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行为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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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有些困难地从河水中爬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吸入了多少斤的河水，下垂的重量几乎要拉胯他整个人。

拖着自己过于颓废的身体，太宰治干脆在边上的草坪上坐下了。如果有人看见他现在这幅模样的话，一定会认为他是刚刚成了精爬出来的海藻。他的身上挂着那么多黑色和青色的藻类生物，原本非常倜傥的黑色卷发也变成了一滩烂泥。

太宰治坐在那里，没一会儿后更改了坐姿。就像一个小孩子般苦恼地撑着下巴，黑发的少年人开始思考一件事情。

这两天，他倒霉的概率比以往上升了不止五个百分点。太宰治是港黑内部公认的幸运之神，他同时也是自找麻烦之神。自找麻烦也要麻烦上身，所以从某种意义来看也可以归入倒霉的行列来。如果以数值去评定的话，他自身所携带的倒霉数值应该是15（正常人是5），而最近两天，这份数值就好像被打了激素一样蹭蹭蹭地往上涨，简直就像是要将他推入死地一样。

走路一路上能被至少五个以上的花盆砸，吃个饭饭里会有超过十颗的硬石子，就算是躺在床上，遭受袭击的次数也比以往多了。

太宰治像是被厄运之神缠绕了一样，但是那个无形的厄运之神，却牢牢地提着那根死线，不让太宰因为各种意外而死掉。

总觉得被什么人给针对了呢。

太宰治摸摸下巴，却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列张表的话人数说不定能够填满整个港黑大楼。将讨厌他的人进行多项整合之后，他将几个突出的对象给列了出来。

列在最上面的人物有：中原中也和，桥本深月。

桥本深月。

最近好像有点关注她。

太宰治回想起自己做的一切，还是有些怅然。明明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对方是谁，但却做得好像在给织田作牵红线一样。

啊啊，这真奇怪。

不过那一天也没能得到什么消息。

太宰治稍微对深月在电影院里遇见的男人有一些好奇。因为电影院安装在外部的监控显示，对方根本就没有走出影院。

为了保证观众们的隐私，梦蝶电影院并没有在影厅里面安装监控。这也是为什么那名陌生男子在影厅中发生了什么这一件事情模糊不清，他们只能知晓对方不曾出去过这一事。不过呢，如果说那个男子和305号牢房出逃事件的异能者有着一样的能力，说不定就能做出“凭空消失”这样子的事情了呢。

左思右想之后，太宰治决定回家消磨时间。

他要想方设法找寻到那个足以消灭mimic灰色幽灵的方法来。

在以不牺牲织田作为前提的情况下。

顶着满身的海藻与河水，他感慨着横滨的水道治安真的不错。否则的话，他说不定会变成臭臭的太宰治了。

他挪动着自己的步伐向前，一道微不可见的黑影沉在水中。

影仔像水蚊子一样黏在一片浮萍之上，没有眼睛的身体却作出了凝视的姿态。这只自律型的异能生物藏身在细小的浮萍之上，以异能力的视角观察着它的主人指定要它观察的人类男性。

虽说以它的智商无法理解太宰治在想什么——不，这一点的话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深月只是在可惜这个异能力没办法像爱丽丝一样听懂人类的语句。

但是没有关系。

影仔虽然听不懂，但是它可以将它听到的话传递给它的主人。

这两天，影仔一直跟在太宰治身边。无论对方是在睡觉、吃饭、还是上厕所。以人的角度来看这的确过分了些，简直有像变态发展的趋势。但是影仔是异能力，影仔不是人，影仔不会害羞，也不会委屈。

一切都是主人的命令罢了。

将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转达给主人以后的影仔，继续着它的任务。

另一边的深月，接到了那由影仔传递过来的奇奇怪怪的信息。将一切消息进行筛选分类之后，深月发觉其中有用的东西少之又少。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正常人哪会把自己的计划放在嘴巴里面口嗨啊。

会那么做的要么是少年漫的主角要么多多少少脑子都有点问题。

没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的深月，将这一团垃圾般的信息扔到了脑后。其中包括着哪家店的豆腐做的特别硬啦、哪家的小姐暗地里其实有在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啊……基本上都是太宰治用那种轻浮的口气说出的极其不重要的事情。

真是难啊。

不过有进步。

至少不是太宰单方面监视她了。

——你以为你在监视我其实我已经预料到了你的监视并且反过来监视了你！

虽然觉得这个有一点点套娃但是掌控对方的状态，真的是非常舒爽的事情。

可是工作不会让人感到快乐。

被情报科找去帮忙却没有一点点的帮忙费、连多余的茶水都没有喝上一杯的深月，此时正非常无聊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今日的工作，不想做。

明日的工作，更不想做。

永远都想把今天的东西推到明天，把明天的东西推到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深月曾经有过一个愿望，那就是找到一个天降富婆包养她。然而，这一点已经被证实不行了。身手相当能打的剑道部暴君已经成为了人人畏惧的存在，简直和被富婆包养这几个词无缘。

被无数个现实所打击到的深月明白了，钱只有自己赚，才是能够拿到手的。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天上掉馅饼这种行为。

……但她依然无法接受自己早早地走上了社会人员道路的这一点。以往的她，在无数的岁月流河中不停地改变着自己的身份，而后得到不同家庭的收养。说白了，她就是个只花不赚的啃老族。如今的景象，是她不曾考虑过的。

真是奇妙啊。

头一次没有人对她施以援手的感觉。

这份微妙的孤寂感。

深月捧着个茶杯，慢慢地喝着已经冷下来的茶水。随后，她拿起笔，在一张打印错误只能用来当草稿纸的白纸后面涂涂写写。一千日圆的钢笔出墨并不顺利，有时还会出现卡顿的状态。墨水倒是颇有好评的平价商品，散发着薄荷味的深蓝色墨水，时常让人怀疑它原本的颜色是绿色的。

[太宰治]

她书写下这个名字，然后在后面打了一个“x”。

腹部里翻滚着冷茶的气味。平时并不怎么喝这种茶的她稍微感到了一丁点儿的不适。

深月低下头，用那双奇异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腹腔。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模样。

这就是人类的腹部。

无法想象本应该在几十年内就应该完全老化的身体器官，却撑了这么久。

长达千年。

一千年之前，在那个时候，深月还不知道自己喝下药后会得到这样子的结果。

她本来只是为无惨试一下药毒而已。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药居然会有把人变成非人类的效果。

为了让无惨活过他悲惨的十八岁，那位善良的医师配制出了一种药。

被无数人断言无法活到十八岁的无惨，面对着笑意盈盈的医师，向对方砸去了死亡的刀。闪着银光的菜刀直接砸中对方的后脑勺，将人类的脑袋劈成了向内凹陷的两半。

而在残忍的杀害了医生之后，无惨才发现那个药原来是有用处的。他逐渐变得健康，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有力量。可是自那以后他就不得不以人类为食物。

对于同理心缺少的无惨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他唯一感到不满的是自己无法再像普通人一样照射到太阳。

然而和他喝下了同样的药的深月，却并没有出现无惨身上所出现的那种残缺。

深月成为了完美的不老不死的生物。

而且不会畏惧太阳的光芒。

在活过了人类能活的岁数之后，他们两个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

直到现在，深月也非常佩服那位医师，身为人类却能研制出将人变成非人的药物。

突破了人类的极限，走向了宛如八百比丘尼一样的道路。

在传说之中，八百比丘尼吃下了人鱼肉，活了将近八百年。

深月有时候也会想，自己究竟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她还有多少年月呢？

自她出生起，她已经更换了无数个身份。无数次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而这一次，她似乎是选择自己组建一个家庭。

非常奇妙的感觉。

回想着过去的她，手中的笔自由行动。等到深月回过身来，她才发现自己在纸张上写下了另外的名字。

[敦]

深月有一点搞不懂自己的想法了。

身为一个误入异世界、尚未找到生存方法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去收养“来路不明”的孩子的。

任何具备常理的人都不会这样子做。

织田作之助的行为还可以用“这是他的准则”来解释，那么深月呢？

……

她将写了字的纸丢进了碎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