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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看了看手机。

距离她放下手机进入浴缸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日期也从农历九月十六变成十七。

她这觉睡得长,还好浴缸的恒温系统一直在工作,不至于让她睡到中间泡冷水着凉。

十七是周五,上午有课,姜洛边穿睡衣边想等到周日,也就是农历九月十九,如果还是没能互穿,她就静下心来开始补课,不然回头连作业都做不了。

不过目前的当务之急不是作业。

而是阿洛记在备忘录里的,周五上午的课程结束后,顾承与会来学校接她,然后逛街看电影等一系列常见的约会操作,吃完晚饭送她回家。

顾承与……

想起阿洛日记本的回信有写上月互穿回来后,顾承与旁敲侧击询问人格分裂的事,姜洛点进聊天界面,对着三个小时前,顾承与发的那句“晚安”看了会儿,到底没发消息不让顾承与接她放学。

就让顾承与以为她是人格分裂吧,姜洛想,找借口躲避不是最低级的做。

往好的方面想想,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一呢?

姜洛安慰着自己睡下。

亏阿洛的课堂笔记很详细,连最基础的名词解释都誊抄得十分工整,课上老师点名提问,点到姜洛,姜洛凭着课前的临时抱佛脚,也没有干站着答不出来。

不过有个定理叫怕什来什,临下课时老师布置了作业,姜洛翻翻课本和笔记,心里大致有了解答方案,正问室友她们打算怎么写,好参考一下意见,手机震动,顾承与的电话打进来了。

“阿洛,还没下课吗?”

顾承与的低音炮好听极了,放轻放柔时,就更凸显出那种据他的追求者们异口同声所说的能让耳朵怀孕的特质。

此刻他用这种嗓音有意无意地撩着电话那头的人:“我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被撩的姜洛心里一面想他对阿洛是真温柔,一面想看来她昨天的回复很成功,他没有察觉到她不是阿洛。然后回道:“顾承与,是我。”

顾承与哪里听不出姜洛这话的意思。

他顿了下,才说:“是洛洛啊。抱歉。”

“麻烦你再等两分钟,”姜洛说,“我马上下来。”

顾承与说好。

问完室友,确定自己的解答方案没出错,姜洛和室友们道了再,收拾好东西下楼。

才走出楼梯口,就望穿着一身休闲服的顾承与站在树荫下,高大又帅气。路过的不少女生都在看他,惹眼得很。

姜洛走过去。

她一手抱着课本,一手拿着手机,包斜挎在肩上。顾承与伸出手,替她拿课本,问她要不要先去趟寝室。

姜洛点头。

两人这就往女生寝室楼走,一路都没再说话。

直等姜洛拿好做作业需要用到的本子和参考资料等,坐进顾承与的车后,顾承与终于开口。

他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并没有看坐在副驾驶的姜洛,说话口吻却非常笃:“你现在是主人格。阿洛是你的副人格。”

姜洛说:“差不是这样。”

顾承与说:“前面几次你好像都是只出现一天?这次……”

“这次超过了一天,”姜洛接话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承与默了默,继续说:“你能和阿洛进对话吗?”

姜洛说:“不能。到今天为止,我和阿洛从没有同时出现过。”

顾承与说:“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去看心理医生?”

姜洛对此反问:“你就不怕我接受治疗,阿洛从此消失?”

顾承与不说话了。

姜洛说:“送我回家吧。”

她捏捏眉心。

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感受到现代世界对她的排斥,但姜洛还是有点头疼。

以前认定的互穿规律全部打破,暂时没摸出新的规律,姜洛说不出心里到底是庆幸还是遗憾,反正五味杂陈,很纠结,纠结得头都疼了。

“下午的约会取消——你应该不介意?”

“……不介意。”

“,我回去后就不你发消息了。如果发了,那就说明是阿洛出来了。”

“以后也都这样?”

“嗯。”

“好,我记住了。”

车子在别墅前停住,姜洛先下车,正弯腰拿书和包,顾承与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帮她拿书,送她进去。

知道现在的姜洛没心情招待他,顾承与放下书本就准备离开。

走前说:“洛洛。”

姜洛抬眼。

他凝视着她,轻声说道:“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的。”

姜洛总算露出穿回以来的第一个笑。

“承你吉言。”她说。

等顾承与的车开走,管家才问:“小姐和顾承与少爷闹矛盾了?”

姜洛说:“没有。是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管家说:“那就吃点好吃的,美食可以治愈心情。小姐午餐想吃什?”

姜洛说:“天有点冷,想吃火锅。”

管家问:“晚餐呢?”

姜洛说:“麻辣烫吧。”

管家这就让厨师去准备火锅。

虽然只姜洛一个人吃,但这顿火锅还是非常丰盛。姜洛吃得有点撑,她闻闻身上挥之不去的火锅味,上楼简单冲澡换了身衣服,就开始写作业。

晚上吃完麻辣烫,她去影音室看电影,一直看到犯困,才打着哈欠去给浴缸放水。

和昨晚一样,今晚她也在热水的环绕下睡着了。

睡醒睁眼,认出是永宁宫的浴室,姜洛深呼吸几下,确定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唤扶玉进来,问现在什时辰。

扶玉答:“亥时一刻。娘娘还泡吗?”

“我擦擦背,”姜洛转过身,“擦完就上去。”

扶玉便挽起袖子她擦背。

从浴室出来,姜洛坐在床上看阿洛的火星回信,扶玉跪坐在榻边给她擦头发。

和姜洛想的一样,阿洛对这次互穿也是满满的吐槽欲。

不过和她不同的是,上月互穿迟到,阿洛在现代醒来后就立即发现了,因此这次的试验结果,阿洛并没有太过惊讶。

“我就知道,互穿这个金手指好是好,强是强,但不可能一直都那么稳定,否则咱俩能拥有的便利实在是太逆天了,”火星翻译过来是这样的,“果然被我猜中了吧,不试还好,一试就试出来,这个金手指真的有问题。

“洛洛,事到如今,已经发生的意外是不可逆转的,咱们得提前做好所有准备。

“或许以后还能继续互穿,或许以后某天就突然停止了——答应我,不管结果是什,不管在哪里,咱们两个都要好好的。”

看着最后这句和顾承与说的相似的话,姜洛想难怪这两个人能走到一起,连脑回路都这像。

然后想阿洛说得对,人生在世是为了什,不就是为了好好活着吗?

只要没有危险,在哪里活不是活,何必要纠结那些有的没的?顺其自然是最舒服的活法。

姜洛收敛住心,不再想。

她心平气和地过日子,坦然迎接下次的互穿。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底,李美人省亲完回来了。

李美人甫一回宫,连先去她的宜春殿沐浴梳洗都赶不及,她第一时间跑到永宁宫,自己从家乡带来的各种吃食物品一股脑儿地拿进来,请皇后娘娘和两位姐姐挑选。

“妾尝过了,味道都很好!”李美人手舞足蹈地介绍,小脸红扑扑的,“也都很好用!不好吃不好用,你们揍妾,妾不还手!”

说完拈起块杏脯,送到姜洛面前,说这个最好吃,她路上强忍着才留下这。

姜洛被她逗笑,抬手戳她酒窝。

李美人回来,按之前好的,该轮到穆贵妃省亲。

对此,穆贵妃想得很好。

之所以会是她先省亲,而不是昭仪妹妹,是因为昭仪妹妹平素话虽少了点,但李美人省亲回来,后者必然话,这样她们两个能够中和,宫里就不会太静,也不会太吵。

而等她回来,换昭仪妹妹去省亲,刚好那个时候李美人差不能恢复寻常话量,但她刚回来肯定也话,可以继续中和。

再之后就是昭仪妹妹回来,她们三个能达成最为完美的中和。

觉得这样的安排简直再完美不过,穆贵妃毫无后顾之忧地出宫省亲。

正如穆贵妃所想,她这一走,宫里不静不吵,刚刚好。天后她回来,换薛昭仪省亲。又是几天,薛昭仪回来,正赶上有人进宫拜皇后。

得闻这人的来意,姜洛略想了想,派人去凝云殿请陈宝林过来。

趁此机会,她也好近距离观察陈宝林。

这都十月了,她不信陈宝林真的一点小动作都没有。

佳丽们对姜洛的吩咐没有任何异议。

因为这求姜洛的人是早先入夏那会儿,在西棠苑她们作画的画师。

半年过去,所有的画全部作好,画师们不敢耽搁,立即将画送进宫里请诸位娘娘过目。其中好几幅画上都有陈宝林,让陈宝林过来瞧瞧也好。

左右她们这人在,料想陈宝林绝不敢动什歪心思。

佳丽们想着,边欣赏画作,边等待陈宝林的到来。

当初这画作才打了底,就被佳丽们夸出花。这下看到最终的完成品,她们更是兴奋,围着画作各种赞美,连穆贵妃都抚摸着画上的金豆儿,笑着说金豆儿在这画上活过来了。

看所有画作里,金豆儿最惟妙惟肖的是张大型全家福,姜洛道:“这幅便放到你的锦澜殿吧。”

穆贵妃笑着谢恩。

说笑间,陈宝林来了。

带着歉礼来的。

尽管禁令一直未曾解除,但陈宝林每月的份例是照常发的,并没有克扣。因而这歉礼俱都是花费不少银子准备的,扶玉着人仔细检查,自己也亲手过了遍,没有任何异常。

听了扶玉的禀报,姜洛沉吟着看向陈宝林。

因为姜洛没叫陈宝林起身,此刻她仍维持着礼的姿势。她头颅微垂,低眉顺目,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名为安分的气息。

这老实。

这是要洗心革面了?

而不止姜洛这想,佳丽们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认为幽禁半年,陈宝林终于学乖了。

“起来吧,”姜洛道,“去看画,看完就带着你的那几幅回去。”

陈宝林依言起身,过去看画。

她一靠近,佳丽们立即盯紧了她。

观她面上略施粉黛,身上也用了熏香,虽仍旧谨小慎微,看画时也安安静静的,但佳丽们却觉得她有点不太对。

只是真要让佳丽们说具体是哪不对,她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姜洛心下了然。

先穿越再重生,又放飞当海王,哪怕伪装得再好,陈宝林的气质也还是和重生前不一样了,可不就让人感到违和。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不知陈宝林今日打算怎么露。

画作一幅幅地看过,待看到其中一幅金豆儿和衔蝉奴都在的画时,大约是触动了心弦,陈宝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画上的衔蝉奴。

姜洛道:“你想要这幅?”

陈宝林立即收手:“回娘娘的话,妾没有。妾只是看到衔蝉奴,有情不自禁。”

姜洛没再说话,佳丽们则暗暗撇嘴。

情不自禁?

哄谁呢。

当初衔蝉奴可是你亲手掐死的。

李美人更是毫不掩饰地皱皱鼻子,转头打了个喷嚏。她不喜欢陈宝林身上的味道。

最终陈宝林也没带走那幅有衔蝉奴的画。

等佳丽们也走了,姜洛对着这幅画看了会儿,命扶玉去请太医过来,让太医检查被陈宝林触碰的地方。

太医很快过来。

有扶玉帮忙搭手,太医检查足足三遍,才回禀道这画只沾染了香气,其他并无异样。

“香气呢?”

“是很常见的熏香,娘娘大可放心。”

姜洛嗯了声,让扶玉送太医出去。

随后吩咐弄月,这幅画收进私库,单独放置。

这边弄月很小心地收画,那边回到宜春殿的李美人又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度觉得自己怕不是被陈宝林身上的香气刺激的,而是受凉了。

她突然就有提不起精,恹恹地用过午膳,再恹恹地午睡,连圆圆和肥猫都不想撸了。

睡着睡着,她忽的从梦中惊醒。

不知梦了什,她脸色十分苍白,额头细细密密地溢出汗珠,呼吸也是急促的。她抬手按住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脸色也恢复如初。

她安静片刻,问正她擦汗的宫女,今天是什日子。

“十月十三,”宫女答,“今日是小雪呢。”

十、十三?

十月十三?

李美人怔住了。

下一瞬,她拨开宫女的手,飞快掀开被子起身下地:“快给我更衣!”她眉眼间难掩焦急,“我要去永宁宫见皇后娘娘!”

宫女不解道:“上午不是已经去过永宁宫了?况且现在天黑了,正在下雪。”

李美人道:“下雪?”

宫女应道:“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呢。”

李美人往外一看。

外头宫灯映照之下,纤薄雪花悠悠飞舞,真的在下雪。

岂料此情此景让得李美人面上焦急之色更重,连带着说话也变得急躁了:“就是下雪才更要去!”她也不等宫女了,自顾自往身上加衣服,“皇后娘娘就是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

她忽然止住。

好在宫女没听清她说了半截的话,更没有追问,只替她穿好外衣。

随后不及重新梳妆,也不及披上挡风的斗篷,李美人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她速度快得连撑伞的宫人都追不上她,只能边加快脚步边喊美人慢些,小心滑倒。

李美人却完全充耳不闻,走得更快了。

走到最后,她跑起来,雪花扑了她满头满脸,又被她因奔跑而呼出的热气融化。冰凉的液体流淌下来,掠过眼角,再掠过脸颊,乍看她竟像是哭了。

中间有个拐弯,她脚下一滑,“扑通”摔了一跤。

追在后面的宫人们见状,还没上前扶她,她默不吭声地爬起来,浑然摔得一点都不疼似的,继续跑。

远远望永宁宫了,留意到廊下有人,观其身形应该是皇后娘娘,她心中一喜,提了口气,扬声喊道:“娘娘!”

姜洛闻声抬头。

是李美人,姜洛有讶异,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等李美人来到廊下,看她连个斗篷都没披不说,身上也全是雪,姜洛拢在袖子里的小手炉递她,又她拍雪:“这慌慌张张的,也不嫌冷。”

李美人乖乖低头让拍雪,答道:“妾不冷。”然后问,“娘娘不冷吗?”

姜洛道:“不冷,本宫穿得厚。”

李美人再问:“那,那娘娘身体可有什不适吗?”

姜洛说:“没有。”

李美人提着的那口气瞬间松散。

她扬起笑,正要说那就好,便见娘娘收回她拍雪的手,转而捂住了嘴。

她笑容顿时一僵:“娘娘?”

姜洛没说话。

完全是毫无预兆的,刚才还正常的胃部突然绞痛,仿佛吃坏东西那样的恶心感随之发作,难受得不。当着李美人的面,姜洛想忍住,但终究没能忍住,上半身骤然一弯。

等她直起身时,红到近乎发黑的殷红的血沿着指缝往下流,欲刺痛李美人的眼睛。

鲜血滴到积了层薄雪的地面上,将白皑皑的雪染得通红。

注意到地面积雪的变化,姜洛这才恍然,她吐血了。她放下手,看了看掌心的血,随即抬眸,只来得及看眼李美人,尚未说出半个字,便闭上眼,颓然软倒。

李美人下意识伸手抱住她。

这一刹那,李美人冷得浑身发抖。

……她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最后一个大情节

开始正式收尾

ps:临近结局,时速真的慢,比如这章我从昨晚写到了今早五点半……大家晚上别等哈,白天醒了再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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