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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攀龙心中一凛!
歌有云: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燕攀龙当时醒悟了过来,心中又是一阵慌乱:刚才,黄公公的近侍番子兀然出手,不过是为了引开马班头,这东厂副督公星夜来至,不知是何居心……
燕攀龙小心道,“回黄公公,下官科举出身,不懂什么武功。”
黄公公笑道,“你儿子燕归云坚拒杨首辅联姻,火烧你的府衙,完全不同于你的作派哟。”
儿子的劣事被东厂副督公黄公公重新又提及,燕攀龙心中一个哆嗦,道,“小儿顽劣乃是因为管教不严,下官惶恐。”
黄公公道,“这小子如今还是跟玉摧红他们混在一块吧?”
玉摧红弑杀叔父查一清这个案子,虽然有上峰暗自压制:不许应天府查办!
此子的形像,在燕攀龙这等方正之人心中早己丑陋不堪。
燕攀龙闻声愁眉紧锁,沉声道,“逆子这次又在与恶贼为伍,下官立刻去缉拿他。”
黄公公笑道,“教儿子,有事没事,又要下那十三省通缉令?少来,少来啦。”
燕攀龙沉声道,“请黄公公示下。”
黄公公怪笑一声,道,“聪明的孩子才会顽皮,不许打骂他,要放养!”
牛羊才需放养,燕归云是一个活生生人,怎么个放养法儿?燕攀龙不明就里,抬头时一脸茫然。
黄公公示意燕攀龙摊开手掌,将一个纸卷放在他掌心,低声道,“这可是为你升官助力的,看懂后适时毁去!”
……
马班头今日心中有愧,所以在燕知府受袭之时,他选择挺身而出,殊死抵挡。
只是这‘刺客'轻功太好,对方的身法一旦展开,就仿佛灵猿一般跳跃不停,自假山而小亭,自小亭而树梢。
对方颇显玩味之意,兀是马班头刀刀致命,可怜他一刀接着一刀地砍下去,总是在关键时刻,离对方身体差了那么小半吋!
人到了这把年纪时,精力自然难免衰退,马班头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追至他内息紊乱,对方腾云一纵。
月华倾泻处,‘刺客'遁去无踪。
马班头气咻咻地拖刀回转时,幸喜燕知府站立原处安然无恙。
燕攀龙远远摆手,将手中纸条咬碎,他费力地吞咽下去,这才招手示意。
马班头小心近前。
“归云儿现在出息了,知道在外结交贵人。”燕攀龙笑道。
马班头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你速速唤公子回来,告诉他,爹爹与他有要事相商。”燕攀龙道。
“哗啦”一声,长刀坠地。
马班头再难支撑,恸哭道,“今夜,少爷游历秦淮河,不成想,他所乘小舟被杨首辅之女的官船恶意撞毁,应天府捕快们加上征集来的附近渔民,大家捞足了一个时辰,始终一无所获。”
燕归云不习水性,这,这,这……
燕攀龙以身掩面,嘶声道,“为了给你洗白履历,爹爹我这才接下这种无聊赛事,如今你我人鬼殊途,归云儿呀归云儿,爹爹办这赛事还有何用?!”
……
当然,燕归云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
如今,雾,重重!水,热得很!
玉摧红和张三依旧是泡在水里,头上都在淌着汗,在这季节真是格外舒服。
春天虽然早己来到,江水之中依然冷得厉害,好在这里并不是秦淮河,只不过是一个大浴池而已。
水中的张三喃喃自语道:“张三有幸,若不是托了您二位的鸿福,还不知何年修月,才能到这样高级的池子里来泡澡。”
唐诗有云: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一旦老板有了学问,连他旗下经营的公共浴室,都应该取上一个响亮的名字,所以这里就叫作:华清池。
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池里,一边喝烧酒,一边泡澡,还可以享受和朋友聊天的乐趣,所以本地那些有钱又有闲的男人们,赌博之外,上午喝过了早茶,下午都喜欢到这泡上一两个时辰。
张三倒是头一次光顾,因为他除了太忙之外,还总是穷得口袋里叮当都不响一声。
所以张三喝下一碗烧酒,才诧异道,“燕归云怎么还不进池子?”
无论是张三,还是玉摧红,都是水中的泥鳅,断无溺水的可能,我们的燕大少当时多喝了几口河水,慌乱之中,他还是抱住了一块船板。
至于后来,他怎么涉水从马班头眼皮下开溜,又怎么进的这浴室,燕归云己经全数都记不清楚了。
如今的燕归云依旧紧紧抱住那块船板坐在池子边上,象一个闯祸了的孩子。
玉摧红笑道,“大概,我们的燕少还不习惯在人前宽衣吧。”
张三切了一声,华清池里泡澡的虽然没有杨贵妃,男顾客却是不少,大家彼此间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谁也看不清对方的面目。
张三将一块浴巾浸湿了,再拧成半干,搭在头上,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道,“到底是什么人想弄死燕少?”
燕归云闻声打了一个寒战,咬牙切齿道,“杨妙蓉!”
张三瞥了一眼玉摧红,道,“这又是哪一路的瘟神?”
玉摧红悠然道,“北京有个官,姓杨,乃是当今皇上的老师。”
张三嗯了一声。
玉摧红又道,“如今他位居首辅。”
张三呸了一声,道,“罗里八嗦,你就直接说,是首辅杨廷和的女儿杨妙蓉,咦……她,为什么要杀燕少?”
玉摧红喟叹一声,自燕归云金榜题名,讲到杨首辅榜下捉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期间他喝下三碗烧酒。
“一个首辅千金,苦苦等你六年,还成了大家的笑柄,这女子逮到了你,不提刀杀人才怪。”
当真是,不吃饭的女人,这世上也许有几个,不记仇的女人,却连半个也不可能没有!
张三为人豁达,不喜谈人是非,所以既算此事早就街知巷闻,他却是头一次从玉摧红口中听说。
他抬脸看看二人,道,“现在换个话题,不知道你们中间的哪一位大老板来赔我那条破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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