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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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深月把豆汤放进冷冻柜里面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因为手中的东西有些重，深月便喊道：“敦，帮忙去开一下门。”

中岛敦从沙发上窜起来，光脚踩在被夏日的空气吹得有些热乎乎的瓷砖地面上，去给门外敲门的人开了门。

深月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别开。能从猫眼看到外面的人吗？”

想起了“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的深月，急急忙忙地阻止了对方。

答案当然是不能。如果踩到凳子上的话也许能够从猫眼看东西，但就算是那样子，敦也不会认识外面的人。

他见过的人太少了。

不过这一次，他却露出了因为熟悉而疑惑的表情。

“是红头发的大……先生。”他本来是想喊大叔的，但那样子实在是太不礼貌了些。于是敦调转了称呼，改成了先生。

深月认识的红头发的男性只有一位。而且看敦没什么茫然的表情，门外的人怕是认识的。将两点结合一下，门外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织田，织田作之助。

（他怎么找上门来的？）

“那你给他开门吧，我马上过来。”深月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就走出了厨房。

红发的男子，下巴上蓄着一些薄薄的胡须的男性站在门厅的地毯上。

“打扰了。”对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纸盒子，纸盒子上面描绘着相当可爱的橙子人偶图形。

是甜点店的橙片栗子蛋糕。

“你怎么来了？”深月和对方也就见过两面的缘分，应该还没有熟到登门拜访的程度吧。她低头看见了系在身上的愚蠢的猫猫围裙，仅剩的少女心被男人无声的注视打得粉碎。

深月：……

深月不动声色地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围裙并把它塞到了椅子上。她回来的时候脱下了身上那唯一一套用来工作的西装套裙，换成了一条带着碎花斑点的浅色纱裙。因为她的脸总是很紧绷，所以一旦穿起这种颜色很温柔的衣裙来的时候，就会有些格格不入。因此，在穿这些衣服的时候，深月总是不见人的。

织田作之助的眼睛眨了眨。好像有一点迷惑。

“我在路上遇到了太宰……他说你邀请我来吃晚饭……大概是那个孩子的恶作剧吧。”

（啊这）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穿着碎花裙围着猫猫围裙的深月，感觉自己在男人面前丢光了脸。虽然织田作之助并不是那种会把事情往外透露的人，可深月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那可真是太宰君会做出来的事情呢。”深月看见男人的球鞋踩在地毯边上，鞋子的边缘还带着一些已经干燥了的泥土。“既然这样子你就干脆留下来吃晚饭吧，让你白白跑回去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些。”

（这个就是大人们之间的客套话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织田作之助说完，脱下了自己的球鞋。

“你左手的柜子里还有一双拖鞋……不过——”

不过那是买牛奶送的女式拖鞋。

此时的织田作之助已经拉开柜子，从里面拎出了那双拖鞋。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那双烂俗的粉色拖鞋似乎并没有伤害他的审美一样。

织田作之助相当平静地穿上了那双大码的粉色拖鞋，然后低头看向身高不足他腰间高的瘦小孩子，“你好，我可以叫你敦吗？”

混杂着金色与紫色的瞳孔里漂浮着一些比羽毛更加轻微的物质。一些透明的物质。

敦低下头，对着这个曾经将他从烈狱里面拯救出来的男人点了点头。

织田作之助走入了狭窄的客厅。

他将纸盒子放在了客厅上，“我听人说这家店的栗子蛋糕很好吃，所以就买来了。路上碰到两个女学生，她们看起来都赞不绝口的样子。”

深月背对着对方在整理后颈上的突然被勾出来的线条，顺便回应了一句，“那价格肯定也会贵啊。我一直坚信，拥有绝高称赞的物品的背后都标有我付不起或者很难付起的价钱。”

她突然感到一股热意。

“我也赞同。”说着这句话的织田作之助，来到了深月的背后，并用手指勾断了衣领口的那个线头。

深月很快地退开，“豆汤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好，晚饭五点半做可以吗？”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我都可以。”

他选择在这段时间里面，和那个孩子聊聊天。

……

织田作之助是相当不会说话的人物，在和与他相差了八-九岁的男孩交谈时，他明显感受到了困难。

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也是个不善言辞、会把内心的想法牢牢锁在心底的孩子。

对话从相当平常的天气开始。听说英国人都不会讲话，每次聊天都要把那根本没有什么变化的天气翻来覆去地说好几遍，而织田作之助颇有那种感觉。

他说：“今天的天气有点热啊。”

敦说：“恩。”

外面的气息顺着窗户的玻璃直接渗透进来，客厅里只有风扇嘎吱嘎吱转动的声响。空调只有卧室里面有，唯有夜间睡眠的时候才能享受到那种可贵的凉意。孤儿院里根本就没有空调，风扇也很少见，大家都过着刻苦的生活。只有实在是热到受不了了，院长们才会将孩子们喊到一个大房间里，然后让头顶的大风扇往下徐徐地送来稍微凉些的热风。

织田作之助说：“我以前遇到过更加热的天气，那种温度，简直是要把人完全烤熟。而在沙漠里，探险者们说夏天的额沙漠可以直接煮鸡蛋。”

织田作之助说：“你喜欢夏天吗？你觉得夏天和糟糕吗？”

深月在卫生间里玩手机。

成年人的娱乐生活，只可能在别的地方完成。过了一会儿她又去了外带的小阳台，还顺便去了一趟楼下的超市买了一点水果。

水果是很贵的。

谁让客人带来了橙片栗子蛋糕。

等她上楼以后，深月对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说：“来喝豆汤吧，”

这是这个夏天，最温柔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