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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应龙?!

这个名字瞬间带着所有人回忆起了百年前那位高居云端,冷酷无情的神祇。

他只出现过那一次,而且露面的时间也并不长,但留在人们心里的印象,却仿佛是拿烧红的烙铁烙上去的一样难以抹除。

年轻些的弟子还好,他们只是以旁观的角度知道的那段历史,但有些年纪大的,曾亲历那场灾祸并且侥幸活下来的人,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就身体克制不住的抖了抖。

纪承岳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真正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抑制不住内心那股恐惧。

薛仁何时与应龙走到了一起,并且奉其为主?

纪承岳不知道,他从未察觉到,就像他从未察觉到薛仁那些在微笑下暗藏的嫉恨一样。

他甚至难以相信,时隔百年,那位残暴冷酷的神会再次现身。

但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在薛仁念出那个名字的同时,与百年前相似的黑雾从那柄漆黑到甚至没有反光的剑身上涌出。

黑色的雾气像是毒蛇一样在他身上游走,缠绕住了他拿剑的右臂。薛仁的修为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仍然是金丹期。

但是,此刻,站在薛仁面前,那股从内心升起的那股令人汗毛倒竖的恐惧节节攀升。

一如百年前仰望云端上那位上神一般,强大到让人丧失反抗的勇气。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建木已经毁掉了一百年后的今天,这位上神要再次找上他们凌霄剑宗?

这是所有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在惊讶和恐惧之余,升起的疑惑。

或许凡人妄登天界是错的,但他们也已经付出了代价,前任掌门作为种植建木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连带着那么多人,难道这还不够吗?

“战神...应龙...?”周长老颤着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今天已经发生了很多令他不敢置信的事,一向温和的薛仁突然变成了这副狰狞的样子,还试图对师弟下死手,但以上一切,都远不如薛仁刚刚那句话来的震惊。

“什么意思...?”周长老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脑子已经不大灵光了,他已经理不清今天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应龙怎么就跟薛仁走到了一起,并且将自己那柄神剑都借给他?薛仁到底要做什么?

不光是周长老,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只感觉好好的掌门试炼仪式,怎么就演变成了如今这样荒诞的局面。

曹子睿也不明白,他至今还没从自己师兄要杀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但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师父,与其他人都不同,纪承岳脸上没有多少疑惑,只有难以言说的复杂。曹子睿突然惊觉,他师父可能知道。

纪承岳确实知道,百年前应龙现身是为了建木,那么百年后,同样是为了那样东西。

果不其然,在周长老的问题落下后,薛仁深吸了口气,感受着从体内喷涌而出的力量感。

这股生杀予夺,尽在鼓掌的力量,真是美好的令人陶醉。

他看了眼自己缠绕在右臂上的黑雾,随后才不紧不慢的冲着众人解释起来:“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奉行上神的旨意,前来问责尔等,祸心不死,私藏建木!”薛仁拔高音调,义正言辞。

这句解释并没有解开众人心中的疑惑,反而越来越严重。

“建木?!建木不是早就在百年前毁掉了吗?”

“东海那场燃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中,建木分明已经烧成灰烬了,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人群议论纷纷。

周长老正想开口继续询问,但话到了嘴边,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惊疑不定的转头看向纪承岳。

纪承岳没有回应他,他压根没有功夫分神注意周长老的视线,他内心已经乱成了一团。

“师父。”薛仁突然微笑着又唤了一声纪承岳。

纪承岳从自己纷乱的思绪中惊醒,看向薛仁。

“按理,弟子不该以下犯上,但如今师父犯了错,已经触怒了上神,弟子实在是不得不如此。”薛仁摆出一副规劝的神色:“师父只要现在交出建木,我定可保凌霄剑宗上下平安。”

他三言两语间将自己摆到了正义的一方,他是奉神旨意行事,而纪承岳是私藏建木,祸心不死的罪人。

形势似乎一下颠倒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从薛仁身上移到纪承岳身上。

难道薛仁所言是真?纪掌门真的偷偷藏有建木?

与建木一事相比,薛仁刚刚对曹子睿下杀手的事一下微不足道了起来,毕竟建木所牵扯的可远远不是一条人命那样简单。

若是建木真的还存在,难保历史不会重演,应龙一但发怒,那在场的所有人,怕是都难逃一劫。

“掌门,他说的可是真的?”事关自身安危,人群已不像之前那样可以安静的旁观,见纪承岳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不由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第一个人开口,立刻引起了一大片的附和,人群喧闹不已,都要纪承岳给个答案。

纪承岳瞥了喧闹的人群一眼,还是没有作声。

今日的局面他其实并不是没有预料到,早在他藏下建木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担心会不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他也不是不知道被发现的后果,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亲如兄长一样的师兄突然离世,纪承岳悲痛之余,还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因为他压根没得选择,他无力阻止,也无力挽救。

除了在远处等待那焚毁一切的天火自行熄灭,他什么都做不到。

但一切,在他从灰烬中找到那一块还散发着微弱生机的建木残片时,似乎有了转机。

草木不像人类,缺了某个器官可能就会死去,它们远比人类坚韧。

一片枝叶,一截断枝,只要给予足够的营养,就可以重获新生。

而凌云将心剖给建木后,已经与建木有了难以割舍的联系。

建木不死,或许,他的师兄真的能再次活过来?

哪怕可能性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出于内心中那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纪承岳将建木偷偷藏进了袖口,谁都没有说。

百年间,他也试着栽种过这块建木残片,但无论给予什么样的养料,这块残片的生机都在日益衰弱,时至今日,已经跟块死木无异。

一百年很短,也很长,无数个守望的日夜里,希望在一点一点被磨灭,纪承岳其实已经不再对自己师兄能活过来抱什么希望。

建木于他,其实也不过是一点内心残存的妄念罢了。

若是真的仅仅是交出建木,就能保全凌霄剑宗上下平安,倒也无妨。

但薛仁......

“我若是真的藏有建木,交给你之后,是否还应该引咎退位?”纪承岳终于开口了,却不是众人所期盼的回答,而是反问。

薛仁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肯定道:“那是自然,师父你犯下此等大错,无论如何,这掌门之位,都该换人了。”

纪承岳突然笑了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交出建木可以,但是将掌门传给薛仁,不行。

此刻的决定已经与薛仁的天赋无关,而是薛仁的为人,这份歹毒心肠,已经让纪承岳失望透顶。

凌霄剑宗如何败落,都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人成为掌门。

所以他在笑声之后,断然否定:“我并未藏有什么建木,也并未犯什么大罪,同样的,下一任掌门依然是子睿,今日试炼仪式的输赢与否,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师父...”被纪承岳挡在身后的曹子睿听到这番话,喃喃的唤了一声。

而薛仁的反应却是,狠狠的咬了咬牙,他冷声斥道:“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是你!薛仁,你一错再错,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纪承岳同样怒声斥责。

薛仁被纪承岳的怒斥惊的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此刻他已不再是那个必须唯师命是从的徒弟了。

他大声反驳:“我没错!上神都站在我这一边,师父你难道妄图与神争辩对错吗!”

纪承岳正待回答,薛仁又自顾自摇了摇头:“多说无益,我既然领了旨意,那无论如何都得做到。”

“师父,弟子得罪了!”薛仁说完,直接举起右手的掠影剑,向着纪承岳挥剑。

随着薛仁挥剑的动作,缠绕在薛仁身上,与掠影剑勾连在一起的黑雾突然分出了少许,化作黑色的锋刃,向着纪承岳袭来。

纪承岳从袖袍里掏出那柄只供历代掌门使用的天阶法器断山剑,他做好防守的准备,同时冲着所有准备前来支援的人厉喝:“其余人不许插手,我要亲自来...”

“清理门户!”纪承岳看着那已经逼近眼前的黑色锋刃,一字一顿。

所有人,包括周长老,动作都是一顿,他们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听命。

纪掌门虽然是元婴期的大能,但对手...薛仁拿着的可是战神的神剑,凡人真的能与神力抗衡吗?

虽然薛仁代表了应龙,但是纪承岳既然否定了,那大部分弟子们还是选择相信他们的掌门。

众人担忧的眼神中,纪承岳的断山剑跟黑雾凝成的锋刃撞在一起,人类或有畏惧之心,但器物并不会有。

断山剑面对与自己同属一类的兵器,本能的开始嗡鸣,这是在冲着同类叫嚣、挑衅。

即便对方远比自己强大,断山剑还是没有任何惧怕之意,反而在剑身真正与那锋刃相触时,散发出比平常还要强大的灵力。

灵力撞上黑雾,发出无形的震荡。

地面上的灰尘和落叶被这震荡荡开,纪承岳被撞的退后了三步,堪堪停在曹子睿面前。

而周围旁观的人也被这灵力震荡震的倒退了几步。两人交战的战场中央,眨眼间空无一物。

纪承岳的形象已不复早晨刚出现时那样整洁,他的发丝和袖袍都有些凌乱,虽然那黑雾凝成的锋刃被他用断山剑击溃了,但他也并不轻松。

而这...仅仅是薛仁随手挥出的一道剑气而已...

掠影剑果真不愧是能一击斩断建木的神剑,哪怕并非他的主人来使用,而仅仅是交由一个凡人,都可以发出如此恐怖的威力。

纪承岳快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局面,刚刚的震荡让不少弟子都直接摔在了地上,虽然没有大碍,但也受了一点轻伤。

所以纪承岳赶在薛仁下一击到来前,他突然变换了位置,他不再站于平地上,而是脚踏虚空,有意的带薛仁往远离人群的方向引。

薛仁当然看得出纪承岳的意图,但他此刻急于打败纪承岳,仿佛打败了师父,就能证明他自己是对的一样。

两人很快远离了人群,他们在半空中交战,薛仁不再用剑气攻击,而是直接用掠影剑的剑锋去斩向纪承岳。

剑锋相撞,神剑与凡剑争鸣。

掠影剑虽强,但纪承岳因为修为高于薛仁,却也一时没有露出败相,师徒两人在空中缠斗。

郝沉仰头看着这一幕,又突然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封烨。

封烨眉头紧锁,刚刚薛仁喊出应龙之名时,他似乎非常惊讶。

郝沉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明明已经拐弯抹角的警告过封烨了,结果这家伙还是不听劝阻,想必今日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危言耸听了。

应龙这样强大的敌人,封烨真的应对不了。

纪承岳同样不行,虽然现在跟薛仁战起来还算势均力敌,但那仅仅是因为薛仁还不太熟悉战神之力,等着他慢慢熟悉,纪承岳落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同为上神,郝沉再清楚不过,神与人的力量的差别到底有多大。

哪怕应龙不是亲自动手,而仅仅是将部分力量借给薛仁,凡人也不可能抵挡。

纵观在场的所有人,也就他可以抵挡一二了。

可惜,他并不太爱管闲事,凌霄剑宗覆灭与否,也与他无关。

他是不会了凌霄剑宗这群人与应龙为敌的。

但是...怕就怕...

郝沉观察着封烨的神色,小心的开口道:“封烨道友,打算如何?”

封烨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过了片刻,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你说什么?”

感情自己说的话封烨压根没听见,明明自己说话的音量并不小。

郝沉将封烨的这种状态理解为——吓傻了。

一定是骤然得知自己的敌人竟然是应龙,所以吓的魂不守舍,以至于连自己说话都没注意。

出于雄性那种本能的要在心上人面前彰显自己强大,并且安全可靠的虚荣心作祟,郝沉不由挺起胸膛,安慰了封烨一句:“封烨道友放心,有我在,无论如何,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什么跟什么?

封烨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郝沉,虽然不明白这条鱼到底在讲什么,但他还是礼貌性的道了句谢。

虽然道谢只有两个字,但还是让郝沉的虚荣心得来了极大的满足,一时间,觉得即便应龙本尊出现在这儿,他也敢为了封烨跟应龙正面对战。

当然,也仅仅是一时间。这短暂的冲动过去,他又重新恢复了理智,直在心里感叹,美色误人。

虽然封烨目前的相貌平凡又普通,但情人眼里出西施,情鱼眼里同样。

封烨没有过多关注郝沉在想什么,他道完谢后就重新陷入沉思。

薛仁背后的人是...应龙?

这个答案,封烨真的做梦也没想到。

但无论他想到与否,事实都已然摆在了眼前,薛仁借着应龙之力,正在跟自己的师父以下犯上,妄图夺取建木。

郝沉清楚的知道纪承岳一定会败,封烨同样清楚。

即便他至今没有找到那幕后之人的藏身之地,但他却也不能再等待了。

他突然抬起头,寻找方阳。

在众人都在仰头看天空的师徒对决的时候,方阳则摇摇晃晃的驾着剑,飞到了曹子睿身边。

因为薛仁提到了建木和应龙,众人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过去,完全将身受重伤的曹子睿忘在了脑后。

也就方阳还记得他的小伙伴,特地跑过来查看曹子睿的伤情,他冲着坐在地上的曹子睿询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曹子睿边咳边回道。

如果他没有一边说话一边吐血的话,一定更有可信度。

方阳见着这一幕不由回忆起了浮岛秘境里被吕成业追杀那次,曹子睿好像也是这样。

兜兜转转,地点和人物都换了,受伤的却总是曹子睿。

虽然曹子睿的天赋很好,机缘也不差,但某些方面的运气真是差到了极点,他明明也没有做错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薛仁攻击的对象。

“能动吗?”方阳问道。

曹子睿点了点头。

方阳便将曹子睿从地上搀扶起来,半托半抱的将曹子睿带到了远离战场的角落。

虽然纪掌门有意带薛仁远离人群,但刀剑无眼,局势也并非他所能掌控,所以为求安全起见,方阳还是带着曹子睿走的更远了一点。

等方阳自觉这个距离差不多后,他才停了下来,回过头跟着曹子睿一起看向空中的战场。

他扶着曹子睿行走的过程中,曹子睿的目光都一直盯着空中的两人。

一个是他师父一个是他师兄。

今日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师兄竟然会想要杀他,还跟师父大打出手。

即便薛仁斩断了他手中的灵剑,致使他身受重伤,曹子睿还是不敢相信薛仁要杀自己,直到薛仁失控之下说的那番话,和那道只欲取他性命的剑气。

曹子睿并不笨,在接受了薛仁要杀自己的事实之后,他突然懂了,懂了吕成业为什么要追杀自己,并不是因为什么魔修,而仅仅是因为薛仁指使而已。

而那枚他至今还系在腰带上的铃铛,薛仁送给自己的目的大概也不是真的为了什么帮他预警。

曹子睿突然从腰上将铃铛扯下,紧紧攥在手中,方阳察觉了他的动作,便暂时收回了观战的视线。

他看到曹子睿紧抿的唇,虽然方阳不太擅长察言观色,但也知道曹子睿此刻的心情大概非常复杂。

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很复杂,方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沉思良久,也只能先转移一下曹子睿的注意力:“你赶快吃点丹药调息吧,你上次的内伤还没好利索,这回就又受伤了,别落下什么病根。”

曹子睿想了想,听话的照做了。无论他心情如何急切,此刻连行动都困难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不如赶紧调息一下伤势,等恢复了行动力,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见曹子睿吃完丹药,盘膝坐在了地上,方阳便暂时放下了心,他重新将注意力移到了天上。

纪承岳已经跟薛仁战了几十个回合,两人的身形在空中一次次相撞。

灵力与黑雾撞在一起,无形的震荡在空中蔓延。

虽然纪承岳已经努力的拉开跟人群的距离,但还是有些许震荡的余波波及地面,周长老一甩袖袍,用灵力为地面的弟子们设下保护屏障。

众人屏息静气,看着空中的战斗。

师徒两人的剑法同出一路,彼此都十分了解对方的攻势和破绽,因此缠斗许久,还未分出胜负。

但那是剑法上的胜负,在兵刃上...

又一次跟薛仁手上的掠影剑对撞后,纪承岳微微拉开了跟薛仁的距离,他看了眼右手中的断山剑。

断山剑的剑锋在不断颤抖,这已经不是那股同类相遇的争鸣,而是...剑身已经濒临极限。

代表了人间最高水准的天阶法器,也终究不敌神明之力。

但即便不敌,他也非战不可!

纪承岳再一次迎上薛仁刺来的剑锋,说是要清理门户,但其实战到现在,他使出的每一招,没有一招是杀招,都不过是为了制服薛仁罢了。

所以薛仁才能在剑法上跟他难分胜负,但此刻断山剑已至极限,若是断山剑崩断,那凡世大概再也没有什么兵刃,能挡住薛仁手上那柄掠影了。

纪承岳终于狠下了心,他不再留手,这一回,他准确的抓住了薛仁出剑的破绽,剑锋掠过掠影剑的防护,直抵薛仁的胸膛。

薛仁瞳孔一缩,掠影剑再如何强,他到底还只是□□凡胎,若是纪承岳这一剑真的刺中,他不死也得重伤。

但他师父这一击,却也来不及躲避了,就在薛仁以为自己要被刺穿胸膛的时候,已经抵在他胸前的剑锋突然停住了。

纪承岳坚定的神色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他做不到......

薛仁虽然已经陌生的让人害怕,但那张脸,却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脸,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亲手杀死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

在薛仁怔愣的神色中,纪承岳忍不住再次开口劝阻:“阿仁,回头吧......”

然而,薛仁听后非但没有任何被感化,他反而愈加愤怒。

回什么头?他又没有错!

他一剑荡开纪承岳抵在自己胸前的剑锋,然后一边向纪承岳挥剑劈砍一边喊道:“若非师父你偏心,我又怎么会做到如此!”

纪承岳被逼的不断后退,手中的断山剑也在薛仁反复的击打中,出现了一条裂缝,终于,在薛仁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剑身从中部开始,整个断裂。

纪承岳看着这柄传承了上千年的宝剑,在自己手中,一片片崩碎。

胜负已分。

薛仁的胸膛喘息不止,掠影剑虽然不消耗灵力,但连番劈砍也耗了他不少体力,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时没有再进攻。

而在底下看着这一幕的人群不由揪起了心,他们的掌门落败了。

“可恶!”方阳握着拳头骂了一声。

他说出声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到了调息中的曹子睿,连忙捂住嘴,回头看向曹子睿时,才发现曹子睿早就睁开了眼。

无论如何说服自己,曹子睿都静不下心来,那调息也不会对伤势有什么帮助,甚至还可能做火入魔,所以他干脆趁着方阳没注意,睁开眼看着天上的战局。

他同样看到了自己师父的落败,心情比任何人都来的难受。

“人真的无法与神对抗吗...”曹子睿忍不住喃喃的念了一句。

方阳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似乎确实是这样的,纪掌门已经是元婴期的实力,都无法打败借了战神之力薛仁,那么眼下,人间大概也没有什么人能战胜他了。

等等,方阳突然意识到,人间没有,天界有。

人无法与神对抗,但...同为神明的天界诸神可以!

方阳突然在自己的储物袋里一阵摸索,掏出了那块被他压在最底下当做吉祥物带在身上的呼神令。

曹子睿看到方阳的动作,他认识这块令牌,还是他借钱给方阳买来的,结果最后发现是个骗局,这令牌基本就是块废品。

他不由问道:“你拿这个出来干什么?”

方阳看着令牌上的咒令,解释道:“虽然这块呼神令没写名字,但也并不是就完全没有机会成功唤请神明,反正试试又没什么损失,万一...成功了呢?”

这个万一,说的曹子睿心里一动。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心照不宣。

在真□□起起动呼神令的咒令时,方阳先双手合十,将令牌放在手中拜了拜:“拜托,一定要成功,而且最好能召唤来一个比应龙还强大的神明!”

没写名字的呼神令,唤来神明本来就已经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了,还要指定唤来比应龙强大的神明,那几率真是堪比下一刻世界就会毁灭了。

但两人还是怀揣着一丝希望,一丝能在如此绝境下,逆转一切的希望。

“元始祖气,普化方神...”方阳念出了呼神令的第一句咒令。

而与此同时,刚刚掐好连通方阳脖子上挂的那块竹片的法诀,正想要让方阳照他吩咐行事的封烨动作突然一顿,方阳这回竟然这么机灵,倒是免得他专程去提醒了。

他便没有出声,安静的等着方阳念完。

与众人抬头的动作相反,封烨低垂着头,因为他还有一些准备要做。

他偷偷在自己袖袍里画着法阵,两只手不断变换,虽然他刻意放轻了动作,不想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但离他最近的郝沉还是察觉了些许。

他倒不是察觉了封烨真正在做什么,而是察觉到封烨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

手臂本就是一体的,虽然封烨主要动的是手指,但肩膀还是受到牵动,随着手势变换,有些许颤动。

但郝沉可不知道封烨肩膀颤动是因为他在袖子里搞小动作,他心里另有一番猜测。

因为封烨低着头,所以郝沉看不清封烨的神情,但是联想到封烨刚刚吓傻了的表现,郝沉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他不会...在哭吧?

虽然哭这个字眼,似乎跟封烨这样的人连边儿都沾不上。

但结合眼下的情况来看,却也合情合理。

封烨并不是那种能坐视别人生死的人,但薛仁背后的偏偏是应龙,封烨无力阻止,所以在痛恨自己的弱小时,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完全说得通!

而且若是不是在哭,那好端端的低着头抖什么呢?

郝沉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对,他试着抬起手,想要拍拍封烨的肩,又或者张开双臂,将封烨抱在怀里,用自己宽阔的胸膛给予安慰。

但手在即将搭上封烨的肩膀时,又突然收了回去。

安慰顶什么用,口上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现状。

但他其实有能力改变的...

郝沉捏着扇子的手微微攥紧,他突然一敲扇柄,罢了罢了,他虽然不在乎凌霄剑宗这群人,但却在乎自己的尊主夫人开不开心。

而且,他脑内刚刚突然窜出一丝灵感,应龙并没有亲自出现,而是借着薛仁的手来夺取建木。

那他其实也可以这么做!

只要他不亲自动手,而是借着其他身份来出手的话,应龙即便想找自己算账也没证据。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就只是一名天工阁的普通弟子,但他却不能明晃晃的用这个身份出手。

怪就怪他伪造身份时用了自己原本的脸,只要他用这个身份一出手,那就是铁证如山。

所以他需要找个借口离开一下,去换一层马甲...郝沉眼珠一转,他突然偷偷冲自己拍了一掌,喉中的鲜血正准备喷出时。

站在他旁边,似乎在哭的封烨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气若游丝的虚弱神情。

而且脸上半点泪痕都没有。

郝沉:“......”

他沉默的将自己喉中那口血咽了下去,冲着封烨质问道:“封烨道友好端端的,又没有人打你,怎么突然吐血了?”

封烨沉默了一瞬间,然后虚弱的咳了两声:“咳咳...大概是之前受的内伤,现在复发了......”

郝沉:“......”鬼才信。而且这家伙鬼扯的理由竟然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样,真的是见鬼了。

郝沉在内心腹诽,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封烨。

封烨沉默的跟郝沉对视,郝沉对自己编的理由无动于衷他并不意外,毕竟这个理由确实很扯淡。但事发紧急,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计较这个借口可不可信了。

封烨抢在郝沉再次开口质问前,又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以不由分说的强硬态度预告道:“我要晕倒了。”

说完,头一歪,整个身子失去了重心。

郝沉:“......”

他下意识的伸臂抱住了倒下的封烨,虽然是投怀送抱,但他这回并不感到开心。

他盯着倒在自己怀中,双目紧闭,似乎昏死过去的封烨,脑内只有三个符号:“???”

两人间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仍然在空中的战场上。

薛仁的呼吸终于平复了下来,他高抬下巴,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纪承岳劝道:“师父,不要再冥顽不灵了,上神要的东西,你以为你真能守得住吗?”

纪承岳看着手中那柄残破不堪的断山剑,沉默不语。

薛仁等了片刻,有些微不耐烦,他的视线在下方逡巡,很快,他找到了转移到某个角落的曹子睿。

他突然用剑锋指了指那个方向,冲纪承岳威胁道:“师父,交出建木,不然...你怕是再也见不到你心爱的小徒弟了。”

薛仁说话时面带微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格外讥讽。

纪承岳跟着薛仁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曹子睿和他那位同龄的朋友。

他微微闭了闭眼,大势已去,他已经无力阻止薛仁了。

他死可以,却不愿让其余人为他的错误受累。

是他教导不当,才致使薛仁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纪承岳长叹了一口气,一口气叹出,他仿若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他从自己袖袍里掏出那块自三天前听到卧室异响,就一直带在身上的灵牌,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拆为二。

“那灵牌上写的是...?!”有视力好的人在底下惊呼。

周长老瞳孔一缩,他喃喃道:“果然是这样...”

果然,纪承岳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师兄。

“吁——”男人吹了声口哨,对着凌云感叹道:“你师弟倒是挺聪明,把建木藏在最明显的地方,我们上回去查探,却是没有发现这块灵牌的异样。”

凌云看着那块写着自己名字的灵牌,没有说话。

在众多望着上方的视线中,却也有少数几个异类。

方阳听到别人惊呼的动静,也想抬头看个究竟,但他刚有抬头的动作,那个许久未曾出现的大哥哥就突然开口了:“继续念。”

方阳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就是一喜,其实呼神令能不能唤来神明,他也没报多大希望,一直忐忑不已。但听到这个声音的同一刻,他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他不再关注外界,专心致志的盯着灵牌上晦涩的咒令,缓慢又困难的继续念下去:“三尺威令,宣神出音...”

“喂!”而另一处的郝沉也没有抬头,他在摇着封烨倒在自己怀中的身体,试图将这个魂不知道跑哪去的人叫醒。

当然是怎么也叫不醒的。

纪承岳的手指在那块写着凌云的名字的灵牌上摩挲了一下,然后亲手将这块楠木做的灵牌捏碎。

元婴期修士的手劲,远非常人可比,楠木在他手中脆弱的仿佛什一捅就破的宣纸。

在一众化为碎屑的木片中,有一截却坚硬无比,在纪承岳这样的劲道下,都完好无损。

此木定非凡品,那只能是...

“建木!”男人盯着纪承岳握着建木的手,神色欣喜。

时隔百年,通天之木,终于重见天日。

“拿去。”既然已经下了决定,纪承岳也不再迟疑,他将手中的建木扔给薛仁。

薛仁伸手接住,经历这么多波折,建木终于到手,他本该得以松口气,但拿到建木后,他内心第一时间升起的却不是欣喜,而是讥讽。

他阴阳怪气的冲着纪承岳道:“师父果真对师弟宝贝的很,我之前如何劝导你交出建木,你都不肯听,我一但拿师弟威胁,你立刻就交出来了。”

纪承岳痛惜的看着薛仁,摇摇头叹道:“你一心觉得我偏心你师弟,可今日即便你们师兄弟对换,是子睿拿你威胁我,我一样会拿出建木的。”

薛仁又一次怔住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色厉内荏的质疑道:“说什么好听话,你明明将一切好东西都给他了,又怎么会在乎我!”

纪承岳不再解释,薛仁已经被困在了他那方狭隘的嫉恨里,他除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外,什么都不肯相信。

但纪承岳没有再反驳,薛仁却也没有平复下来,他内心坚信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坍塌了一小角。

仿佛雪崩一样,内心那股自我怀疑的恐慌感越来越巨大,难道...他一直以为的偏心,都是错的吗?

不!薛仁突然恶狠狠的在心里否定。

他没有错!

即便他真的错了,但那也是曹子睿的缘故!

若是他从未出现的话,那自己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想到此,内心的杀意再也遏制不住,他在纪承岳震惊的目光中,再次挥剑,这一击比之前的所有都要强大。

黑雾凝聚成长达数米的巨大锋刃,向着曹子睿的方向急掠而去。

方阳又一次听到了人群发出的惊呼,他好像还听到身旁的曹子睿在叫他“快跑!”

但这些声音都没有他眼下看到的东西来的震惊。

他已经读到了最后几句,这呼神令他其实之前就看过,虽然记不清令牌上写了什么,却也有大概印象。

呼神令还是原本的那块,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凭空的,在末尾处,多出了几个字。

方阳看着那几个字,再也念不下去了。

“继续。”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在心中响起。

“可是...”方阳想要告诉对方这呼神令的变化。

但是男人根本不用听他告诉,他的声音不容置疑:“念!”

方阳被这声音一喝,下意识的又念了一句:“闻呼即至,闻召即临...”

终于到了最后一句,他张口只说了两个字:“恭请...”

然后,声音就断在了喉咙里。

无论男人的语气如何坚定,但方阳还是念不出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是...是...

犹疑间,方阳突然一愣,他察觉到一股极速逼近的劲风,这劲风凌厉的让他的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身体的本能在预警,这瞬间的危机感让他想起在浮岛秘境逃亡的经历,生死一刻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方阳抬起头,他倒映着黑色锋刃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终于明白了之前那阵惊呼是怎么回事,以及曹子睿为什么让自己快跑。

他看到人群全都惊慌的看着自己这边,也看到纪掌门似乎想要赶过来救援,却远远赶不及。

死亡临近,方阳的大脑一片空白。

但在这片空白之中,却有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在他心神中回荡。

“唤我神名!”

方阳突然高举呼神令,闭上眼睛,用尽全力的喊出那个名字。

令牌上的咒令随着方阳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发出淡淡的金光。

但这点光远不如袭来的黑雾那样庞大,压根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黑色的锋刃掠至身前,急速飞行带起的破空声将方阳的喊声吞没。

纪承岳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巨大的黑色锋刃将自己的小徒弟和那名叫方阳的弟子包裹。

黑雾在撞向两人同一瞬间,溢散,膨胀。

仿佛爆裂一样,黑雾的体积瞬间扩大了数倍,将那两个少年的身形牢牢遮掩。

但即便看不清那里的景象,也不难想象尸首分离的惨状。

薛仁刚刚那一击,纪承岳都未必都挡得住,更何况两个不过筑基期的少年了。

他们绝无生还的可能。

所有人都这样想。

薛仁看着这一幕,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然而他微笑刚刚扬起,就突兀的僵住。

郝沉突然转头,看向那黑雾不断扩张的方向。他突然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薛仁拿出那柄神剑掠影时他都没有这样的惊悸感,但此刻,看着那团薛仁挥剑斩出的黑雾,他竟然会感到忌惮。

不,那并不是薛仁斩出的黑雾!

郝沉瞳孔一缩,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因为黑雾在慢慢消退,消退这个词也不太准确,应该说,它们在凝聚。

薛仁斩出的那道黑色锋刃悬停在半空,仿佛被黑雾中的什么东西接住了一样。

两种黑雾极其相像,但彼此之间,却又泾渭分明。

慢慢的,这团巨大的黑雾在不断凝聚缩小。

众人终于看清了接住那锋刃的是什么。

是一只手。

男人的手。

指节修长,掌心宽大,绝不是方阳或者曹子睿那样的少年的手。

“这不可能...”薛仁看着那只手喃喃道,天阶法器断山剑都在掠影剑下崩断,怎么可能有人能徒手接住掠影剑挥出的剑气呢?

惊恐之下,他冲着黑雾的方向连声质问:“你是谁?!你是谁?!”

“我名为...”低沉又清冽的男声从黑雾中传来,黑雾仍在不断缩小,继那只指节修长的手之后,男人暴露在人前的部位越来越多。

手臂,肩膀...终于,众人看清了那张脸。

那张明明美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却只能让人心生恐惧的脸。

“战神...”男人在说话的同时,五指用力,黑色的锋刃在他手中瞬间破碎,在漫天飞舞的黑色碎屑中,他缓缓说出那最后两个字:“应龙!”

※※※※※※※※※※※※※※※※※※※※

终于把马甲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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