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柳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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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云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道：“做这种生意，都是下九流的人，按照他们的规矩，只能如此。”

再往细的说，他实在讲不出所以然。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怕人跑了而已。”莫含章唇边自始至终的挂着一抹笑意：“还有一种说法，第一次接‘生意’的娼女由龟\\公扛着，寓意以后能够脱离苦海，做人上人。”

图彩头也罢，骗人也罢，哪怕是下九流的贱\\民都不会放弃向上爬机会，即使只是虚假的祝福。

“还有这种说法？”汤云凌赞叹道：“莫老弟不愧是莫老弟，见多识广呐。”

莫含章不接话，径直带着他们二人往这条花街柳巷的深处走去。

先开始时，满街花灯从头顶绽开，两侧又伴有春天独有的花树，颜色瑰丽奇绝，这样的繁华只独属于秦淮两岸。

沿着岸边水路，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处花楼，花楼临河，一侧正门开在主街，满楼红袖招展，另一处后门开在秦淮河上。

秦淮河虽然叫河，但并不宽，两条乌篷船齐肩就能将水路堵个严严实实，所以从后门进的客人都是乘小舟，只能坐两三人的小舟。

“天上又没有下雨，这群坐船的人怎么还打着个大伞。”萧伏玉指着河里坐船打伞的人，满脸好奇。

“已经坐船走后门了，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打伞当然也是为了遮住脸。”汤云凌解释道：“这里是江宁，南直隶的许多衙门都在这里，大人们出来玩都很低调，要不然碰到同僚得多尴尬。”

萧伏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就和他出宫玩一定要乔装打扮一样。

越往巷子里走，人烟越稀少，两侧稀疏的花灯稀稀拉拉的挂在花树上，拖着人影重重叠叠的扭成一团墨色。

他们以为莫含章会带他们去一家花楼，然后以客人的身份潜入这片表面繁华其实内里肮脏的地方，谁想莫含章竟停在了花巷内一处不起眼的香铺前。

“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我手下的伙计。”莫含章右手一转，扇面打开，划过众人：“明白了吗？”

姚不济默不作声的往她身后一站，态度不言而喻。

“明白，明白。”汤云凌见状立马比划了两下自己：“莫老弟你就放心。”

萧伏玉见姚不济和汤云凌答应的干脆，他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脂粉店门牌歪斜的挂在一侧，上面的字模糊难认，但仔细去辨认还能分出个所以然。

“什么蜜香？”萧伏玉认了半天只认出后两个字。

“嘘！”汤云凌忙拉着萧伏玉，示意他低点声：“这种地方，肯定有人盯着，殿下您小点声。”

“哦哦哦。”萧伏玉吓得赶紧捂住嘴。

莫含章回头瞥了眼萧伏玉，然后自然的敲上香铺的门，她动作极缓，敲出了三长四短的声音。

很快门后传来咔嚓一声，那是门栓抬开的声音。

应天府的案子她根本不想插手，也不想搞的这么麻烦，但谁能想到荣王居然这么废？

想到这里莫含章喊出系统【系统，上报的结果出来了吗？】

【啊...这...宿主你先不要着急，稳住任务才是关键，荣王就算废了，但还有宿主你啊！】系统卡住了，它是上报了，可上面根本没给它任何反馈。

【呵呵。】莫含章冷笑两声。

果然都靠不住。

“城外绿柳遍青山，敢问何人江上来？”香铺中探出一脑袋，左右看了眼：“几位，有礼了。”

“江宁，莫含章。”莫含章一拱手，脸上盈起谦和的笑意：“小兄弟劳烦通禀。”

“原来是莫先生！”迎人的伙计立马大开铺门：“我家主人等您好久。”

莫含章笑了笑：“最近方才闲下来，让柳老板久等了。”

“哪里的事，我们东家就等您了。”那伙计热情的将莫含章迎进香铺。

这一进去，紧对着就是一面光秃秃的照壁，等跟着那伙计转过去，眼前景象立马豁然开朗起来，楼廊相对而立，各色明角雕花灯垂于檐下，花木扶疏映墙，两步一转就是一景。

萧伏玉看呆了，即使他出身于富贵的皇族，也从没见过这么精巧的园林，罅隙天井处的白墙甚至专门做旧荫上苔藓，更别提那不经意间从隔窗内探出的花枝，婷婷袅袅，娇羞的恰好。

“这边请。”引路的伙计直将人往更深处引，一路上越来越精致细腻的景色，让萧伏玉和汤云凌大开了眼界。

这种园子属于私人的园子，没有主人的邀请旁人想窥视一眼都极难的，更别提这座园子是在一处不起眼的香铺之后。

迎客的伙计领他们进了一处书房：“莫先生，您先歇着，我们家主人正在前厅和人谈生意，马上就来。”

“柳老板生意繁忙，在下等一会也无妨。”莫含章依旧笑容谦和，给人一种脾气特别好的感觉。

书房对于文人和生意人来说是一处极其私密的地方，里面一桌一物的摆设都是主人意志的体现，柳无生第一次见她能将地点定在书房，足以证明她许诺的东西柳无生很感兴趣。

整间书房，只有西墙之上挂了竖轴，其上画的是幅寒梅傲雪图，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幅寒梅傲雪图和莫含章手中的扇子同出一人，都只有雪和枯枝没有梅花。

整幅画面苍劲有余而柔弱不足，似乎是为了弥补画中不足，在竖轴中间偏右的位置放了长颈铜瓶，里面插了两枝杏花，一高一低上下错落。

【这是原主画的!】系统一眼就认了出来【柳老板居然有原主的画！他们是什么关系？】

【今天见了就知道是什么关系。】莫含章捻了朵落在桌面上的杏花，凑在鼻前闻了闻。

没有任何味道，应该是花期过了。

“咳咳咳。”汤云凌实在忍不住，假意咳嗽吸引莫含章的注意。

“莫老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左顾右盼，专门避着那伙计的视线。

莫含章不急不缓道：“应天府，柳氏米行听过吗？”

柳氏米行，对上米行，他当然听过，这可是一家拥有近百年历史的米行，据说最早\太\祖打江山的时候，柳家就开始贩米。

汤云凌惊讶的指了指莫含章又比划了两下，意思是你怎么会认识柳氏米行的人？

莫含章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柳老板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做米行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或许清楚。”

【宿主，你撒谎哦。】系统叨叨道【明明是你约柳老板商量水上生意的，你怎么不说明白。】

【撒谎？当然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和他谈的生意是一回事，他提供消息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怎么能叫撒谎。】

莫含章之所以叫上荣王和汤云凌就是想告诉柳无生她的砝码足够多，这样一来她做的空口生意就有了‘货物’。

正想着，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东家，莫先生已经到了。”伙计忙拉开扇门将柳无生请进书房。

隔着雕花洞窗，起先看到的是一抹银灰色衣角，上面缂丝出缠枝梅花的造型，再近点能看到其衣角下鲜艳的方头履。

“莫先生，先前耽搁了，让您久等了。”柳无生彻底从门洞后走出，他非常的年轻，满头乌发尽数挽于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秀眉分外俊俏。

谁能想到柳氏米行的东家竟是这么的年轻，根本不像能撑起整个米行雷厉风行的大东家。

“柳老板谈生意重要，莫某只是一闲人，等一等无妨。”莫含章起身微微拱手。

随着主人落座，她也跟着坐下，身后一溜站了三个‘冷面煞神’。

“莫先生，上次您说的事情，柳某考虑了几天，心里一直放不下......”说到这里他的视线从莫含章身后三人身上扫过。

意思很明确，下来的话比较私密，他不想让旁人在场。

“不济，你先带着他们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莫含章瞬间明白并且很上道的让姚不济将人先带出去。

萧伏玉和汤云凌瞪着眼睛左看右看，千言万语的不甘统统被姚不济的一个眼神吓回去了，两人灰溜溜的出了书房。

“汤大人，你认识那个姓莫的？”萧伏玉蹲在房前回廊下，扯了朵花捻在手里瞎玩。

“当然，我可是和含章一起长大的，从小穿一条裤子，殿下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汤云凌十分警惕。

刚才碍于旁人在场，他没敢问莫含章为什么选荣王，现下正巧无人，不妨他先帮莫老弟试探一二。

“好奇呗。”萧伏玉一瓣一瓣的揪着花：“本王好奇姓莫的性格那么恶劣又那么坏，怎么会有朋友？”

“坏？”汤云凌疑惑：“殿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莫老弟刀子嘴豆腐心，她只是说话难听，喜欢逗弄人。”

“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萧伏玉产生深深的疑惑。

“当然是一个人，莫兄就是喜欢玩，坏心思真没有。”

汤云凌拍拍萧伏玉的肩膀：“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我就给殿下讲一个我和莫老弟小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