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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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含真从江旻手里接过火钰珠,面上有些开心的神色。

“切勿骄傲。”江旻淡淡地开口,“若不是清晖镜,你今日不见得能赢。”

“师尊教训的是。”叶含真抱着锦盒，桃花眼微弯,“不过，也不见得会输。”

那一张清媚脸上的笑容,天真又明媚，实在是非常耀眼。

“嗯。”顿了一瞬,江旻淡淡地点头。

“下去吧。”

印涵容看着叶含真轻盈的身影,微微叹了一句。

“江师弟,你这小徒弟，可真是个宝贝啊。”

“唔。”江旻默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置可否。

“不过，为何你要对她那么严格？含真毕竟还是个孩子嘛,多夸夸她也没关系嘛。”印涵容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时间不多了。”江旻眸光微闪。

“时间？什么时间？”

然而江旻并未回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又七七八八比试了几场后，首座们总算满足了，放小辈们自行回去休息,准备明天的沐雨祭。

“今天表现不错。”叶含真摸着清晖镜的镜面,笑眯眯道。

“哼，雕虫小技，简直是在侮辱本大人。”小清傲娇地轻哼。

“我修为太低嘛，没办法，现在只能让你复制出镜子里自己的虚影而已。”叶含真无辜地吐了吐舌头。

“不过,还好毕谨修是隔着火幕看我的，不然，那具用流水填充虚影的假身体，还真挺容易露馅的。”

“那小子虽然天赋不错，但对敌经验并不丰富，也不够狠心，自然就中了你这样拙劣的计谋。”

“小少爷嘛，被山门捧得高，自然单纯好骗些。”叶含真轻声笑了笑。

“在你面前，除了江旻，还有谁不好骗么。”小清无情地戳穿了她的话。

“唔，师尊的确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一人一镜又唠了一会儿嗑，快回到自己房前的时候，小清冷不丁来了一句。

“喏，傻少爷主动上门了。”

“嗯？”

叶含真将清晖镜收回小布袋里，脸上换了副温柔的笑意。

“毕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毕谨修原本在静静地看着房梁，似乎是没料到她这样悄无声息地靠近，微微吓了一跳，身体僵硬了一瞬。

随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冷硬起来。

“给你。”

毕谨修手里，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我能打开么？”叶含真将小盒子接过来，好奇地问道。

“嗯。”毕谨修点头，脸上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似乎很是不虞。

但那无处安放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叶含真强行把想笑的情绪压下去，正正经经地将小盒子打开。

暗色垫布之上，安稳地躺着一只小巧精致的发钗。

“这是……”叶含真眨了眨眼。

“头发……束好。”毕谨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情不愿的紧涩。

叶含真哑然失笑。

合着，小少爷是在为烧了自己的头发，而觉得内疚呢。

“多谢毕师兄关心。”叶含真绕着自己的断发，眉眼弯弯，“不过一缕头发，不打紧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我错在先。”毕谨修抿唇。

“既然毕师兄都如此说了，那含真就收下了。”叶含真大大方方地对他颔首，再次道谢。

如果回绝的话，这孩子大概率会钻牛角尖吧。

唔，还是收了吧。

“你不必如此谢我。”不知道想到什么，毕谨修脸色浮现出一丝潮红，眼里的神色也变得恶狠狠起来。

“方才输给你，是我大意，下次，下次一定赢回来！”

“哦。”叶含真好整以暇地拢着袖子。

“下次，我也不会输。”

看着叶含真笑眯眯的模样，毕谨修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看见她这副模样就生气，却又好像不止生气那么简单。

嗯，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觉得顺眼？

难以置信。

毕谨修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所以他长袖一甩，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记着你这句话，别到时候再求饶！”

“毕师兄，常来啊。”叶含真慢悠悠地对他招了招手。

哎，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傲娇。

叶含真伸了伸懒腰，在檐下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一股沁凉的水汽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了周身。

“师尊。”叶含真微微歪头，看着身侧忽然出现的人。

江旻默然地看着她，一双丹凤眼宁静幽深。

“毕师兄的赔礼。”叶含真老老实实地将毕谨修的小盒子交到了他手上。

“非要塞给我，徒儿没办法拒绝，只得收下。”

叶含真如此配合的态度，倒是让江旻眼底的不虞微微散了些。

他轻飘飘地将那小盒子收进了袖里。

“嗯，心无旁骛，很好。”想了想，江旻最终还是夸了她一句。

“都是师尊教得好。”叶含真的拍马屁功夫早已在这半年里练得炉火纯青，都不用打腹稿了。

“走吧。”江旻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去哪？”叶含真状若无辜。

“你在这里等我，不就是为了一起去找冉彦么。”江旻面无表情。

“什么都瞒不过师尊。”她小小地吐了吐舌头。

江旻看着她生动的表情，顿了一瞬。

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头。

“小机灵鬼。”

到冉彦房间的时候，他正在吐息入定。

察觉到屋内来了人，冉彦的眼睛慢慢地睁开。

赭色的眸中，流淌着静默的光彩。

“小师叔……师祖？”见二人施施然靠了过来，冉彦连忙想爬起来招待他们。

“不用，阿彦你坐着就好。”叶含真轻柔地将他按了回去。

“小师叔跟师祖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冉彦讷讷地看着二人。

“你猜。”叶含真笑眯眯地坐在他身前。

江旻不欲在这里花太长时间，食指轻轻一勾，叶含真腰间荷包内那沉甸甸的锦盒就飞了出来。

“师尊！”叶含真看着他手里的火钰珠，微微鼓了股腮帮子。

她还想再逗阿彦一会儿呢！

“你小师叔给你赢回来的。”江旻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锦盒，颤颤悠悠地落在冉彦的手掌上。

“小师叔为我赢的？”冉彦愣了一瞬，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泛白。

“上个时辰，无极庙那边爆炸声，是小师叔比试的时候发生的吗？”

“没事儿，你小师叔又不是纸片人，赢比试那么点小事情，轻轻松松啦。”叶含真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与此同时，正在勤加练习的毕谨修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毕谨修：谁在cue我？）

“快打开看看。”叶含真催他。

“我，我可以吗……”虽然并未看到里面是什么，但盒内流淌着的元素气息，让他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

非常的充盈，但却并非水系元素的气息。

“嗯，当然，它已经是你的了。”叶含真眼里的光芒更甚，对他的反应十分期待。

冉彦轻轻地点了点头。

手掌中的锦盒像是有千斤重，他的双唇不由自主地紧紧抿了起来。

那是一颗暗红色的，大拇指大小的琉璃珠。

而那暗红色珠内，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如同朝阳一般生机勃勃。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那自珠内蓬勃而出的火系元素，让他体内因为受损而疼痛的火灵根，逐渐安稳了下来。

冉彦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光滑的火钰珠，眉眼微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彦，你不是因为主火灵根受损，常常疼得夜不能寐么，上次听寇神医说，烈阳峰的火钰珠应该能够将那些受损的部分修补起来，所以便试了试，没想到还真的赢回来了。”

“嗯，多谢小师叔……”冉彦刚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难辨，带着丝丝的颤抖。

“对不起，小师叔，我，我其实很开心的……”他连忙将头偏过去，用手捂住眼睛。

叶含真还想说什么，江旻却将她拦了下来。

“不要看。”江旻挡在了她的身前。

“哎，可是……”叶含真有些担心。

“他，不会想让人看见自己哭的样子。”

叶含真心下一震。

卧槽，江旻居然也能说出这么细心，这么富有人情味的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那我先出去了啊……”叶含真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冉彦扭过头去的身影，再看了一眼江旻。

“嗯？”江旻的眸中，平静如无风的湖面。

“师尊……您，一个人可以吗？”叶含真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就江旻这耿直的半吊子，她真的很担心会把冉彦的情绪搞崩了。

“你在怀疑什么？”江旻眨了眨眼。

“……我是怕师尊您一个人搞不定火钰珠！”叶含真义正言辞地回答。

“若我都无法帮他修补好，加上你难道就可以了么。”江旻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叶含真：……

虽然但是，刚刚她是不是被嘲讽了。

“早些回去休息，明天的祭典时间很长。”或许是看叶含真有些沮丧，江旻轻咳了两声，声音柔了些。

小心肝碎成干脆面渣的叶含真向二人行礼道别，默默地回自己房间疗伤去了。

见叶含真走远了，江旻的目光落回到了冉彦身上。

他已经擦干了眼泪，赭色的眸中虽然还有些湿气，但表情已经镇定了下来。

“师祖。”冉彦想起来给他行礼。

“在我面前，就不必这副模样了。”江旻在他身前坐下，将火钰珠取了过来，“你要讨好她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多加阻碍。”

冉彦眸中的软弱逐渐消失，表情也变得模糊难辨起来。

“她这个人聪明机灵，唯独在感情上，看不透人心。”江旻的声音泠泠如泉。

“若让我发现，你对她不利。”

“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不会的。”冉彦赭色的眸中，流露出浓重的，绚烂的光芒。

“我……只剩下小师叔了。”

江旻的心头微微生出些不虞。

不过很快，他便将那不虞压了下去。

“你想如何修补。”不欲与他多言，江旻手中浮着那颗充盈着火元素的珠子，“若怕疼，我可以先将你打晕。”

“不，多谢师祖的好意。”冉彦抬头，看着那颗温暖的小珠子，“我不想用它。”

江旻讶异了一瞬，随后皱了皱眉。

“用这颗火钰珠，我不但可以帮你修补好缺口，还有几率能将你的主灵根复回原样，像寻常人一样修炼。”

“现在这样就好。”冉彦摇了摇头，幽深的眸中，倒映着火钰珠的影子，而他模糊的脸庞，莫名地让人感觉，宁静又温柔。

“如果修好了主灵根，或许，我会忍不住复仇的念头，主动请愿去烈阳峰修习。”

“我……想留在小师叔的身边。”

江旻长睫微颤，将那颗珠子抛进了他的怀中。

“随你。”

临走前，江旻回身看了一眼冉彦。

这半年来，他长高了许多，那张逐渐长开的脸上，倒是变得稳重内敛，很难再找到当初那个在季俞之怀里哭泣的孩子的影子了。

这些，大约都是小徒弟的功劳吧。

“如果哪一天你后悔了，就带着火钰珠来找我。”

小小的房间里，重归寂静。

冉彦仰面躺在床上，将那颗温暖的小太阳放在面前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浮现出一丝眷恋的笑容。

沙哑的声音，又轻又柔。

“师祖，不会有那一天的。”

那一边，叶含真总是习惯性地想绕自己的头发，最后却啥都摸不着，反反复复好几次了，手痒得厉害。

对于强迫症来说，实在是有点难受。

嗯，去寇神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生发神药吧。

到了寇临的院门口，似乎有二人在对话。

叶含真一直觉得，听人墙角根，并不是一件什么光彩事情，便准备待会儿再过来。

但她的御元之术已经训练得十分敏锐，还是将对话传进了耳朵里。

“首座，您真的不打算回百花谷吗？”

“梦梦，如今，你才是首座，往事便不要再提了。”

“就算师兄您如此，颜菱师姐也不可能活过来了！百花谷需要您啊！”

“梦梦……”那人的声音逐渐变得寒凉冷漠。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两遍。”

“你知道我的性子。”

一边说着，院里说话的那个声音顿了一顿。

柳凝梦的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院门外。

“师兄，要不要我去把人找回来？”

“无事。”那人摇了摇头，轻声笑了笑，眸光微闪。

“一只可爱的小老鼠罢了。”

叶含真悄无声息地往回走，心下一阵疑惑。

寇临……是百花谷的首座？

或者说，前首座？

可是她为什么要呆在星河山？柳凝梦口中的颜菱师姐又是谁？

现在看来，寇临的身上，应该还埋藏着许多秘密。

那么，江旻对她那奇怪的态度，便也是有因可寻了。

叶含真的脑子里有些乱。

当夜，她睡得并不是太好。

梦里，先是寇临阴晴莫辨的脸，再是满面泪痕的冉彦，后来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星河山，还有奄奄一息的江旻，季俞之，郦瑛，以及他们的小徒弟。

支离破碎的场景跟人脸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交替，让她眉头紧皱，呼吸急促起来。

画面再次转换，妖异难言的冲天火光下，一个戴着兜帽的，面容模糊的男子，正慢慢地对她伸出手。

“含真，我在等你。”

而梦境的最后，是漫漫无边的湖水。

那些透明的，冰凉的液体，急切地往她的五脏六腑涌去，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窒息的感觉如同冰凉滑腻的毒蛇，将她整个人都牢牢缠紧，喘不过气来。

她是不是要死了……

谁来救救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推下来……

“喂，小丫头，醒醒！你醒醒！”

“再不醒过来，我可就打脸了！”

“真打了啊，不跟你开玩笑！”

“……”

叶含真感觉脸颊上有点火辣辣的疼。

一夜噩梦，还被强行叫醒，她的情绪非常，非常的不好。

所以，她抄起床沿边的鹤翎，双腿一蹬，就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扑了过去！

“……”发出声音的人被她扑倒在床栏上，鹤翎正横在他的心脏前，再进半寸，就该见血了。

那是一张见之难忘的美人皮，柳眉如叶，眼眸如星，肌肤白皙而光滑，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般细腻温润。

而此时，美人那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上，满是震惊跟恐惧的神色。

叶含真半眯着眼睛，将身前的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量了个遍。

“……”

“你……谁？”

作者有话要说：　　奇奇怪怪知识小剧场：

叶含真：师兄，师尊“羽光君”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季俞之：……哎。

叶含真：师兄为何叹气？我一直以为，它来自于“吉光片羽”这个词。

季俞之：唔……跟师妹想的，有些出入。

季俞之：事实上，是因为……师尊他喜爱油光水滑的羽毛，所以……

叶含真：……

（实在是很符合江旻的画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