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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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沉：“？？？”

挟持？

这两个字好像各个都有千斤重,“咣当”两声，一先一后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砸的他整个鱼都懵了一瞬。

他那么威风凛凛的亮相，到了龟丞相眼里，怎么就变成被挟持了呢？

他又没有被什么绳索捆缚着，神情更是一派悠闲和得意,半分被挟持的样子都没有。

郝沉觉得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龟丞相约莫是岁数大了，糊涂了。

虽然他自己的岁数比龟丞相还大，但他堂堂北冥之主的脑子自然是不能与这些精怪相提并论的。

郝沉预计好的威风亮相被龟丞相打断了一下，但好在,还是可以弥补的。

龟丞相糊涂归糊涂,大部分人应该还是正常的。只要哪位有眼色的下属发觉了这个错误，偷偷去跟龟丞相提个醒，或者想出什么说辞化解眼下的尴尬局面,那么,郝沉还可以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神神气气的出场。

郝沉一声不吭，目光在下方的海域巡视,等待那位有眼色的下属站出来。他一定要给这个人重重的嘉奖，奖励他维护了北冥之主的脸面。

然而...没有。

郝沉盯着海水中一众部下的眼睛都快冒火了,还是没有人发觉这个错误。

相反,看这些北冥水族的表情,竟然还能隐约看出些国破家亡的伤痛和对缥缈前程的担忧。

郝沉想的其实没错,大部分人，第一眼看到郝沉站在应龙脑袋上出场，内心生出的都是敬仰，但怪就怪龟丞相一语误人。

就像是人间有种叫马拉松的赛事，时有发生因为跑在前方的参赛选手跑错道，以致于将身后的所有参赛选手全都领错了道的这种情况。

龟丞相以一己之力，将所有人的思路都扭转到了郝沉被应龙挟持了这条歪道上。

当然，龟丞相能这么成功的带跑众人的想法，也得益于他在北冥的威信。有这么一个甩手掌柜，他这位丞相才是真正管理北冥事务的人，小到贸易，大到兵力部署，都是他来调度。

也因此，他说的话，大家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龟丞相都说尊主是被挟持的了，那大抵是他们想错了，尊主并不是厉害到能站到应龙脑袋上，而是因为打不过应龙，被应龙挟持过来的。

众人及时纠正了自己的“错误”，也调整了自己见到尊主的表情，本是期盼着郝沉回来对战这只入侵北冥的应龙，打跑外敌、守护北冥。

乍一见郝沉出现，神情自然是惊喜的。

哪料想，应龙早早就已经打败了他们的尊主，并且还光明正大的将鱼绑回来了。

也就是说，北冥要改名换姓了。

虽然北冥并不以国家自称，但其实究其本质，跟个国家也差不太多。

眼下旧帝已在龙爪中任人鱼肉，他们的国眼见着是破了。而新帝的恶名更是广为人知，料想未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了。

就像有些妖怪会定期要下属献上童男童女供自己享用一样，应龙倒是不吃这些，但他吃鱼啊。

北冥的都是什么居民，不是虾蟹就是鱼兽，反正都是水产品，各个都很合应龙的胃口。

说不定等应龙完全接管北冥后，就会每天要求他们进贡几个皮鲜肉嫩的水族幼崽给他享用。

想到此，众人悲从中来，有人抑制不住痛苦，呜咽着哭出了声。

眼泪和哭声一起砸在郝沉因为恼羞成怒绷紧的神经上，砸的他眼皮重重的跳了两下。

这些眼泪为什么而落，郝沉不能更清楚了，即便看不懂这些水族脸上国破家亡的哀恸神情，但他的耳朵又没聋。

龟丞相老泪纵横，即便旧帝已经成为龙爪中的鱼肉，但他这样的忠臣自然是不会投降的，他挥手带领着身后同样忠诚的精锐，要与应龙决一死战。

虽然是他们单方面送死，但他们还是一往无前。由龟丞相带头，众人高声呼喊着，要将郝沉从龙爪中解救出来，要与北冥共存亡。

解救个屁！郝沉再也忍不住了。

他知道他这回风风光光的亮相是彻底毁了，反正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彻底，他也就豁出去了。

他从龙脑袋上一跃而下，以一个十分矫健潇洒的姿势入了水。

入水之后，封烨再次看见了那个比岛还要大的黑影。

这黑影突然出现在刚刚还挺宽敞的海面上，北冥水族虽然众多，但海域更加宽阔，是以那么多虾蟹鱼兽都聚在这里，倒也不显拥挤。

但郝沉一出现就不一样了，偌大海域一下子显出了些无处落脚的拥挤感。

因为巨物入水，此处的海水向四周挤压，形成浪涌。

封烨待的这座冰山较为高耸，他盘横在冰山上，距离海面有十来米的距离，但郝沉这一入水，海水一下暴涨到了他抓着冰川底部的龙爪。

不过这一番变故，除了爪子被水淹一下，对封烨倒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对海里的这群水族，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浪涌越演越凶，平静的海面层层叠起，冲卷着附近的生灵。

他们这些体型小的水族压根无法抵御风浪，只能随着越涨越高的浪头无依无靠的飘摇。

这都仅仅是郝沉入水时变为原型所发出的动静，并不是他故意为之，但是下面的一幕，就是他故意的了。

海水依然汹涌，但汹涌之外，竟然开始有规律的聚集、旋转。

海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带着极大的吸力，将周围所有水族都卷入其中。

漩涡的成因有很多种，洋流运动、海底地形等等，但眼前这一种并不包含于上述的几种原因，眼前的漩涡单纯的属于鱼为。

海底那只岛一样大的鱼甩动尾巴，搅动风浪，众人还没拉得及反应，只留下一片音调不一的惊呼，巨大的漩涡已经浩浩荡荡的将所有人都卷走了。

所有这个词也不太准确，郝沉只是将龟丞相一类的北冥水族里排的上号的统领全都卷走了，至于其他地位低下的士卒，他没怎么管。

于是，便有一些漏网之鱼，封烨稍微扫视了一下，就找到了几只侥幸没被漩涡卷进去的鱼虾。

封烨觉得是侥幸，但是他们可不这样觉得。

留下的几只鱼虾一看尊主和龟丞相等一众统领们都走了，徒留他们面对凶恶的应龙，当即吐着白泡泡，肚皮朝上浮在了水面上。

吓死了。

封烨：“......”

他有那么可怕吗？

封烨内心发出了直击灵魂的拷问，他联想到那只见到他后就一边哭一边跑的螃蟹，心里突然有些没底气，或许真的有......

但是封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就像他无法控制那些关于自己的谣言一样，他也无法控制别人害怕自己。

封烨思来想去，人形或许比龙形好一点，便变成了人形。

留下的鱼虾们就见冰川上盘横着的那只龙身形突然开始缩小，充满压迫力的龙身不再，原地只留一个模样极其俊美的男人。

但再如何俊美，他面色看起来还是有些冷，让人情不自禁的害怕。

封烨其实并不是故意扮冷脸，但人的长相和气质，很大部分是天生的。

就像无烬好像总是带笑一样，他未必真的在笑，只是他天生上扬的唇角让人总有种他在微笑的错觉。

封烨虽然跟无烬很像，但在五官的细节上，却有些部分完全相反，像是他冷硬的眉眼和唇角。

这也就导致封烨明明没做什么表情，但他看起来就是眉峰如刀，冷酷又不好接近。

他要是再一簇眉，那就不得了，在别人脸上也就是稍有怒色的程度，在他脸上，那就是他马上要杀人了。

谣言也不全是空穴来风，实在是他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即便他变成了人形，剩下的这群鱼虾们的恐惧也并没有缓解多少，他们依然很害怕，北冥极寒的温度不让他们感到寒冷，但他们在应龙面前止不住的打颤。

他们不敢出声，唯恐应龙注意到自己，就瑟瑟发抖的躲在什么冰窟石缝里向外张望。

众人就见那独自留在冰川上的男人走到了冰川边缘，他在水边半蹲下身，修长的手臂一伸，从水里捞了个什么东西上来。

有眼力好的精怪的定睛一看，认出那是一只翻了肚皮的银鳕鱼，就是刚刚被应龙吓死的那只。

众人不由哀叹一声，哀叹同族的不幸。

银鳕鱼的肉质一向是以鲜美著名的，很多水族都会吃银鳕鱼，不过成了精怪有了灵智的就不行了。

有了灵智的银鳕鱼，就是北冥万千水族的一员，不可以像吃普通银鳕鱼那样捕食了，这是北冥的规矩。

这种规矩放到其他鱼虾身上同样适用，反正只要是成了精，就不在北冥水族的食谱上了。

但是吧，北冥的规矩，应龙是指定不会遵守的，那么他从水里捞起这具新鲜的鱼尸是干什么呢？

还用问嘛！

可怜他们的同族死了之后，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众人哀叹归哀叹，并没有人上前阻止，毕竟他们压根阻止不了，去了就是给应龙加菜。

料想接下来该是血腥的一幕了，也不知道应龙在吃鱼前会不会开膛破肚，把内脏掏干净再次，还是直接囫囵着直接吞下去。

众人在心里猜测着，他们大多猜是后者，毕竟应龙的原型并不算小，对比鲲鹏算小，但对比大部分生物，都算大了，一只银鳕鱼而已，生吞完全不是问题。

然而，封烨并没有做他们猜测中的任何一种，他将银鳕鱼捞上来，并不是为了吃，只是想要抢救一下。

毕竟是被他吓死的，良心实在有些过不去。

然而捞上来才发现，这条银鳕鱼还没有死，只是被吓晕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自己醒了。

封烨便连忙将银鳕鱼又放回了海里，他将五指浸入水中，微微摆动，驱使着水流将晕死的银鳕鱼送远了一点，以防这只银鳕鱼醒过来后见自己与应龙离的那么近，真的被吓死了。

做完了这一切后，封烨才有功夫回想刚刚那一幕。

他的那条鱼这次大抵是气狠了，将所有部下都用漩涡卷走了，现在约莫是在哪处海沟里教训属下。

虽然不知道那漩涡到底通向哪里，但那么大的漩涡，想要寻找太容易了，封烨却并没有跟过去，因为这到底是北冥的家务事，他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

他跟郝沉很亲密，但对于北冥其余人而言，他就是个外人，更甚至，看北冥众人的态度，他可能还更外一点，是敌人。

那么，下面的事还是让郝沉关起门来自己处理的好，他在场不太方便。

封烨便在冰川上安静的等待着，他做好了久等的准备。

在他猜想中，郝沉光教训属下就得教训个几个时辰，然后再介绍自己，怎么也得过去小半天。

然而，他并没有等太久，就有一只刚刚被卷走的乌龟游了回来。

这应该不是龟丞相，毕竟龟丞相其实是只王八，而这只游回来的是只货真价实的乌龟。

但即便不是丞相，看这乌龟的穿戴，应该在北冥也有个什么官职，这才不幸的被派来接待应龙。

郝沉生气归生气，却也没把封烨忘了，在他教训属下解释前因后果之前，先派了这只乌龟来接待。

也因此，在乌龟的认知中，应龙依然是传闻中的那样可怕，虽然不知尊主为何出去了一趟，就带了只龙回来，但尊主既然下了令，他再害怕也得过来。

乌龟畏畏缩缩的游到了封烨面前，他爬上冰川，摆动着两只前肢，颤颤巍巍的行了个礼，然后结结巴巴道：“上、上神，尊、尊主令我、我前来、来接待...”

封烨看着乌龟，这乌龟吓的就快把脑袋都缩回壳子里了。

这结巴料想也不是天生的，完全是见了龙才犯的病。

封烨刚想要开口应允，也不知他哪一个动作刺激到了乌龟脆弱的内心，乌龟整个身子都往后缩了一下。

这一缩不要紧，关键是他站在本就光滑的冰面上，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后栽去。

封烨就见一只肚皮朝上的乌龟拼命的在冰面上摆动四肢，但他摆的如何用力，都无法翻过身来。

这还不算完，翻肚皮绝对是乌龟一族最害怕遇见的事，更不幸的是面前还有个十分可怕的应龙。

这两种怕一叠加，内心的恐惧自然是成倍增长的。

乌龟一边继续努力挣扎着翻过来，一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呜呜呜....”

封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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