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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皇上大怒,下令彻查皇宫,而徐妃就被准许住在了皇上休息的宫殿里,如此恩宠,倒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最后不过几日,便水落石出了,原是前年刚选入宫的嫔,因为久不得盛宠,那日又在园中冲撞了怀孕的徐妃,被她训斥了一顿,这才记恨在心中,买通了徐妃宫里的宫女下了毒虫,所幸发现的早,徐妃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只修养上几日就好了。

如此,那徐妃确是在心里感念着魏宝亭,成日里往她宫里送些好东西,若不是皇上下旨这些日子谁也不许去打扰她,魏宝亭早就被召过去了。

因着此事,听雨轩中热闹了好几日,屋里的物件都换了新的。

魏宝亭现下就盘腿坐在一黑檀雕海棠花三足凭几后,就类似她在现代的床上桌一样,两边还有扶手,既可以盘腿坐在后面,也可以侧扶在上面,舒适的很。

那凭几上放着几本薄薄的蓝青色封皮的书籍。

是她特意从书库里翻找出来的,皇宫里有专门为皇子公主开放的书库,她便从里面找出了几本来,是最基础的《论语》、《三字经》。

她这几日被谢之州盯的浑身不舒服,总觉得他像要谋害自己的样子,正好又想到了他未来就算不权倾朝野,可是以他书中的本性,定不会安心待在她这小小的听雨轩里。

男人嘛,就该有些雄心壮志,虽然他现下是个太监,但也算半个男人。

是以,这才找了些书来给他看,正好既可以教他识字,还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心性。

她正要让人唤谢之州进来,便听见外面一片喧哗之声。

紧接着,吉祥就跑了进来。

“殿下,那日徐妃赏赐的簪子找着了……”她欲言又止,只皱着眉头看着魏宝亭。

“找着了?在哪里?”她随意的问道。

“您,您自个出去看一眼吧,人现在抓起来了。”

院子里,谢之州被桎梏着按在了地上,任他怎么挣扎都摆脱不开,他红着眼瞪着周围的一群人。

“放开我。”

如意冷着眼,手里拿着那根簪子:“之前殿下就说这簪子找不到了,你倒是会偷,这根是徐妃娘娘赏赐的,光上面的宝石就值不少的钱。”

“你还要如何狡辩?这簪子是方才在你屋子里找到的,总不能说是旁人诬陷你的吧,还有这个。”如意将那勾勒金线的寓意平安的福包拿了出来。

“这个你又如何说?这可是我前些日子在殿下的宝匣里见到的,是在你的枕头底下发现的。”

谢之州蓦地抬眸,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咱们这宫里,能够进殿下寝殿的就只有几个人,我与玉嬷嬷她们都是公主身边的老人了,只有你是新来的,还是被殿下从劳役司带出来的,手脚自然是不干净的。”

背在身后的双手被一根粗麻绳捆绑了起来,划得他的手腕处生疼,那后背上好不容易长起来的疤痕因为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脚,又撕裂开了,他闷哼了一声。

无声的笑了起来。

那沉沉的眸子里渐渐涌上阴翳,渗出了些血丝来。他半垂着双眼,看着身侧那一方阴影,只觉得阳光照在身上,冷极了。

冷的他想发颤,冷的他想钻进那黑暗中,再也不要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的。

耳边什么也听不清了,只余这些日子魏宝亭在耳侧那带着笑意的软糯声音,听的他只以为这人是真心的。

竟连那被换了人的荒唐想法都生了出来。

魏宝亭出来的时候,就见一群人将谢之州绑在了地上,他跪在那里,垂着脑袋,浑身笼罩着一股颓丧的气息,看的她心头立马冒出了火来。

“你们在做什么!”

她怒了,跑着到了谢之州的面前。

连忙蹲下身子,刚要去给他解开绑着双手的绳子,却见他猛的躲开,抬头那一眼,冷的让她心阵阵发寒。

她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

“殿下,您没事吧,”如意上前来扶她,又道:“你那簪子找到了,还有这个福包,都被他给偷了去了!”

魏宝亭没有说话,伸手将如意手中拿着的福包夺了过来,直接塞在了谢之州腰间的宽带上。

她冷冷道:“这是我给他的。”

谢之州现下被桎梏着双手,生不起任何的反抗,事实上,他也没想反抗,因为魏宝亭的动作太快了,等他反应过来,那福包就已经塞在了他的宽带上。

他抬眸,尽量压制着情绪去看她。只是那眼尾还是因为委屈红了些,方才那生出的被欺骗的恨意也未消下去,就那么抬头看着她,直看的魏宝亭心里也跟着难受。

若是现下没人,真想抱抱他。

她不管旁人,只定定的瞧着谢之州,十二岁的小姑娘,板起脸来还是能唬人的,只是那望着他的双眼里竟是温柔,那里面的光亮也一直未消,此时正一点点的闪烁着。

谢之州忽然想起小时候,那飘散在皇宫里的柳絮。那时他正坐在阴凉里读书,那纯白的柳絮却飘过了他的脸颊,轻轻的柔柔的,还带着轻微的痒。

虽然只那一下的感觉,可是现在却因为她的注视,忽然又生了出来。

身上那忽生的寒意,仿佛被她的注视给一点一点的消融掉了,眼里的恨意也渐渐的被委屈所取代。

“小谢,你告诉我,那簪子是你偷的吗?”

他只看到她的嘴巴张开了,等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可是又怕她看不懂,低低的道:“……不是我。”

魏宝亭将绑在谢之州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了,待看到上面的红痕时,神色沉了沉,她没有说话,直接将他带到了内殿里。

她知他不喜人碰,所以只是扯了下他的衣角,谢之州就跟在了她的身后,这一次倒是格外的听话。

殿内,她让谢之州坐在了小塌上,这次他倒是没有推脱,坐在了上面。

正巧魏宝亭这里还有那日皇上赏赐的药膏,便拿了过来,她还记得他那些小洁癖,就直接将药膏放在了塌上的小桌上,往他面前推了推。

“这药膏是极好的,我那日在御花园里磕倒了,抹上后立马就消下去了,你自己抹上些吧。”

他垂眸,盯着桌上的药膏好一会儿。

默了一会儿,才将它拿起来,涂在了手腕上,清凉的感觉,只是他的余光却看向了魏宝亭放在桌子上那只小小的白软的小手,眸子沉了下。

魏宝亭见他低着头,就连那肩膀都比往日塌了下,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她皱皱小眉头,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

他素来不喜自己,她怕自己说错了话更惹的他烦。可是眼前又浮现出方才他看自己那一眼,眼圈都红了,看的她心里都软了。

“你快将福包收好,可别掉了,”她看到那腰上的平安纹样的福包,连忙道。

他应了一声,将那福包抽了出来,继而放在了袖口里。

“那,那些人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里,这听雨轩还是我做主的,我信你,旁人说什么都不管用。”

谢之州低着头,轻声的嗯了下。

“……”这么好说话?

魏宝亭愣了下,她倒是没想到他忽然之间变得这么乖巧,就看那坐在塌边的姿势都看出来了。

他从前站在这屋里时,浑身僵硬,就像要上战场打仗一样,搞得魏宝亭精神也紧绷了些,生怕他一个发疯再像那晚一样掐自己。

可是今天他的动作明显是放松了的,不管怎样,以这种方式让他对自己信任了些,她是有些心疼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忽的用手指敲敲桌案,待谢之州看过来时,故作镇定的道:“今中午,留在这里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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