叹，一时竟无话可说，只是向上官珑投去了一丝倾慕的眼神。

他这眼神包含千言万语，全都被小德看在了眼里。

小德突然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难道……？”

如烟公子好奇道：“小德你怎了？”

他抱着手拼命地摇了摇头，“唔唔唔，没什么。”

如烟公子和苏妙云看着他夸张的表情，一脸的茫然。

有一天，公主经过后院时，不小心看到了正在看书的陈枕，便地脱下了身上的金属挂件，悄咪咪地走过去想一探究竟。

陈枕果然因为看书入神，没有发现周围异常的动静。

直到上官珑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那下身的裙摆已经映入了陈枕的余光之中，他忽然才惊觉过来。

于是，他将那本书用身子一掩，转瞬间藏到了身后去了。

“你在看什么书？”

陈枕拼命摇摇头，咬着唇道：“没什么，都是些寻常的小说，不能让公主看到。”

上官珑奇了怪，有什么寻常的小说不能让她看到呢？她这人就是有点偏执病，谁要不想让她干什么，她还偏想干什么。

她佯装生气道：“反了，有什么我不能看的？拿给我看看。”

陈枕叹了口气，似认命一般站起身来，双手奉上。

居然是一本《儒林外传》，专以写实的口吻描绘各类人士对于“功名富贵”的不同表现，以抨击朝廷的黑暗，这本书也被成为暮鼓晨钟式的小说。

“你！”上官珑略有些惊讶，她竟然想不到陈枕还有如此关心国家大事的心性。

而陈枕则害怕的是，公主会认为他在看反书……

“我只是拿它消遣时间，我……”他情急之下连下奴两个字都忘记说了，直接蹦出了我字。

然后他后悔地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于是又重新纠正道：“下奴只是拿它消遣，并没有真的认同书里的看法。”

上官珑算是晓得了他这个脑瓜里都在想什么了，忍不住打趣他道：“哦？那你真心认同什么人的看法呢？”

“下奴认同当朝严太师的政策，国家正值年轻，刚刚经过战争动乱，应该予民休息，朝纲当无为而治，方才是……”陈枕说的入神，竟忽然发现公主用一种格外别样的眼光看着他，他适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飞快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跪在地上，请求道：“下奴无知，口出狂言，请公主恕罪！”

上官珑眼底尽是笑意，将他扶起来道：“你哪里有什么错，不过是讲了一般百姓不敢讲的话罢了，连朝堂上都允许官员们尽情畅所欲言，这儿又不是严规严矩的朝廷，又有何罪之有呢？”

“下奴不该妄议朝政。”他自责道。

上官珑轻轻摇头：“快别这么说了，我见你比我都关心百姓，真是自愧不如。”

她说这话纯是想打趣陈枕来着，因觉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超好笑，她忍不住就要逗他。

这话教陈枕羞红了脸，一直红到了脖颈，又欲下跪却被上官珑搀着了。

“公主！”

他不知道该什么说，只是嗔了一句，就觉得自己的身子从头烫到了脚尖。

“好了好了，我们不聊那么严肃的话，你陪我坐坐。”

上官珑笑着拉陈枕坐到了台阶上。

“我去帮您拿个蒲团来。”陈枕说着，正欲离去，手却被上官珑拉住了。他指尖一阵发烫，立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这台阶你坐得我也坐得，在公主府讲规矩就已经够烦的了，在这里就不要讲究那么多规矩了。”上官珑微笑着对陈枕道。

陈枕听他这么说，只好低眉顺眼地跟着她坐了下来。

“你一直是住在这里的么？”

陈枕听罢，在思考着‘一直’这个词，若算上以前，他是不住在这里的，住这小木屋也是近两年的事，所以他还思忖着如何回答上官珑。

上官珑以为问到了他的伤心事，所以他才闭口不答，于是转移话题道：“你平时爱看什么样的书呢？”

这次陈枕几乎是脱口而出：“小说类的，因为市面上小说最便宜。偶尔也看看历史，不过……”

他眼神黯淡了一下，接着道：“不过不是能经常买得起。”

上官珑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了解了。

“我在朝堂感觉太拘束，还是醉仙楼好，所以经常往这里跑。认识你也有不短的时日了，从未见过你住的地方，今天看到了还觉得甚是惊讶，我没想过一个杂役的屋子里竟然也有一摞摞书。”

陈枕低下头轻笑道：“让公主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