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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琤回到凝碧山庄时,还未抬脚进门,冷不防一眼就望见了那个身影。
未及入暮时分,然天色昏昏,雪已下了一天一夜,山路险峻,阻绝了行人。飘飘扬扬的雪中,有一人身着黑衣,身姿孤峭挺拔。
「小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念叨多时了呢,您每日里练武风雨无阻,可也要注意身子……」
这位刚回到庄上的小少爷,甚得庄主的宠爱,但凡他有所求,庄主无有不应。此刻见他怔忡地立在雪中,望着被管家领入庄内的访客,一个人默默出神。在旁侍候之人也只是连声催他入内避风雪,未敢多问一句少爷为何见了方才那人神色有异。
狄琤回过神来,低声应了一句,迈步入内。虽处寒地,庄内仍是四季常青,一如凝碧之名。屋子里炭火烧得正旺,从外面回来的人,一踏入就忘却了寒冬将至,大雪封山,只觉温暖如春。
山庄主人姓狄,四十五六的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在他的经营下,凝碧山庄虽然在武林中极少露面,但仍然稳居武林四大世家之列。
他还有两个儿子,平日里精明能干,甚能为他分忧。到了他这个年纪,有了他这样的成就之后,本不该有能让他烦恼的事,然而当他听过一位家丁在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后,忽然愁眉不展。
狄家大公子狄玠与二公子狄珣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了一眼,未知究竟,遂由狄玠出声问道:
「父亲为何事烦恼?」
庄主沉吟片刻,才答道:「有人前来求参。」
狄珣闻言笑道:「平日里送出去的参不知凡几,怎的今日爹爹心疼了?」
凝碧山庄在武林中成名算来已有百年,而最早是靠采参起家的。若在哪个山头发现有珍奇出世,只要留下了凝碧山庄的徽记,那个山头绝无他人敢擅闯。然而他们也并非成日霸着山头吃独食,更不会断绝了其他采参客的生路。不仅如此,但凡有采参客路过,他们都会好生款待,供应衣食与休憩之所。采参客们心怀感激,若能活着从山中带着珍品回来,会留给主人三成以示感谢。
狄玠是个心细稳重的,他略作思忖才问道:「大雪封山,寻常人想找上门来也是不易,不知前来求参的是什么人?」
庄主朝他赞许地点了点头,捻须应道:「武伯将人引到外厅奉茶了,只说来人武功极高,不可等闲视之。」
听闻此言,连狄二公子都收起了满不在乎的神情。武伯不仅是凝碧山庄的管家,也是庄上数得出的高手,连他都如此郑重其事地应对,来的究竟是何等了不得的大人物?
庄主叹道:「如此英杰人物看得上我狄家,原是凝碧山庄的幸事,自当倾尽所有结识这位朋友,然而他开口要的不是别的,而是那支千年雪参。」
这回连狄玠也惊道:「他如何得知雪参之事?」
狄珣也皱眉道:「难道是那些采参人?父亲当日备了厚礼相赠,他们难不成心中犹不知足,竟然将此事传扬了出去——」那日凝碧山庄寻到千年雪参后,为了弥补同样为此而来的采参客,曾拿出数十支极为珍贵的雪参相赠,虽不能与那株千年雪参相比,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狄庄主摇头道:「当日的那些采参客,并非不懂规矩的人,若是他们有心宣扬,江湖中早该听到传言。何况他们并非练武之人,只知服下雪参可以延年益寿,百病全消,却不知这参对练武之人还有些不同寻常的好处。」
狄玠已明白父亲话中之意,接道:「那千年雪参可以助人打通经脉,增进功力,对习武之人而言可谓难得一见的圣品,然而依武伯所言,那人既已是武功卓绝之辈,为何还要挂念这参?」
狄珣插话道:「平白得来的功力哪有不要的道理,少说也抵得过几年寒暑的辛劳,任凭是谁听说后岂有不动心的?」
狄玠闻言,转头看着他笑道:「既是如此,当初我与爹爹说将参给你服用,你为何推却?」
狄珣直言道:「爹爹与兄长都不肯独占了此参,我岂有受用得起的道理?」
当初得了这雪参后,狄庄主言道自己年近半百,武功早已停滞不前,欲将参拿出分给二子,狄玠与狄珣却不肯受。一时父慈子孝相互推让,只得将此事暂且搁下了,狄庄主将参妥善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庄主叹道:「先前与你们娄世伯谈论起儿女亲事时,我本有意将雪参作为聘礼,送往君山娄家,然而又想到待珣儿娶妻之时,怕是寻不到相当的聘礼,难免显得老父厚此薄彼。」
此言一出,狄珣连脖子都红了,「爹,儿子还未想娶妻——」
狄玠也同时开口道:「父亲已为孩儿的婚事费心不少,依儿子看来,这支参还是——」
「这参可否给我?」
正议论纷纷之时,只听得一个少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三人抬眼望去,只见十五六岁的少年站立在门口,神情淡淡,双眼直视着狄庄主。
狄玠与狄珣听闻此言,相视一眼后,对彼此的心意都已了然于胸。他们这位小弟流落在外十六年,受尽了辛劳磨难,身为兄长不免对他愧歉疼惜,闻他一言,也无心与他相争,反倒一起看向父亲,隐有代为相求之意。
庄主一见到少年,眉头立时舒展开来,脸上满是慈爱之色,但想起他方才所言,又是不由纳罕,温声问道:「琤儿,你为何要这参?」他亏欠这儿子良多,但凡是幼子有所求,他必然竭尽所有。然而这孩子生性要强,极少向他开口,不想今日竟会直截了当地向他索要这雪参。
狄琤言语微顿,答道:「送人。」
狄庄主听闻此言,心念稍转,暗道琤儿的异常言行难道因那求参之人登门而起,于是问道:「琤儿可是认得那位前来求参的朋友?你为何想要将参赠他?」
狄琤沉默许久,才言道:「需要这参的是我的师父。」虽说未曾见到师父一同前来,但数月前的一面还历历在目,想来罗隐求雪参必是与师父的病情相关。
狄庄主闻言也是一愣,随后欣然道:「竟是如此凑巧,琤儿你回庄后,从未提及你师父尊姓大名,今日可否告知为父?」
狄琤被接回凝碧山庄不过月余,纵是父兄关怀备至,他仍觉一切如在梦中,只当自己客居在此。他依稀知道这株雪参珍贵异常,既是要让庄主割爱,自当毫无隐瞒,思量再三,终是开口答道:
「师父的名讳,是叶子昀。」
庄主呆住了,长白山再远离江南,但身在江湖也不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失声道:「断无可能!易水盟的叶子昀在一年前就已辞世,这是江湖皆知之事。」
狄玠到底反应快些,言道:「天下重名之人比比皆是,三弟的师父,未必就是昔日的易水盟盟主。」
庄主闻言,也定了定神,点头道:「我儿所言有理。」
死了的是谁,重名的又是谁?狄琤立在原地,刹那脸色已是一片苍白,他人的对话传入耳中,然而他却仿佛完全不明了那几个简单的字眼中蕴含的意思。
待到脑子里纷乱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后,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这才慢慢地想着爹方才说过的那句话:
「一年前就死了——」忽然心中一痛,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不曾想通。
只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武管家的声音传来,「庄主,前来求参的那人是罗隐罗大侠。」
庄主闻言,猛然站起,「罗隐?叶盟主的至交,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罗隐?」随后转头看向幼子,如果是那个罗隐,琤儿所言的难道真的是叶子昀?
狄琤垂眸掩去了惊色,低声道:「方才在庄外瞧见的黑衣剑客,就是昔日传我剑法之人,他老人家曾亲口对我言道,师父的名字是叶子昀。」
他只知道那个人是他师父,既然江湖中人都传言他死了,他也并未出面反驳,那想来并无意让人知道他的现状。
说完那句话后,他又抬起头来,望着父亲,双目中尽是恳求:「适才在庄前瞧见,徒儿想起拜师学艺之时,未曾以真实名姓相告,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恩师。听父亲与两位兄长谈及雪参之事,想起师父曾言过有故人病重,急需良药救治,若是将此参奉于恩师,他必定欢喜。」
狄庄主听了前一句,就已品出了别的意味来。世人皆知罗隐与叶子昀交情深厚,那代为收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此一想,也就释怀了,抚须笑道:
「原来如此,老夫正在纳罕,以罗大侠的武功剑法,想来不会将这雪参的效用放在眼里。既是为治病救人,他又是琤儿的授业恩师,一株雪参何足挂齿,就让琤儿亲自取了雪参送过去吧。」
罗隐见到狄琤也是微怔,想起叶子昀曾说过他这位小徒儿的来历恐不寻常,但如何能料得五年之前已结下今日之缘。
狄琤本想将师父接至庄上静养,罗隐不愿多生事端,故而婉拒了,取得雪参后拜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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