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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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安静了十几秒，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还是程世睿。

林墨言知道如果不接，以他的性子，会一直打到通为止。

他淡漠地扫了一眼屏幕，还是按下了接听。

“你敢挂我电话？！！”

程世睿在那边骂骂咧咧，话语中不乏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林墨言干脆利落地奉送了他一句：“再不说事，我就挂了。”

程世睿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猛然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对方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林墨言给他的震撼太大，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爆发，声音是少见地低沉阴森：“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墨言还是没理他，索性开了免提，把手机往旁边一丢：“有话直说。”

这感受格外新奇，他其实很久没面对过这种状态的程世睿了：尚处在青涩状态，不会伪装自己的想法，说话也难听。

对一个眼高于顶的alpha来说，这不算什么，所有的少爷脾气，都是旁人有意无意惯出来的。

但他不知道一件事：现在的林墨言，已经不再会纵容他的暴躁了。

眼下这个程世睿显然还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仍然觉得林墨言应该像以前一样宠着他。

说实话，以林墨言现在的感受，现在只想直接拉黑了事。

但也许是因为他刚刚从死亡边缘回来，仍然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保持谨慎怀疑，他还是决定给程世睿留一点面子。

程世睿再开口时声音里潜藏的怒气更重：“我问你莫名其妙搬走，又留下那样一封信，是什么意思！”

林墨言什么也没说，就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你……你长能耐了！竟然敢跑？”只用听，都能感觉到程世睿的气急败坏，“立刻给我滚回来，我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等我回去要是还没看见你，有你好看！”

林墨言走到窗边，从上空俯视着城市里来来往往的车流。

“你信里说那些话什么意思？听见没有，说话！”

程世睿语气还是熟悉地蛮横，林墨言直截了当切入主题：“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打电话来。”

那边许久没有说话，最后传来了一声阴沉的声音：“我就要打，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么，之前邵子晳窃取我成果的那些事情，我们也可以清算一下。”林墨言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程世睿显然没想到他说的话，下意识地反驳：“你……”

他最后也没说出来什么，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直到林墨言听见程世睿那边有人低声提醒他要去开会，程世睿才冷冷地接了一句：“走了就别回来，你以为我有多离不开你？想回来的时候，最好也别跑来求我。”

“不用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没有假设的价值。”被阳光晒到，林墨言懒懒地眯起了眼睛，语气仍然冷淡，“最后，祝你和邵子晳百年好合。”

他没听程世睿的反应，啪地把电话挂断了。

……

另一边，程世睿正想说话，电话就发出了“嘟嘟嘟”的挂断音。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屏幕，手上捏得太用力，爆出了青筋：“林墨言！！！”

随着他剧烈的情绪波动，浓烈的alpha信息素爆发出来，周围的人受到波及，纷纷面露苦色。

原本打这个电话的时候，程世睿是愤怒的，但同时，他的愤怒里也暗含着一丝骄纵。

他不相信林墨言会毫不留情地离开，所以打通了电话，想让对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原本对他百依百顺的林墨言听见他的声音，竟然一字未说就挂断了电话。

在以前，这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纡尊降贵地再打过去一次，正打算斥责林墨言的不听话，就被那边的冷言冷语打懵了。

林墨言怎么能这样？！！

连程世睿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汹涌的怒气之下，还藏着微不可查的恐慌。

最后，他放下手机，冷哼了一声，心想：算了，反正林墨言就是心血来潮，闹一闹，过两天自己想通了，自然会搬回去。

他是不会去哄的，那样就太给林墨言面子了。

……

如果林墨言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说一句：想得太多了。

放下电话，林墨言迅速进入了思考状态。

很快程世睿就会回国，按照前世的走向，他会迅速找上门来，破坏林墨言平静的生活。

要想摆脱他，光靠林墨言自己肯定是不行的，要对抗一个富家少爷，还是等级颇高的alpha，他的力量远不足够。

林墨言不是没有复仇的打算，但眼下，他最大的障碍就是时间。

等程世睿回国，他将会失去目前的行事自由，所以这半个月里，他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脱身借口。

想要拖延时间，他需要找到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人选合作，这个人还需要足够信任他。

林墨言微微皱起了眉，手指无意识地敲过桌面。

这种机会，有高层中的人脉才能获取。

以林墨言的性格，他并没有太多朋友，但他还有某位损友，尽管平时靠不住，但遇见大事时会永远和他站在一边。

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想到信任的对象，林墨言又不禁想起了上一世，最后看见的那个身影。

……不知道亲眼目睹他死去的景象，顾清朔会是什么感受。

林墨言的心久违地微微触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他的心思就回到了正事上。

林墨言垂下眼帘，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叫谢星辰的名字，发送了消息：“我想要几个程氏竞争对手高层的联系方式，帮我打听一下。”

对方几乎是秒回，没有多问一句：“知道了，我去找我哥问问，可能要几天时间。”

“还有，”看见对方发来的问号，林墨言斟酌着应该怎么说，“我跟程世睿分手了。”

“……”对话框停住了。

几秒后，对面发来一段乱码，然后又补了一句：“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公布劲爆新闻？我颜料倒身上了！！”

林墨言回了他一句“改天见面说”，看着对面疯狂发来的一堆追问和表情包，不自觉放松了身体，绷紧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然后他把聊天框关上，开始着手进行事先定下的计划。

五天后。

林墨言放下电话，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被拒绝了。

虽然早知道这件事难度不低，但林墨言也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低头看向那一列号码名单，上面只剩下最后一个没被划去。

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拿起友人发来的联系方式，林墨言不抱太大希望地联络了对方。

他已经有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并且表示他只是代理人，第二天，委托人会亲自到场，和他谈。

第二天，林墨言精心整理一番后，早早去往了见面地点。

临出门前，他拿起准备好的腺体贴，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贴在后颈上，而是穿了一件高领衬衫。

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林墨言一直以beta的身份生活，不论工作还是交际，都以一个普通的年轻男性beta自居。

为此，他必须一年四季都穿着遮住后颈的高领衣服。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林墨言很少会参与到陌生的交际场合里，守住身份秘密的难度虽然大，和暴露身份会引起的各种问题比起来，对他来说还算可以接受。

虽然也有人怀着各种心态探究过林墨言的性别，但他对alpha信息素没有反应的表现，和从未散发到体外的信息素，都是一面完美的盾牌，消解了他人的怀疑。

只有少数极为亲密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是个omega。

和其他omega相比，林墨言的身体有很多特殊之处，这也让他的伪装身份颇为顺利。

伪装时间久了，就连心理上，他也把自己当成了平平无奇的beta。

alpha都是傲慢的，社会只会尊重强者，在合作中，如果说beta提出的方案还有一听的价值，那么omega的话语就会直接被忽视。

他不能冒这个险。

林墨言把腺体贴放了回去，想了想，又给自己多打了一支抑制剂。

确认身上已经探查不出丝毫omega的特征，林墨言才出了门。

到了约好见面的咖啡厅，代理人对林墨言的态度相当热情，说约他见面的人正在里面的座位等他。

他已经早到了半小时，这个alpha居然到得比他还早？

林墨言略感奇怪，但没有多想。

他拐入店深处的角落，一股熟悉的雪松冷香扑面而来，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细框眼镜的男人正坐在座位上喝咖啡。

男人面容俊朗深邃，剑眉星目，气质咄咄逼人，他的信息素在这狭窄的空间中扩散，冷香弥漫，显然是个优越的顶级alpha；但脸上带着的金丝镜框又减弱了他外貌的攻击性，衬得他风度翩翩。

看到对方，林墨言瞳孔猛然一缩。

听到动静，男人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代理人开口介绍道：“林先生，这位就是我的委托人，顾总。”

男人看向他，冲他点头致意，露出了斯文优雅的微笑：“你好，我是顾清朔。”

林墨言险些脱口而出一句“清朔”。

但他立刻冷静了下来，并意识到一件事：

现在的顾清朔，还不认识他。

顾清朔身上有浓郁的雪松气息，这个味道，林墨言很熟悉，他曾经很多次闻到过。

这是顾清朔的信息素味道。

当被这股雪松气息包裹时，林墨言感觉到了身体有些异样。

他沉寂许久的腺体，有隐隐发热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