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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蓉到西花厅的时候,安媚儿正在用晚膳。
安媚儿不过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吩咐丫鬟看茶看座,便继续慢条斯理地继续吃东西。
“喂,本公主驾到,你为何不与我说话?”
见安媚儿不搭理她,云蓉很生气,神色间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之色。
安媚儿拿着汤匙舀粥的手一顿,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怎么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呢?安媚儿不想她们两人针锋相对的相处方式被底下人看见,便把丫鬟都挥退了,而后目光又锁定在她身旁的素琴身上。
素琴思及之前她那一脚,不禁有些害怕,怯怯地躲到云蓉身后。
云蓉见她如此,想到当日在她那里挨的揍,心里也有些害怕,却又不肯认怂,就也把素琴挥退了。
厅内就只剩下了两人。
云蓉恶狠狠的威胁道:“本公主警告你,你敢动粗,本公主就诛你九族!”
安媚儿觉得这公主很幼稚,或许是被人惯坏了的,动不动就要诛人九族,安媚儿是吃不下饭了,毕竟气饱了,她拿起巾帕抹抹嘴,喝口茶漱了漱口,才走到一旁的贵妃椅坐下,笑道:“你放心,我不打你。”
云蓉:“……”
“云蓉公主大驾光临王府,不知所谓何事?”安媚儿一挑眉,调侃道:“还是说挨打上瘾了,想来再挨一顿打?”
除去玉无双的一些因素,安媚儿真心觉得她与她天生的不对盘,一见面就忍不住想怼她几句。
云蓉气坏了,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来看看你小人得志的样子。”
云蓉毫不避讳地打量她,见她今日宫髻高挽,锦衣华裳,去了几分娇俏,多了端庄典雅,果然人靠衣装。云蓉不觉嘲讽道:“别得意,你不过是捡了本公主不要的男人。”
安媚儿怔了下,而后点点头,好笑道:“算来你我也是因缘所致,捡了各自不要的男人。”
云蓉闻言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只是这次她却没有生气,她虽然刁蛮任性,但本质却并不坏,虽然之前她是想报复一下玉无双,让他的感情受点波折,但后来知晓安媚儿嫁给东方夜后,她内心不仅没有开心,反而对玉无双心生了一丝愧疚的,因为她在安媚儿面前造了谣,说了他的不好的话,使得安媚儿误会了他,她觉得是自己害得他们两人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玉无双会如此痴情,人家都不要他了,他还追至王府,守护在她的身边,那样一个不可一世,美丽非凡的男人,竟然折在这么一个贪图富贵的女人手中,嫉妒之余,又有些可怜他。
而这女人似乎真的对玉无双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看到她和玉无双拥抱的画面,她这会竟然能够平心静气地和她说话。
云蓉沉吟片刻,忍不住有些替玉无双打抱不平,“你不知道玉无双很爱你么?”
安媚儿微愣,想不到云蓉会突然严肃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好笑:“公主在说什么笑话?”
云蓉觉得她语气太过轻松无谓,不由有些愤怒,“之前的事我是骗你的,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的不好,而且……”云蓉本想告诉她,她和玉无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却又放不下面子,就停住了。
安媚儿敛去笑容,轻叹一声:“公主,我如今已嫁给楚王,那个人他爱不爱我与我何干?公主,你如果喜欢他,不如努力去把握住吧。”
人有了权势地位,又贪心地想得到爱,可是没想到过程会这般累人,像玉无双那样的男人或许真的不适合她吧,云蓉是个不肯吃亏,又嚣张跋扈的主儿,或许她会能够降得住他吧。
比起她,云蓉或许与他更配一些。
云蓉闻言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涩,她倒想和他在一起,可玉无双从来不曾喜欢过她,他连一个和解的拥抱都那般的敷衍,而她断然也不会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死缠烂打,况且……
云蓉只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一吸鼻子,突然低声道:“我也要嫁人了。”
安媚儿有些惊讶,下意识地问:“嫁人?”
云蓉笑了下,突然又换了一副淡然神色,仿佛已然看开一切,语气无怨无喜道:“是,皇上赐婚的,是淮阳王的三公子。”
她打听过,那谢三公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有名的纨绔,斗鸡走狗,打架斗殴,样样精通,那样的人断然是配不上她的,但她知道皇上是为了笼络淮阳王才要把她嫁过去的,身处宫中,还谈什么自由呢?一切都只是妄想。
安媚儿见她突然像个委屈的小女孩一样,知道她对这门亲事定是十分不满的,想安慰她几句吧,又觉得不妥,毕竟两人关系挺尴尬的。
安媚儿觉得她实在可怜,一个娇纵任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突然被逼着嫁人,她怎么忍受得了?怎么不可怜呢?但是她真的很想笑,不,她必须忍住。
云蓉瞥了安媚儿一眼,见她正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她,脸一红,不由气恼道道:“我与你说这么多作甚么?本公主才不是要你可怜我,你爱笑话我就笑话我吧!”她真是疯了,才会在这女人面前抱怨婚事。
“……”安媚儿唇角微抽了下,好吧,于是她脸上浮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那我就象征性地笑一下?”
“……”云蓉气得俏脸通红。
这女人实在太可恶,也知道玉无双喜欢她哪点,云蓉愤愤不平地想。
***
晚间,忽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没片刻,冰冷的雨点砸在地面上,转眼间成了瓢泼大雨。
安媚儿听着雨声,泡在散满馥郁花瓣的浴桶中,让热水抚慰自己疲劳酸痛的身体,又闭上眼靠着桶沿,让脑子短暂的空白,她如今已经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原本以为她与东方夜之间没有爱情,所以这王妃当得马马虎虎就行。
可是她渐渐发现事实不容许她得过且过。
人在这个位置上,被无数人仰望着,你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在她们面前尽可能的保持庄重端肃的做派,尽管这并不符合她的性情,凡事会想做到尽善尽美,让人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错处。
站的位置越高,就会有愈多双眼睛盯着你,安媚儿偶尔会好奇,那些人看她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味?
或许并无意味,或许是羡慕,或许是敬畏,又或许巴望着她出错,好向她落井下石。
在这样各色各样的眼光中,安媚儿自然而然也就小心翼翼起来,每说一句话,每行一步路都会斟酌一二,就怕出错被别人背地里非议。
她终于明白,权势地位,代表着如履薄冰。
她不是冒险主义者,大多时候,她都是抱着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的想法过日子,但是……
听到身后的细微动静,安媚儿杏眸半睁,其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他还是来见她了。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能够感知属于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他就是她最大的冒险,在惶恐不安中追求一丝的刺激。
玉无双静立碧纱橱前,着一袭箭袖雪衣,骨簪绾发,便愈显得他宽肩窄腰,风雅迷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碧纱橱里那抹妖娆的身姿上,有片刻的失神,随之又慌乱地别开视线,或许是光线过暗的缘故,他的眸光显得格外幽邃。
片刻,碧纱橱内半露玉臂,而后传来安媚儿清淡无波的声音:“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在屏风上。”
玉无双闻言一怔,而后视线落下不远处的水墨屏风,犹豫了下并未答话,径自走过去扯下那翠绿色薄罗长袍,再看到掩在里面的绯色抹胸以及亵裤时,俊脸不觉一热,只好一并将它们拿下,才快速走过去将衣服递给里面的人。
听闻里面换衣服的细微声响,玉无双禁不住心跳加速,心里饱受折磨。
方才她的贴身侍女小秋去他房间通传,说她有事要与他商议,他本想拒绝,可脑海中回忆起她今日临去前那震惊的神色,心里纷乱如麻,怎么都想见她一面,便撇下了一切顾虑。
玉无双不知道她出自什么心理偏偏在此时找他来,想到今日被她撞见他和云蓉拥抱的事,他心里有些不安,又有些烦躁。
他不想被她误会,却也不知要解释些什么,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去解释。
安媚儿走出来的时候,玉无双看了她一眼,那身衣服很纤薄,她穿着显得愈发的轻盈袅娜,头上梳着简单盘髻,髻上插了个翠翘,脸颊许是被热气蒸的,染了一层醉红,神情平静从容,只是眉间有着淡淡的褶皱,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只是飞快的一眼,玉无双便已将她此时的娇丽模样刻在了心上。
可她一眼都没看他,径自走到床榻上,静静躺下,翻身朝里,一手抚在太阳穴上。
一道闪电劈过,将室内照得通白,映着床上人儿的身影,纤瘦羸弱,叫人心生怜惜。
玉无双目光一柔,不由走到床榻前的凳子,坐下,视线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莹白如玉的赤足上,轻叹一声,无不心疼地倾身上前拉过薄衾,为她盖上。
她依旧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狂风刮着雨珠噼噼啪啪乱敲着门窗上,令人心里头也乱纷纷的,玉无双等了许久,没见她说话,便起身欲悄无声息的离去。
床上的人却突然坐了起来,清澈的杏眸淡瞥向他,声音幽幽的:“我肩膀很酸痛,你帮我揉揉吧。”不是请求,是命令的口吻,言罢转过身背对他,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玉无双愣住,而后唇角浮起无奈的笑容,不知从何时起,他在她面前总是处于弱势地位,他坐到了床上,深吸一口气,才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缓缓揉捏起来,他从来没有侍候过女人,可这个女人,总是让他心生怜惜,他多么想给予她全部的柔情。
因为肯用心,所以他做得很好,安媚儿觉得很舒服,隔着一层薄薄衣裳,她能感受到那温热有力的双手。
安媚儿觉得隐隐作痛的脑子终于缓和下来。
“你爱云蓉公主么?”安媚儿忽然问道。
许是有些猝不及防,玉无双愣了下,才答:“不爱。”
他目光盯着她的乌黑浓密的秀发,忍住了想去抚一抚的冲动。
“那你爱我么?”她又问,声音淡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微垂着眼,面庞显得温柔沉静,微笑道:“爱。”
他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干脆也深情,而安媚儿也没惊讶。
而那双她抚着肩头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弄疼了安媚儿。
“嗯……疼。”
玉无双听到她那娇软勾人的呻|吟以及略带嗔意的“疼”字,不由心神一荡,加上距离过近,鼻尖始终萦绕着她身上的淡淡甜香,便格外有种抓心挠肝的难受感,他很想抱她,把她狠狠揉进怀中,爱她疼她,想告诉她,他整个人都是她的。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面对她时,自制力越来越薄弱了,手轻颤着往下滑动。
“东方夜他要纳妾了。”安媚儿动了动不适的身子,忽然道。
玉无双身子微僵,激动的情绪在这句话中破碎,心忽然冰冷一片,压下心底的苦涩,他语气清淡道:“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就是这样,所以他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说她爱东方夜,要嫁给他,所以拒绝了他的求爱,可如今却又故意勾引他。
对他,她究竟抱着的是什么心态?
他不敢问,如今的她,太叫人琢磨不透了。
他担心从她口中听到她只是在玩弄他的话,又怕她,只是利用他。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他只知道如果有一天眼前这女人想要他的命,他也会心甘情愿地把刀捧到她面前,他甚至觉得,能死在她的怀中,都是件幸福的事。说来可笑,他玉无双一生掠夺他人性命,嗜血为生,结果竟有这样疯狂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使人疯狂~爱情使人变傻~
另外,恭喜云蓉公主杀青领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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