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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默因为逃税漏税被判刑,许家所有产业都受到牵连,许氏传媒市值一夜蒸发百分之六十。

入狱前,许箴言最后和许默见了一面。他像是一夜老了十岁,眼神悲痛苍白。

父子俩面对而坐,一时,谁也没开口。许箴言说了句:“好好保重,出来,一切都能重来。”

许默眼眶瞬间红了,对讲机那头,声音沙哑哽咽。

“儿子,爸对不起你。”

“你从来不倚仗家里,家里却拖累了你。”

“许氏是我这一辈子的心血,我不求它还能像以前一样飞黄腾达,我只希望它不要因为我毁于一旦。”

“.…..”

许箴言走出监狱时,日光照得他突然有些眩晕。

他爸的乞求和希冀,他看在眼里。

下台阶时不自觉踉跄一下,他很快稳住身子。

从小到大他一路太过顺遂,山雨欲来时,他是男人,不能倒下。

这些年他虽然自立门户,积极开创自己的电竞蓝图。但电子竞技作为一种新兴娱乐产业,本身,与传媒行业不能完全泾渭分明。

这些年他跟许氏有过合作,许默坚持把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让给他。

这百分之二十,和许默在牢狱里的期盼,成为舆论风口浪尖之时压在他身上的重担。

他忘了自己请过多少人吃饭,求人办事不同于简单赴会,对方给你倒酒,没有不喝的道理。

喝酒时还得赔着笑脸,尽管灌进去的就像硫酸一样灼烧着胃。但除了生理的不适,还有心理的恶心。

他抗拒这个圈子的虚伪,成年后尽量远离,这次却不得不回到这个漩涡中,不能自拔。

很多次,他回家时是深夜,醉得糊涂,刚进门整个人就倒下了,手里拿着的手机,还停留在拨号界面。程安好的号码已经点出来,可他没有一次,按下拨通。

知道她带着孩子已经睡下,他不想打扰。

还有就是,他对她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他怕他们彼此身上全是刺,把对方伤得体无完肤。

每次老保姆扶他回房,还有在房间里已经睡下却一直失眠,等他回来的乔芝月,她们看到他这幅样子,都不忍心。

乔芝月甚至崩溃地坐在地上大哭,言语里苦苦哀求。

“阿言,我们不要公司了,你别这么作践自己。”

他摇头,用热水吞了一把止疼片,艰难地弯腰,把她扶起。

“妈,很快就好了。”

“爸犯的错,该罚就罚,但该是我们的,我不会让别人轻易抢走。”

说完,一个人默然回到房间。

连续两周,都是这样。

她们都知道,这件事爆发后最两难的人就是他。

他放不下程安好,但她从未搁浅的恨意是一把利刃,靠近,就是两败俱伤。

家人的过错,别人无法原谅,但割不断的血缘让他不能坐视不管。

他就像茫茫大海里坐在一叶孤舟上的人,风和海浪是他前行的动力,但顷刻,也能无情吞没最后一丝生机。

所有的苦闷和沉痛无法纾解,酒精的刺激和麻痹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那份离婚协议,一周前他就拟好,一直没有给她。

签完字,决定把它邮寄去c城那天,他又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回来时,代驾刚走,停车场角落突然冲出一群流氓,把他推倒在地,冲他肚子最脆弱的地方,拳打脚踢。

酒精麻痹小脑,人的平衡感丧失大半,他站起,手是抖的,拼命还击之后,被身后蜂拥的人再次踹倒。

胃部烈火灼伤般的痛,他脆弱地倒在地上,全身的血液都凉了,意识丧失前一刻,他还在想:她收到离婚协议书,应该会高兴吧。

这段感情终于解脱,她不用再背负痛和罪孽,被迫跟他在一起。

他不知道这群猛然冲出的人来自何方,可能是许默,也可能是他结怨的对象,要把他置于死地。

最后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丽水厨房里,那个专心致志包饺子给他做夜宵的倩影。

那时,他们刚结婚不久。

他的胃口被她养的刁钻,俱乐部里选手点的外卖也吃不惯了。

饺子煮好,热气腾腾。

她端到他面前,笑语盈盈,小脸儿泛着水蒸气的雾气,愈发白嫩。

“正宗的北方水饺来了!”

“这是我爸教我的手艺,绝对正宗。”

“.……”

“你还想吃我爸做的水饺啊?没问题,我们抽空回h市看他就能吃到了,他一定很高兴。”

那时人好月好,有人尚不知,他多想这样一辈子。

***

程安好从检验科拿到结果,给主治医生看过后,再次回到病房时,许箴言意外地醒了。

乔芝月跟老保姆在病床前忙前忙后,他脸色依旧苍白,没有太多精神。

无意往门口瞥一眼,却看到了她,他马上从原来瘫软的姿势坐直,眼眸下垂,喉结使劲吞了吞,仓促避开她的眼神。

乔芝月看到他醒来,心里的重担放下,余光见程安好过来了,欣喜地看了眼他,轻声对她说:“阿言醒来了。”

知道程安好心里对她有隔阂,在她进来后,乔芝月自觉走出房间,把私人空间留给他们。

如果是四年前的乔芝月,她绝对不会这样卑微自省。这段时间发生的太多事,她心力交瘁,也终于认清了,她这一辈子,亏欠最多的人就是许箴言。

除了给他生命,他们做父母的,好像一直在以他们的自以为是伤害他。

程安好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结果单,然后扔在病床上。

“结肠上的息肉是良性,死不了。”

她声音凉薄,没太多感情。

她也不会告诉他,当医生宣布不是恶性肿瘤时,她心里松了多大一口气。

许箴言颔首,手握那张结果单,指节紧绷着,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眠眠呢?”

“昨天晚上见过你,让我哥带走了。”

小孩子不适合长期待在医院。

他轻嗯了声,又没了后文,房间一时陷入静默。

最后是程安好忍无可忍,直截了当地问他:“许箴言,你不解释一下?”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想演苦肉计?还是想一命换一命?”

他笑容苍凉,干涩的唇艰难蠕动,低声反问,问她也问自己。

“一命换一命,你就能不计前嫌吗?”

“而且,不也没成功吗?”

听他这样自暴自弃的态度,程安好毕竟在医药领域工作,与生命打交道,职业习惯和私人情感让她忍无可忍。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却不想,从前坚硬挺拔的身躯变得这样弱不禁风,她轻轻一推,他皱眉,吃力地背靠床头,鼻息微重地喘气。

程安好指尖微颤,仓促收回。

“许箴言,你病得不轻!”

他不语,身体缓过刀口的疼痛,再次对上她的眼,一时恍然。

“离婚协议书签好带来了吗?”

听他说出这句话,程安好心一沉,望着他,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抱歉,走得太急,忘了,我这就回去,把它带过来。”

“许箴言,我发现不是你病了,是我。”

“我有病才急急忙忙从南方赶到北方,特意来看你这幅不欢迎的嘴脸。”

说完,她转身,甩门而出。

她紧抿双唇,面色沉郁地准备离开时,一直在坐在门口守着的乔芝月拉住她。

“小程,别走。”

“我知道,之前我跟阿言他爸做了很多错事,但那些,不该许箴言去承受。”

“你不知道,他这些天有多难过。他想见你,又怕你见到他会难受。”

“他一直是闷声不吭但很有担当的孩子,他要是故意说了伤害你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这些天我看得明白,他那是故意逼自己推开你,明明刚才第一眼看到你,他整个眼神都亮了。”

“你别走,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只替儿子着想也罢。我真的怕,怕你就这么走了,他又跟以前一样。他现在的身体,再来一次,绝对在死门关里出不来了啊。”

乔芝月弓着腰,紧握她的手,眼泪在她苍老的脸上肆流。

程安好停下脚步,透过虚掩的门缝,望着病床上瘦得只剩躯壳骨架的人,微弯背脊,孤独地望着窗外,始终不肯朝向这边,面对他刻意制造的别离。

***

中午,她在程天骄b市的出租房里熬了他现在能吃的绿豆粥,一手牵着眠眠,一手提着保温桶,来到医院。

他看到她时,苍白的脸木然了几秒。

眠眠冲过去,小手挂在他脖子上。

“不行,他刚动完手术,别对他使劲。”程安好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眠眠摸摸他下巴一夜冒出的胡渣,大眼淌儿着的水光,瞬间溢出来。

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密斯死了,爸爸你不能死。”

许箴言身子一震,因为这个意外的消息,他惨淡无光的眼里又添了分悲伤。

他先是看了她一眼,低声安抚一句:“我没事。”

眠眠不重,就算突然跳到床上来,他也没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然后,他温柔摸了摸眠眠的小脑袋。

“爸爸不会死。”

他还在输液,右手的留置针未取,不方便吃饭。她只好抱着保温桶,一勺一勺喂他。

闻到绿豆清粥的香味,他期待的眼神一瞬灰败。

程安好敏感地察觉,鼻子哼哼。

“你这幅样子,还能吃什么?”

他由她挖苦,但每一勺都认认真真吃完,很快,一碗粥见底。

眠眠在一边看得认真,不知不觉,他的小肚子也开始抗议了。

许箴言吃完东西,嘴角噙着笑意,看看她又看看眠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嘴角还挂着残羹。

程安好抽一张纸,边给他擦嘴,边不留情面地警告眠眠:“让你中午不好好吃饭。”

他听说爸爸醒了,吵着闹着要来医院,一碗饭只扒了几口。

她左手凭感觉抵在他唇边,纸巾滑动时,她手一动,不小心,小指指尖抵在他唇瓣,彼此温暖的触感传来。

他们俩怔住。

最后是他伸手,抓住她手腕,放下来,却没松手。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程安好扯开他的手,冷笑。

“迫不及待想我们走?”

他立刻反驳一句:“不是。”

房间里,午后阳光洒下温暖的金色,一大一小望着他,等他后文。

他却凝神,沉默了。

没说出口的话,是那句:我只是想让这样的幸福,多留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小剧透,下章转折(转折不要随意猜测,每次看评论区笑死了,什么乔芝月晕倒=挂了,小艾好不容易出场=黑化,你们的想象力真丰富)

521快乐啊,姐妹们,快乐地抽十个红包,前五+随缘5个

520属于爱情,521属于友情,我不管,我就跟你们一起过521,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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