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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淮安从前并未跟白若直接打过交道。
但是整个北港城关于白若的传言很多,其中大部分,都将她过分妖魔化了,甚至还有好些都是不怀好意的。
但是白若从没有对这些传言正面回应过,既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
乔淮安一度以为白若很难相处,但是经此一事,他才发现自己误会她了。
白若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大闹酒吧,反而给足了面子。
白若对他说,“你表兄胃不好,去年在意大利进医院那次,严重胃出血,险些丢了性命,你该劝他顾着点自己的身体。”说完就去扶万世琨。
乔淮安站在原地没动。
白若蹙着眉头,声音细细软软的,吩咐乔淮安,“愣着干什么,他太重了,过来搭把手。”
乔淮安赶紧过去。
奇怪的是,万世琨醉得人事不省,之前谁碰都挨揍,男女不论,但是白若靠近他,却相安无事。
在将人扶到车上的过程中,乔淮安连连跟白若道歉,“嫂子你别生我哥的气,他也不容易,平日里压力太大了,但是我哥对你的心绝对日月可鉴,今天在包间他绝对没有跟别的女人……。”
白若接话很温柔,“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
乔淮安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白若让弟弟把车开过来,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推上车之后,她回过头来对乔淮安道,“他和我之间,不需要那么多解释。”
说完就上了车。
乔淮安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子离去,那一瞬间,他自己都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白若将万世琨送回了酒店,又是一番折腾才替他收拾好,还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上门,开了好一些养胃的药,混着醒酒汤给他喝下之后,他才总算是睡了过去。
白若守在床边,因为他频繁要喝水,她也就干脆没有睡,一直守着他。
男人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紧紧抓着她的,昏昏沉沉之间发出声音,“阿若,陪着我,别走。”
白若轻拍了拍他的手,淡淡地敛下了眼皮,“明明先转身离开的人是你,为什么现在却又要这样患得患失,仿佛生怕我将你抛下似的。”
白若想起了一些事情了,关于小时候,关于万世琨,还关于宋致诚。
男人拽着她的手用了大劲,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我回来找过你,我真的回来过,但是你已经不在海豚村了。”
白若的手都被捏红了。
她独自在心里想:你就算回来过又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另一只手轻放在男人的脸上,一点点描摹过他下颚那道疤痕。
白若想起来了他这道疤痕的由来,确实是出自她之手。
那应该是五年前了,她嫁给宋致诚的前一年。
那天正好是她22岁生日,宋致诚包下了整艘豪华游轮替她庆生,在万众瞩目之下宣布,她就是宋家未来的女主人。
而彼时白若正在船舱内,她从柜子里摸出一把刀,信誓旦旦想着要跟那个扬言要娶她的男人同归于尽。
这时候万世琨进了来,发现她手握冷刃,便出言制止她不要冲动做傻事。
而她却仿佛发了狂,红着眼跟他扭打在一起,甚至还用刀狠狠划伤了他,并且歇斯底里放下狠话:你若再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妨碍到我,我要你的命。
最后因为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包括宋致诚在内的好多人。
众目睽睽之下,白若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握着匕首哭得肝肠寸断:他试图强-暴我。
宋致诚盛怒。
白若想,这或许就是当年万世琨进监狱的真实原因了。
……
白若整晚没睡,精神却丝毫不受影响,天还没亮便自己开车出去了,目标是位于西城郊区的宋家老宅。
白若要回去取一样东西。
宋家二位少爷都在市中心有住处,自从宋致诚去世白若又出国后,城郊的老宅便少有人来,几乎算得上是荒废了。
但今天却难得热闹。
首先是二少爷宋敏齐来了。
不久又来了两位警官,为首那位名叫乔层。
乔层警官对宋敏齐道,“二少爷,今天是最后一次搜索,如果再找不到宋先生丢失的两样遗物,我们会考虑就此结案,认定你父亲的死为自然事故。”
宋敏齐只是说,“我父亲绝对不会酒后驾驶,他有专门的司机,更不可能鬼迷心窍开车到那荒僻到寸草不生的郊外去……”
乔层警官安抚,“我能理解您作为死者家属的心情,但是三年了,也该到了接受现实的时候了。况且,我们作为警察,确实没有理由持续打扰一个没有杀人动机的公民。”
他指的是白若。
“她没有杀人动机?”宋敏齐点燃一根烟,重重抽了一口。
“是的,没有。”乔层警官客观地说,“白小姐身家清白,你父亲的遗嘱也真实有效,并且根据律师的证词,你父亲这份财产赠予协议早已经立下,白小姐也是知情的——只要白小姐嫁给他,她就已经具备继承资格。”
也就是说,即便是宋致诚不死,从白若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她便已经得到了自己一辈子都用不完的巨额财富。
那么宋家兄弟二人当初提出的,她为了遗产而谋杀亲夫,自然就站不住脚了。
“这不可能。”
宋敏齐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握着烟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这么浅显且具有说服力的辩词,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解释过?
乔警官解答了他的疑问,“你父亲出车祸那天,白小姐也在车上,她也受伤不轻,似乎是伤到了脑袋,失忆了。”
宋致诚的遗物中少了两样东西:一个私人手机,和一些死者的日记本。
乔层一行警官将老宅翻了个遍,最终也没找到这两样东西,便打算离开。
正当他们出门的时候,一辆奔驰轿跑横冲直撞,直接开进来。
从车上下来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正是白若。
乔层驻足看过去。
她今天是漂亮的大波浪卷发,发色有些泛棕,一身浅粉色女士小西装,同色系定制品牌鞋,精致的五官组合,能让人一眼见之难忘。
乔层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白若。
他们做警察的,辨认能力特别强,尤其是乔层,几乎可以自豪地说过目不忘,哪怕是几年前一面之缘的人,他也会有印象。
可是这样一个明媚若骄阳的女人,但凡是见过,他又怎么会想不起。
“原来是乔警官。”白若走过来,笑着打招呼。
“白小姐。”乔层客气地问,“白小姐今日怎么还会回来宋宅。”
白若面露轻愁,动人的眼眸中隐有雾气浮动,“就是突然想起了跟致诚的一些回忆,一时心绪不宁,想回来缅怀一下。”
“那就不打扰白小姐了。”乔层微笑宽慰,“逝者已矣,希望白小姐节哀。之前如果有给白小姐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白若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直到警车彻底离开宋宅之后,她才收敛了笑意,进屋直上三楼,进了三楼的一间独立小书房。
翻箱倒柜。
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里早就已经被警察翻遍了,什么都没有。
稀里哗啦,白若有些气恼地将书桌上的书挥了一地,重重一脚踢翻了一张椅子。
“在找什么,这么气急败坏?”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白若一惊,带着些恼怒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看过来。
是宋家二少爷,宋敏齐。
白若没有回答他的话,她伸手将自己微乱的头发搡到耳后,将自己扔到一边的小西装外套拿起,一声不吭就打算离开。
“你站住。”
宋敏齐抓住了她的手臂。
白若被迫停下越过他的脚步,侧回首微蹙了蹙眉头,和风细雨地道,“敏齐,你需要明白,我并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为你解答你的所有疑问。”
她今日心情已经十分不好,自然也就连敷衍都懒得。
宋敏齐却似乎并没有介意她此刻的态度,只是冷冷道,“警察刚才来说,我父亲的案子,警方已经打算结案了——定性为自然死亡。”
“事实本就是如此。”白若并没有表现出洗脱嫌疑的欣喜,“你们兄弟俩的心情,我比谁都能理解。”
她试图用那种带着些安抚的语气说,“你们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我也失去了丈夫,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跟你父亲在一起,并非图财,更不可能为了身外之物铤而走险。”
宋敏齐竟然无意识怔住了。
这是自宋致诚出事以来,她第一次试图用语言为自己“开脱”。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白若将手从他的桎梏中收回来。
她刚走没两步,宋敏齐就追了上去。
“白若!”
楼梯下到一半的人回过头来,抬头望着他。
“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宋敏齐大声对她说。
白若瞳孔微微一缩,食指与中指相互轻轻蹭了一下,发出一个单音,“嗯?”
“日记本。”
宋敏齐直视着她。
“你刚刚在书房,是不是想找父亲的日记本?”
白若顿在原地,精致的面容如死水般沉寂,心跳声却大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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