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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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俞之没料到她如此想得开，反而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

叶含真将烧火棍里爬出来的僵死壳虫捡起来，与玉貔貅一起，恭恭敬敬地呈给江旻。

“师尊，含真幸不辱命。”

江旻长袖一挥，便将东西都收归袖中。

“还算不错，比你季师兄第一次用的时候好多了。”

季俞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师尊，在小师妹面前，您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

“若不是季师兄先来制住了牛勇，师尊的悉心教导，含真也不能这样顺利。”叶含真的语气非常诚恳。

季俞之感动得泪眼汪汪。

果然，果然死皮赖脸拖着师尊下山收徒的选择是正确的！

小师妹她多可爱，多贴心啊！

几人将匆匆将残局细细收拾掉，伪装成普通的冲突事件，便离开了。

毕竟器虫的事情隐秘，不方便让世人知晓。

这件事情，在县衙的案卷里，只会是一件因为抵抗征地而造成的恶劣伤人事件。

但罪魁祸首已经身死，也无法再去追究更多的罪责了。

归根结底，都是器虫的罪孽。

在处理完现场之后，他们去了一趟牛勇的旧屋，找到了牛勇的账本。

在牛勇的账本上记录着，这根烧火棍是他以非常便宜的价格，从一个云游商人那里买来的。

“又是云游商人……”季俞之看着这个词语，皱了皱眉。

“季师兄见过？”叶含真好奇地问。

“还记得上次王植公子的事情么。”季俞之道。

“他的那一把逐鹿，是在一家典当行里买来的，而我问过典当行的老板，那柄逐鹿，就是由一个云游商人卖给他的，因为当时卖的价格比较便宜，老板还跟他确认了好几次，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那老板是否还记得那云游商人的模样？”

“当时快打烊了，天色很暗，那云游商人又戴着兜帽，老板并没能看清楚他的脸，只知道是个高大的男子。”季俞之摇头。

“这样吗，可惜了。”叶含真略略低头，长睫微颤。

云游商人吗……可惜她不太记得剧情了。

早知道那时候，就多看几眼了。

三人回到叶氏道场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一路上，叶含真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什么事情，到门口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笔记跟道法还在凉亭里。

那一根筋的小哑巴，很可能还在原地帮自己守着。

叶含真匆匆跟二人道了别，就准备往凉亭里赶去。

江旻忽然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叶含真。

“师尊可还是有什么吩咐？”叶含真不解。

江旻广袖一展，叶含真的手掌之上马上多了些物什。

赫然是她那道法心经跟笔记。

叶含真心下一惊，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难道说，自己走了之后，江旻已经去找过自己的私生子了？

那自己见过他私生子的事情不是暴露了？

不会被灭口吧？

叶含真心下一阵紧张。

“还算用心，不过尚有谬误，自己回去再好好理一遍。”江旻拢着袖子，淡淡道。

他的表情非常自然，完全没有秘密被发现的愤怒或者窘迫。

“是，含真谨遵师尊教诲。”

叶含真心下一阵忐忑，不知道江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既然江旻都装作无事发生过，那自己也只能配合视而不见了。

虽然知道那小哑巴应该已经离开了，但最后叶含真还是去凉亭里确认了一遍。

橘黄的夕阳下，微凉的夜风穿过凉亭，空无一人。

叶含真看着道法心经跟笔记上新添的注疏，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都还没问出来那小哑巴的名字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他说声谢谢。

又过了几天，叶含真从季俞之那里知道了关于牛勇的故事。

原本，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虽然不富裕，但好在夫妻和睦，女儿乖巧可爱。

好景不长，两国交战征兵，牛勇被强行征走，当时他的女儿牛杨儿还没满三岁，刚刚会喊着让爸爸抱，粘着爸爸的年纪。

等战争结束，牛勇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之后，人走楼空，妻子与女儿已经不知所踪，除了一如既往破旧的杨花巷，这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下。

接下来的几年，牛勇一直都在寻找妻子女儿的下落，因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牛勇便一直在杨花巷等待着，想着说不定有朝一日，她们还会再回来。

再后来，便是县衙征地，要强行将杨花巷的住户都赶出去，建设新的街道。

牛勇不愿意离开，一直是县衙的重点劝诫对象。

直到那日，与衙役发生了正面冲突，牛勇被烧火棍里的器虫控制，酿成了那场惨剧。

然而，季俞之还了解到了牛勇所不知道的真相。

其实牛勇的妻子女儿并没有离开。

在他参军的第三年，尧山镇发了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瘟疫。

富裕人家自然是不用担心，但对于贫困人民来说，无异于催命符。

牛勇的妻子跟女儿也不幸染上了瘟疫，没多久便去世了。

牛勇想等的人，再也不可能回来。

所有的执着跟念想，不过是一片镜花水月，很美好，却永远都摸不到。

叶含真想起，他们离开杨花巷的时候，正好起了一阵大风，风中扬起的杨花落满了牛勇枯瘦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的。

这样想来，自己阴差阳错那一句“等你回家”，说不定，还真的一语成谶了。

在遥远未知的地面之下，他们或许真的重逢了吧。

“二小姐，合身吗？”

“嗯。”

叶含真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看着身上艳丽明媚的藕色纱绣桃花纹罗裙，眼神忽明忽暗。

这场请君入瓮的踏青之旅中，又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