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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立一中的校庆仪式将在近日举行。
林知夏和她的朋友们都收到了校长的邀请函。
校长希望林知夏能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为年轻的学弟学妹们发表一次演讲,鼓励大家积极地生活,勇敢地迈向未来。
林知夏思索片刻,就答应了。
她还告诉了江逾白:“我要在今年省立一中的校庆典礼上演讲。”
林知夏和江逾白讲话时,江逾白正坐在书房里检查一份文件。他一边用电子笔写字,一边回答:“我看过演讲名单,有林知夏、段启言、金百慧、谭千澈……”
林知夏却问:“没有你吗?”
江逾白竟然说:“我只是个普通人,发展到今天,全靠家里提供的条件。我给中学生演讲,能讲的都是客套话,没什么意义。”
林知夏心想:他顺口提到了“没什么意义”,那就说明,省立一中的校长曾经找过他。
事实证明,林知夏的猜测十分正确。
当天晚上,段启言在微信群里通知大家:“各位省立一中的兄弟姐妹们,今年九月份的校庆,你们一定要参加!我会在校庆典礼上演讲。几十个历届的优秀毕业生轮流上台,每人只能讲十分钟。你们要是有空就来给我捧捧场,顺便搞一个同学聚会!”
他特意圈出江逾白:“你拒绝了校长,别拒绝我。”
江逾白回复了一个“可以”的表情包。
众人纷纷响应。
段启言是本次同学聚会的组织者。他订好了餐厅,写好了计划,突然有点犯难。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邀请金百慧。
金百慧是段启言等人的高中同班同学。
但是,全班没人和金百慧打过交道。
段启言请她来吧,怕她和别人没话讲,孤零零地坐在一个地方,多尴尬啊。
不请她来吧,她又是今年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她留在北京读博了,刚发表了一篇重要的数学论文,在国际上广受好评。金百慧的能力摆在那里,兴许能和林知夏他们聊聊数学。
于是,段启言给金百慧写了一封电子邮件。
金百慧当天就回复了他:“我会去,谢谢。”
段启言就把金百慧的名字添加到了“同学聚会”的表格里。
*
校庆仪式举行当天,整个省立一中堪称人山人海。
巨大的红色横幅悬挂在学校标志性的钟楼双塔上,其上写着:“热烈欢迎校友们重返母校!”
今年是林知夏离开省立一中的第十年,她对母校的每一栋楼都记忆犹新。
她清楚地记得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教室。
而现在,她自己也做了老师。
为了今年的校庆,林知夏认真准备了一份演讲稿。她还和谭千澈沟通了一下,避免双方谈到“四校联合研究组”里的同一个话题。
谭千澈却说:“我的演讲,三分钟就结束了,只说学习方法,不会和你撞梗。”
“三分钟会不会有点短?”林知夏问她。
谭千澈耸肩:“我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
谭千澈站在学校礼堂的后台休息室内。他穿着一套纯黑色的西装,领口还别了一支金色桂花——这是省立一中的校花。
他双手揣兜,环视四周。
林知夏继续和他谈论公事:“我下个月要带几个学生去美国开会,剩下的学生要是遇到问题,可能会去找你……还有孟老师。我跟孟老师打过招呼了。”
“你不用跟我打招呼,”谭千澈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的学生就是我的学生。”
镜子里显现出江逾白的倒影。
江逾白通过镜子和谭千澈目光交汇,谭千澈笑着解释道:“别误会,我和林老师都是四校联合研究组的负责人,我们的学生是交叉培养的,我得对他们负责。”
“别紧张,”江逾白接话,“我只是来看看林老师。”
江逾白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但他的衣领上没有金色桂花。谭千澈略感惊讶:“你不上台演讲?”
江逾白扶正了林知夏胸前的那一支金桂:“我会在台下给你们鼓掌。”
“好的!”林知夏说,“演讲结束,我们就去聚餐。”
“你们班的聚餐?”谭千澈插话道。
出于礼貌,林知夏邀请道:“我们中学班级的聚餐。你也可以参加,如果你想来的话。”
谭千澈又问:“在哪儿聚餐?学校旁边那个最贵的饭店?”
“是的,”林知夏说,“饭店给我们打折了。”
主持人正在前台报幕,年过七十的一位老者是第一个发言的人——他是省立一中上世纪的毕业生,头发花白,戴着眼镜,走路还需旁人搀扶。
但他讲起话来,中气十足,激励了在场的所有学生,就连林知夏都忍不住为他鼓掌。
“我老了以后,会不会这样?”江逾白忽然说道。
他站在林知夏的背后,离她很近。
他压低声线,像在自言自语。
林知夏很温柔地安慰他:“不会的。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体素质比较好,等你七十岁的时候,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你肯定是一个健步如飞的老爷爷。”
江逾白笑说:“我的意思是,等我老了,你会不会给我鼓掌?”
林知夏伸出两根食指,悄悄地对碰指腹——这是她自创的“低调鼓掌法”,专门为鼓励江逾白而诞生。
江逾白看了她几秒钟,才说:“真可爱。”
林知夏谦虚道:“过奖了。”
主持人念出林知夏的名字,林知夏朝着江逾白挥了一下手,颇有仪式感地迈向了前台。
偌大的礼堂内,学生们安静得出奇,没有一星半点的窃窃私语,江逾白正觉得奇怪,就看见礼堂的环形大屏幕上放出了林知夏迄今为止的履历。难怪,江逾白读中学时,要是见到这样的学长学姐,他八成也会无话可说。
林知夏在台上侃侃而谈。她语气轻松,声调温和,谈到“理想”二字又极为坚定。她给学弟学妹们传递出一种极其强烈的信念感,台下的掌声空前热烈,经久不息。
江逾白依然待在后台。
段启言和江逾白打趣道:“你是林知夏背后的男人。”
江逾白扯了一下领带。他左手的无名指戴着一枚铂金戒指,腕间的机械表也是情侣款。他似乎认可了“林知夏背后的男人”这种说法。
段启言还告诉他:“明年我和婷婷办婚礼,你一定要来啊。”
“没问题。”江逾白答应道。
段启言与他勾肩搭背,他们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中二少年期。
段启言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台,他忽然感到江逾白的肩膀一沉——原来是又多了一条手臂,他还以为谭千澈也跑来跟江逾白套近乎了,转头却见到了沈负暄。
“呦,小沈。”段启言喊他。
沈负暄未语先笑:“抱歉,兄弟们,我来迟了,路上堵车。”
“幸好你不演讲。”段启言说。
沈负暄摇了摇头。
段启言蓦地想起,沈负暄的妈妈是省立一中的校长。换句话说,沈负暄要是想上台发言,只要跟他妈妈打个招呼就行了。
江逾白岔开话题:“你身上有桂花的香味。”
沈负暄摊牌道:“说实话,路上没堵车,我在礼堂的门外,碰见了金百慧。她的衣领别着三束桂花。我跟她聊了几句,我人也变香了。”
“啊?”段启言有些惊讶,“你还暗恋金百慧吗?”
沈负暄扭头看他,眼神仿佛能杀人。
“你究竟是不是暗恋金百慧?要是真的话,哥们会帮你一把。”段启言不怕死地追问道。
在段启言的印象中,沈负暄总是一副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样子,大祸临头都能维持一种轻松调侃的态度。
但是,沈负暄现在的神情稍显严肃:“你猜对了一半。”
“什么一半?”段启言没听懂。
话音未落,林知夏恰好出现:“你们都在这里,太好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去饭店。”
几位老同学开始叙旧,而谭千澈从他们的中间走过,径直来到了礼堂的正前方讲台。
聚光灯笼罩在谭千澈的头顶。
谭千澈才刚亮相,底下就有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在省立一中,“谭千澈”三个字就像“林知夏”一样,代表着全校闻名的风云人物。
谭千澈一眼望见坐在第四排的韦若星。
韦若星为什么会出现在今年的校庆典礼上?
因为,省立一中的校庆仪式在九月的末尾举行,下个月就是国庆节了,韦若星和她的丈夫提前回到了省城,探望父母。
韦若星听说林知夏会参加校庆仪式,就想来看看她。林知夏演讲完毕,韦若星正要离去,谭千澈刚好进场。
韦若星思考片刻,依然选择了退场。
韦若星的丈夫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牵着韦若星的手腕,他们高挑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漆黑的观众席里,谭千澈仍然身姿笔挺地站在台上。
谭千澈讲出了演讲稿上没有的内容:“你们是省立一中的学生,要学会分别现实和理想。运气和天赋可能比你的能力更重要,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不拼就没有未来……”
谭千澈能言善辩,也很会演讲。
他擅长控制气氛,调动观众的情绪,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内,他让一部分学生的心情沉了又沉,仍然发自内心地敬佩他,承认他的每句话都是赤.裸裸的现实。
“哇,”段启言评价道,“够犀利。”
江逾白提醒他:“你是下一个演讲人。”
“谭千澈是不是比我强?”段启言忽然问道。
江逾白换了一个切入点:“竞赛教练没有周末,没有寒暑假,你的工作一点也不轻松,每年要带几十个学生,挺了不起,要有自信。”
谭千澈的演讲已经结束。
段启言把心一横,直奔前台。他引发了更大的欢呼声,因为他是省立一中的竞赛教练,不少学生都见过他。
他调整了麦克风的角度,沉声开口道:“我是高中部的数学竞赛教练,也是2004级的学生。我在咱们的学校里待了这么多年,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原来段启言也有如此成熟稳重的一面。
*
校庆仪式结束后,林知夏一行人结伴前往饭店。
在饭店门口,林知夏撞见了洛樱和孟连思两位学姐——孟连思同样毕业于省立一中,当年也是风靡全校的美女学霸。
两位美女学姐气质清冷,长发飘飘。她们手挽着手,画面极其养眼。
林知夏打了个招呼:“学姐,孟老师!”
孟连思含笑道:“你们要聚餐吗?”
“是的,”林知夏问,“你们呢?”
洛樱答道:“我们刚吃完。”
洛樱的左耳别着一只银色的玫瑰耳环,另一只耳环挂在孟连思的右耳上——林知夏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猜测两位学姐的关系应该很稳定了,不由得为她们而感到高兴。
学姐们离开之后,林知夏直奔饭店的包厢,她刚进门,众人就喊她:“林班长!”
林知夏扫视一圈,见到了中学班上的众多同学,他们的模样有些改变,也有人和从前差不多,比如金百慧。金百慧依然留着短发,穿着短衫和运动裤,戴着一副红色边框的眼镜。
林知夏很友善地朝她挥手。
金百慧视若无睹。
岁月在她身上几乎没留下痕迹,林知夏心想。
江逾白搂了一下林知夏的腰,把她带到了圆桌的一侧。她马上落座,同学们还在用当年的绰号互相称呼,更有一位男同学大声表态道:“当年我在班上就说,江逾白和林知夏是一对,段启言和汤婷婷是一对,你们都不信我!看到没,时间能证明一切!”
“我们处对象,那是我们乐意,”汤婷婷接话道,“你呢?你女朋友在哪儿?”
“是啊!”段启言附和道。
那位男生仿佛被他们插了一把剑。
林知夏还在翻阅菜单。她小声问江逾白:“这个饭店,是你妈妈开的吧?”
江逾白给她推荐了几道菜。他的手指按在菜单上,林知夏就用自己的指腹搭住他的指甲盖,他挪动手指,她也跟着移动,持续不到十秒钟,他抓住她的手腕反扣在腿上。
桌布遮挡了他的一切动作。
同学们还在推杯换盏。
有一位同学端起杯子,很严肃正经地说:“林班长,你当年在我们班上,对大家有问必答,现在做了大学教授,对学生肯定也是好到没话说!来,我代表学生,给你敬一杯可乐!”
林知夏笑道:“不用跟我客气,大家都是老同学。”
那位同学把满满一杯可乐一饮而尽,众人纷纷为他鼓掌叫好。
他二话不说,又把可乐满上,面朝江逾白:“江班长,当年林班长出去参加竞赛,你就做了代理班长……”
段启言插话道:“我想起来了,江班长,你帮了我不少忙,谢谢啊。不对,我现在要叫你江总。江总!”
江逾白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矿泉水。他握着这一杯矿泉水,与段启言商业互吹:“老师是太阳底下最好的职业,段老师做了老师还这么客气。”
段启言喜欢喝橙汁。他用一杯橙汁向江逾白表达了谢意,众人都在起哄:“喝完喝完!江总林班长段老师!”
汤婷婷面露不满之色:“好不容易同学聚会一次,搞什么酒桌文化,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呗。”
段启言仰头闷下半杯橙汁。他擦完嘴,感叹道:“橙子味儿还挺浓。”
众人的欢声笑语接连响起,江逾白仍在安静地吃饭。他尝到一颗鱼丸的味道不错,就给林知夏也舀了一勺。林知夏捧碗等着他的投喂,他唇角微勾,眼角余光中留意到有人正在看他。
江逾白侧目,刚好对上沈负暄的视线。
沈负暄释然一笑,朝他举杯。
*
饭后,同学们散去不少。
段启言送别沈负暄,就把汤婷婷带进了省立一中的校园。
如今,段启言是高一年级某个竞赛班的班主任。
竞赛班的规章制度十分严格,严禁学生们谈恋爱。段启言经常去小树林里巡逻,抓捕并批评胆敢约会的同学——汤婷婷没见识过那种场面,段启言就带她进来学习一下。
“棒打鸳鸯。”汤婷婷说他。
他叹了口气:“竞赛班真没时间谈恋爱,你也不是不知道。”
汤婷婷点头:“也是。我俩当年要是谈了,肯定掰了。”
他们正好和谭千澈擦肩而过。
谭千澈一个人在昔日校园里闲逛。
穿着校服的少年们从他的两侧跑过,笑声与追逐声响彻走廊。
他路过崭新的教学楼,玻璃窗倒映着他的影子。他瞧见自己似乎有几根白发——他今年也才三十来岁,还很年轻,竟然就有白头发了。
他仰头望天。
其实谭千澈的记忆力也很好。
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广阔的操场、教室窗外的阳光,实验楼的翠绿竹林……对他而言,那是十六年前的事。
十六年前。
他甩开杂绪,穿过操场。
操场角落的一片空地上,林知夏和江逾白正在散步。
林知夏中午吃撑了,就想四处走动一下。她途经一片单杠区域,忽然触景生情。
想当年,江逾白站在这里告诉她,要大胆地往前走。
林知夏小时候的胆子很小,江逾白给了她很多勇气。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江逾白也是《人类观察日记》最重要的被观测对象。
永久对象,她心想。
(网络版番外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正式完结了!本妈妈流泪了,求求全订的小宝贝们给一个五星好评吧!这个五星对我们夏夏太重要了!给大家磕头了!谢谢谢谢!留言我都会看的!本章红包照常发放,我月底回来发红包,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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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舍不得夏夏,晋江这边的全文还会精修,补充一些情节,修改一些bug,出版书大概明年或者后年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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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对我来说挺难的,夏夏让我放松了不少,看到大家的评论里,偶尔也会提一下自己的生活,有种奇妙的缘分交汇的感觉,我很感激。非常谢谢大家和夏夏小江一起走到这里!祝你们万事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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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省立一中的校庆《变迁》剧本,我也在写,写完了会发微博(@素光同2014)以及晋江(另开一个小短篇),大家想在哪里看,就在哪里看,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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