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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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晞和脚尖一动,下意识就想上前，小德子的一声惊呼唤回了她的神智，“韩煦居然是太子？！”

不怪它不淡定,实在是事实过于惊讶。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堂堂一国太子，未来储君，居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还差点将自己搞死,这是太爱国呢，还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呢。

“两者皆有。”沈晞和深吸了一口气，脑子已然完全冷静下来，若他只是韩煦,自然是第一个，但再套上太子的身份，他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了。

毕竟宣文帝的偏心天下皆知，而皇家对韩家兵权的忌惮又心照不宣，太子没了娘，爹又不疼，在那波谲诡异的后宫里面处处受气还不如去外面肆意潇洒。

“荣国公,沈三小姐，皇上宣你们进去。”就在这时，门帘掀开，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走了出来，恭声道。

荣国公对他点了点头,带着沈晞和迈进了大殿，一进去，就被里面沉重的几乎凝滞的气氛给压的呼吸一顿，他垂下眸子,心中思忖，“看来太子的情况比自己预料的还要糟糕，那晞和怎办，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数个念头，面上却丝毫不显，“老臣见过皇上。”

“民女见过皇上。”沈晞和也没想现在跟皇室杠上，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好在这大周的礼节比较人性，不会动不动就让人下跪。

宣文帝脸色阴沉，带着睡眠不足的疲惫，看着像是老了十岁，一双浑浊的眸子越过荣国公落在他身后的少女身上，眯了眯眼睛。

许是他落在沈晞和身上的目光有些久，荣国公心中不安，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下身子，挡在了孙女身前，“皇上，太子情况如何？”

宣文帝眸子一暗，单手撑着额头，哑声吐出两个字，“不好。”

太医院的太医都是一群废物，忙了这么久都拿不出一个方案不说，连让太子醒过来都做不到。

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宣文帝气呼呼的又暗骂了一句，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跳的更严重了，周身散发着阴冷的低气压，众人见状愈发束手束脚，就连一向嚣张跋扈的顺泽大长公主也悄悄放轻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我能去看看太子殿下吗？”

宣文帝眯了眯眼睛，打量了沈晞和一眼，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出声问道，“你能解毒？”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更寂静了，片刻后传来顺泽大长公主的一声嗤笑，“皇兄，你也太高看她了，连太医都解不了的毒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怎么会解。”

荣国公面色一冷，虽然不喜欢顺泽大公主话里对孙女的贬低，但此刻却不得不顺着她的话道，“对，这丫头从小在外面长大，礼数不周，还请皇上不要见怪。”

宣文帝想想也是，方才自己怕是魔怔了吧，才会觉得她能解毒，他摆了摆手，“去吧。”

沈晞和到了嘴边的那句“我会些医术，兴许能解”的解释就这么咽了回去，继而转身进了内殿。

顺泽大长公主看着她的背影，一双眸子微微眯了眯，暗芒闪烁，跪在一旁的张远之瞥见她眼睛里的寒光，心下一沉，掩在袖子下的掌心悄悄握紧。

.......

寝宫中，太子萧景暄安静的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棂露下一缕照在他形销骨立的面庞上，愈发衬的五官深邃，但又添了一股琉璃般的脆弱。

“果然是美人在骨不在皮。”若是别人瘦成了骨头茬子肯定丑死了，但他就是能让人看的顺眼，沈晞和走到他的床边，握住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一道回春术打了进去。

萧景暄浓密的眼睫颤了颤，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几不可查的红色，但双眸仍旧紧闭，没有一点要醒来的征兆。

沈晞和也不意外，毕竟在来的路上荣国公已经跟她科普过英雄泪的厉害，但她还是小觑了这毒。

她放开神识，只见刚注进去的灵气还没走到肺腑，就被那毒火给烧的成了一缕白烟，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而那毒火却像是吃了什么美味的补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了一圈。

沈晞和顿时停下了动作，不敢再往里注入灵气。

这可麻烦了。

沈晞和松开他的手腕，就地一坐，胳膊撑在床榻上看向萧景暄，“我原想着灵气能解毒，但现在看来这英雄泪比我的美人骨还难缠。”

美人骨好歹能用灵力压制，但这英雄泪分明就是择灵气而食，简直就是克星。

“小德子，你有什么办法吗？”沈晞和摸了下少年的脸，感觉掌心下全是骨头，硌得慌，心头油然升起一股愤怒。

对这么漂亮的美少年动手，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小德子叹了口气，“我只是一本道经，不是医经。”所以爱莫能助。“但这世上既然有人能制出这种毒，肯定也有人能做出解药。”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外如是。

这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沈晞和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纠正它乱用词语，利索的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沾上的灰尘，“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

萧景暄虽然还有呼吸，但印堂发暗，脸上弥漫着一股青黑色的死气，明显离死不远了。

小德子沉默了片刻，“那，还救吗？”

沈晞和同默了片刻，“救。”

门外，皇贵妃带着刚煲好的热粥对着宣文帝嘘寒问暖，大皇子在一旁关怀备至，要不是场合不对，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还真能勾起人心中的的温暖。

福安公主站在一旁，几不可查的挑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在众人察觉前又恢复如常。

“皇上，福安一夜未归，内子很是挂念，您这边没什么事的话，臣就先带她回去了。”

看见沈晞和出来后，荣国公趁着宣文帝心情正好，赶紧提出要求。

宣文帝被心爱的女人和疼爱的儿子围在左右，沉重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精神，但要让福安回去，他犹豫了一下。

顺泽大长公主趁机道，“皇兄，福安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就先让她回去吧。”

皇上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妹妹既然开口了，作为哥哥，他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拒绝，驳了她的面子。

于是宣文帝松了口，“昨天事出突然，朕也是爱子心切，一时忙晕了头，倒是忘了这茬。”他看向福安，爬上皱纹的眼睛作出一副温和的神情，“福安，你可不要怪朕啊。”

福安福了福身，“福安不敢。”是不敢，不是不会。

好在她语气平静，听不出怨愤，而宣文帝也没有多少精力关注她，摆摆手就他们一家人走了。

只是在人走后，宣文帝斜了顺泽大长公主一眼，“你怎么忽然替福安求起情来了？”这俩人想来不对付，当初她更是恨的给人家下了美人骨，要不是沈晞和那个倒霉孩子吸收了母体的毒素，福安现在早就成了一具白骨。

顺泽笑了一声，声音柔媚，“皇兄，她留在这里确实没用啊。”顿了顿，她想到了什么，眼角都冒着喜悦，“不过她的女儿倒是有用。”

“嗯？”顺泽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能这么说肯定是有了想法，宣文帝正了正身子，“什么意思？”

顺泽大长公主看了一眼周围，满殿的太监侍女顿时识趣的退了出去，等里面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的时候，她这才慢悠悠的道，“皇兄，臣妹住在宫外，听说民间有一种风俗，叫做冲喜。”

张远之故意放慢了步子，在走出大门的时候，耳朵里捕捉到最后两个字，他呼吸一重，手背上的青筋扭曲跳动，看着分外可怖。

他就知道，这个恶毒的女人不会这么好心，原来是将主意打到了小主人的身上。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师傅，可不能让小主人吃亏。

张远之加快脚步，朝着宫外走去。

而宫内，听见这个提议的宣文帝双眼一亮，随意又暗了下来，一张脸略带纠结，“这不太好吧。”

“沈万钧不会同意的。”

若是太子还好好的，这自然是一桩再好不过的婚事，可太子现在这个样子，是个疼爱孩子的，都不会愿意。

宣文帝虽然昏庸，但这一点还是清楚的。

况且他要也仰仗荣国公的地方还很多，将人得罪狠了不划算。

顺泽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妹，自然知道宣文帝在顾忌什么，她给皇贵妃使了一个颜色，皇贵妃心领会神，转到宣文帝身后，一边轻轻的给他按着肩膀，一边柔声说道，“皇上，这婚事可不是我们逼着荣国公同意的啊。”这是先皇后在世时就定下的，“而且是荣国公主动求着您给他孙女赐婚的。”

宣文帝不由点了点头，明显意动，“可是.......”

萧景湛见状加了一把火，“父皇，儿臣在姑母的冬至宴上见过沈三小姐，虽然容貌不出彩，可是胆色和机智都是女中翘楚，但您的顾虑不无道理。”

“儿臣有一提议，您不妨请钦天监的监正来算一算，看看沈三小姐是不是能给太子带来转机的福星。”如果是，那她嫁过来，一是给太子解了毒，二是履行了婚约，岂不是一举两得。

宣文帝深觉有道理，立马让人去宣钦天监的监正。

萧景湛和福安公主隐晦的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笃定和满意。

钦天监的监正左慈，是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