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伐水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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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刘铮所料，舰队顺利的抵达对岸，渡过了大泽。

这期间，没有冒出一只水中精怪来袭扰舰队。

当那些从泽北之地逃到泽南之地的败兵见武神教大军再次追了过来，顿时十分惊愕。

在他们撤离的时候不是把所有船只，包括最小的渔船都给收缴了吗？

武神教大军若是想横渡大泽过来必须要重新制船，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根本制不成，怎么不到几天时间他们就过来了？

还有，节度使大人不是带着他们集体祭祀大泽水神，水神也给了回应，说武神教的人根本无法横渡大泽天险吗？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对于武神教军队的恐惧还弥留在那些败兵心中，所以他们根本就无法做出行之有效的防势。

大军分三路，一路由孟小楼统帅，一路由钟元率领，另一路由投降于刘铮的童离远率领。

三路出击，横扫泽南三郡。

泽州节度使王欢见大势已去，索性也就献城投降了。

反正他也是一个傀儡节度使，之前是被龙君暗中操控，也没什么节度使的大权，投降武神教失去权力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刘铮或许不会在意一个土著的死活，但他麾下的将帅却很能为主分忧。

童离远麾下部将在押送王欢等人前往觐见刘铮的时候，途中发生了意外，据说是遭到了水妖的突袭而全军覆没。

如此，武神教对于讨伐泽州神道的旗号又多了一个。

接下来就是伐水破庙，复制大军在泽北四郡的行为。

···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啊...”

“滚一边去！”

“不想死就都跪下！”

在一个官吏的带领下，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卒冲入了一座神祠，几下就把神祠里的庙祝和一应人员打翻。

“奉易、泽二州节度使大人政令，此神为邪祭淫祀，当封祠毁像！”

官吏手持刘铮的指令，大声宣读。

“不！你们不能这样做，不能啊！神君是正神！是王使君亲自册封的正神，如何就成了邪祭淫祀？”

老庙祝一脸惊惶，欲要站起来阻止。

“给我老实点！”

他的行为让士卒感受到了羞辱，顿时用力狠狠把他给按压下去。

“哼，现在是主公治泽州，哪里还有什么王使君？”

官吏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

“大人呐，不行，清河神保佑我们一方平安，有功无过啊！你们不能这样！”

“是啊是啊，会不会搞错了...”

“求求大人让这些兵卒快收手吧。”...

庙外的信徒也不停磕头，哀泣恳求。

“不会搞错！就是这清河恶神，日夜受香火朝拜祭祀，每年却还要童男童女上供，端是可恶至极！”

官吏大手一挥，严词拒绝。

“那也是我等草民自愿孝敬河神老爷的，求大人法外开恩，不要迁怒于神君呐！”

见这些信徒还在哀求，有的人甚至还想冲击兵卒组成的隔离带，官吏怒不可赦指着他们道：“刁民！一群刁民！使君大人和本官都是为你们好啊！你们竟毫不领情，还心向这恶神？给我轰出去！在敢闹事格杀勿论！”

士卒们听令，一点没惯着这群信徒，一顿拳打脚踢，再加上刀剑兵刃的恐吓下，信徒再是心中不忍，也不得不退出了范围。

“还等什么？给我拆了这恶神的泥塑！”

官吏下令，士卒们挥着铁锹搞头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那神祠中央的神像双目中猛然闪过两道精芒，一个人形虚影从神像上浮现而出，指着士卒们大声喝道：“呔！尔等凡人，竟想以下犯上吗？”

这道虚影的声音恢弘大气，震的神祠的房梁都微颤，也让外面那些百姓和里面的庙祝等人大喜。

“神君显灵了！神君显灵了！”

“你们看看，你们的恶行都激怒神君显圣了，还不快跪下向神君谢罪？”

“快快收了兵刃，滚出神祠！”

...

这些信徒们越喊越来劲，嚷嚷起来。

只不过河神显灵嘛，令信徒们感受到了神祇的伟力，但却没有令这些士卒有半点畏惧恭敬之意。

他们之前都是杀过妖怪的，捣毁神祠这种事也没少干，都不是小白，岂能被区区一个河神给吓着？

官吏更是不屑一笑，手中的令牌向前一探。

“啊...龙气..！”

寻寻常常的令牌此刻陡然间放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照射着那神像上的虚影发出一声惊惧的叫声。

正是刘铮赐予每一个负责这项工作官吏的手令，皆蕴含着两州节度使府的法令龙气，专克这些香火神祇。

“给我砸！”

官吏没有客气，大声下令。

士卒们干劲十足，纷纷动手。

“不！住手！卢文秀，当年你爹娘可是本神虔诚的信徒，没有本神保佑你，你如何能安然就读私塾，学文章六艺，有今日之官运？你这分明是忘恩负义啊！！”

神祇被龙气压制，任凭有什么神道法术也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浑身带着血煞之气的凶悍士卒推砸他的神像，无奈冲着官吏吼道。

“你还敢提当年？”

名唤卢文秀的官吏一听这话，顿时眼睛都红了。

当年他的小妹正是被选为了童女孝敬给了这恶神，后来他悬梁刺股发奋读书，遍访名师请教学问，一切都是靠着自己来的，和这恶神有何关联？

想到此，卢文秀更是怒道：“恶神，拜你所赐，我这前半生都活在恐惧当中。后来一心只想学有所成，做官来报复你们这些邪祭淫祀。但王欢是你们的傀儡，我即便在泽州做了官也无法奈何得了你们。总算天见可怜，让刘使君兵伐泽州，给我等来了机会，真是苍天有眼啊！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甚至笑了起来，只不过有两行泪水流过脸庞。

泽州上下看起来有神祇护佑风调雨顺，州泰民安。

但实际上，在这表面的繁华之下是数不尽的肮脏龌龊。

就拿寻常百姓来说，平日里他们有无数神祇要拜，有些神祇的寿元之日还要献上供品，辛辛苦苦一整年的收获甚至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全都孝敬给了泽州这大大小小的神祇了。

这只是最简单的压榨之一，有些大富人家与神祇交好，借助神祇之力做下无数欺压良善的行为，面对这等超凡，最底层的百姓根本就没得反抗。

念及种种，卢文秀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协助主公完成在泽州伐水破庙的壮举，消灭这些在泽州作威作福几十年的邪祭淫祀。

“啊啊啊，想坏本神修行，本神就算拼得两败俱伤也要杀死你们！”

神祇张牙舞爪，怒吼一声，似是使用了什么秘法，突破了令牌龙气对他的压制，直接扑向这些正在凿他神像的士卒。

但士卒们早有准备，两个士卒冷笑着从后面走上前来，他们手中有一个大桶，桶内传递着乌黑恶臭的味道。

“给我泼！”

哗！

“啊啊啊...是黑狗血！！！你们好恶毒啊...”

神祇虚影瞬间发出一声惨叫，败退了回去。

士卒们继续不停，把剩下的黑狗血统统泼到了神像上去，发出了一种刺耳的声音，就仿佛水火相遇时相互消融的那种声音。

黑狗血辟邪，这并非民间玩笑，而是真实流传，一种凡人没有法术也可以用来对付妖魔鬼怪的小术。

有些修士甚至用黑狗血来画符，以此提高符箓质量。

“仙师赐予的符箓，继续用！”

卢文秀见状，接着喝令道。

有士卒不情不愿地把行者中的修士所绘之符拿出来，然后邪邪笑着贴到了神像上去。

“啊...”

顿时，那道神祇的虚影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声，虚影也愈发淡薄。

“你们等着，给我等着！！！”

神祇断尾求生，一边留下狠话，一边飞向神祠外。

“想跑？嘿嘿，外面也有仙师贴的符。”

一个兵卒一边笑着，一边奋力用大锤砸神像。

果然，之前那种惨叫声再一次出现了，只不过这次神祇算是完蛋了，被更加强大的符箓给镇压，杀的连虚影都不剩下了。

轰...

终于，神像在兵卒们你一榔头我一锤子的敲打下垮了。

“你们记住！神祇是不死的！只要本神的信仰不绝，本神终将有一日逐个找上你们！尤其是你，卢文秀！待你年老体衰，不在为官，没有官气护身之时，本神绝对让你后悔今日所做作为！就算你死了，你的子孙后代也会备受本神折磨！”

神祠中不见虚影，只有那一道充满着无比怨毒的声音在响彻，宛如九幽之风吹过每个人的心间。

“你没有以后了。”

对此，卢文秀轻蔑一笑，随后大叫道：“请真正的尊神驾临！”

随着这声令下，几个壮汉抬着一尊高大的神像慢吞吞走进来。

奄奄一息的神祇见着这一幕，不禁内心升起了异常不妙的感觉。

“恭请至高至圣太上唯一玄极乾元神武妙法天尊驾临，请天尊神恩垂怜，护佑清河镇一方平安，不受恶神侵扰。”

卢文秀恭恭敬敬的说道，那些士卒也纷纷虔诚地跪拜。

当神像被抬到原本清河神像所在位置时，整个神祠内的气息顿时为之一变，神像上有一道光彩一闪而逝。

“不！这是...不！天尊饶命啊！！”

随着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道黑气的消散，神祠终于安宁了。

见如此一幕，兵卒们内心是更加敬畏。

这就是他们武神教上下所信奉的真神，取代整个泽州神祠的正神！

“尔等百姓还不快快来迎接天尊法驾？那恶神已被天尊诛灭，从今以后，清河镇，乃至我泽州上下都要崇信神武妙法天尊！不信者死后必堕无间地狱，虔信者死后可升无量仙国！”

卢文秀摇身一变，从一位刚正不阿的酷吏瞬间转变成了神明的虔诚信徒，对神祠外那些迷茫的百姓宣扬起来。

眼瞅着自己之前所崇信的尊神被诛灭，又感受到这尊新神像上传递出的无比威严之感，老庙祝眼珠一转，立即爬到卢文秀身边谄媚道：“大人，这神祠不毁，让天尊神来，我还能否继续当庙祝了？”

“你？哼哼...”

卢文秀嘴角噙起一丝冷笑，随后冲着他冷声说道：“你这老贼往日里借着清河恶神的威风没少作恶吧？”

“这...这，大人这是哪里话？小老儿我可是好人呐，大人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老头背后流出冷汗，连忙叫屈。

“好人？我怎知你不仅暗地里有妻儿，有大屋五间，田庄一座，还娶了两房美娇妾啊？你一个庙祝，一生都贡献给神祇，那这些钱是从哪里的？”

卢文秀似笑非笑道。

“....”

老庙祝瞬间说不出话来，脑子是嗡嗡的。

他不明白卢文秀是怎么知道他隐藏的这么好的秘密的。

“哼，你借助恶神之力巧取豪夺他人财富，欺行霸市压制小商小贩，还害死不少人，在这清河镇做了好些恶事，自以为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吗？殊不知，在本官上任前一天晚上，被你所害的冤魂们就齐齐来到本官家中门外诉苦哀求，诉说你之罪行恶举，求本官还他们一个公道！那一幕...真是令人无比愤怒、难过...本官到现在还心意难平。”

卢文秀对他严声怒斥，脸上浮现出难过之意。

到现在他还历历在目前夜所见，睡梦中被莫名惊醒，听到敲门声，推开门发现了一群可怜的冤魂跪在门外，呜咽哀嚎所受的不公遭遇。

当他听了那些触目惊心的所有事后，一阵风刮过，那些冤魂们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本官就将你带到公堂之上审讯发落，明正典刑！给我拿下！”

士卒们迅速把他给制住，惹得小老头大叫冤枉，奋力挣扎。

可现在喊冤，已经为时已晚。

即便挣扎，也挣扎不出！

此时，卢文秀眼前恍然，他看到了一群人在他眼前躬身作揖。

在一眨眼，眼前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大人，按照惯例，主上神祠不可无奉神之人。”

一个士卒见卢文秀在发呆，不禁碰了碰他说道。

“哦，是该寻一良人打理神祠。”

卢文秀反应过来，不由说道。

“但...该找谁呢？”

他不禁在神祠外这些百姓中扫视起来。

偶然发现了一个脸庞脏兮兮的小女儿在人群中干巴巴地望着这里，他内心不禁有些触动，冲着那小女孩叫道：“那个小姑娘，过来。”

小姑娘有些胆怯地走了过来，眨巴着眼睛。

“叫什么名字呀。”

卢文秀收敛起官威，抚着小女孩的头问道。

“小，小草。”

小女孩用甜糯地声音回答。

“家中可有父母亲友？”

“爹爹上山打猎没回来，母亲得病走了...”

小草一听，眼圈就红了，抽咽起来。

“大人，小草这孩子命苦，自幼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现在一个人住在桥下面。”

有个老妪对卢文秀说道。

‘也是怪可怜的...’

睹人思人，卢文秀想到了当年自己的妹妹，同样的年纪大小。

‘便是她了。’

就在此时，卢文秀脑中响起了四个字，令他浑身一震，不由敬畏地看看身后的神像。

“小草，以后你就当清河镇天尊祠的庙祝好不好？”

他似一个诱惑小女孩的蜀黍一样微声对小草说道。

“能，能吃饱么...”

小草捏着衣角，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

“能，必然能。”

卢文秀心中感叹：‘被天尊选中，那今后必然能开启灵慧，别说吃饱了，仙家法术估计也能学得。’

“那，那我愿意。”

小草重重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好了，从今以后小草就是清河镇天尊祠的庙祝，本官回去便拨款遣人来修缮神祠，尔等今后也莫要欺负她，不然本官决不轻饶！”

卢文秀站起身来，再一次恢复了酷吏的威仪之色，下令说道：

“押上那老贼，去下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