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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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枕听了这一席话，胸口如小鹿乱撞。

他平生哪里有被人如此重视过。

可是冷静下来后，他又感到惴惴不安，患得患失的情绪如火一般愈烧欲望。

“四……四公主，虽然……虽然您人很善良，对我更是照顾有加，可是，我的父亲就是我母亲的侍郎，我曾发誓就算终身不嫁，也不做别人的侍郎。”

“你……真的这么介意身份么。”

的确，上官珑唯一无法给他的就是过高的身份，如果她要娶他，他也只会是从侧门抬进门的小侍，连侧侍都不够格，只因陈枕出生实在寒微。

“好，我不勉强你，什么时候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上官珑忽然挑眉道：“什么？”

“我要离开王府，我相信我可以自己生存下去，只是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公主帮忙。”陈枕一本正经地道。

上官珑被他想要离开的决定给弄错愕了，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难道你对我府上的环境不满意么，为什么要走？”

陈枕原本只是想逃避自己的感情，他不想见也不敢见到四公主，可到最后他却萌生了自力更生的想法。

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总是好的。

他前半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所以后半生也想过的安安稳稳。

成为四公主府上的夫郎之一，这不是他敢要的生活。

“我想……这样对我来说会过的踏实一点。有的人可能追求荣华富贵，可还有一部分人质奢求踏实的生活，我想我就是后一种吧。”他顿了顿，又道：“四公主，陈枕非常感谢您为我赎身，在接下来的日子李，陈枕会努力吧属神的钱赚回来，然后还给你。”

上官珑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还给我，多的钱，留着吧。”

她有很多想说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变成了缄默。在这个时候，她作为女人，作为主动地一方，应该要做的是挽留。

可是她却选了放手。

她一向不愿意勉强别人，现在依然是。不过她相信，这个男人始终会是她的。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看着他的眼睛道：“画就不要还给我了，把我给你的那幅画卖了，足够你做点小本买卖，养活自己了。”

接着，上官珑将那副睡容图又交到了他的手上。

陈枕一言不发的接过画，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抖着唇道：“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您的大恩大德陈枕没齿难忘！”

上官珑将他扶起来道：“起来，以后不要跪我。我不喜欢。”

陈枕感激的笑道：“好。”

“既如此，你且去罢。”上官珑也没有留他的意思，心想着既然他要自己做点营生，度度日也是好的，总比这在他人处寄人篱下地要好。

她虽然贵为公主，可是事多繁杂，总也有照顾不到他的时候。

现下还未能给他个一二身份，总不好叫他没名没分给人瞧脸色去。

陈枕亦不是多话的人，表完感激之情，他就回去收拾行李了。

这夜里，风多梦杂，他做了一个怎么也醒不来的梦。梦到了公主虽然要了他，可是没两日便又忘了他，将他打发到不知名的小角落里去了。

他终日盼她来，天天盼，日日盼，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像是黄昏之后的光景，终于从深深庭院外来了一个小厮，原是猜想公主要接他过去，没曾想到是公主迎娶了正君，竟要差人撵了他出去。

他一个激灵，从噩梦中醒来，手心手背全是汗。

喘息了好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那两盏琉璃似的眼睛望了望窗外撩人的月色，眼底竟不知从何处生出来些隐隐的担忧。

翌日清晨，他卷铺盖从公主府里搬出来，到了郊外一处小茅屋里。

仆人说，这是他暂时的去处，且拿了银子自己想干什么营生就干什么营生，不要顾及其他。

至于四公主，自会抽空过来看他。

其实，他哪里敢望公主的惦记，只要一切都平平安安，不要有看他不过眼的来找他的茬，他便已觉得是万幸了。

时间又过了大半年光景，他渐渐捯饬起自己的小吃摊，晨来夜里做些饺子包子的买卖。

累是累了点，好歹还有银子进帐。

只是，他虽然是个夫道人家，按说应该没脸子想着姑娘们，可是他陈枕到底还是个青春少年，哪里有不想着日后嫁个什么样的妻主云云的。

所以除了出摊做早点，得空常常去看望如烟公子外，他最想、也是最不敢想的就是那个人了。

每当到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时，那个人的身影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细细想过了，就算公主那日说的不是玩笑话，充其量他也只能给上官珑做个排不上分的通房罢了。

因他出身不好，又是从青楼接出来的，怎么算他都没有资格做下侍，更别说中侍和上侍了。

如果运气顶好，他也许做个长厮儿，伴在未来的侧君正君左右，能日日见着四公主。

可是他早已在风尘场子见惯了那风月之事，深知女儿薄幸，又读过些书，心气儿比那些个粗使小厮要高些，怎希望自己一辈子巴巴地和无数个男人分了自己的妻主呢。

换做以前，纵然是聋子哑巴，只要有个女人要他一个，他都觉得比什么都好。

可惜现在，夜深人静之时，他也知道自己还想着那个人。

脸红。

脸接着红。

脸继续红。

想了没几阵，他又从心底里冒出些酸泡泡来了。那种天仙似的人，哪里就真心看得上他这样子的丑八怪了。

且莫说他脸上有一块鬼见愁的胎记，就算没有胎记，他的姿色放在一众男子里也只算的上中或上。

四公主身边美男如云，只怕不日就要嫌弃他了。

就这么着，陈枕渐渐打消了再见上官珑的念头儿，直管埋头自己苦做起营生。他原是个读书人，做生意的心思儿浅，直想着如何能节省成本，又将那饺子包子做得好吃些，卖出个好价钱。等自己有了积蓄，纵然没有女子肯要他，他好歹也能平平淡淡聊过残生。

对着佛台上了一炷香，陈枕便关上了茅草屋的房门。

又是太阳高挂的一天，京城脚下某处僻静的村子上多了一道灰蒙的炊烟，好是一副祥和的风景画。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