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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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丁玲安分下来之后，知青们整日在田里干活，刚开始一天下来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渐渐适应后，也还行了。

这日子飞快的过去了，转眼就两个多月了，顾明姝算计着日子，她爹应该快回来了。

早上还念叨着呢，晚上这人就回来了。

瞧着门外胡子邋遢，衣着脏乱，不修边幅，满脸风尘仆仆，又瘦又黑的人，屋里人都愣在那了。

还是顾明姝先反应过来，尖叫着就扑上去：“爹——”

顾卫国笑容满面的张开手，结果才刚靠近，顾明姝就皱着眉头后退：“臭臭，爹你几天没洗澡了。”

顾卫国哭笑不得，一把抱起人，使劲将脸往她身上贴：“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不见，竟敢嫌弃你爹。”

顾明姝咯咯笑着，躲着他的胡茬。

顾明杰和顾明军两人也围过来：“爹，你可回来了，有没给我们带啥啊？”

说完，眼睛转溜转溜，绕着地上的打包打转。

顾卫国一人赏了一个糖炒栗子，也不搭理两人，就往里走，还不忘吩咐他们：“将包拿进来。”

进去后，放下顾明姝，看了眼媳妇，低头对两老人说：“爹，娘，我回来了。”

顾老太瞬间湿润了眼眶，闭眼将泪水吞下，摸着他的脸：“好，回来就好，瘦了，也黑了。”

顾老头也是露出了笑容，欣慰的点点头。

小儿子从没出过远门，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但他们不能表现出来，三儿媳跟儿子感情好，肯定担忧极了，三孩子估摸着也想爹，担心爹，他们要不再撑住了，这几个还不慌了神。

现在儿子平安回来，他们也放心了。

“让爹娘担心了，是我不好。”顾卫国乖乖认错，面对老人担忧的目光，他心里也是涩涩的。

爹娘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他提心吊胆的，但他若不出门，就不能让一家子过上好日子，所以哪怕明知他们会担忧，他也非做不可。

幸好，这次还算顺利，最后也平安回来了，之后再出门，他们也能放心些。

“我们没什么，你媳妇和几个孩子是担心坏了，你要好好陪陪他们。”

顾卫国点头，看了看三个围着包袱转悠，没将目光分他一点的三个倒霉孩子，糟心的不再看，也收回了慈父之心，还是将心放在他亲亲媳妇那吧。

顾卫国掉头就转向他媳妇，握住杜秀兰的手：“媳妇儿，我回来了，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杜秀兰刚刚瞧见男人的动作，正忍不住笑起来呢，转头被他握住手，脸上就飘红了，眼睛也有点湿润：“我没事，你平安回来就好。”

“爹，你快打开包袱啊。”顾明军忍不住了，打断了他爹娘的温情时刻。

顾卫国脸色顿时就黑了，果然儿子是来讨债的，自己不关心老子也就算了，老子跟媳妇亲热一下，还来打扰。

“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顾卫国对儿子挥挥手，想继续和媳妇说小话。

无奈媳妇不给面子，羞恼的推他：“你还不快打开给他们看看，看把他们眼馋的。”

顾卫国哀怨的小眼神瞅着媳妇，却被媳妇无视，赶着他去儿子那边，顾卫国长叹一声，走向讨债鬼儿子。

打开包袱，一样样往外拿，还一边说：“这次去那边我买了好些东西，大都是咱们这没有的，瞧，这是牛肉干，买了好些，那边做的有嚼劲，味够足，可好吃了。”

说着，将手中的一大包打开，取出一些肉干，给分家人吃，顾明姝眼睛就是一亮，真好吃，原滋原味的，比后世商场买的别有一番风味。

“好吃，好吃，爹，再给我来一些。”顾明军大口嚼了几下就没了。

“没有。”顾卫国将儿子挥到一边，小样，打扰你爹好事还想着吃。

顾明军顿时沮丧了小脸，为啥呀，咋感觉他爹不待见他了呢。

看透真相的顾明姝吃吃笑着，牛肉干将小脸撑得鼓鼓的，跟个小仓鼠似的，看的顾老太可乐了。

接着顾卫国就跟变戏法一样，腌牛肉、火腿、麦乳精、西北特产奶糖片、水果罐头、各色果脯果干......

拿出一样就引来一阵惊呼，到最后得到顾卫国犀利一瞥，才收敛住。

将东西都挨个分好后，顾卫国才将剩余的全交给了顾老太，并拿出其中一部分：“娘，这是给大哥、二哥两家的东西，您明天帮忙送过去吧。”

他回来的时候，有不少村民看见他背着大包，如果不拿一点过去，怕会被人说闲话，再说他当时买东西也是想到另两房的，舍一点东西，换来太平和爹娘的舒心，他也舍得。

不过让他亲自送过去，还是算了吧，大哥那还好说，他是不愿意见二哥一家，指不定还要嫌弃他拿来的东西少。

别说，他还真偏心，他打算明天单独再给大房送些吃食和衣物，偷摸着，不让二房知道，给娘的包里面，东西是一样的，但他跟大房跟亲近些，就私底下再添两分。

“行，明儿中午我拿过去。”顾老太神情明显柔和多了，老三还能想着两个哥哥，她心里还是舒服的。

虽然对老二一家失望，但毕竟还是她儿子，她还是不愿见兄弟断了的，不需要多亲厚，就当普通亲戚处着就行。

“这里还有一部分我明天给大伯家送去。”顾卫国拿走一小包，里面有些烟酒、糖果、糕点啥的。

这回是顾老头舒心了，乐呵呵的点头。

晚上顾卫国和杜秀兰两夫妻小别胜新婚，柔情蜜意了整晚，使得第二天杜秀兰都起不来床，气的狠狠掐了老男人一把。

这次回来，顾卫国可以在家歇几天，算是给他们调整休息的。

于是，顾卫国就带着闺女整天往深山里钻，想淘些好货，方便下次出车带出去转手。

他们运输队里每次出车都会私底下赚些外快，量不大上面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晓得他们辛苦，这就算是福利吧，不然怎么说运输队抢手呢，油水多呀。

因此顾卫国也不想放过这个赚外快的机会，山里别的没有，山货、人参、灵芝这些还没有吗，有她闺女这外挂，他不求多，稍微来点还是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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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顾大队长又出去带了一车人回来，这群人普遍穿着破衣服，神情萎靡，眼神黯淡，还有几个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顾大队长将大家聚集在晒谷场，讲明了他们是下放到第三大队来改造的人，之后会安排在猪棚那边，让大家不要跟他们走动。

第三大队地处较为偏僻，正兴起的运动几乎对这里没有任何影响，算是乱世中的小桃园了，因此对于这些被下放的人，大家也没有什么激动行为。

甚至大部分年长的人，对这些之前是教授、医生等职业的人，还十分敬重，看着他们被折磨后的惨状，心中很是不忍。

“这都是在干啥呀，咋将老师这些知识分子也□□了。”回到家中的顾老太长叹一声，对人他们来说，对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是很尊敬的。

瞧见怎么多大能耐的人都被下放、□□，实在是痛惜。

“来到咱这还是好的，至少村里人不会搞那些折磨人的事，卫民也暗地里受到指示，让他私底下多看顾些这些人，尤其是一个老人和孩子。”

顾老头吸着烟，想着顾卫民之前来找他拿主意，该怎么对待这些人。

当时他就让他允下这事，送到他们大队，会好过很多，再将他们安排在猪棚那边，他们私下可以照顾些。

总要让他们熬过这段时间，国家总是需要他们的。

“诶，还有人特地吩咐的？”顾老太有点吃惊，被上头照顾的人，还会被下放。

“嗯，据说是个首长，有人要整他，这首长也精明，听到风声就带着全家挑了几处偏僻地，疏通关系，先一步下放了，到我们这的是他和他孙子，因着动作快，也没受什么大苦。”

顾老头听说需要照顾的人还是个首长，就将情况都打听清楚了，且这一位的名字，他还真听说过，是他最敬佩的人了，他自然要好好照顾他。

猪棚到他们家，有一条隐僻的小路，不用经过村子，因此他送些东西也是方便的，就是他们肯定不可能单独住，希望和他一起住的人是个聪明的。

顾老头想着，就不自觉的皱紧眉头，最后还是打算和家里人通个气，这件事瞒着家里几个是不可能的，不说几个都是聪明的，肯定会发现，再来有些地方还要家里人帮忙。

“那个首长，我认识，当年我当兵的时候，最崇拜的就是他了，所以我是打算私底下帮他一把的，让他好过一点，但这不是小事，被人发现，我们都有被□□的风险，所以还要征求你们的意见。”在饭桌上，顾老头就将事说出来了。

顾老太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她是了解这老家伙的，他是一定会帮的，说出来就是问问大家的意见，要是他们不同意，老头子可能要将自己分出来。

顾卫国和杜秀兰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肯定，顾卫国开口：“爹，您的首长就是我们的首长，咱们肯定要帮，且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有平反的一天的，国家也需要他们，其他人我们无能为力，也不敢相帮，但爹您认识的，我们一定要帮。”

顾老头看了一圈坐在桌子上的人，得到他们肯定的眼神后，露出了笑容，他就知道老三他们是好的。

“行，那咱就这么定了。”顾老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现在他们刚来，关注的人肯定不少，咱接触不能太多，猪棚是新建不久的，旁边的小房间也是新建的，那住的就没问题了，卫民不会太为难他们，但分给他们的活也不会轻松，这个我们帮不了。”

顾老头有点忧愁，皱紧了眉头，首长下田应该不成问题，但年纪大了，可能受不了长时间劳作，怕弄坏了身体，但又不能给他分个轻松活。

顾卫国瞧见老爹的表情，知道他担心什么：“爹，能不能让卫民给首长分个打猪草、打扫猪圈的活？或者干脆让他们年纪大的都管理猪圈，反正他们都住在猪棚那儿，也方便，村里人不会说什么，有外人问，就说怕他们年纪大了，出事情。”

顾老头思考着这个可能，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这个一般都是妇女、老婆子或者十几岁孩子干的，不免让人觉得活太轻松了，不符合改造他们的要求。

“这个我想过，就怕上面人不满意。”

“爹，您不是说过了吗，上面有人关照的，再说咱只是让几个年纪大的做这个，又不是所有人都干，尤其打扫猪圈又脏又累，咱三家都不做了，就让他们干。”

顾卫国脑子转悠了几圈，幽幽的说：“要是三头猪怕他们太轻松了，那就多弄几头猪，猪多了，活也不轻松了吧。”

听到这，顾老头的目光总算放他身上了，这小子什么意思，还多弄几头猪。

“爹，你想啊，咱可以多弄几头猪崽养着，过年或者双抢的时候，队里就能杀几头给大家补补肉，这样大家也有力气干活，不是很好的事吗，再有，免得有些人总盯着咱家。”

说到这，顾卫国眼神暗了暗，之前双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有几家总是盯着他们，说他们伙食太好，说他们在山上捕了很多猎物，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要不是后来村里进山弄了几头野猪，他们还真容易被举报。

毕竟人眼红起来，也不管同个村的情分了，现在亲人之间，师生之间举报的要多少，也不差他们了。

猪养的多，村里人吃肉也有了盼头，眼红的会少一些，再要是有不长眼的，他也不怕，他可是个吃闺女软饭的爹。

“明天我去找卫民商量商量，可行就去多抱几头猪回来。”顾老头也想到了之前有人明里暗里的套他话，问他家是不是发财了，咋天天吃肉，转移点注意力也挺好。

“再来快入冬了，他们肯定是没有保暖衣物的，老婆子你给做一身衣服，一床被子，外面弄得破旧点，别让人看出来了。”

顾老太瞥他一眼：“放心，这我还不知道，正好家里要做新的，旧的那床整好可以送过去，我再夹杂些新棉花。”

顾老头嗯了一声，顾老太做事他还是放心的。

“至于吃这里......”

顾老头还未说完，顾明姝举手抢话：“我，我，吃的交给我，保准不让人发现。”

笑话，有空间还让人发现，她就....就用面条上吊，这事她来做最好。

“别胡闹，小孩子家家的一边儿玩去。”杜秀兰有一点面子不给女儿，这种事怎么能交给个孩子，连她大儿子要做，她都不放心。

“不，也许乖宝是最合适的。”顾卫国和老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道。

瞥见媳妇不认同的眼神和老娘的死亡凝视，以及她们慢慢举起的手，顾卫国擦擦汗，露出个讨好的笑容，眼神示意他爹快救他。

顾老头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研究自己的衣服线脚真密，老婆子手艺不错，就是不瞅儿子。

顾卫国：......

老爹你这样大家还能不能愉快玩耍...啊呸...愉快商量了。

望望看天看地的女儿：老爹，保重，加油，看好你呦！

扫过两个儿子，一个静成雕塑，一个傻乎乎的冲他笑，算了，没眼看，儿子靠不住啊。

眼见求救无门，顾卫国只能自救：“先听我说，乖宝去有几个好处，一是她小，关注的人不会太多，二是哪怕被人发现她在跟那些人说话，也不会太计较，毕竟小孩子说几句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懂，所以有啥事还能让乖宝传个话，三来哪怕不小心被瞧见她给吃的，只说孩子不懂事，可怜老人吃不饱，就从家里偷了吃的给他们，四么，咱乖宝有能力、又有吃的，是最好的人选。”

说道四时，顾卫国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几人，除了顾明杰两兄弟，其他人都懂了，因此婆媳两都沉默了，她们不敢说一定不会被发现，而要是被发现，无疑乖宝是最好逃脱的，再想起她的运道，还真不一定会出事。

“我也去，帮妹妹。”顾明军没听太懂，但也知道这事危险，自觉当哥的要照顾好妹妹。

“边儿去，别添麻烦。”顾卫国嫌弃的摆摆手。

“明军听话，别管这事，人太多不好，更容易被发现。”杜秀兰宽慰着小儿子，暗地里瞪了男人一眼。

被瞪的男人摸摸鼻子，哼，谁让小崽子刚才不帮他的，现在来抖机灵。

“那就先这样，明儿你们先去看看情况，我去卫民那儿探听探听消息。”顾老头最后拍板定下。

顾明姝有点兴奋，总感觉跟地下档似的，前世她就知道这个时期埋没了不少栋梁，现在她能见见，并帮帮一个大栋梁，让她很是激动。

尤其她最敬佩的就是军人了，作为军人的头头，她对他的崇敬更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