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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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江旻这一席话，算是真正的四两拨千斤，效果非常好。

他本人的态度十分坦荡，那一双丹凤眼清澈无波，说什么都不会让人怀疑，就算某些人有疑问，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比如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话反驳的王植。

何况，连离羽光君如此亲近的无极宗弟子，都会传出这样看起来荒谬的流言，阿珠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方才还有说谎前科的小丫鬟的话，就更加不可信了。

羽光君如此光风霁月，阿珠口中的所谓“私情”，说不定只是羽光君在传授星河山的秘法而已。

众人吃瓜的情绪，渐渐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落在叶含真脸上的目光，由各种奇奇怪怪的好奇、鄙夷、不屑等，逐渐变成了艳羡跟嫉妒。

不论刚刚说的那些八卦是虚是实，能够成为眼界甚高的羽光君的徒弟，实在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羽光君已经十年未曾收徒了。

此次居然破天荒新收了个小弟子，还是个没有任何基础的少女。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自己？

明明自己要比眼前这个连道法基础都没有的少女要厉害得多。

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却不敢说出来。

事情的最后，面色苍白如死人的阿珠被赶出了道场，众人都回归原位，江旻照常讲他的课，而叶含真也照常听她的课，仿佛刚刚那一场闹剧从未曾发生过。

叶玄雅十分担心妹妹的情绪，一直想开导她，结果反倒被叶含真安慰了一阵，才相信叶含真是真的没被阿珠的话影响。

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所有人，却都坐立不安，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听江旻讲学。

经历了那么大的变动，怎么可能让那些学子平静下来安心听课？

江旻在叶氏道场的第一堂课，就这样在一片各怀心事的诡异平静中收场了。

讲学完毕后，江旻便准备回房。

在他回去的路上，一个清丽单薄的身影正在桃花树下等他。

“多谢仙长屈尊相救！”叶含真盈盈一拜，似乎就要跪下去。

“无妨，在我面前，不必行此大礼。”江旻虚虚一托，轻松地稳住了她的身子。

“让仙长在众人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含真实在是非常内疚……”叶含真薄唇轻抿，“若仙长相中的是其他人，直接将她带回便是，横竖见过含真的人也不多，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叶含真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就差直接说用叶玄雅换自己也没什么问题。

然而，江旻的回答却并没有像她设想的那样，直接答应或者推辞一番再答应。

“我没有相中其他人。”

他这一句话平静无波，带着浸润的凉意。

叶含真被这样的回答哽了一瞬。

但很快，她便转换了思路。

“仙长，是含真的不是，才会让仙长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收徒的话……若您不想收徒的话，只需随便找个理由，将含真逐出师门便好。”

她以为，此时江旻或许还没有产生收徒的心思。

然而，她还是猜错了。

“我相中的人就是你。”

江旻平静地看着她，丹凤眼里一片清明，实在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叶含真：……

白月光师尊，您再睁开您美丽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不是叶玄雅，我是她妹妹啊！

见叶含真没有说话，江旻特别好心地问了一嘴。

“你不想去星河山？”

“也不是不想去……”叶含真下意识地接道。

她下一句“但是”还没说出口，江旻就先一步抢答了。

“那便去吧。”

“不用担心资质的问题。”想了想，江旻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起步晚，但你天分还算不错，以你的领悟力，稍微点拨一段时间，应该很快就就能赶上你师兄了。”

“……”叶含真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厮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她不过是随口客气一句，怎么就被顺杆爬了？

师尊，您就这么轻松地把您的玛丽苏女主徒弟给放弃了？不再挣扎一下了吗？

然而这些话，她一句都说不出口。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旻跟自己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别多想”，然后飘飘然回了屋。

……这让人怎么不多想。

原著里，江旻在收了叶玄雅为徒之后，他们那星河山隔三差五地招惹魔修邪祟，本来人丁就稀少，后来没过几年，就被反派魔修一把妖火烧了个干净。

除了叶玄雅被男主救走了，其余的，别说是人，就是连花草树木都没剩下一棵，整个星河山被烧成了一座光秃秃的坟冢，比自己这被挫骨扬灰的原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难道说，她就逃脱不了变成一捧骨灰的命运了吗？

不知道为了什么，倒霉它围绕着我。

叶含真十分惆怅。

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会被江旻相中。

直到她去了星河山之后，某一日，叶含真忽然想起来，便问起季俞之这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

“季师兄，你说，当初师尊他为何要收我为徒？他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

季俞之当时正在喂鹅，将手里的搪瓷盆一抱，略略思考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

“其实，当年我也问过师尊同样的问题。”

“然后呢？师尊他怎么回答的？”叶含真的耳朵小小地竖了起来。

季俞之顿了一顿，似乎有些迷茫，有似乎有些挣扎。

“师尊的原话是……”

“是？”叶含真心下一紧。

“俞之能帮我带路，甚好。”

叶含真：……？

她甚至能脑补出来江旻说这话的时候那云淡风轻又欠扁的嘴脸。

合着江旻他收的不是徒弟，是导盲犬吗？？？

叶氏道场主屋里。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跪在地上，满脸的倨傲不服，而他的旁边站着一美艳妇人，正偷偷抹着眼泪。

“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天儿是无辜的……”

“让他好好地去学着拜师不去，成天给我整的什么幺蛾子！”屋内，叶祖峰手里拿着鞭子，想抽，却又不舍得下手，最终只能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逆子！”

那美艳妇人，自然是叶祖峰的夫人史昕，而那少年，就是叶府的小少爷叶天了。

“小爷才不去那什么劳什子星河山！”叶天将头一扭，轻哼一声。

“你还敢顶嘴！为父好不容易把羽光君请来，你这说的什么话？！”叶祖峰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鞭子就想抽他。

“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史昕赶忙上前拦住，“天儿，你也少说两句！”

“小爷不稀罕那破地方，没得吃又没得玩儿的，有什么好去的。”叶天站起来，拍了拍膝上的尘土，“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没有的话我走了。”

“你个逆子！”叶祖峰被他气得连连咳嗽。

“天儿你先走吧，晚点记得回来吃饭！”史昕赶紧给叶天使眼色，一双柔荑给叶祖峰顺着气。

叶天毫不犹豫地将门一关，一溜烟没影儿了。

“老爷，天儿他，真的没有机会了？”见叶天走了，史昕心下稍安，柔声问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谁让这臭小子不争气。”叶祖峰狠狠地将鞭子一甩，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不过羽光君既然能看上含真，也是她的造化。”

“那小丫……含真她真的能担此大任么？”史昕的语气里带着些犹豫。

“或许吧，最近她长进不少。”叶祖峰头疼地扶额，史昕适时地替他揉起太阳穴，“也不枉我特意将她们放在学堂上留作后手，没想到还真的让羽光君看上了。”

史昕的手法很娴熟，叶祖峰很快就闭上眼休息了起来。

“羽光君一向言出必行，若不是出什么大篓子，不会反悔的。”

“这样，妾身便安心了。”

史昕一边说着，杏眼一转，暗光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