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十七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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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运动会多是高二学长学姐们的项目,高一的学生只要在运动场上随意的围观便好。

睡了一晚上，陆远的腿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些酸痛。

昨天和屈卓一起看了期中考试的成绩,陆远有些不真实。

年级第一。

是我？

他的数学甚至是满分，填空题最后一题竟然写对了。

答案就是根号3。

比起这件事，屈卓的成绩更让陆远在意。抛去他英语恐怖的117分和数学的满分,那个0分的语文作文真的有些辣眼睛。

陆远清楚地记得原本一脸平静的屈卓,看到作文0分时当场裂开的表情。

虽然觉得有些可怜，但是陆远还是笑到了肚子痛。

但是笑过之后，陆远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作文满分是70分，屈卓的语文分数是86。也就是说,除了作文,他一共只扣了4分。

自己的语文成绩是133,作文得了58分。除了作文,他扣了15分。

一般来说,作文的分数都会在52分上下。如果给屈卓加上52分……陆远想了一下那个恐怖的分数。

哦豁,是真的有点恐怖啊。

感叹之余,陆远不免有些好奇,屈卓的0分作文，到底写了什么？

……

陆远偷偷观察了屈卓一个上午。

聊天时很正常,看比赛时很正常，向他借漫画看的时候也很正常。

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期中考试成绩。

不过想想也是,又不可能次次作文都是零分——除非故意不写，否则就算偏题跑题老师一般都会给个30分的辛苦分。

这让陆远更加好奇，屈卓的作文到底写了些什么。

……

作文这个东西，写的时候都不想写，但是如果让你去看别的同学的作文,大多数人一定会兴致勃勃地扑上去读。

进一步讲，如果把你暗恋了许久的人的作文放在你面前，你会选择看，还是不看？

一般来说，看一些同学的作文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如果别人不愿意你看呢？

下节是语文课，屈卓被上节英语课老师叫了过去还没回来。

语文课代表正在分发语文试卷。

伴随着一声轻飘飘的纸张的摩擦声，陆远看到了落在屈卓课桌上的那张作文答题纸。

陆远觉得，此时离他眼睛只有60公分距离的作文答题纸，正在居心叵测地诱惑自己。

来呀～来看我呀～

我可是屈卓写出来的作文哟～

来吧～

饥渴的少年哟～

你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吗～

就看一下～

就看一下下～

陆远：“……”

意志力像是纸糊的一样，但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不能就这么拿过来看。

答题纸有两张，一张写的是题目的答案，一张写的是作文。

作文被压在下面，只露出一个角。

上面勉强能看到几行字。

陆远机智地决定，先把这几行字看了再说。

“……（前面被挡住）金光闪闪的艾希礼先生。斯嘉丽亲手（被挡住）……”

陆远：“……”

啥玩意啊这都是？

……

刘老头的语文课活泼有趣地很，但是很明显，自己的同桌完全不在状态。

左手托着腮，右手转着笔，两眼紧盯黑板，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如果忽略他保持了这样的姿势整整十分钟的话。

……

一只手用食指和中指两条腿，“啪嗒啪嗒”走过来，停在了陆远的作文答题纸上。

陆远：“？”

转头看屈卓，屈卓小声地说：“我想看你的作文。”

陆远：“！”

天赐良机，陆远赶紧小声道：“我也想看你的作文。”

作文的互换，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

刘老头在讲台上激情四射地讲着这次语文考试的选择题，陆远两耳不闻，只顾着看手上来之不易的屈卓作文，题目是《倘若金光不再》——

现实与理想出现了巨大的偏差，白昼耀日跌落为黯淡焦石，倘若金光不再，一切幻想都烟消云散，我们要如何抉择？

小时候，我曾为《西游记》中收服猪八戒的故事拍手叫好。现在想想，却有些不是滋味。

高小姐喜爱猪先生的勤劳能干、和气敦厚，却在发现他猪妖身份后不愿要他了。

好比《飘》中的那位金光闪闪的艾希礼先生。当斯嘉丽发现，她追求半生的、如太阳般耀眼的艾希礼，其实只是一件她臆想出来的外衣时。金光褪去，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太阳坠落大地，无人仰望天空。

我从猪先生与艾希礼眼中，看到了她们离开时美丽而无情的裙边。

这让我感到疑惑——倘若追逐着的目标不再金光闪闪，我是否也该果断地抽身而去？

残酷的现实让人丧失希望，空虚的鼓舞像是滑稽的笑话。倘若金光不再，停止追逐始终是最优且最佳的选择。

但我总还会想象，想象高小姐挽留了猪先生，想象斯嘉丽夺走了艾希礼——结局一定惨痛而悲伤，我却以为本就应当如此。

就像追逐火光的小小飞蛾、就像向往大海的小小旅鼠。

失去追逐目标的理由，是一件痛苦而遗憾的事情。但是假设，假设真的有那么一个世界，猪先生最终修成了人形、艾希礼变得勇敢真挚、火光中的飞蛾会成为凤凰、大海中的旅鼠化作了巨龙。

在那个世界里，小百合拉住了会长的衣角，千代子在约定之日等到了画家，消失的金色光芒再次闪耀，地面上黯淡的焦石燃起熊熊烈火，回到天上变回了太阳。

听闻白山有神龙，传说月宫有玉兔。即便科学早已证明了两者都是虚幻，可总有人想要亲眼去看一看——然后满足而失落地感叹道：“原来是假的啊。”

倘若金光不再，我不会转身离开。我会愚蠢而倔强地等待——或是等到光芒的重新到来，或是满足而失落地感叹一句：“原来是假的啊。”

绝不后悔。

……

陆远看完了屈卓的作文，转头去看他，发现屈卓还在看自己的作文。

陆远想了一下自己完全按照刘老头教的“议论文写作格式”写成的八股文，只希望屈卓不要嘲笑他。

“你写得真好。”屈卓小声道。

“按格式写的，”陆远回答，“套路而已。”然后又道：“我觉得你写得比我好。”

屈卓小声道：“我瞎写的，0分，好个屁。”

陆远不信这是屈卓瞎写出来的。

谁会瞎写出“绝不后悔”这四个字？

陆远低头，又看了一遍屈卓的作文。

“但是假设，假设真的有那么一个世界，猪先生最终修成了人形、艾希礼变得勇敢真挚、火光中的飞蛾会成为凤凰、大海中的旅鼠化作了巨龙。”

然后在心中加上了一句话——

“屈卓也喜欢陆远。”

这个世界如果真的存在，陆远想，该多棒啊！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陆远的八股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