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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年关,一个个值得操办的节日可就接踵而来了。这不一早,府上下人们就脚尖儿也不着地地忙碌起来了,徐徐人影穿过廊下,便见着汪齐躲着步子行入小姐的清和居。
“公子,叶少差人带话来,说今日约了玉月坊的姑娘们品茶,问您去不去?”
“不去不去。”清冷的院子里头添了一抹紫袄背影,男人裹着厚厚的裘皮,头也不回,“告诉他,小爷有大事儿,忙着呢。”
汪齐怔眼,“那公子您这是在?”
那紫袄貂裘一声不羁狂笑:
“呵,爷在堆雪人!”
……
若要写起故事,陆彦疏这人也是值得大费笔墨写一通的神奇人物。
这人生得温柔英俊又多金,一双潋滟的桃花眸子好似无时不刻都在传情,光是杵在那儿不开口,就能靠脸惹得街上姑娘红了一片脸。
可败就败在这人生了一张嘴。
上月,陆彦疏在街上走着,有姑娘局促推搡着来与他问路,陆彦疏一个欣喜,答道,
“姑娘要去的地方,可是在下的心里?不用寻了,这儿就到了!”
姑娘一个横眼,“变态。”
…虽然成功率低,但不妨碍陆彦疏是个坚持不懈的花蝴蝶,比如此刻,他把这追求姑娘的套路用在了妹妹身上,企图拉近兄妹之间的距离……
廊下出现那抹鲜亮的粉,男人欣然起身,“妹妹回来啦,看,这是哥哥给你堆的——”
嘭!
一记重重的拳头砸在了那雪人的脸上,沿着拳头落下的地方蔓延出几条裂缝,那圆滚滚的雪人脑袋“咔嚓”一下,直接被砸到了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
看着就怪瘆人的。
陆彦疏捂着胸膛,受伤地投来眼波,“妹妹这是一拳砸中了哥哥的心啊!”
少女咬牙切齿,抬头瞪他,“我一拳锤烂你的胸膛。”
“诶……”男人轻飘飘地接下那恼怒的拳头,纳闷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哼!”
因为你的破事儿导致老子又在帅哥面前丢脸了!
陆容妤臭着脸径自回了屋子,留下庭院里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男人。
-
下了雪的天儿格外容易天黑,采兰自外头回来后就匆匆去库房提了一大桶炭火来,整个屋子里顿时盈满暖意。
陆容妤坐在梳妆台前,埋着脑袋细数小匣子里暗藏的私房钱。
两千四百零五两。
距离她的小目标尚有些距离,陆容妤支着脑袋,撇嘴苦思。
宣窗外头忽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眼神微动,起身查看,便见着灯盏烛光的辉映下,窗纸外浮起了一个猥琐的脑袋影子。
“妹妹妹妹,妹妹睡了吗?”是那花蝴蝶哥哥的声音。
陆容妤抱着胳膊不作声,便听着窗外再唤,“妹妹妹妹,如果睡着了,那就先起来一下。”
……
“妹妹妹——啊欠!”
窗子终于开了,一件厚裘披风迎头罩了下来,陆彦疏乐呵呵地揭下披风,“我就知道,妹妹还是关心我的。”
陆容妤插着腰瞪他,没好气道,“有事吗!”
“嘿嘿,妹妹明日有空吗?陪哥哥去个好地方。”
“没空!”
宣窗堪堪合上,又叫人抵住,一只沉甸甸的荷包从窗户缝儿里递了进来,“现在呢?”
……
-
今儿个是腊月二八,只稍眨眨眼就要过年了,陆夫人本欲待在家里好好享享天伦之乐的,因此听着陆彦疏的请求时,她一口回绝。
谁知陆彦疏拉上了陆容妤这张通行证。只道,妹妹才回京,也无什么知心的小姐妹,整日都呆在铺子里,该会闷坏的。
陆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这兔崽子,知道关心妹妹了。行,路上小心些,凡事照顾着妹妹些,早些回来。”
再定眼,那人早就消失得没影了。
-
这寒冬腊月的街道可难见着什么行人,冗长的街道望去,唯剩了两条深深车轱辘痕迹。
马车悠悠,平稳的车轮压过雪地,静谧无声,一派祥和的氛围从陆彦疏拿出他昨日新作情诗叫陆容妤参谋时结束。
“树上鸟一双,天上月两个,一个在头顶,另一个——”
桃花眸投来一记眼波,他勾起嘴角,深情款款,“一个,在眼前。”
陆容妤瞠目结舌,震惊到连嘴里的桃花酥都忘记嚼了。
“哥哥……平日便是用这种诗来勾搭姑娘的?”
男人收回含情的眸,矜持道,“瞧妹妹这话说的,这不叫勾搭,这叫靠才华吸引人。”
……
陆容妤抿着嘴,乌黑眼眸定定地盯着陆彦疏看。马车之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片刻,男人缓缓别开脸,撩起窗边的帷布,一头埋了进去。
“别别别,没取笑你——”少女狠狠掐住自己的手掌心,憋笑到颤抖,“不就是诗写得烂了些吗咯咯咯。”
那人一头捂在厚重的帷布里,大有一副要闷死自己的意思。
“小时候私塾里的先生就告诉爹娘,让我尽早去学一门手艺。”
“为何?”
“先生说,我的脑袋是千年一遇的榆木,接着读书就是死路一条。”
陆容妤乐呵了,“那先生不也是为你好嘛!”
“妹妹也觉得我榆木脑袋吗?”
“不……这话我的老师也说过。”
两颗榆木脑袋对视一眼,抱头痛哭。
-
花房庄,顾名思义,其庄专以种植花草为主,其中有观赏性花簇,用于供给大户人家家用或是展出;也有色泽鲜艳明丽的花用以染色,比如乌桕、蓝草、野苋类,专供于卞京绸缎大户合作,其中陆家就是其合作的大户。
但陆彦疏这小败家子何曾关心过家中生意,他会上赶着赴邀,那是由着坊间盛传的花房庄有一批姑娘,人美赛花娇,堪称“花仙子”。
马车缓缓在京郊的半山腰一处气派庄子前停下,有小厮很快拿来马扎,陆彦疏率先跃下,再牵着陆容妤下了马车。
入目是一座高大的牌匾,以花藤藤曼相缠,弯绕在拱门之上,鲜色的玫红花色作字,鲜艳亮丽,缀着雪地的洁白,无端生出了几分诡谲。
“贵客这边请。”
庄子门口很快迎上来几位清丽单薄的女子,似不怕冷一样,个个只穿了薄纱彩绸,赤足立于雪地里,说话间,似真有阵阵花香传出。
陆容妤随那女子往里走,回头见陆彦疏哈喇子都快淌一地了,瞧着眼巴巴地就要掏出自己的酸诗。陆容妤赶忙扯着人袖子离开,不让他在这儿丢人。
前头曼妙女子领着二人走入庄子里,这庄子自大门处见尚只有一处高耸屋舍,绕过侧边回廊,才觉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花田、蝴蝶、美女,往来绰绰,徐徐有致。这花房庄用了秘方养护,使得花朵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也能安然绽放,如此放眼望去,冰天雪地之中一朵朵深红暗紫的花瓣悄然绽放,幽邃神秘。
步入厅堂,放眼望去,皆是些四五十上下的男人,见着陆容妤进来,大殿之中悄然安静了几秒。
陆容妤不动声色地扫过殿中状况,为首老朽苍颜白发,却是老当益壮,怀中环绕了四五个女子,大殿侧座往下,每座之上皆有一两衣着单薄的女子围坐伺候,低低吟笑从那些子满口黄牙的男人嘴里发出。
难怪无一人携带女眷,原的都是跑这会所偷吃来了。
“这位是?”首座老者见着陆容妤也是一惊。
陆彦疏彬彬有礼地拱手道,“这位是舍妹,听着花房庄的花田美,这便特地缠着我来了。”
“哈哈,小孩心性,理解。”那人点了点头,随即拱手,“陆公子,坐。”
甫一落座,便有两名女子走了上来,在陆彦疏身侧屈膝跪坐,娇滴滴道,“公子,奴家给您敬酒。”
陆彦疏可未受过女子如此热情,有些手足无措,当即接过酒盏,局促笑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陆容妤支着脑袋观察殿中人,回过神来时,陆彦疏已经掏出了早先作的诗在那两女子面前展示,瞧着面色从容,实际上手指已经在腿上紧张地缠作一团了。
“奴家觉得公子的诗做得甚好。”其中一位低眉顺眼道。
陆彦疏不敢置信,抬起眼,“你说什么?”
那碧纱单薄的女子温婉含笑,再为陆彦疏斟酒,重复道,“奴家觉得,公子的诗作得甚好。”
陆容妤也惊了,“姑娘,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去去去!”
陆彦疏坚信自己找到了人生知音,忙着掏出早先的作品念给那女孩听,无论写得诗如何荒谬,那两女孩都始终含笑夸赞。
半个时辰下来,陆彦疏差点热泪盈眶,陆容妤撇着脑袋坐在旁边被迫听了半个时辰也是热泪盈眶。
觥筹交错、恭维马屁间,忽闻头顶一道浑厚润泽声。
“孙砚来迟,庄主恕罪。”
为首老者浑浊的眼神一亮,拂开了身侧女子,笑迎起身,“阁下就是那殷城来的布商啊,没想到,竟如此年轻,真是年少有为啊!”
“庄主过奖,孙某也不过是接着家父的衣钵罢了,算不上有为。”
来人身形高大,入门时,落下一片阴影。沉声应答声音依稀有些熟悉。
陆容妤从那桌案下抬起头来,那人也恰好回身寻位,高挑恣意的眉眼恰恰落了来,对上少女的漂亮杏眸。
少女呼吸微微滞了几秒,随后露出个友善的笑容。那人却是沉了脸,调转了步子往另一侧走去。
怎的,就摸了下还记上仇了?
见那人落座,陆容妤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隔了三两米的距离,对着空气抓了一抓,似在回味昨儿紧致得当的手感。
一抬眼,那清傲冷艳的男人眼里似有火焰喷溅而出。
陆容妤顽劣地勾了勾嘴角,臊皮完便不再理他,径自起了身跑出大殿。
-
一顿饭食之无味。照理说,这佳肴在前,美人相伴,吃什么都该是香的,陆容妤却如何都觉着味同嚼蜡,浑身难受。
美人是美,但却个个低眉垂眼,一颦一笑都似受过系统规范训练,别提有多别扭了,就像…就像现代的ai,无论说什么,她们都会按照程序设定回答,温婉的笑容下却似空洞得不含一丝温度。
陆容妤闷闷拎着裙摆走过偏殿步入花田,恰好遇着一位同样装束的年轻女子走过,便拦下来她。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女子毕恭毕敬道,“回小姐,奴家十五。”
“十五?!”陆容妤大吃一惊,怎的年岁如此小就来了这儿做事了。
“那你的家人呢?”
“回小姐,奴家不知何为家人。”
陆容妤拧起眉,面色有些困惑,“不知?那姑娘来自何处?”
那女子费解地偏了偏脑袋,却还是摇了摇头。
廊下吹过几缕含着雪的寒风,她瑟瑟拢了披风,盯着那姑娘冻得通红的赤脚关切问起,“姑娘穿成这样,不冷吗?”
“谢小姐关心,不冷的。庄主大人告诉我们,只要心中含着对花神的敬仰,花神娘娘就会护佑我们,便察觉不到冷了。”
单薄的女子再恭敬地欠了欠身,通红的脚尖再踩进雪地之中徐徐离开。
廊下少女裹着披风暗暗咋舌。
这分明是古代传销组织啊,洗脑、信仰、那是哄骗这么些年幼无知少女进庄子给他们免费陪酒……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地上的积雪化了不少,明明包裹着阳光,阵阵寒意却似窜进了骨髓之中,寒彻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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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在花田之上修了一条条木栈道,直通五彩斑斓的花圃,该是供采花游玩而建的。而每几片花田之间便建着小座木屋,约莫是用来储存货物之类的,每座木屋之间靠木栈道相连通。
料想陆彦疏在那温柔乡里该暂时脱不了身,陆容妤便漫无目的地沿着栈道往前走去,厚布靴子缓缓踩过淌着雪水的木栈道,发出“咿呀咿呀”的响声。
走前几步,近了小木屋,便见里头两道人影走了出来。
右侧男人四五十岁上下,披着厚裘斗篷,而另一人则是高峻单薄,只一身锦袍迎着寒风。
两人本来有说有笑,一见着陆容妤,左边男人就陡然沉了脸。
“这位是陆家千金吧?”那年长些的男人笑迎而来。
陆容妤颔首,“是,先生是?”
“哦,我是这片花田的管事儿叶宣,这位是——”
他正要给二人介绍,便见陆容妤咧嘴一笑,“我们认识的,孙公子。”
公孙砚冷冷睨她一眼,并未应声,俨然是还记着昨儿的仇。
“咦,孙公子怎么了?嘴巴被胶水黏住了?”陆容妤笑嘻嘻装傻。
“哼。”冷蔑的哼声从鼻息之间溢出。
那年长的男人察言观色,“二位既是故交,那便自行叙旧吧,在下先行一步。”
待人离去,陆容妤嬉皮笑脸地凑近一步,“孙公子当真不记得我了?”
男人寒着脸瞪她,提步便走。
陆容妤摩挲着下巴认真道,“孙公子,嘴巴没有用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哦!”
……
公孙砚顿足,一记眼刀飞来,陆容妤觉得,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她此刻定被这男人千刀万剐了上百遍。
于是她识相地敛了面上嬉皮笑脸,再提着裙摆追了上去,“方才听着,孙公子和这庄子是有生意?”
“嗯?”
少女快步行至男人身侧,仰头看他,“咱们相识一场,我便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庄子有古怪,公子最好三思而行。”
身侧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垂首面色叫人寻味,“从而说起?”
“公子有无觉得,这庄子里的女子虽个个生得貌美,却都如同木偶一般,没有情绪、没有脾气?”
陆容妤四下扫了眼,踮起脚尖趴在男人耳畔低声道,“她们都是被洗脑啦!”
她本是出于多管闲事的心态随意提一嘴,也不指望这时代背景下的哪个男性会觉得低眉垂眼的女子有什么不正常的。却见那人饶有兴致地弯下了腰,冷艳绝色倏然逼近,
“洗脑为何物?”
陆容妤敛了敛呼吸,不自然地躲开眼。
“就、就顾名思义,就是脑子里的内容叫人改头换面地改造了一通,只剩下了他们灌输进的内容啊,就比如方才那女子,问起父母、家乡、冷暖一概不知,却坚信不疑地信仰着什么花神娘娘的庇佑,这就是洗脑。”
少女声音娇软,细黏地融进了厚厚的雪层之中,不留下什么痕迹。
公孙砚弯着腰,幽邃的眸底定定盯着身侧娇小秀丽的脸。那高峻的眉心微微拢起,似乎要将她看透。
再直起腰时,面上冷蔑已经全然消散,嘴角竟还弯了些许弧度,
“不错,挺聪明。”
惜字如金的评价。
他折身再行,陆容妤提步跟上,两人暂且落了和谐,便一同行回大殿。
澄澈阳光照射在花田上厚厚的雪堆,融化了满地湿漉漉的野草和枯叶。
陆容妤忽然指着旁边草丛咦了声,“那是什么在动?”
孙砚瞥去一眼,淡淡回答,“是鸡、吧。”
少女咋舌,“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何意?”
“呃,没什么。”
_
她这一出去没注意时间,回了殿前时天色已经缓缓暗下,殿中的人早已散去。
她还未去寻陆彦疏,便见着一只酒醉的蝴蝶从廊角冲了过来。
“妹!妹!!!”
陆彦疏直冲上来一把将人紧紧带进了怀里,趴在她肩头的声音隐隐覆上了一层哭腔,“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吓死我了呜呜——”
“哥哥?我不过去外头溜达了一圈,你不是在随那女子对诗么?”
“妹妹都丢了,我还对个屁诗啊呜呜——”
陆容妤不知道她哥喝醉了是这副狂哭的糗样,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还未应话,便见陆彦疏忽然松了手,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竖眉瞪向眼前和妹妹一起回来的陌生男人。
“你是谁!”
“在下——”
“你休想觊觎我妹妹!”
“我——”
“我会绝世武功,会打死你的。”
……
陆容妤从这发疯的蝴蝶背后探出头,满脸窘迫歉意。
孙砚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公子放心。”
-
马车缓缓行下山,陆彦疏在马车里吐了个天昏地暗之后,终于缓缓清醒,随后嫌恶地捂住了鼻子,“马车里怎么这么臭?谁在咱们马车上吐过了?”
紧接着陆容妤就被他不由分说地拽下了马车。
陆容妤抬眼瞪着着半丈高的红墙,她咬牙冷笑,“你最好有带我进去的功夫。”
“放心!”陆彦疏拍胸脯保证,“你哥哥练过的,轻功十级。”
……
好一个轻功十级,她要用什么颜色的麻绳勒死这个没用的哥哥呢?
陆容妤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在雪地上如是想着。
“哎,可能是喝醉了发挥失常,我再试一次。”男人晃晃悠悠地从旁的沟壑里爬了起来。
陆容妤一骨碌爬了起来,躲开一步,“别!您慢慢试吧,我敲门去了。”
“诶,别。”男人拽住她的胳膊,“咱家宅子大,这儿离前面还有百八十米,远着呢。哥知道一个去处,可以直接进到咱们院里。”
陆容妤再信了他的鬼话。
于是当她拱着屁股卡在狗洞里时,她决定了。
不用麻绳,用菜刀更干脆利落。
“妹妹,你是不是卡住啦!”一声闷闷笑声从墙壁边传来。
陆容妤蓄了一肚子气,“屁话!”
“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也被卡住啦!在你旁边的狗洞!”
……
陆容妤回过头,对上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
“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小天才啊我杀了你——”
蓄满狠力的手堪堪隔了几寸撕不到那张愤恨的脸,陆容妤气得蹬腿奋力甩胳膊。
“呜呜呜呜也不想的呜呜呜……”
那七尺高的男人卡在这狗洞里,竟然呜咽哭了起来,“私塾先生说得不错,我是个榆木脑袋呜呜呜……”
狗洞里的粉衣裳气急败坏地痛骂半刻,竟也呜咽嚎了起来。
“我的老师说得也没错,我竟然会相信你这个榆木脑袋!我也是个榆木脑袋呜呜呜……”
“先生建议我不要寻大夫了,他说我没救了呜呜呜……”
“我老师也叫我赶快回家种地,以后说不定还能养活自己呜呜呜……”
这夜,呜咽的哭嚎自两个相邻的狗洞飘进夜空中漫天雪花,令谁人不动容。
寂静茶楼,公孙砚揉着眉心,矜贵睁开眼,视线落在手中皎白玉制的花瓣簪子上,眼底缓缓浮现出木栈之上那小脸正色有词、娇憨可爱的模样。
听着那人说,她是陆家的?
灯盏曳曳,一抹黑影消失在窗沿。
半晌,公孙砚循着隐隐哭声,皱眉提步掠墙而近。
倏然顿足。
男人立于高墙之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墙角卡在狗洞里哭嚎的两兄妹。
……
清冷的眉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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