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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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旻的眼里像是有狂风暴雨在乱作,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硝烟的源头,是一个身量不大的孩子。

他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地缩在酒窖的犄角旮旯里，看上去待在这里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若不是身子还有轻微的起伏，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江旻沉默了一会儿,在孩子的身前蹲下来。

修长的手指悬在空中，半天都没有落下。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手碰他。

这孩子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虽然身体非常虚弱,但身体里的元素却一直处于暴走的状态。

而且他的身上，还缠绕着不知名的黑雾。

那黑雾给人的感觉，实在不是太好。

虽然江旻从未见过那黑雾，但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小孩儿,江旻一向没什么经验。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候，救命稻草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尊——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江旻默然地听着季俞之的声音，眼底的光忽明忽暗。

如果可以,他实在是不想让季俞之看到眼前的场景。

但是目前来说,也没有比他更适合处理眼下状况的人选了。

最终，江旻没再犹豫，手上微微一动，变出了一条沁凉的水链。

而在上面呆着的季俞之，亦是等得十分心焦。

他的御元之术不怎么强,感应不到酒窖内发生了什么，也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酒窖内实在是□□静了，连师尊都没发出一丝声响。

所以他终于忍不住，询问了里面的动静。

结果他刚问完，腰上就多出了一根淡蓝色的水链，将他圈了起来。

季俞之：？

他只愣了一瞬，整个人就被拖进了酒窖内。

“师尊，您在哪儿？”酒窖内漆黑一片，他实在是看不清楚。

江旻从袖内掏出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酒窖内瞬间亮堂起来。

季俞之短暂地因为这光亮闭了闭眼，随后，他看到江旻身前的孩子，瞬间傻眼了。

“师尊，这，这是……”季俞之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会有个孩子在这里？！

而且……

那孩子身上的气息，让他有一个猜想……

但是……

怎么会这样？

“他是……幸存者吗？”哪怕是季俞之，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孩子身上暴走的元素气息。

但他实在是不想承认这个猜想。

“不。”沉默了一会儿，江旻缓缓地回答。

江旻的声音，在这并不宽敞的酒窖内，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寒凉。

“他是加害者。”

季俞之喉头一紧，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从他的身量来看，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而已。

外面那些惨状，怎么可能会是他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做出来的？！

“俞之，你也感觉到了。”江旻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身上暴走的火元素。”

“而这，与外面的硝烟味，是一样的。”

“这一场变故，他就是罪魁祸首。”

“可是，师尊，他……”季俞之因为焦急，而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他看上去，并没有修炼过，也不像是……怎么可能会是他做的？”

“他还这么小……”

“那些村民里，应该还有他的爹娘……”

“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江旻知道季俞之的性子，静静地听完他的话。

“俞之。”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说谎。”

“说实话，我也不太相信，但是……”

“的确就是这样。”

“我仔细地对比过几遍。”

“外面的硝烟味，的确就是从他身上来的，”

季俞之的脸上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那我们……”半晌，季俞之颤抖着声音，“我们要怎么处理他？”

“他身上的黑雾，应该有问题。”江旻沉吟，“带他回星河山，再好好问询吧。”

而这时候，季俞之的表情，却是由痛惜，变得茫然了起来。

“黑雾？”季俞之不解地问道，“师尊，您说的黑雾，是什么？”

江旻微微一惊。

“他身上的黑雾，你看不见？”

照着江旻指的位置，季俞之仔细确认了好几遍，最终摇头。

“俞之并不能瞧见。”

江旻微微敛眸。

现在看来，这黑雾上，应该大有文章。

“师尊？”见江旻不说话，季俞之微微犹豫着问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先将他带回去吧。”江旻的视线落在那孩子身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江旻的直觉告诉他，这孩子的身上，或许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或许这个秘密，甚至会让整个修真界产生动荡。

听了江旻的话，季俞之也点头，准备着手将那孩子抱起来。

然而当季俞之的手一碰到那具单薄的身体，那孩子便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般，往后缩得更厉害。

他非常非常的害怕。

“怎么了？”季俞之轻声轻气地跟他说话，“我们不是坏人……”

“不，不要碰我……”那孩子的声音很虚弱，也很沙哑，听上去像是眼泪都已经哭干了。

“为什么？如果不带你出去，我们就帮不了你了……”季俞之继续循循善诱。

“……会死的。”那孩子沉默了很久，最终颤抖着出声。

“大家……都会死的……”

季俞之的心颤了一瞬，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你要相信我们，也要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那孩子似乎犹豫了一瞬，双手微微放松。

但很快，他又将身子埋回去，使劲地摇头。

“……已经没有办法了。”

“在我身边……都会死的……”

季俞之牙关紧咬，把心一横，不顾他的意愿，强硬地将他一把抱起来。

“不要，不要碰我！”那孩子惊慌得不行，剧烈地挣扎，但是似乎又怕伤着季俞之，不敢过于用力，只是不住地推搡着他。

“不论再怎么逃避，都没办法再把村子变回去了！”季俞之大声吼道，“就算你想寻死，他们也活不过来了！”

那孩子被他忽然而来的大声给吓怔了一瞬。

随后，他干涸的眼睛里泌出点点晶莹。

“我知道……”

“可是……我……都是因为我……”

“跟我们回去。”季俞之的语气格外的沉，“不论错在不在你，我们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难道你想就这样，看着村子不明不白地消失吗？”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季俞之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格外的用力。

“……想。”那孩子听了他一番话，情绪逐渐安定下来。

“我想。”过了一会儿，他又沙哑地，重重地重复了一句。

“好。”季俞之将他紧紧地抱住。

“那就跟我们回去。”

“回程路上，他告诉我们，是一个陌生人来他家里讨水喝，送了他一串项链。”

“他原本想将那项链存放起来，等爹娘回家的时候给他们，但半夜的时候，那项链似乎在呼唤他，蛊惑他。”

“戴上项链之后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都是一片火海。”

“我们将他带回星河山之后，其他的弟子，包括郦瑛，都无法看见他身上的黑雾。”

“但送到寇临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她可以看见。”

“那个时候，我大致猜测，或许是因为寇临是木系天灵根，所以才能看见那黑雾。”

“我算是天灵根，所以也能看见。”

“而我们所接触的第一只器虫，也是从他身上发现的。”

叶含真静静地听完江旻的话，心里一阵抽痛。

原来如此。

难怪，那孩子会如此排斥别人的触碰……

而她第一次见到冉彦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身上哪里有违和感，现在也终于知道了。

虽然是在星河山，他的主灵根却不是水灵根，而是火灵根。

他的主火灵根原本非常强大，若好生修炼，必定是个好苗子，可惜在器虫的干扰下，已经被破坏得七七八八，无法修复了。

不过，好在他副系的水灵根与木灵根并未受到影响，是以还能修炼，只是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达到金丹期，因为他失去了主灵根，已经无法修成金丹了。

“冉彦说，那个向他讨水，送他项链的人的模样，也记不清了，大约是中了幻术，让他无法记清楚那张脸。”

“那个男人，你是否认识？”江旻静静地看着她，“在回程路上截断我们的人，应当就是他。”

叶含真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叶含真薄唇紧抿。

“我落过水，脑子受过伤，幼时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但是，就我有的记忆来说，我从不曾认识过这样一个人。”

她微微敛眉，白皙清媚的小脸在水光的反射下，格外的美丽，也格外的楚楚可怜。

“不论你认识或者不认识，都不重要，就算曾经真的认识，也没有关系。”江旻的声音冷然如泉，十分动听。

“我会帮你，杀了他。”

“嗯。”叶含真轻轻地点头，桃花眼里光芒幽暗。

“多谢师尊。”

嵇无恕。

这个人，她是一定要杀掉的。

无论是为了自己，为了冉彦，还是为了星河山的众人。

她都不能放过这个人。

原著里，星河山是在接受了叶玄雅的第十年，被嵇无恕覆灭。

十年，只有十年。

给她留下的时间并不多，在这个期间，她一定要成长为足够与嵇无恕对抗的人。

星河山接纳了她，无论怎么样，她也不能让星河山消失。

不过，原著里关于星河山如何覆灭的信息非常少，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在叶玄雅与晏泓在跟嵇无恕的最终之战里，叶玄雅提过一句。

嵇无恕拖着残躯，眉眼间并没有将死的恐怖，反而有些眷恋。

“玄雅，如今你身旁站着其他的男人，江旻在天上看见，应当会很伤心吧。”

叶玄雅怒瞪他，语气十分愤懑。

“魔人，修得胡言！师尊他从来都是风光霁月之人，怎能容你如此诋毁猜测！”

嵇无恕轻轻地笑了一声。

“若非如此，当初他又怎么会因为你一句话，而弄得满身破绽，不但是自己的命，甚至连整个星河山，都输给了我……”

“你！你这魔人！”叶玄雅因为他的话而浑身颤抖，目眦尽裂。

“如果……如果当时我没有跟师尊求情，就不会犯下大错……星河山也不会……”

晏泓将浑身颤抖的叶玄雅抱住。

“玄雅，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会为星河山报仇的……”

随后，晏泓森冷地看了嵇无恕一眼。

“嵇无恕，你的话，太多了。”

原文到这里，便没有后续了。

叶玄雅当初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而她要求情的人，又会是谁。

现在，她还没有办法将这个谜题解开，但，这十年间，她一定要将这个问题好好查清楚。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让星河山，走原著里既定的路。

江旻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冉彦伤心，轻轻咳了一句。

“你不用担心那小子，他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前些日子偶尔也会犯病，寇临知道该怎么做。”

“嗯，师尊，我相信寇神医的医术。”叶含真抬眼笑了笑。

“唔。”江旻不置可否。

“只是……师尊，听了那么久，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叶含真秀眉微蹙。

“你说。”

“当初那封信……到底是谁送来的？”

丹凤眼内的光芒微闪。

“那封信，是有人匆匆塞给下山晨练的俞之的。”

“没有说话，也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俞之亦没有能够看清那人的脸，说是十分普通，在人群中完全不会注意到的那种。”

“大约……”

江旻顿了一顿。

“就是‘他’亲自送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嗯，准备下一个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