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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山道四周的草丛飒飒几声,一个接一个穿黑衣的人从里面猛然窜出,看阵仗绝不是普通的刺客。他们一招一式都训练有素,且目标只有一人——谢宴!

“阉贼拿命来!”

铿锵一声,腰间的长剑被他猛然拔出,抵住迎面劈过来的一刀。饶是他有准备,还是被震的臂碗发麻。眼中狠意毕现,他陡然转身躲过背后一刀,一剑将面前的刺客刺穿。

拔剑,鲜红顿时洒在衣袍之上,他面上毫无一丝慌张,只吩咐赶过来的申原:“护送他们下山,这里我能应付过来!”

这次随行而来的有不少世家公子小姐,他们的命倒是没什么,谢之州只是怕眼前的血腥吓到马车里的那人。

他跟眼前这些人过了几招心里已经清楚了,什么替天行道不过是托词,眼前这些刺客明显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暗卫。

他如今在朝堂中的地位已然无人能与他抗衡,尤其是这几天皇上的身子明显的虚弱不少,上次在朝堂上众臣自然也看清楚了皇上现在的情况,唯恐他忽然驾崩,朝政大权便被谢之州揽了去,是以这些人才急了。

寻了这么个机会,只盼着能把他杀死。

魏宝亭本来正坐在马车里打瞌睡的,忽然听见外面的打斗声,撩开车帘往外看去,正好看见有黑衣人从背后偷袭他,饶是他武艺高强,也□□乏术,只被刀尖划了胳膊一下,那人便被他一剑杀死了。

可即使如此,还是把魏宝亭吓了一跳。

那群黑衣人果然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全部攻击只围在谢之州一人的身边,势要把他的人头砍下,旁的世家公子小姐的马车顺着山路迅速的逃跑,生怕性命交代在这里。

申原早已经冲了过来,架起马车便要下山去,却见不停的有刺客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又回头望了一眼,一刀将一个从草丛中扑过去的刺客杀死。

马车重重的颠簸一下,魏宝亭从坐板上摔下去,而后扶着车壁对申原道:“他们说了今日只杀谢宴,这里用不着你,自有车夫驾车,你快去帮他。”

申原一听,自然是下马车的,随手把剑递到了马车里,而后捡起地上刺客的长剑便冲了回去。

魏宝亭也知她留在这里对谢之州没有半点的帮助,反而会使得他分神,便镇静的将长剑拿在手里,吩咐车夫将马车驾的快一些,顺着山道往下。

可天不遂人愿,那些刺客许是见谢之州武艺太强,他们虽然人多,可是伤亡却也惨重,只一个谢之州便将他们杀的胆颤,更何况还有许多镇安司的人。

他们迅速转变了目标,朝着魏宝亭所在的马车赶去。

他们来之前都是经过训练的,对谢之州自然也了解的很,魏宝亭本就是公主之身,马车的规格自然也比旁的要显目一些,车里的到底是个公主,还是他曾经的主子,只要将她拿下了,想必谢之州也不会不管,毕竟周围还有好些被阻拦着并没有来得及下山的官家马车。

对公主见死不救,那可是大罪。

刺客撩开帘子的时候,着实把魏宝亭吓了一跳,那人脸上染着半脸的鲜血,黑衣也滴答着粘稠的液体,他刚刚伸手过来,就被魏宝亭下意识的挥剑给止住了动作。

她是真的在乱挥,长长的剑刃在她的面前飞快的挥动着,让他有些不好下手。

“......别过来,别过来,啊!”

她本来一直在往后退的,脸上俱是惊慌。那刺客许是觉得她这幅样子不足为惧,便直接想着伸手将她桎梏起来,却冷不丁的被一旁的吉祥给撞倒,他怒击了,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魏宝亭正是在慌乱间一剑砍上了面前的刺客,她的手还在发着抖,动作却异常的坚定。待那人被马车颠的摔下去后,她这才反应过来,却见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怕极了,想要将身子稳住去够缰绳的,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急的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忽然就见谢之州纵身跃了上来,“殿下别怕。”

他匆忙安慰一声,却见马背上不知何时被人划了一剑,鲜血滴答的淌下,疼的拉车的马一边哀声嘶鸣一边飞快的往前跑去。

“殿下快点,抓紧我的手。”

他将手递给魏宝亭,另一只手挥剑去砍骑马追过来的刺客,一时不察,竟被狠狠的划了一道口子,衣袖顿时松散开,他只是皱了下眉头,而后若无其事的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怀中。

“怕不怕?”他问道。

魏宝亭自然是怕的,尤其是看见他胳膊上一大片鲜血的时候,可她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怕。”

“你抓紧我,前面再走就没有路了,咱们只能跳下去。”

他说完,便感觉腰上环上了一双手,顾不得其他的情绪了,只知道现下她就在自己的怀中,是万万出不得一点差错的。

这里毕竟是山路,到处都是崎岖的怪石,还有坑洼不平的土地,若是一个不察非得磕到,他见前方不远处便是茂密的草丛,做好了准备,紧抱住怀里的人,一跃摔倒在那里。

地下仍有细碎的石子,他虽然找好了角度,难免被搁到了。

倒是并不在意,他急声询问道:“伤到了没有?”

魏宝亭摇了摇头,视线落在男人的身上,啪嗒一下泪珠子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可是到底也是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眼下被人追着砍杀,着实吓的不轻。

她到底是知道轻重的,并不敢哭出声来,只干巴巴的流着泪珠子。

方才身后便追着一群刺客,他们不过是接着那匹疯马跑的快了一些,眼下那群人再追上来就不好了。

她只是轻扯了一下谢之州的袖子,男人便明了了,温声安慰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你别怕。”伸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擦掉,而后便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看来那人是下了决心要把他杀死。

谢之州撑着剑起身,迎了上去,“想要我死,等下辈子吧。”好在他这几年一直不曾疏忽武艺,且本来做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山间的风格外的冷,却凝固不了满地的血。

魏宝亭将自己缩成一团,耳边只剩下利刃划开肌肤鲜血喷洒的声音,还有重物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的声音,每一下都足够让她四肢发软。

“后面竟然还有人,”他将眼前的人解决掉,跑到魏宝亭的身边将她牵起来,“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们沿着山路跑了好久,魏宝亭只觉得喉间发热,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加上本就穿的是绣鞋,踩在山路上硌的脚底生疼,她渐渐力气就不足了。

察觉到她的不适,谢之州连声道:“我背着你。”说着就要蹲下身子。

他刚刚从血战里逃生,身上惧是伤痕,且胳膊上还被利刃划了一大道口子,染得身上的紫色衣袍都成了暗红色的。

她怎么好意思再让他背着?

“我没事,我还能跑的动,”她能感觉到身边人逐渐粗重的喘息,明显是没了力气,看了眼四周,便询问道:“你现在身上全是伤,咱们找个地方停一下吧?”

“好。”

他点点头,用剑在旁边的树上划了一道,而后牵着魏宝亭的手转了方向。走了不过半刻钟,他便险些跪在地上,流血过多又加之没能及时处理,他现在虚弱的很。

还好魏宝亭一直在他身边,连忙将他抵住,只不过谢之州的重量岂是她一个人能抗动的,只能咬着牙抵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看到前面正有一个山洞,咱们去那里面。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好不容易到了山洞了,也顾不得去看周围的环境了,她连忙将男人放在地上,去看他身上的伤口。

谢之州的脸色苍白一片,脸上几乎没有血色,且向来忍疼的他,此时眉头死皱着,见魏宝亭又开始流起眼泪来了,使劲扯出抹笑:“我没事,殿下不要担心。”

“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怎么血流的这么多。”

她抬起袖子将泪珠擦干净,本来以为他身上的伤是别人溅的,却原来他的腹部一侧被刺了一道大口子,正往外不停的流着血。她顿时慌了,“这,这可怎么办?”

谢之州白着脸,他动了动,伸手想要将自己的下袍撕开。还没等他开始动,就被魏宝亭按住了。

“你千万别动,我来。”

她说完,直接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替他缠在涓涓流血的腹部,缠的紧紧的,这下子不用他说,她便直接双手交握着按在了伤口上面,重重的压着,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她只盼着这血快点停下来,不要再流了。

她足足按压了一刻钟这才敢松开手,果然那伤口不再流血了,悬起的心这才稍稍的落了地。

却不料他忽然开口:“......殿下担心我?”

她方才急的眼圈都红了,本以为是被吓的,可是在见着自己的伤口不流血了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眼泪也没有之前掉的那么厉害了。

他其实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的,怕自己想的越多,失去的那一刻就会越难受。

“你这人,”她瞪了他一眼,体谅他受了伤便没有说重话,而是反问道:“那你觉得,除了担心你我还能担心谁?”

见他不再说话了,魏宝亭伸手胡乱的揉了把男人乱糟糟的头发,道:“那群人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刺客,倒像是领了任务必须要将你杀死一样,看来咱们今天是出不去了,只能等着有人来找了。”

她蹙起眉头。

“方才来的一路上,我留下了暗号,最晚明天申原就能找了来,只是......”他低下头不再说话,只咬住下唇,将本就泛白的唇咬的青白一片。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犹豫,就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情一样。

他是镇安司的统领,这么些年来,镇安司能力压一切成为魏朝炙手可热的部门,甚至他也成了大魏实际上的掌权者,怎么可能连这些刺客都应付不了?

且这次本来就有公主随行,派来的侍卫也是精锐,却让他们二人陷入如此境地.......

“你与我说实话,今日这刺杀是、是你安排的?”她问道,眼底隐隐有郁气。

这幅表情落在谢之州的眼里,自然以为她是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怎么可能不顾及殿下的安危呢。”

他一急,就想要坐起来,扯着伤口疼的他嘶了一声。

魏宝亭见状连忙将他按下去,没好气的道:“再乱动一下,回去就治你的罪。”

今日这事情确实是出乎意料,不过事情发生之后,谢之州确实是想着顺水推舟,既然对方想要杀死他,那便顺了他的意,将计就计让自己受重伤。

自然能使得那些人放松警惕。

只是没想到,会把殿下也牵扯进来。

他将这话与魏宝亭如实说了,却见她坐在一旁闷声不言。待时间过了许久,外面再没有一点声音传来时,她这才站起身来,“方才来的路上,我见周围有果子树,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人还没走,衣角就被他扯住了。

今日天倒是不冷,且本来就是晚春时节,虽说前几日下了场大雪,但是天一晴便化掉了。是以她并没有穿厚衣裳,只穿了件齐腰裙,放才外衫脱下来系在了他的腰上,此时衣服就单薄的很。

他又扯住了她的衣角,直接将内衫扯了下来,露出半截白皙圆润的肩头。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匆忙将手拿下来,目光移开不敢去看她半分,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瞬间涨红一片。

待魏宝亭将几个野果子抱在怀里进来的时候,见他正盯着洞外看,一触及到她的目光,又瞬间把眼睛闭上了。

“你见识的多一些,看看这个果子能吃吗?”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并不逞强,将从外面摘下来的果子悉数放在他的面前。

谢之州点点头,“万仙山本就是人工开辟的,这些果子都是可以吃的。”

他说完,嘴巴里就被塞了一个进去。

男人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袍被乱剑划得破败不堪,因着身上的伤,原本束在身上的衣袍早已经解开,只包扎好后又才微微合拢上的。深紫色的衣袍上染着暗红的血,将他精壮的胸膛衬的越发细腻莹白。

嘴巴里含着一颗野果,微微怔愣着的模样。

魏宝亭只扫了他一眼,就快速的将目光移开。

“擦干净了,你吃点东西吧。”她撂下一句话,便红着脸将头转开。可他到底还是个伤重的人,也不敢离着他太远了,就坐在旁边,时不时的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只盼着千万不要发烧才好。

谢之州一直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只是视线一直紧锁在她的身上。

山间的夜晚冷风凉凉,幸亏谢之州身上带着火折子,魏宝亭依着他的话将火生好,期间她又不停的跑去外面临着的湖水里打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

他却忽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只是他的手上没有太多力气,只是虚虚的搭着。

魏宝亭并不挣扎,只好半跪在他的身边,垂眸问他:“不舒服?”

他的身体已经渐渐的发起了热,肉眼可见的泛红,双眼也像蒙上了层雾气般,半睁开眼瞧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让人心疼极了。

“是我连累了殿下......”语气很是自责,他抿起唇来,眼里泪花闪闪,“如果不是我,殿下也不必在山洞里过夜,还险些被那群人伤到.......”

他不敢想象,如果当时那刺客得了手,伤到了她可怎么好?

殿下娇贵的很,是他见过的最轻易碰不得的,他平时连声音都不敢重,生怕惊着她,可是今日却连累她跟着自己奔波至此。

魏宝亭本来想要去探他额头的手一顿,放在她腕间的大手虚虚滑落,方才还温热的触感瞬间消失,让她生出股不舍来。

她低眸看着躺在身旁的男人。

谢之州也正看着她,眼里满是自责与惊慌,还有些许对自己的厌恶。

垂落的手蜷缩了几下,似是要将方才的触感记住,只碰了一下她的手腕,就让他心里激动不已,载不敢奢求更多。

他余光瞥见放才那截白皙皓腕上凝上些血渍,是他手上带着的,此时被火光映照,显得触目惊心。

他心里生出些自责的同时,还有丝丝快意从缝隙中滋生.....就好像,殿下是被他弄脏的。

他赶忙移开视线,压下心底生起的阴鸷的快意。抿唇,泄出丝寒意来。

魏宝亭不知道他心里已经七拐八绕想了这么多,她只知道眼前这人看着很不开心,她不想要他不开心,于是主动伸手将方才滑落的手握紧,五指慢慢的插到他的指缝间,而后握紧。

这大概是极亲密的动作,细小的电流因着两个十指交扣的动作流至全身,连方才洞口吹来的冷风都显得温柔了不少。

他被她突然的动作一惊,回头看她,眼睛仍带着雾气。

魏宝亭:“说什么胡话呢?照顾你我乐意的很,而且我也没有伤到哪里呀,就算是伤到了,这件事情也不怪你,应该怪那些来刺杀你的人。”

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似是安抚,“阿宴这么好,他们怎么能伤害你呢。”

......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会接纳无论是好还是坏的谢之州。

谢之州眨巴了几下眼睛,却见她陡然低头,双唇吻在了他的眼睛上。

眼皮下意识的阖上,她唇上泛凉,他身上发热,一触就离,却还是让那点轻柔的微凉触感留在了他的心上。

心间一阵乱跳,砰砰砰的。

她道:“别胡思乱想了,你快睡一觉,说不定天还未亮他们就找来了。”她的手仍旧扣着他的,掌心出了汗,并不难受,“养足了精神才好。”

“殿下......”他闭上双眼,喉结滚动几下,忽的出口问道:“如果说,我是说如果,魏朝被起义军推翻了,你会如何?”

当今天下已然不太平了,南方起义频发,当然更多的势力却是依附前朝,打着推翻魏朝复辟前朝的口号。

谢皇统治期间,虽说不能让全天下的百姓满意,可是到底也是无功无过。只可惜败在女人的身上,他一生身边就只有皇后一人,后期更是开国库为她建造华丽的宫殿,这才惹了众怒。

又恰逢寒冬雪天,大雪连绵不绝半月之久,便有人传言是上天看不过去,要替百姓讨伐谢氏王朝。

又恰逢前朝大将军出征在外,没来的及从赶回皇宫,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谢之州藏在宫里的角落里,差一点快要死去了,这才被偷偷回到皇宫里的大将军救了出去。

想起以前经历的一切,心里难免酸涩悲愤,可目光落在魏宝亭身上时,便只剩下紧张。

他知道,甚至是肯定的,眼前这人虽说与朝华公主一模一样,可是她并不是她。这件事情诡异的很,他却坚信至此,只是......她在魏朝生活了这么久,会不会已经对皇上,对魏朝产生了感情?

“阿宴,”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道:“揽月阁匾额上的三字,与你的字迹很像,甚至梅苑的桂嬷嬷,虽说多有掩饰,可是她在你面前的样子,骗不了我,她对你很恭敬,还有......”

她说了许多,而后一顿,弯唇笑道:“......你到底是谁?”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反问他。

从谢之州的角度看过去,便见女子双眸明亮,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且她脸上带着笑意,并不是难过震惊的情绪。

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紧了紧手里握着的那双小手,认真的回望她,道:“谢之州,我的名字叫谢之州。”

作者有话要说:  魏宝亭:...我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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