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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声势浩大地撕扯开青天白日,紧紧阖着的门户反映紫光白光穿行的轨迹,倾盆的大雨很快赶至。被困在房中出不去,辞辞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衣物。
最近天凉,她将入京以后置办的秋衣从箱底翻出来,选了几件轻薄的夏衫填回去。令人心惊胆战的电闪雷鸣中,她叠了不常穿的衣裳,正抖动一条绣荷花的银红诃子。
一张诡异的字条从中飘落出来。
辞辞“咦”了一声,随手将那张纸条拿起。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妹妹近日过得好么?
这样偷偷摸摸的“问好”来自谁不言而喻。
好啊!沈余那个狗东西的手居然伸到这里来了。
辞辞咬着牙将纸条撕碎,胡乱合上箱笼,在房里走来走去思量。霁月殿里每日各局各司人来人往,想要查清是谁把它留在这里的有如大海捞针。
这件事不值得查。查了也没什么用。
不过她既然下定决心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倒也不必一直躲着那人,该主动会他一会。届时接触之下总能掌握一些事情的。
至于如何会?首先她得离开脚下这块外臣禁入的地方,方便沈余前来接触。
这样合适的机会从哪里找呢?辞辞翻来覆去地考虑,觉得眼前倒是有一个不错的时机。
依云国雅柔王后遗言是要爱女入华朝学礼仪知伦常。普天之下只有读书能使人通晓义理。连着好几日落雨,宫里趁机给兰歆儿公主安排了两位女傅教习。
一位寇女傅,一位陈女傅。寇女傅是当世大儒的女儿,陈女傅便是此前被征召入宫的陈娘子。两位女傅皆是当世极出挑的渊博通达之辈,辞辞自得其乐地做了几日伴读,兰歆儿本人却还没能收心。
她自在玩耍惯了,在沉闷的天气里被拘在霁月殿里听讲圣人之言,不怪会心烦气躁。
也正是因此,兰歆儿缠了言妃许久,求贵妃娘娘做主放她出门散心。言贵妃瞧她实在辛苦便允了,发下令牌请侄女儿明月县主寻机带公主到民间走一遭,见识见识民间的繁华热闹。
有了这一段前情,她只消等着天放晴。
辞辞走到窗前,看了檐上滚落的大珠小珠半晌,又眺雨中的映月湖,内心盼望恼人的雨季早日结束。
老天爷没有辜负她的企盼,过了今晚便收了术法,翌日晨曦将阴天与黑夜一同驱走,隐匿的蓝天白云终于还回。太阳一照,道路很快干透。
明月县主记着承诺,用过朝食便赶到霁月殿接人。兰歆儿兴奋地连饭也顾不得吃,直言要去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了。
众人被她的说法逗乐了,哄着她好歹用一些吃的,毕竟再自由的鸟儿饿了也是要寻食吃的。
临行前,辞辞摸了摸失而复得的珍贵匕首,默默将隐藏利刃的发簪装在了头上。
宫城巍峨,甬道绵长。这辆低调的车驾平稳地出了宫城,往市井方向悠闲驶去。早有禁军乔装在人群里,眼不错地护着这一处。
马车里的公主叽叽喳喳地诉说读书的苦难,正说到关键处,风忽然把帷帘吹开,短暂的世情在眼前展现。
前方人流拥挤又吵嚷,似乎有什么热闹看。
想要看热闹的兰歆儿急忙凑到前面去。
“我的公主殿下,这才不值得看呢。”明月县主摇摇头,道圣上寻皇子的旨意颁布以来,每天都有假冒的心术不正之人被拉到显眼的地方接受杖责。
“这样啊。”兰歆儿也觉得这种东西没看头,兴致索然地坐回了原处。辞辞和明月郡主相视一笑,闲聊勾栏瓦市如何的热闹,重新勾起这人的憧憬。
辞辞此前虽未来踏足过京城,生活过的云水县也是小地方,却在辰州府治所见过这样的娱乐,因此颇能搭得上话。
这两人一来一往,一个绘声绘色地描述耍傀儡,一个活灵活现地讲解变戏法儿,转眼又说起舞乐与评书。舞乐分南北与中外,说书也分讲史、讲话本与讲实事。
真是有说不尽的好处。
公主的眼珠骨碌碌转着,依两人的谈话想象了一会儿,忍不住吩咐驭者快些再快些。
明月县主嫣然地扶着她的肩膀:“好公主,大白天的,瓦子又不会跑,着急做什么。”
辞辞也从旁道:“好容易晴天,想来家家户户都出门了,千万慢些。”
说话间,风又来吹帘幕。
马车拐进一座茶楼后院寻空地停下,辞辞走出来遥遥地望一眼,对面台上的傀儡戏惟妙惟肖地缠斗在一处,表现的是前不久华朝对戎国的胜利。
一位手艺人喷火吞剑,另一位在旁吹笛子引蛇,隐隐听见不远处戏台上吹吹打打,咿呀咿呀地唱词。
兰歆儿瞪着眼睛沉浸在一重又一重的场面里,欢呼着旋转身上的月华裙,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
到底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明月县主一早想好了托词,提议先进茶坊特设的包厢里坐一坐。包厢也是便于观景的,包管哪一处的风光也漏不掉。
“这家的点心全京城最好吃。”她道。
兰歆儿果然被这种说法打动了。被人引着在三楼包厢安置下,她激动地倚着窗子欣赏外头的新鲜事物,眸子里的笑意怎么也不去。
透过镂花的隔断望下去,茶坊楼下正围着说书,说书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这个时段说的是市井八卦。辞辞喝了口茶,忍不住支起耳朵去听。
“时逢今上加恩科,今次便讲一段状元郎的闲话。”
“上一任状元郎姓刘名之爻,明州府谷安县人士。高中状元本是世间第一等得意之事,此人随后却因科举舞弊被逐出,侥幸保留功名,眼下也不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醉生梦死呢。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说书先生如此开场,周围的乱声便问此人如何可惜。说书先生笑笑,捋着胡须环顾一圈儿,中气十足道:“个中内情,且听小老儿细细说来!”
刘之爻。辞辞记得这个名字,对这个“爻”字尤其印象深刻。如此,更要往下听了。
“那刘大才子入京赴考,某日于护城河边结识一位妙龄少女,不负众望,才子佳人互生好感的戏码上演,琴箫合奏诗词应和好不浪漫。”
“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约定考中之后便成亲。”
“哪知,哪知啊……”说书先生抚着胡须叹了口气。
“哪知什么!快说快说!”听众们急急催他。
“哪知他遇到的那位姑娘竟是当年主考的独生女儿。”说书先生扼腕叹息,“她隐瞒身份同刘生交往,小女孩儿家家不知深浅,自然也隐瞒了家里人。”
“噫。”
这样重大的转折果然引来了一片唏嘘。
“诸位该猜到结局了吧?”
“刘生考场得意,正筹谋情场得意。忽被告发这朝登科乃是作弊得来的,未来岳父暗地里向他露了考题。”
“检举之人还递上了这对鸳鸯此前互通的书信,又有不少目击学子他与主考家的小娘子往来。这种程度的证据凿凿,便是浑身是嘴也是说不清的。”
“这便有了今日一罢一走一疯的结局。”
“当年主考被罢官,刘生心灰意冷远走他乡,主考家的小娘子无心之失害了父亲与心上人,就此受了打击变得疯疯癫癫的。”
“可怜呐。可怜了那一身的真才实学啊。”
先生讲罢喝茶的工夫,台下有人痛哭流涕,连声地骂:“祸水!这是败家的祸水啊……”
又有人摇头道:“就是因为此事,京中官员审时度势,榜下捉婿之风再不复存。”
“是是是,今年看榜就没什么热闹瞧。”
“看榜之日我去了,新科状元比探花郎还俊呢!”
“胡说!明明探花郎最俊!”
“我倒觉得榜眼的长相最精神!”
楼下的话题越扯越离谱了。辞辞收回目光,一旁的明月县主忽然道:“新科状元的籍贯也是云水县。”
辞辞点点头:“不瞒县主,我与他,还是旧识。”
“原来如此。”明月县主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扭头去关注上半身探出窗户的兰歆儿,适时道,“公主,我带你下去转转吧。”
兰歆儿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兴高采烈地扑过来抱着她“好姐姐好姐姐”地叫着。辞辞正欲反应,明月县主牵着人离开原地,经过她时压低声音说了两个字。
“自便。”
辞辞愣了愣,被涌入的风吹了吹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这大概是太子殿下的授意。这也就是说,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他同意她这么做。
辞辞在窗前看了看形势才肯出包厢,日光薄薄地照耀万物,到处都回荡着欢声笑语。她在楼下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有人来接触。
这人也太谨慎了吧。
她抬头看一眼天色,开始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动,走走停停了几次,不知不觉晃到了永兴坊。永兴坊是外地官员回京述职安置宅第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坊门与一排相似的宅院,辞辞怔了怔,忽然想起一件事。去岁薛姨娘和翠儿来信,提供的地址就是京城永兴坊。
这种情况下见不到沈余也是件好事。她正了正头顶的簪子,走进巷子里打听一户陈姓人家。
“小娘子,你打听他们家做什么?”
一位好心的老婆婆直接带她摸到了陈家的家门口,指了指深锁又破败的大门,手背在身后直叹气:“他们家死了男人又遭了火灾,妻室于年初搬走了。”
辞辞看了看周围:“陈大人有位姨娘……”
“你来晚了。”不待她说完,老婆婆摆摆手,“找不到咯,姨娘和她身边的小丫头折在火里了。”
她说完拄杖要走,辞辞紧急拦了她:“我要找的那位姨娘姓薛!”
老婆婆慢腾腾地走下台阶:“错不了,是姓薛,薛姨娘,小丫头叫翠儿还是翠翠来着……”
“火很大,邻家的墙都烧垮了呢。”
她来晚了,薛姨娘和翠儿已经不在了。
怎么会呢。
辞辞在原地浑浑噩噩地站到了黄昏时候,黄昏时候倦鸟归巢,天幕上常掠过一片乌鸦鸦的鸟阵。
一声刺耳的鸟叫惊醒了她,踩着乱石看清了院中被火摧残的痕迹后,她用尽力气走回瓦市与人会合。
明月县主注意到她潜藏的情绪,张了张嘴又作罢。辞辞感激地回她一个眼神,努力挤出一抹笑来,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和人谈天。
回到宫里她一头扎进了飞来阁后面的藏书楼里,这间藏书楼除了负责洒扫的宫人平日甚少有人来,她最近总爱来这里赚暂时的清净。
外间墨色尚浅,没有点灯勉强能够看清,三侧二排有本书歪倒了,她踮脚抽出来想要摆放整齐。
这册大部头一经挪动,书架那头露出了太子的脸。
她局促地收回手,鼻子一酸,靠在书架上背对着他,闷闷道:“大人,姨娘和翠儿不在了。”
她叫他大人,是想叫他忆起云水县的那段时光吧。怎么可能会忘呢。昏暗中,郁南淮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伸手将书册放好,又抚平她衣上人为的褶皱。
他看着她眼里浮起的水雾:“姨娘和翠儿没事。”
“起火了,很大的火。”辞辞恍然未觉,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自己亲历了那场大火。
“她们没事。”他伸出手去,将人困在身边。
“姨娘和翠儿没事。她们什么事都没有。”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这个事实,直到她肯相信为止。
“真的?”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
“真的。”他面上一片坦然,讲明了翠儿前朝遗孤的身份,“薛氏放火,然后带着她躲起来了。”
“你尽可以放心。”
“好。”终于认清事实,辞辞肩膀松懈,低头看地面的纹路,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是太笨了。”
“关心则乱。”太子笑笑,拉她在入怀,对着月光扫见她头上做过伪装的簪子,抬手取下后轻轻按动机关,锋利轻薄的银光倏地出现。
他饶有兴趣地把玩这个小玩意儿,片刻之后又扣好搁在一旁:“你要拿它来对付沈余?”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辞辞将头倚在这人的胸膛上,不明所以地抬头望他。
“可以。”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问,“你知道如何做到快准狠吗?”
辞辞一向好学,从来是不懂就问。
“从明日起,每日拿它划半生半熟的宣纸。”
“每天划够一百张,晚间交给孤检查。”
辞辞:“……”
她就不该问。现在选择练字帖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还记得刘之爻在前面出现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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