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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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场先生说完后，葉月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的微妙。

然而，下一秒，的场先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歉，抱歉，这次只是玩笑而已，因为葉月小姐非常有趣，忍不住就……”

啊，这个男人，为什么会那么厚脸皮且善变呢？

“其实，关于这双手的主人的事情，我也是听家里一位老长辈说起的。”的场先生倒是一点也不避讳那是一双人手的事情，走进前去，指着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那双断手的手腕处。那里，有着一弯勾玉型的胎记。

“在我祖父的那个年代，也就是五十年前的时候，关东一带，有一位美丽动人的艺伎，很多人都沉醉于她的美貌，温柔，才艺之中。是当时当之无愧的日轮太夫。后来，这位艺伎攒够了钱，自己赎了身，并且开了一家食屋。”

“谁都没有想到，一位才华横溢，容貌动人的艺伎，最大的梦想，是开一家自己的食屋，比起太鼓，三味线，尺八，这位艺伎更喜欢手拿厨刀去做料理。”

“有人依旧时常来光顾她的生意，欣赏着她鲜活的姿态。有些人，则恨铁不成钢，觉得她堕落了。”

“然后，突然有一天，食屋的常客发现，这位艺伎失踪了。当时很多人都发动自己的人手去找，都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只以为，那位艺伎是隐居远去了，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结果……”的场家主扭头看向那双断手。“何其可悲，她应该是在被发现失踪前，就已经被人杀了吧。”

葉月听着，心里一片寒凉。虽然不知道这位艺伎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她依旧能在的场的言语中，隐约拼凑出这么一个形象。

鲜活的，温暖的，最后却是残败的。

五十年前，这个连续几次出现的年数，这一刻，突然刺痛了她。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且惊悚的想法。

“的场先生，五十年前，麻生家的老当家一个人搬到这个院子来居住，并且约了好友们来品井水，然而第二天就发现水质坏了，有了铁锈味，血腥味。其实，真实的情况，不会是他们把一个人在这里分尸，各自收藏了吧？的场先生你知道那位艺伎小姐，具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那位艺伎小姐，就是他们分尸的那个人嘛？！”

葉月虽然言语中带着询问，但是，她其实已经断定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的场家主双手穿袖，比起葉月，他实在太冷静淡然了，然而显得很是冷情。

“虽然我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是当初貌似是有怀疑到这群人头上的，只不过没有证据。而且，这双断手，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不是吗？”

是的，这双本属于那名艺伎的断手，就是事件最好的证明了。

“或许，这次的事件，就是那名艺伎的报复也说不定。”

“不。”葉月高声反驳了的场的推论，这种尖锐的模样，倒是让的场家主被吓住了，不过，他并不生气，反而显得有些微高兴的样子。

葉月想到的场家主没来前，那只留着残破灵魂的双手，干净，澄澈。明明自己已经是这么一副模样，却还在请求她去救赎别人。

那样的灵魂，绝对不会是连杀两人的凶手。

“这里什么都没有，的场先生，我们去看看那口井吧。”

说罢，葉月便提步先离开了这间让人作呕的私库。的场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看着仓库中黑暗的角落，唇角微勾。

“什么都没有吗……”

葉月和的场转而回到了这座院子的庭院中，两人先是探头查看了这井水。

很干净，没有一点的异常。

在的场先生从属的帮助下，他们还打上来一点井水，非常漂亮的颜色，不过，想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葉月就很难再去好好欣赏这漂亮的水色。

除了这井水，两人又好好检查了井壁，多年无人打理，井的内壁已经有了斑斑污垢，不过，还是能够看到井壁绘制过什么，符箓，还有龙？

“看来，老当家在杀人分尸后，把那些无法处理的部分，都扔到了井水里。而后，又怕生出恶鬼，让人绘制了符箓在这里镇压。”

的场能够辨认出那残留的符箓是做什么用的，不过，这条龙，他也没有什么头绪。

“这间宅院，真是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场先生的从属环顾附近，不适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毕竟有着这么多不能见人的东西，会产生秽也是肯定的吧。”的场哼笑了一声，显然，对于那位已经死去的老当家很是不屑。

没错，在众人的眼中，这座宅院，到处都在散发着秽，之所以这里还这么干净，没有一点妖魔，还是因为来这里的除妖师，已经把他们清理干净了。

就算这样，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葉月撑在井上的手边，又生出了一只拳头大小的妖魔。

一巴掌拍死了这只新出生的小妖魔，葉月盯着井内，沉默不语。

“很遗憾，看来这次要无功而返了。”一旁的的场突然开口道。

“为什么这么说？”葉月抬起头，看向他。

的场家主轻笑。“因为我还没有得出答案，但是我感觉你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啊，他说得没错，真是一个可怕的男人。

“我需要去准备些东西，的场先生，能帮我把麻生当家找来吗？如果如今的当家人不来，事情或许会有些麻烦呢。”

对于这件事，因为涉及到了自己的儿子，所以现任当家才召集来了除妖师，在说明原因后，便离开了，让管事全权负责，显然，他很不想参和进这件事里去。现场，唯一能请动这位麻生当家的，只有地位同样高的的场家家主了。

“既然葉月小姐这么拜托我了，我当然乐意帮忙。”的场欣然同意。

……

半个小时后，匆匆归来的葉月在院子里成功看到了现任的麻生当家。同时聚集在这里的，还有闻言而来的一些除妖师，但好歹，没有把整个院子弄得没有地方站脚。

“葉月小姐，我听的场家主说，对于整件事，你已经有了头绪？”麻生当家背负着手，微蹙着眉头，询问葉月。

这个严谨的老头虽然有些不喜葉月来时的衣着模样，但是因为是源先生介绍来的，所以他的言行还是比较和气的。

“啊，是这样没错，虽然也不是必须麻生当家到场，但是为了两手准备，还是要请您过来一趟。”

“只要能让树恢复，我的脸面没有一点关系。”

都说歹竹出好笋，大概说的就是老当家和现任当家。正因为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葉月才想要把他喊过来，这样，麻生树恢复的赢面才会更大一些。

“葉月小姐，你带来的是？”的场有些好奇葉月抓在手中的大葫芦，足有一小臂长。

“啊，这个，稍等你会知道的。”

葉月没有明说，转而询问麻生当家。“麻生当家，请问，您知道这口井吗？”

麻生当家看向葉月所指的井，因为戴着眼镜，眼中的神色，葉月看不明了。半晌，他才点头。“嗯，我知道，这口井，在我小时候就听说过。家里不是没有其他的井，明明地质一样，也在同一条地下水源的支线上，偏偏这口井的井水更为澄澈，味道清甜。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些人在饮用后，都说身体舒畅很多。因此，甚至被称为是麻生家的命井。不过，这口井在我年少时就被我父亲命人封起来了，所以，这种传言是否真实，我也并不清楚。”

“那么，您知道，这口井为什么会被封起来吗？”葉月的视线移向井。

“啊……我知道。因为我看到了……”麻生当家在沉默良久后，才终于吐出了这个心底尘封的秘密，也是他厌恶父亲的开始。“那天我睡不着，醒的早，起来后，因为注意到家里父亲的几个亲信，神色慌乱，我一时好奇，偷偷跟上去看了。”

“这口井边，一片血色，我还看到了被血色污了的女人的衣服的碎片，一小段头发。他在这里杀了人。”

就在麻生当家说完后，这片院子里的秽气，陡然浓重了起来。

果然啊，葉月心里叹息了一声。

“怎么回事？明明之前我们什么也没有查到。”

“为什么一直在说那口井？那口井我们看过了，很干净啊。”

周围旁观的除妖师开始小声地交谈起来。

是啊，很干净，正是因为太干净了，所以，才在满是秽气的庭院中，显得那么的突兀。明明，那口井，才是五十年前，被污染最脏的地方，然而五十年后再打开，没有腐臭，水依旧干净澄澈，这才是最不正常的不是吗？

不过，这一切，没有灵力的麻生当家是看不到的。

他又回忆起了年少时的那一天。

在第一次目睹这种事情后，他慌乱地跑了回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父亲下午便召集了家里的人，告诉他们，这口井，水质变了，有了铁锈味，血腥味。

为什么好好的井水，会有血腥味呢？

看到井边，那被铲掉，重新盖上新土的地面，一股欲作呕的恶心感觉在他的肠胃中翻腾。他大概猜到了那些证据的去处。

特别是他在看到族老去喝那井水的时候，终是忍不住跑走了。

家人只以为他是觉得无聊，待不住，去玩了。只有他和身边的下仆，也就是现在的管事先生知道，回去自己的院子后，他一直呕吐，乃至干呕，直到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时候，现任的麻生当家三观已然成熟，脑海当中，就有了一个清晰的意识。他的父亲，是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