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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尤其是昨晚下过雪,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静谧又苍茫。
房间里寂静得诡异,又过了两秒,公主才僵着脖子,一寸寸回头看过去。
床上的男人正躬起高大挺拔的身躯,紧皱着浓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尤其是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似乎克制隐忍着某种痛苦。
完了,她第一次见殷衡表情这么痛苦。
闯了大祸的公主赶紧飘了过去,趴在床边,有些着急地看他:“殷衡,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还好吗?
殷衡深邃冰冷的黑眸眯起来,扫了一眼一脸担忧的慕容蓁,眉心拧了一下,没有说话,该死的女鬼,下手毫不留情,尤其是她力气还很大……
他半天没说话。
公主小心翼翼地看着殷衡,那种剧痛,她亲身体验了一番,那绝对是让正常人暴走的冲动,于是她支支吾吾地问:“殷衡,那个……”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断了吗?”
她害怕,万一把殷衡打成太监了怎么办?
她这话刚说完,殷衡脸色黑了一下,抬起眼眸,淡漠地瞥了一眼姝丽瑰艳的少女,“闭嘴!”
“哦。”公主乖乖点头,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还能说得出话,那应该还好吧?
不过,她还是蛮佩服殷衡的忍耐力的,他居然没有失态,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在床上打滚,真是……毅力惊人。
公主瞄他,小声地提议:“要不然,你自己看看医生吧,万一不好了呢?”
她是真的担心,毕竟,公主对于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殷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斜睨着慕容蓁,声线低醇磁性,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不用,我很好。”
这森然冰冷的语气,他确定很好?
这显然很不好!
公主看着一脸隐忍的男人,无比心虚地垂下脑袋,不敢再和男人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殷衡似乎终于平复下来,从床上起来,公主像个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悄悄观察男人神情和动作,看起来倒是没有异样。
但殷衡向来倨傲,这个高贵冷艳的男人,会承认他蛋疼吗?绝对不会啊,说不定是在硬抗着呢。
她的眼睛隔一会儿就往殷衡身|下偷瞄一眼,隔一会儿,就往殷衡身|下偷瞄一眼。
“殷衡,你还痛不痛?”
“殷衡,要不然上医院吧?”
“殷衡,不要讳疾忌医啊。”
“殷衡,早治疗早……”慕容蓁话还没有说完,殷衡就侧过头扫她一眼,眼眸清冷,目光沉静而凛冽。
公主立即闭上嘴巴。
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实在是那个梦太惊悚了,她刚刚梦到殷衡亲她,一醒来又看到殷衡那个反应……
等等!
公主脸色微变,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殷衡能看到她的想法,那他能不能看到她做的梦呢?
意识到这个,公主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早餐的时候,慕容蓁坐在殷衡旁边,时不时地偷看他,见他似乎已经完全恢复正常,面容也一如既往的平静,她支支吾吾地问:“殷衡,那个,你昨晚……昨晚有看到我的梦吗?”
殷衡用餐的动作一顿,淡淡道:“什么梦?”
慕容蓁仔细打量着男人的神情,完全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应该是不知道吧?
慕容蓁立即松了一口气,仍有几分心有余悸,摆摆手,“没什么,我梦到被狗咬了一口,吓死我了。”
殷衡抬起眸,漆黑幽深的眼眸看着慕容蓁,“你确定是狗?”
“喵~”小白跑到慕容蓁面前,喵呜喵呜地撒娇。
慕容蓁低头,用灵力抱起小白,完全没注意到殷衡话里的危险气息,含含糊糊道,“对啊,反正不是什么好梦就是了。”
要让殷衡知道,她做梦都在觊觎他的□□,还不得直接把她扔到沙漠?
她这会儿心虚得厉害,根本不敢看殷衡的眼睛,尤其是殷衡洞察力惊人,为了避免他刨根究底,公主抱着小白赶紧遁了,“小白,我你饿了吗,我带你去吃早餐啊!”
她带着小白迅速溜走。
作为一只正常的猫,小白倒是挺喜欢吃猫粮的。
吃完早餐,她发现,殷衡竟然没有上楼换衣服离开,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发邮件。
西装笔挺的殷衡一丝不苟,看起来威严而冷硬,凛然不敢侵犯,但穿着家居服的殷衡,看起来却优雅随意许多。
他现在渐渐不再戴金丝眼镜了,整张利落俊美的脸露出来,英俊,干净又凌厉。
“殷衡,你今天不去公司吗?”公主喂完小白,发现殷衡竟然没有走,不禁好奇。
“预约了罗钰。”男人看着电脑屏幕,修长如玉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公主这才想起来,昨晚饭局结束回来的路上,她还帮殷衡打电话,把罗钰叫过来,不过,现在来看,似乎已经不需要了。
可是,她都已经从殷衡身上飘出来了,殷衡还叫罗钰过来干什么?
指针刚刚指向九点,罗钰就准时到了。
“先……”一进门就看见慕容蓁,罗钰怔愣了一秒,差点以为自己进错门了,再看看熟悉的客厅和陈设,是先生家没错,可是,为什么先生家里会有女人?
还是一个大美人。
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怀里还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黛眉弯弯如月如画,面若桃花瑰姿艳逸,秋眸剪水,清澈盈盈生波,肌肤雪白如脂如玉。
五官生得恰到好处,点到即止的艳,不可方物的美。
她生得极具古典气质,眉宇间清艳高贵,一双眼眸却清澈含水,像是会说话,眼波潋滟生光,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贵族仕女。
罗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一道威严锐利的视线投射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身上。
那目光让人如芒在背,罗钰背脊微微一寒,回过神来。
他收回视线,看向沙发上冷峻沉肃的男人,正正神色,恭谨地打了一声招呼:“先生。”
“罗钰,”殷衡面无表情,嗓音沉静如水,莫名地让罗钰感受到警告意味,“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的东西。”
罗钰嘴角一抽,脸色僵硬了一下,“是,先生。”他还没忘这个男人上一次想挖走他眼睛做标本的事呢。
慕容蓁凑到殷衡身边,不满地竖起眉毛:“什么叫你的东西?我才不是东西!”
少女声音压低,娇啭清脆,语气非常生气不满。
罗钰挑了一下眉,这语气听起来娇蛮肆意,这个少女竟然一点都不怕殷衡?
公主刚说完,就突然顿住了,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自己啊?
不过,殷衡和罗钰都没在意这些细节,因为他们直接无视她的话,把她当做不存在。
罗钰慢慢走上前:“先生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算算时间,罗钰和殷衡也认识二十多年了,所以,即使他有时候不太靠谱,关键时候经常掉链子,但论起殷衡最信任的人,不是陆锦然,而是罗钰。
两家也算世交,因为五十年前,那个动荡的年代,他太爷爷受惠于殷爷爷才保住了性命,为了报答这一份恩情,罗家为殷家做了不少的事,与此同时,殷家也为罗家提供了不少的保护。
不过,罗家能为殷家做的事,大概也只有“玄术”方面了。
该不会,这一次又是为了那只女鬼吧?
殷衡看着一脸茫然的罗钰,道,“所以,到目前为止,你都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异常?
罗钰仔细在客厅中又看了一圈,从沙发到电视,从吊灯到地毯,从窗帘到天花板,都没有什么……
等等!
他忽然将目光看向慕容蓁,这个女人,刚才走路没有一点声音,胸口也没有起伏,就像没有呼吸……
罗钰抽了一口凉气,踉跄地后退几步:“你是……鬼?”
第一次见到和人相差无几的灵体,对于罗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虽然,他会一些玄术,罗家祖上也做这一行的,但大多数灵体与其说是鬼魂,不如说是一种脑电波,在人死后会很快消失,这种特别的能量磁场,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伤害。
眼前这个少女,肌肤雪白凝实,头发乌黑如墨,看起来像正常人一样,可以说话,表情生动,可就算看起来再真实,本质也是只阿飘!
“对啊。”公主翻了一个可爱的白眼,这个自称天师的男人,竟然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女鬼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传说中吓人。
罗钰顿了顿,这才走上前,半是惊奇半是认真地打量慕容蓁,似乎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你就是佛珠的缚灵,之前附身在猫身上的那只?”上一次见面,她还在那只猫身体里出不来,所以,严格说,这才是他第一次看见慕容蓁本来的样子。
公主抱着小白,再次点头。
“啧啧,原来你长这个模样。”罗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么年轻就死了,其中恐怕有故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佛珠手串最初是西燕宜蓁公主的遗物,而宜蓁公主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美人,死的时候也才十七岁。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难不成,就是她?
毕竟,她这副容貌,的确称得上祸国殃民……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赫赫有名的西燕宜蓁公主。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比起这些,他更好奇的是她都已经从猫身上飘出来了,看起来也好好的,先生又叫他过来做什么?
这样想,他转头看向殷衡:“所以,先生今天叫我过来是……”
殷衡也在看罗钰:“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只灵体拥有自己的身体?”
一旁的慕容蓁愣了一下,愕然地转头看向殷衡,完全没想到殷衡会问这个。
可惜……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如果有办法,她飘荡了一千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罗钰也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有想到殷衡会这样问,他看着眉眼沉冷的男人,几不可察地迟疑了瞬间,抿了抿唇:“抱歉先生,这个恐怕没有办法。”
殷衡眼眸凛冽而沉静,盯着罗钰那双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像是能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心思,“罗钰,你迟疑了,不是没有办法,而是你不想说。”
“……”罗钰哽了一下,他的谎技这么不堪一击吗?
公主立即看向罗钰,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灼热得惊人,“你真的有办法?只要你帮我,我可以送你很多很多古董和黄金。”
罗钰可耻地心动了,这只女鬼在世间飘荡了这么久,肯定知道什么地方埋着古董!
可是……
罗钰神色严肃,看了看殷衡,又看了看慕容蓁,他知道殷衡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我只知道,灵体可以短暂地寄身在人身上。”
“但是,寄身时间过长,对于灵体而言,会无时无刻消耗灵力,最终灵体会很快消失。”
公主眼底急速地划过一丝怔忪,“消失?”
罗钰点头:“没错,最多只能短暂的附身而已,代价却是灰飞烟灭。”
听完罗钰的话,公主目光一黯,难怪她附身在殷衡身上的时候,变得嗜吃嗜睡,是因为她在大量消耗灵力。
虽说本来就不抱希望,但此刻还是情不自禁失落。
……
罗钰在西山别墅待了两个小时才离开。
离开时,他迟疑了一下。
趁着慕容蓁抱着小白上楼,他斟酌地开口:“先生,你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人鬼殊途。”
他真没想到,最厌恶灵体,把灵体视为脏东西的先生,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一只灵体三番两次地找他。
罗钰和殷衡也算从小认识,从小,殷衡就和别人不一样,他能看到各种奇形怪状的灵体,不能正常地分清虚实,不能正常地视物,甚至眼睛经常充血刺痛,不得不一直戴着刻满符文的眼镜。
罗钰想,换作自己,那绝对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厌恶这种神秘可怕的东西才是人之常情。
可现在……
殷衡深邃的黑眸看着他,嗓音清冷,听起来冷静理智至极:“罗钰,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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