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番外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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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是哪样？”封熠眨了眨眼,故意问道。

“他...”封烨卡壳了。

郝沉平时什么样？好像跟眼下也差不太多,都是看起来都挺唬人的样子，实则相处不了多久,他就会暴露本性。

极其不靠谱的本性。

就像不久之前他还能做出扭头就跑的举动一样。封烨是来帮郝沉美言的，不是来抹黑他的，虽然这也不叫抹黑,而是实话实说，毕竟他已经黑到不能更黑了。

但是实话嘛...可以有选择的说，所以他是这么答的：“他平常很慷慨大方，待人也很亲切。”

挥霍无度等于慷慨大方，油腔滑调等于待人亲切。封烨面不改色的做了个“同义词”替换。

封熠看着他说话时不自觉露出的代表心虚的小动作,嘴角轻轻弯了一下，然后配合的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是很慷慨大方。”他从那堆成塔一样的礼盒上感受到了。

见自己师父似乎被说服了,封烨松了口气,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边眼巴巴盯着自己的郝沉看了个对眼。

在跟岳父相距的距离越来越远后，那股一直压制着郝沉神经的压迫感也越来越淡,他终于意识那五个阻碍他视线并且拖着他脚步的礼盒可以重新收回储物法器里，而不是傻傻的捧在手上。

只是收回去之后，他也没有追上前方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的师徒俩,而是就这么远远的跟着。

他也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太理想，担心贸贸然的追上去，让这个不太理想,变成极其不理想，所以他就保持着距离，眼巴巴的看着封烨的背影。

孤零零一条鱼，像是没人要的小尾巴。

所以视线相对之后，封烨跟自己师父支会了一声便开始往回走，他又走回了郝沉旁边。

郝沉压低声线，忐忐忑忑的问了一句：“你师父...怎么自己走了？”

封烨在走回来前跟封熠似乎又说了什么话，然后封熠就变成原型，独自朝南边飞去了。

岳父不在，就仿若压在头顶的大山被搬走了，但郝沉并没有觉得轻松，因为他担心是自己的表现差劲到将岳父气走了。

“他先回蓬莱了。”封烨解答就解答，偏偏他解答的同时还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的让郝沉神经一紧，他紧张的追问道：“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不太好？”

“你太谦虚了。”封烨板着脸回道。

郝沉：“......”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安道：“他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封烨这回直接将双手搭在了郝沉的肩膀上，然后沉重的...摇了摇头。

在他摇头的同时，脸上那股故意绷出来的严肃神情也被笑意取代了，郝沉这才意识到封烨在唬自己。

但他也没顾上生气，而是迫切的想要弄清楚，岳父对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怎么个想法？封烨也说不太准，只含糊道：“反正不是讨厌，你接下来按正常表现就好，放轻松点。”

放轻松...郝沉也想放轻松，只是岳父如山，他的神经承受不住啊。他的踌躇直接反映在了他的步伐上，慢吞吞的，比乌龟爬还慢。

这离蓬莱还一千多公里呢，依郝沉的速度得走到何年何月？

封烨知道想要让这条鱼的步伐变得快起来很难，郝沉没有再往回跑就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所以封烨直接变成原型，然后潜入水中，将郝沉顶在自己脑袋上，向着蓬莱游去。

随着距离越近，那股拂照在空气和海水中的暖意就越是明显。只是，郝沉发现刚才还晴朗的天气突然阴了下来。

海面上忽起大雾，迷雾重重，遮挡行路者的视线，但若是向后一望，就会发现身后的海域依然还是晴空万里，这阴天和雾气似乎只聚拢在某一处。

这约莫是蓬莱岛周围的什么防御阵法。郝沉心想。

他猜的大抵没错，因为封烨对这些骤然出现的迷雾毫不意外，他在迷雾中也并没有迷失方向。

不知道又游了多久，眼前忽的焕然一新，一切的雾气都不见了，入眼的是空中耀眼的烈日，和耳畔传来的数不清的鸟鸣。

白色的海鸟从郝沉上方飞过，他们成群结队，嘴里叼着刚刚从海里捕来的海鱼，正兴高采烈的挥动翅膀准备回家喂养巢穴中的幼鸟。

再顺着他们飞行的方向望去，就见到那座四面环海的孤岛，虽然是孤岛，但这座蓬莱岛上却半点没有孤寂的样子。

岛上郁郁葱葱，草木繁茂，如封烨所说，岛中央有一棵高大到隐入云霄的梧桐。

这株不知活了多久的梧桐根部粗壮的难以目测，不过跟建木比还是小了一点的。

而在梧桐树旁边的密林里，叽叽喳喳的鸟鸣混成一团，像是气势磅礴的交响乐。

飞鸟时不时从林中掠出，各色的飞羽在空中交织，绚烂如彩虹。

郝沉看着眼前这副热闹绚丽的景象，那丝紧张倒是被冲淡了一点。不过很快又被站在岛岸边的人给重新勾了起来。

先行一步的封熠正站在岸边，言笑晏晏的等待着他们。

而在他身侧，还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被他们两个只顾谈情说爱的大人遗弃的两个小少年，顽强的在危机重重的天界活了下来，并且，看起来还...

“长高了？”封烨变成人形上岸后，用手掌比了比方阳的身高道。

以前方阳差不多只到郝沉肩膀这儿，现在已经到脖子了。至于为什么参照物是郝沉，而不是封烨自己，自然是因为他之前用的并不是本体，身高自然也是不同的。

“有吗？我没太注意。”方阳摸摸脑袋，脸上洋溢着盖不住的喜悦。

被封熠捡回蓬莱岛上之后，方阳就从封熠嘴里知道封烨应该没事，不过封熠的这个说法并不太有说服力，因为他并不是能够直接联系上封烨，而仅仅是源自于他的一种直觉。

直觉这两个字一般代表了不靠谱，因为那往往是毫无事实依据的一种冥冥中的感觉，准确度极低，可信度也极低。

不过那是对于常人，对于与天地同生的神明而言，他们的直觉很少会出错，更何况凤凰还是把封烨一手养大的人，他跟封烨之间即便没有血缘，联系也远比一般人深厚。

他觉得封烨没事，那基本可以肯定封烨确实没什么事。当然受没受伤就不一定了。

不过方阳依然忧心忡忡，直到等了这半年，封烨终于亲自出现在他眼前，他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

内心的大石头卸了，表情可不就得松快了起来。

刚刚封烨还觉得这个骨骼抽长的少年好像成熟了一点，就被方阳这脸上熟悉的傻气给打脸了。

半年不见，方阳似乎除了长高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变化。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无烬视界的经历到底不会是全无影响的。

虽然无烬的矛头主要对准了封烨，但无烬视界内部无所不在的怨憎之力却也会无意识的蚕食误入其中的灵魂。

即便没有被吞噬，但只要在灵魂上残留极小的一点怨憎，也会让灵魂的主人沾染上些难以摆脱的负面情绪，像是开朗的人变得阴沉，又像是温和的人变得极端。

方阳还能一如往初，已经是很难得了。

封烨揉了揉方阳的脑袋，又扭头去看曹子睿，曹子睿的身形同样拉长了，他长得甚至还比方阳高了一点，整个人像是只脖颈细长的仙鹤般挺拔。

到底跟曹子睿不太亲近，封烨就没有去揉曹子睿的脑袋，只跟他打了个招呼。

曹子睿的冰山脸也是一如往初，不过他打招呼时的语调很明显的上扬了一下。他对封烨唤了声：“师兄。”

“师兄？”站在方阳和曹子睿旁边的封熠，听到这个称呼，挑了下眉。

封烨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从哪一步开始解释这个称呼的由来。

封熠对于封烨下界这一趟所做的事是一无所知的，要解释起来真得从头讲一遍了。

封烨正苦恼的时候，封熠笑了下，了然道：“你这回下界，得是个挺长的故事吧。”

他说话时看了看这两名跟封烨很亲近的人类少年，又看了一眼那位似乎有意躲在封烨身后，不跟他直接对视的北冥之主。

封烨连忙点头。他思索了一下，跟师父讲一下他此行的经历，是必须要做的事，但他本来是想先领着郝沉在蓬莱岛上四处转转，然后再去跟师父汇报。

不过...封烨故意往左迈了一步，失去了掩体的郝沉慌忙的也往左迈了一步。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内心的计划颠倒了一下顺序。作为蓬莱岛真正的主人，郝沉这个身份的客人来访，在岛上转转的时候他师父大抵也会跟着。

郝沉这么紧张的心态能有闲工夫看风景就怪了，不若让郝沉单独待一会，他先去跟封熠讲讲下界的事，顺便...介绍一下自己和郝沉的关系，让他师父有个心理铺垫。

封烨下了决定，便对众人道：“我去跟我师父单独谈一会儿，你们带着他在这儿转转吧。”

这个“你们”指的是方阳和曹子睿，到底在这儿待了半年，对蓬莱岛肯定是有点了解的。不是没有别的更好的导游，但是封烨觉得熟悉的人来做导游对于某鱼此刻紧张的心态更好。

所以他将郝沉交付给了方阳和曹子睿，自己则跟着封熠去了岛中央那棵巨大的梧桐树的方向。

眼看着师徒两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郝沉终于得以长舒一口气。

再扭头一看，方阳正眨着崇拜的眼睛盯着他。岳父这座大山走了，郝沉的腰杆再次挺直了，他挺胸抬头，折扇在身前轻摇，风度翩翩的对两人打了个招呼：“半年不见，你们修为也精进了不少嘛。”

方阳和曹子睿都已经是筑基后期，距离金丹期也只差了一步，这才半年而已，半年前他们两个才刚刚是筑基初期，这修炼速度，放在人间，绝对是尽无仅有了。

这不光是因为天界灵气浓郁的原因，也是得益于他们在无烬视界的历练，在亲眼目睹了封烨是怎样斩破黑暗，以蛟化龙的场景后，他们各自的心境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不过，两人并不为修为的进展沾沾自喜，毕竟这蓬莱岛上随便一个成了精怪的鸟类，都是个元婴期。

他们两人的实力，大抵相当于刚出生，羽毛还没长全，只能窝在巢穴里等待投喂的雏鸟。

在见识了如此广阔的天地，知道了山有多高，海有多深之后，自然不会因为眼前那丁点成就而洋洋得意了。

再加之，眼前就有一座只能仰望的大山。

方阳眼神中的崇拜之意不能更明显了，他虽然在无烬视界里就知道了郝沉的身份，但那时郝沉的注意力都在被幻境所困的封烨身上，压根没工夫跟他交流。

所以方阳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到今天才有功夫说出来。

比如：“郝大哥，你真的是北冥的那只鲲鹏吗？”

郝沉拿捏着角度，以看似不骄傲实则很骄傲的幅度点了下头。

“那些关于你的传说是真的吗？身长九万里，扶摇直上九万里之类的？”

郝沉又点了下头，折扇也嘚瑟的摇了下。

方阳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北冥之主力量强大的传说，听在郝沉耳朵里，跟吹捧也差不多，所以他很是受用。

被方阳一顿捧，之前不顾脸面调头就跑的糗事忘了，脚下是蓬莱岛、岳父就在不远处这件事也忘了，他此刻闲适的仿佛在自己的领地里闲庭信步。

直到方阳提起一个不该提的名字。

“那蟹十八说的...”

方阳没能说下去，就被郝沉甩了个凌厉的眼刀。

提什么不好，提这只败坏他名声的螃蟹！

虽然蟹十八将功补过，逃过被煮熟的命运，但郝沉此刻思及此事，又忍不住起了将螃蟹清蒸的心。

方阳及时闭了嘴，并且十分有经验的在内心做了笔记，除了又黑又胖这个词，蟹十八也不能提。

他想了想，又机智的在违禁词一栏加上了“指鳖为龟”几个字。

而方阳在内心做笔记的时候，曹子睿也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郝...”他犹豫了一下称呼，他心思比方阳多一点，既然对方是北冥之主，那么直呼其名，或是叫什么郝大哥，似乎都有些不太尊敬？

郝沉挥挥扇子，十分好说话道：“你叫我郝大哥就行了。”

他眼珠一转，还给了个备选提议：“叫师兄也行。”

反正他跟封烨的关系，师父都快共享了，师弟也一样。

曹子睿被他这个提议说的一愣，犹豫片刻后还是选了前者：“郝大哥，封...师兄和那位蓬莱岛主真的是师徒吗？”

“是啊。”郝沉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在蓬莱岛上这半年，蓬莱岛主都没告诉过你们吗？”

其实告诉过。封熠看到方阳身上的那枚由封烨亲手所刻的竹片，就知道这两人一定跟他徒弟有什么关系。

而且看那竹片的阵法，是为了保护所用的，所以封熠对方阳和曹子睿两人很友善，亲自将他们两个接到了蓬莱岛上之后，还体贴的安排了衣食住处。

他向两人询问过与封烨相识的缘由，也介绍过自己与封烨的关系，只是...刚刚在无烬视界里摸爬滚打了一番的两人警戒心太强，有无烬这么一脸和善实则满口谎言的骗子在前，他们不太敢轻易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哪怕封熠无论是态度还是气息都很友善，但在今日真正见到熟悉的师兄前，他们都没有真正对封熠放下过戒心。

所以，关于建木的事，他们也没有跟封熠讲。对于封熠所说的他和封烨的关系，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听完了曹子睿的解释，郝沉赞赏了一声：“做的不错。”

在天界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还处处危险的地方，保持警惕心绝对不是坏事。

看来这两个少年真的也成长了许多。虽然不是他的亲师弟，但郝沉作为师兄的亲属，也与有荣焉。

面对郝沉的夸奖，曹子睿还好，方阳则有些心虚，毕竟要不是曹子睿拦着，他可能早就把所有事竹筒倒豆子一样跟封熠倒出去了。

他识人全靠直觉，就比如同样是一副常常面带微笑，看似很温和的表情，他就是觉得无烬很可怕，但是封熠的话，就觉得很亲切了。

他觉得封熠不是坏人，所以警惕心放的很快。不过直觉也不是总是会准的，所以方阳很听话的按着曹子睿的吩咐，在真正确认对方的身份前，绝不对封熠多提一个字。

“对了，你们在蓬莱岛上这半年，听到了什么消息没有？”方阳和曹子睿都问了问题，轮到郝沉发问了。

“什么消息？”方阳不明所以。

“关于蓬莱岛主的，像是爱好习惯之类的。”郝沉在说话时突然眯了下眼，他察觉到了窥探的视线。

三人边走边说话，眼下已经从平坦的海岸走到了植被渐渐茂密起来的林中，周围都是高大的乔木，枝叶繁茂的树梢处，是藏身的绝佳地点。

他借着扇子的遮掩，假做不经意的往四周望了望，一下扫到了一串不知道什么种类的鸟。

一串这个量词用的很精准，因为那群鸟整齐的蹲在一根树枝上，羽毛蓬松的像是个毛团，一群凑在一起，则像是串起来的糖葫芦球，把枝丫都压弯了。

而除了这一串，郝沉很快又发现了几串，这群鸟自以为隐蔽的躲在树梢上，悄悄窥探着这个蓬莱岛上的陌生人。

不得不说，他们也确实很隐蔽，起码方阳和曹子睿对他们的窥探一无所觉。

“好像没有吧...？”方阳求助的望了曹子睿一眼。

曹子睿沉思片刻，也是摇了摇头。

他们跟封熠的接触并不多，毕竟身在高位，封熠又不像郝沉这样将所有事打包丢给属下，他时常也会去处理一些正事，跟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而除了正面了解这一途径，他们跟这岛上的其他住民，同样没有来往。

因为蓬莱岛上的全是鸟类，毛色各样的鸟类。像是人间的大多数鸟类一样，这些蓬莱岛上的鸟也极其胆小，一见到人类的接近，就一哄而散，翅膀一挥，就隐入了茂密林中。

方阳和曹子睿这半年，不要说是跟这些鸟类交流，基本是连这些鸟类身上的花纹都没看清。

两人将原因跟郝沉陈述了一遍，郝沉不置可否。

这些鸟类胆小？

不，他们绝对不胆小。

一群起码元婴期实力修为的精怪怕这两个筑基期的少年？这不是说笑吗。

而且，若真是胆小，也不会这么成群结队的过来偷窥陌生人了，肯定是早早的有多远飞多远。

据郝沉推测，这群鸟胆小是假，排外是真。

他可以理解，毕竟北冥水族们也很看不惯陆地上的生物，这群天上飞的，对于地上走的大概同样看不惯。

不过这不要紧，他也可以变成天上飞的。

方阳和曹子睿不知道凤凰的喜好同样不要紧，他可以亲自去打探。

郝沉本尊还跟在方阳和曹子睿身后，扇子却在袖袍的遮掩下，掉落了一根扇骨。

扇骨化作黑色的飞羽，飞羽又幻做乌鸦，乌鸦在林间几个腾跃，就站到了一根已经站满了鸟类的树梢上。

最外侧的鸟十分熟练的往里侧挪了挪，给新人腾位置。乌鸦也假装熟练的团了团身体，跟旁边的鸟挤在一起。

他们羽毛贴着羽毛，依旧津津有味的看着树下那三个人类。对于他们之中混入了一个外地鸟的事实一无所知。

乌鸦成功且完美的，混入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_→鲲鹏的种族优势，南北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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