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流浪者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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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又过了两个月。托南野秀一的草药的福，我的能力大增，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曾经被我修改过记忆的人的记忆都改回来了。我没有像南野秀一说的那样，只暂时恢复他母亲的记忆，然后继续取他代之。我觉得那样生活着的，不是我。

在最后一次探望他妈妈回来的路上，我说：“我走了。”

他很吃惊：“你说什么？”

我快走几步，站在岔路口中央。“我走了。所有人的记忆都已经恢复了，你的衣服我也已经都改回来了。谢谢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款待，你煮的饭和你妈妈煮的一样好吃。”

他皱起秀挺的眉：“你说什么呀？不是说好只是暂时恢复我妈妈记忆的吗？我很快就会离开的！”

我说：“我不适应这里。我想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地方。”

他沉默着，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话说。

我学着日本人那样，向他鞠躬，然后转身走上另一条路。

“安琪！”他在后面喊我。

我回过头去，只见他对我温柔地微笑：“找不到就回来吧。”

突然感觉心里面有一股暖流涌过，我有些慌乱地强自压下，加快脚步跑开了。

以前和师父在一起时，四处流浪，现在自己一个人了，也四处流浪。只是再没有人督促我按时修练，还有管制我吃甜食的坏习惯。

有一天，在我对着开露天小店，卖章鱼烧的老板施展幻术，以为填饱自己的肚子时，几个男人从一旁路过。他们表情凶恶，眸光呆滞。

我觉得他们很奇怪，便放弃章鱼烧，跟了上去。

他们走到一处十分偏僻的小巷子里，突然转过身，摸出锋利的小刀，冲我比划着，嘴里含混不清地吼着：“杀！杀！”

原来已经发现我了。

在他们向我冲过来的同时，我施展幻术，同时稍稍往旁边让了一让。这几个男人直线从我身边跑过，勇猛地撞在墙上，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从他们的嘴里面爬出几只尖嘴六足，胖身长尾的怪虫。

怪虫看到我，加快速度要逃走。我抬脚踩死了几只，然后对着唯一存活的一只施展幻术，让它带我去它的老巢。

师父还在的时候，是最喜欢遇到奇怪的生物了。她认为跟着那些生物就可以找到魔界。这几乎是她毕生的追求。

我习惯了师父执着，即使她死了也懒得改变，便就继承下来。

我跟着那怪虫，大概走了几个小时吧，经过一片森林里的雾障，终于来到一座残破的古堡样的建筑物前。周围的景色压抑而充满诡异，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不舒服的味道。

再往里走，可以看到许多身披斗篷，面色漆黑的人形生物，它们在发现我之后迅速聚集起来。用贪婪的目光打量我，咧着嘴，从里面滴出腥臭的液体。

开始时，我不愿招惹他们，尽量躲着他们走，可是在其中几个将手伸向我时，我还是忍不住出手了，用幻术让他们以为身边的同伴就是我，随便如何。

一时间，嘶咬声，惨叫声响成一片。不时有碎肉残渣飞溅在空中。我则轻易地将自己隐在一棵树后，冷眼看他们自相残杀。这种能力，饶是几个月前，我还做不到呢，一下子对数量如此众多的怪物施展幻术，得需要相当的精神力。感谢南野秀一的药，和为我提供大量的练习幻术的对象。

“都住手！”一只有着圆形翅膀的怪异生物不知从哪里飞来，尖声叫道。

被它这一叫，所有的怪物都停止了动作，从我的幻术中渐渐苏醒。

怪异的生物好像早就知道我在哪里，连找都没找，直接飞到我跟前，很礼貌地说：“请随我来吧，朱雀大人想要见你。”

我很奇怪，“朱雀大人是谁？”

那个生物说：“随我来了你就知道了。”

古堡里幽暗，寂静，很像电视上演的吸血鬼的城堡。我好奇地东看西瞧，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

怪异的生物领我慢慢地参观。它甚至会主动带我进入某个房间，跟我介绍：“这位拥有着坚石躯体的是玄武大人。”“这位身材庞大的是白虎大人。”“这位是伟大的青龙大人。”

这些长相怪异的“大人”们对我都极为不屑，玄武和白虎还想要把我抓起来吃掉。不过在被我施过幻术，互相斗得半死不活之后，就变得乖顺起来。被针扎过脑袋的乌龟，和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猫也不过如此。

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一座很高的阁楼上。那只奇怪的生物嘱咐我自己进去，然后飞走了。

没有门，我延着笔直的走廊径直进去，只见一个长相帅气，手里拿着奇怪的笛子，身畔跟随着美丽的鸟儿的男人，正站在一面很大的镜子前等我，镜子里清淅地映着我曾经走过的路，还有停驻过的地方。

“我是四圣兽的首领，朱雀。”他高傲地说。

朱雀用手指向镜子，“从你跟踪被魔回虫寄身的人类时，我就注意你了。你很强，但不适合与愚蠢的人类为伴。我可以让你加入我们，体验真正强者的快感，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我不认为人类愚蠢。我也不奢望变得强大。其实我想做一个糕点师，那样就可以给自己做出好吃的点心了。”我喜欢那个姆鲁克，很想要摸摸，但是考虑到姆鲁克也许会不高兴，只好忍住了。

朱雀的面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就像南野秀一跟我生气时那样。但是他恢复得很快。他说：“你以为你这样的特殊能力者，会被人类同伴接受吗？当他们知道了你的不同时，也只会当你是妖怪！排斥你的!”

我并不觉得在乎,“那又怎样？我本来也不与别人亲近。”

他开始不高兴了：“这里可不是能够随便进出的地方。你能轻松地来这里，却不一定能轻松地出去。要不要试试？白虎和玄武在我的眼里，只是白痴而已。”

我没立即回答他，而是先四处看看，“这里是魔界吗？到处都是奇怪的生物。还有你们，是妖怪吗？”

他冷笑起来：“是呀。这里应该算是魔界了。不过确切地说，应该叫妖魔街。灵界为了不让我们这些喜欢吃人的妖怪出去，所以在外面设下了结界。没有力量的人类来到这里，就是我们的美餐。”

我说：“那么太好了。我不走了。能帮我准备一个房间吗？不方便的话，储藏室也可以。还有，帮我找一块可以做为坟地的地皮好吗？我想把师父葬在这里。”

“。。。”

师父或许说错了。身在魔界，并未让我感到太多压力。低等的腐饿鬼在我第一次用幻术让他们自相残杀后，就再也不敢惹我。白武和玄武也离我远远的，就算我偶尔经过他们的房间，都会立刻关紧房门，闭而不见。

青龙是很酷的妖怪，也比较嚣张，他对我的态度是把我当成空气忽略。只有那只美丽的姆鲁克会因为我修练时弄出的奇异幻像，专门飞来看看。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它。

那个帮我带路的会飞的奇怪生物负责给我送饭，基本上我想吃什么，它就会弄来什么。我给它取名叫圆圆。它很开心，送来的饭食更加丰盛，常常使我有种当了公主的错觉！

有一天，在我修练时姆鲁克没有来。我问圆圆：“它是不是病了？”

圆圆说：“有人闯进来了。他们想要杀害四圣兽大人。姆鲁克要守着朱雀大人，所以不能来了。等一下我也要离开的，请您原谅。”

“哦。”我说，“是什么人要杀四圣兽呢？为什么要这么做？”

圆圆说：“是人类。灵界派来专门猎杀妖怪的坏家伙。因为四圣兽大人想要离开这里，他们要来阻止。”

我说：“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是很好吗？”

圆圆说：“为了要统治人类啊！安琪小姐，到时候您也会是统治者之一哦。”

我说：“我不想做统治者，我想做糕点师傅。”

圆圆沉默，圆滚滚的身子上挂了巨大的汗珠。

外面传来喧闹嘈杂声，它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我不愿理会别的事情，便继续修练。在自己结下的幻界里，我看到许多死人，和正在死去的人。苍绳在他们身边飞舞，妖魔踩踏过他们的身躯而行。许多人被吃掉了，也有的人变成妖魔，与那些吞食着自己曾经的同类们的怪物，并肩而行。。。

被耳边的叫声吵醒了。收起幻术，我看到圆圆满脸是血地在我眼前乱飞乱舞。

“安琪小姐快醒醒！那些愚蠢的人类伤害了我，请您帮我报仇！”

我抓住它，把它捧在手里。只见他的脸上被划了一道剑伤，伤痕残酷地划过它的眼睛，弄瞎了它。

“一定很疼吧？用冷水冲一冲，小心发炎。”我说。

“现在不急这个！安琪小姐您快点准备一下，也许那几个人会来到您这里，请您小心应付！”

“急什么，不是还没来吗？”这样说着，我把圆圆捧去卫生间里冲冷水。

冲过冷水又为他处理伤口，总之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等我回去自己房里的时候，见到已经有四个人站在那里了。

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并且我都认识。

“安琪！”其中一个少年惊叫道。是浦饭幽助。数月不见，他显得更有精神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老朋友实在很开心，我对他笑着说：“我现在住在这里。条件很不错哦，我想吃什么，他们都会帮我弄来。对了，我还记得你许诺过会请我吃甜食呢，什么时候补给我？”

“这么说你会帮他们喽？”另一个少年哑着声音抢白道。他没有穿外衣，身上有许多伤。

“是桑原和真同学啊。你伤得还真厉害，要不要用冷水冲一冲？小心发炎。”

“你。。。我是问你是不是要帮那些吃人的妖怪？”桑原和真吼道。

“嗯。。。吃了人家的饭，是应该替人家做事的。”我说。怀里的圆圆本来在听说我与他们认识时，紧张得一动不动，现在又听我这么说，高兴得一跃而起，绕着屋子飞个不停。可惜它高兴得过头了，忘了自己瞎了眼睛，一下子撞在墙上，晕死过去。

“安琪！”浦饭幽助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身穿黑衣的矮个子少年已先一步站到我面前。

“等等，飞影！我来。”

是南野秀一。他腹部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衣服被染红了一大片。

飞影看看他，冷淡开口：“你的伤行吗？”

南野秀一笑道：“没关系的。况且除了我，还有谁可以不被她的幻术迷惑呢？”他虽然在跟飞影说话，眼睛却看着我。温和的目光里，是我弄不懂的复杂。

我不喜欢南野秀一用那种眼神看我，于是别开他的目光，问他：“为什么你可以不被幻术迷惑呢？以前我就问过了，可是你一直都没告诉我。”

他说：“幻术是完全依赖精神力的法术。当你用幻术对付别人时，首先是观察对方的企图，然后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干扰对方。可是如果当对方的精神力比你更强的话，你的幻术就会失效。而很不巧，我的精神力就似乎比你强一点，只要稍微集中精力，就可以完全不被你干扰。”

“。。。原来如此。其实就算这样，我依然有办法打赢你。”我用手指向他身旁的三人，“你不可能同时打过他们三个吧？只要我控制了他们，一样可以打赢你。”

“不错。可是有谁会给你这个机会呢？”

忽然！他从我面前消失！

“。。。我想杀你的话，你已经死了。你施用幻术是需要时间的，哪怕只有一秒钟，在战场上却是决定生死的。”

冰凉的指尖抵在我后颈，他说话时吐出的气，吹得我汗毛都要立起来。我一连打个好几个冷颤问他：“。。。你带针线了吗？”

“。。。没有。要那些做什么？”

“你身上的血腥味真重，我怀疑你的肠子掉出来了，想帮你缝回肚子里。”

“。。。”

我有说错什么吗？为什么除了南野秀一，那三人都大头朝下跌了一跤？

“。。。咳！安琪，我们先说正事吧。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帮助‘四圣兽’？”南野秀一放开我的后脖子，站回我面前问道。我注意观察，他的衣服上是有许多血，不过很明显肠子没问题。

“哦。你问这个呀。其实我是为了跟踪一条奇怪的虫子，才来到这里的。那虫子叫魔回虫，是朱雀养的。而朱雀让我住在这里，并且提供很好的食宿。”

“那么跟我回家去吧。你一样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

“不行！我要住在这里。这里是魔界，我们幻术师一族几千年来费劲心血到处旅行流浪，就是为了找它！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我才不要离开！”

“。。。是谁告诉你这里是魔界的？这里是妖魔街。本来只是一个流落在人界的犯罪妖怪的总部，渐渐地逃亡者越聚越多，才成为普通人难以进入的地方。”

“不是吧？你和朱雀谁在骗我？”

“我和飞影都来自魔界，那里很广阔也很残酷，是妖魔街根本无法相比的。而且那里的结界也非常强大，根本没有所谓的通道，即使再强大的妖怪，企图穿越的话，也是非常困难的。”

“。。。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以为吃了人家的饭就应该帮人家作事。”

“。。。”

“仔细算一算，我吃你家的饭好像比吃朱雀家的多一些，所以，喏！从这里直走，到走廊尽头右拐，可以看到一块空地，空地中央有个阁楼，朱雀就在阁楼的最顶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