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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玉摧红终于睁开眼睛,但仅仅是一个睁眼的动作而己,面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玉摧红不由习惯性的沉思了片刻,因为前方有太多的未知。

意识慢慢清楚的时候,感知的能力就变得格外的敏锐。

自己的呼吸,蜡烛的垂泪,夜虫的呜咽,本来很微弱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玉摧红听见了蚊虫展翅的声音,听见了风声,还有悠远凄凉的雁声。

如今还是四月天,秋叶山谷哪来的雁鸣?

玉摧红晃了晃头,一听到雁声,愁思很容易就来了。

愁思让人心乱。

他感觉自己还坐在听云轩的高椅之中,但是听不见其它人的声音,他们,都去哪里了?

风从天外吹来,却吹不散眼前毒血一般的黑暗。

玉摧红大声道,“你们,在哪儿?”

没有反应。

忽然间,玉摧红坐着的椅子开始剧烈的抖动,他大吃一惊,正企图跃身而起,但并没有成功,脚下似乎被什么羁绊住,连周身的气力似乎也己经消失了。

无边的黑暗,未知的环境,连自己最为得意的轻功也己施展不了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玉摧红只觉得整个身子就像是浸在刺骨的冰水之中。

一种铁链子拖地的刺耳声音呼啸而来,将他连人带椅子一起拖入最深的黑暗之中……

这,是要拉着我一起下阿鼻地狱了?玉摧红苦笑了。

黑暗中的正前方终于显现出一丝微弱的光线,凭着光线用力望去,一群高大怪物的黑影子迎面冲来,玉摧红下意识伸手一挡,试图挡着这些黑影,奇怪的景象发生了……

眼前突然大亮,正前方的暗暗微光忽而幻化成一道白壁,白壁形成光影幻动画卷,画卷中出现一位白衣武士,他在骑兵战车上挥动长戈。

猛然,“噗”的一声,他手中长矛重重戳进对面飞奔过来的一位重甲骑兵的胸腔,骑兵霍然倒下,化为一滩沙丘,而那白衣武士振臂转脸,满脸血迹当中,玉摧红终于看清楚了,那白衣武士竟然是他自己!

这怎么让人惊骇不已。

此刻,身下的椅子正在吱吱呀呀响起,移动了三下。

玉摧红却听到一声,“车c3--c5,吃对手a6---c5马。”

a?c?

车?马?

这是什么情况?

随即,白壁画卷缓缓行进,展示出黑白棋道的棋局。

玉摧红看到“自己”刚刚走动那一步,突然他心中一凛,感觉他的战车战马正在瑟瑟发抖,黑暗之中,有一种让人作呕的浓重腥味。

随着战车的骑道微微缓缓吹过来,玉摧红抬手略微揭开头盔,转过头去:沙丘之外,一个带着金色皇冠美丽女人,骑在沙漠狮子上,踩着松软的沙子慢慢而来,沙丘之下留着巨大的爪印。

那女子面孔怎么有些熟悉?玉摧红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位甚么暹罗国的公主,好象叫作沈樱。

玉摧红反复告诉自已:这一切都是幻觉!沙漠是假的,狮子是假的,但,沈樱是不是真的呢?

他现在困在一个上下左右都分不清的房间,雪白的粉壁之中似乎隐藏着神秘的机关。

横向十六格,纵向也是一十六格的棋盘,接近自己的五行横列为自阵,反之,接近对手的五行横列为敌阵。

棋子共三十六类,若包含升级棋则四十三种,各方有七十八颗棋子。

玉摧红心头诧异,自已怎么困身在一局天竺棋局之中了?

海上飘泊的那段日子,海阔天空之后就是毒入脊髓的寂寞,一个见多识广的二副教会玉摧红下天竺棋,由狮城再到东瀛,两人一起用下棋熬过很多个无眠的夜晚……

就是给才子们的一道考题,天竺棋局!

玉摧红如今去想,无论是听云轩中的河豚还是后面的酒宴,处处都透着蹊跷?

此刻,玉摧红这一方的棋子“车”正面对着沈樱斜格子飞来的棋子“皇后”……

玉摧红现在可没有心情跟一个暹罗女子纠缠,他暗运内力,穹顶虽远,对平常的玉摧红没有太大的难度,他将身一起便准备窜开穹顶飞出!

可惜,依旧全无力量。

椅子和玉摧红联机一体,白壁画卷上显示出,白衣武士反复抖动着身体,似乎臀部不适坐不得战车座椅,而画壁远处高崖之上,一个巨大的沙漏里沙子缓缓流向玻璃瓶子的下端,提醒着白衣武士,等待着对手致命一击的时间。

甚至于,他发觉,白衣武士的脖子已不能扭动,对方“皇后”一双冰冷的手已从后面伸来,马上就要扼住了他的脖子。

玉摧红从来都没有这么尴尬过,自己的命运竟然纠结在一个椅子上……

玉摧红知道,自已逃无可逃了,看来只能静下心下棋了,而且,对手正是那个什么什么暹罗公主沈樱!

玉摧红忽然想到:天机明镜先生一定参与了这场阴谋,他正等着看我的笑话,这老家伙现在藏在哪里?

……

秋叶山谷中有很多建筑,比如听雨轩,比如狮子楼……

现在,天机明镜先生就坐在狮子楼上。

因为设计的关系,现在所有的光线都己经被隔绝。

没有光线就没有阴影。

钟漏远远放在檐角之下,发出的沙沙声响,此时似乎也带着讥诮的意味。

面前二十四个滚动的画面,是二十四张不同的棋盘,二十四位青年才俊正在各自的棋局中冲杀。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坐多久,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他都觉得无所谓,既然是想争作“月旦之才”,就要准备着经受千奇百怪的考验,天机明镜先生早己经习惯了考验。

他记得,那一年他以为自己彻底死透了。

但是他熬过来了。

也幸好是那一次的考验,现在他已不必再为考验而彷徨了。

要考验他的人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境界。

叶知秋仍然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走在汉白玉铺成的地板上,就仿佛是刚进了城的乡下人。

一看见持酒端杯的天机明镜先生,叶知秋清澈的眼睛里,透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天机明镜先生第一眼就看见了叶知秋眼睛中的抑郁。

天机明镜先生静静的看了他半天,才开口道,“你来了。”

叶知秋道,“我来了。”

天机明镜先生送,“你来晚了。”

“早晚都一样。”叶知秋道,“结局是不变的。”

“不,会变。”天机明镜先生道,“玉摧红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出乎你意料之外。”

叶知秋不否认,二老设计早己逼迫所有进入秋叶山谷的青年才俊都吃了河豚鱼生之后,又哄他们喝下的美酒,这只是一个药引,只是让才子暂时放弃武功,单凭头脑智慧战胜棋局对手的药引。

天机明镜先生道,“可是,你少考虑了一点,河豚鱼生的毒性其实可解,但,它的肉脏之中却是随时可以致命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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