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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技也,所谓术,其实就是使用自身力量的一种方法。
术之道,千变万化,涵盖寰宇,无一不包,无一不含。
所谓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幻术者,可以假乱真,于虚实之间自由转换,让人在不经意间落入幻术者编制的种种幻境中而不自知,以达到他们种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而蜃羊所施幻术的厉害之处,便在于他可以通过圆光之术蒙蔽人的感官,再配合他独特的天赐武命,便可创造出一片虚幻之境,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中招,并且无法走出。
只要武学修为未达传说中的上三品,那武人用来观察世界的,永远是靠自己的五感,而一旦五感被人所蒙蔽,人就会自然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好比是普通人走在一处广袤的,毫无标识的森林里,常常会迷路,甚至走上几个月也还在原地打转,凡夫俗子借“鬼打墙”之名来形容这种可怕的现象,其实就是他们在无意识间绕了一个大圈罢了,可以说是落入了自然产生的幻境之中,只是武人更擅长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们前进的步伐永远是直线,故而少有迷路一说。
不过幻术也终究只是幻术罢了,以蜃羊的境界,还远未到颠倒乾坤,化虚为实的地步,所以他的幻术,只要闭眼不看,闭耳不听,便可保无虞了。
李轻尘听了外面那救星的话,赶紧闭上眼,开始在脑中回想刚才所见的真实街道,让记忆去取代自身的感知,立于原地不动,那四周频繁出现的幻象,于他而言,便毫无意义了。
更重要的是,灵猴刚才已经被他给打残,而蜃羊又不长于近战,就算他封闭了五感,对方却也根本连上来偷袭都不敢,毕竟蜃羊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了,对方在完全不清楚已经深陷幻境的情况下,竟然依旧准确地抓住了灵猴身形两次,换做是自己,只怕早已被重伤了,他现在一个人,以幻术困住对方就已是极限了,哪里还敢上前。
另外一边,那不知其来历的黑衣少年身周三尺之内,皆有一道道宛如游鱼一般的剑气环绕,并不喜欢正面对敌的毒鼠眼看不妙,其实已经心生退意了,但疯马不愧是疯马,在这种时候,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但现实是残酷的,因为前方不是一道不会还手的墙壁,而是一道布满了尖刃的撞车,疯马在冲上去的一瞬间,身体便感觉被千刀万剐,护体真气,都被那一道道剑气切开,而且让他头一次产生畏惧感的是,对方的三尺剑围,竟然连稍微塌陷下去的迹象都没有。
“吼”
他心有不甘,实在是不愿就这样退走,只能怒吼着为自己打气,同时一拳又一拳,速度极快地砸出,皮肉纷飞间,就好似正在被凌迟一般,真气溃散,血肉分离,几息之间,手上便可见到骨头了。
那一手持酒葫芦,一手持剑的黑衣少年站在三尺剑围的正中央,面色有些不忍,便劝道“何必如此你我可有何深仇大恨么,竟让你甘愿陪上武道前程”
疯马已经完全癫狂,双眼赤红,不做丝毫回答,只是奋力地往前出拳不停,想要硬生生地开凿出一条路来,那黑衣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手腕一翻,手头那柄银色长剑迅速地往前刺出,速度快得完全看不清他的剑势走向,不过下一刻,他便已经自信地回鞘。
却见对面的疯马身上突然出现了十余道小血泉,然后浑身力道一散,一下子往后仰天倒去,“嘭”地一声砸落在了地上,尤有呼吸声,只是不能再起身了。
那黑衣少年仰头饮了一口酒,似是对自己这次出手十分满意,朝着疯马道“无需担心,你回去休养半月便可痊愈,只是切记以后可莫再如此了。”
那毒鼠刚才一直躲在暗处等待机会,眼看少年在击退了疯马之后,撤去了周围的可怕剑围,趁此机会,突然出手,朝着那黑衣少年伸手凌空一指,没想到那一道道剑气忽然再现,空气中竟有一团黑雾被激发出来,然后瞬间被剑气所搅碎。
一击不中,他当即怪叫了一声,赶紧朝着旁边闪躲,可衣服却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看起来份外狼狈。
黑衣少年显然是对他这种偷袭的做法很是不齿,但稍微戏耍了他一番之后,却也不再追击,正欲前去拍醒那个还闭着眼睛的小哥,突然间眉头一挑,面色凝重地拔出长剑,飞剑而出,双掌并拢,倾力一击,一道远比长剑本身更大十倍的剑罡在夜空之下飞射而出。
但随即便看见在那一轮明月下,突然飞出了一个娇俏的人影,一头金色的长发迎风飞扬,一对丹凤眼眼中满是战意,她手持一杆全然不似中原人所用的长矛迎了上去,全身上下竟冒出了一团璀璨的金光,让她在夜里变得份外耀眼,她手持长矛,一下子抽出,一股沛然巨力瞬间砸中了正包裹着长剑的罡气。
“轰”
半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惊动了周围十余座坊市的剧烈炸响,双方的力量直接碰撞,那道庞大的罡气直接炸开,这一下如果全部落在实处,只怕底下的民居都要坍塌不少,不知多少人会遭殃,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道道远比那黑衣少年身周更加精粹与坚韧的剑气生出,竟精准地将刚刚战斗的余波全都给拦了下来。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地落地,哪怕是一直都喜怒不形于色的裴旻,这时候都忍不住有些恼怒地呵斥道“黛芙妮娜”
差点闯了大祸的金发少女只是倒背着双手,抓着手中的长矛,抬头假装月亮,根本不敢吭声。
裴旻看到她这幅滚刀肉的模样,却完全生不出气来,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刚才从空中收回的长剑丢还给了对方,最后才自报家门道“长安镇武司办案,武人停手,违令者斩”
见到来人只是一击便将他最强的绝招打碎,甚至连手中性命相交的长剑都被缴了去,那黑衣少年的神色原本还有些紧张,当下总算是松了口气,收剑回鞘之后,便站立一旁,安静地等待长安司断案。
却不料,那长得跟侏儒一样的毒鼠好似早已预先演练好了一般,一下子走了上去,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裴旻一边磕头,一边喊道“裴大人啊救命啊”
裴旻望着面前的矮子,脸色无悲无喜,只是平静地问道“杨子,你这是何意”
那边的蜃羊也早已跟着撤去了幻术,然后背着浑身是血的灵猴走上前,好似被欺负了的小孩子在向大人诉苦一样,嚎嚎大哭道“裴大人,你们可来的太及时了,只差一点,我们四兄弟就要被这俩小子给杀了呀”
黑衣少年把酒葫芦挂在身侧,将长剑抱于胸前,看着面前这一切,却也不恼这帮人恶人先告状,因为他相信长安司对这件事自有决断,更因为他清楚,这一百五十年来,长安司也从没让人失望过。
性子单纯的黛芙妮娜看到这四人拙劣的表演,忍不住道“你们少在这里叫屈,这明明就是”
只是她话未说完,便被裴旻伸手拦下,然后沉声道“长安城内严禁武人随意动武,更何况现在已过了宵禁的时候,两罪并罚,你们可知是什么后果”
那蜃羊扶着还未醒来的灵猴,苦着脸解释道“裴大人,您看看吧,我家这两个兄弟,一个被他们打得昏死过去,一个就连身上的血肉都被他们削去了小半,我们若不反抗,只怕早就死了,况且我等今夜出来,是有朝廷要事在身,在京兆府那边也早有报备过了,何过之有呢”
裴旻道“哦真是如此么,那好,你四人现在可需要去长安司疗伤”
毒鼠心中一突,赶紧一拱手,毕恭毕敬地道“多谢裴大人的好意,不过我等还得赶着回去复命,就不敢再叨扰长安司了,不过这二人夜里袭击朝廷命官,胆大包天,罪大恶极,还请裴大人速速将他们拿下”
宵禁之后随意走动,在长安城内动武并且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两罪并罚之下,无论如何都是要入狱的,这等于说是直接取消了李轻尘的参赛资格。
李轻尘睁开眼,神色虽然还有些萎靡,但比刚才已经好了许多,他冷笑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又是初来乍到这长安城,怎会袭击你们,真是可笑。”
那毒鼠翻了个白眼,也冷笑道“呵,我们怎么知道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又或是包藏着什么祸心这些事,到时候典狱司的人自然会审出来”
那旁边一直没有做声的黑衣少年听了,心中都禁不住怒火横生,正欲开口为李轻尘作证,却不料,裴旻淡淡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四个可以回去了。”
语气淡漠,而四道远比刚才更为可怕的无形剑气就横在毒鼠等人的脖子上,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心知对方是打定了主意要保李轻尘,实力不济,并且也不占理,本就不算硬骨头的毒鼠和蜃羊二人不敢再泼脏水,赶紧一人带上一个,灰溜溜地离开了。
场上独留下了黑衣少年和李轻尘,前者忍不住单手握住宝剑,另外一只手指着裴旻,很是气愤地喝问道“你真是长安司武侯这里的情况你当真一点都看不出来为何让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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