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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肖鸣夜要带袁玉兰去医院,方款冬帮忙找到一个县医院的熟人,又经过他的关系才联系到妇产科,可以帮她做人流。
天还没亮肖鸣夜就起床了,要先去找周律书借皮卡车,回来再接袁玉兰。
钟意秋睡的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却又挣扎着想起来送他,微微长着嘴在心里倒数。
窗外微弱的晨光照进来,把他的脸庞映的像是上好的清冷细瓷,肖鸣夜看的眼热,心里胀满了喜爱和骄傲,手痒的去捏他肉嘟嘟的婴儿肥。
“干嘛......”
肖鸣夜笑道:“别起来了,再睡会。”
钟意秋心里从一百倒数到一,深吸一口气猛的坐起来,趴在他肩膀上长叹:“我二哥腰是真好!”
肖鸣夜无奈的笑了笑,猜他昨晚是折腾狠了,当时没感觉,现在全身开始酸疼了,伸手在他腰侧轻轻的按。
“你带三百块钱去,手术完了给她买点营养品。”钟意秋说。
“用不着那么多。”
“带着吧,用不完再拿回来。”
肖鸣夜的大男子主义不仅体现在对钟意秋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上,还有一点就是他骨子里认为男人该承担家庭责任,在外面遇到天大的难事不能把烦恼带回家里,无论挣多少钱都要交给媳妇儿管。
所以钱都是钟意秋管着,义叔虽然总说他花钱大手大脚,但肖鸣夜却从不在意,所有钱都由着他花,花完了自己再给他挣。
等肖鸣夜开车回来带袁玉兰走了,钟意秋才慢悠悠的起床,他今天也想去县里的,快放暑假了,图书馆现在的书不够,他想再去买点。能搭肖鸣夜的车去最好,但是怕袁玉兰尴尬难堪,坐公交车又太折腾,只能等下周日再去。
义叔已经吃完饭了,给他留了一碗豆浆和两个包子,钟意秋以前从晚起,义叔是长辈,作为晚辈起来太晚不像话,但是他这个人有点杀熟,面对外人时是个讲究礼貌的矜持青年,现在义叔已经知道他最大的秘密并且还默认了,他就完全把义叔看成亲人了,和父母的感情都差不多,所以也就开始放纵了。
他咬着包子,踢拉着拖鞋慢悠悠的往后院晃去找义叔,被臭骂一顿也不以为意,还蹲在义叔面前嘿嘿的笑。
“新校长不是今天来吗?什么时候去接?”
义叔:“下午去。”
“那我去吧,你在家做饭。”
义叔一副没眼看他的样子,“我可不敢用你!下午肖鸣夜回来了让他做饭,你记得去买肉和酒。”
钟意秋满口答应,“好,我刚好要去村里订肉,明天后山开工,肖鸣夜说要先请工人吃顿开工饭。”
义叔疑惑,“哪来的工人?周律书带来的?”
“不是,现在就只有一个建过庙宇的大师傅和他的几个徒弟,工人要我们自己找。”
义叔更惊讶了,“也没听肖鸣夜说要招人,就敢喝开工酒,和谁喝?你俩喝啊!”
钟意秋心里想,我俩喝那就不是开工酒了,是交杯酒,嘴上却万万不敢说。
“肖鸣夜说不着急,不出三天工人自动就上门了。”
义叔:“咋上门?”
“那不知道,但是肖鸣夜肯定有办法。”钟意秋有点得意。
义叔见他这个样子就心烦,挥手赶他赶紧出去。
他顺手摘了个大西红柿,拿去井边洗了吃。
打起来的井水,冰凉透骨,在炎热的夏天把手伸进去,凉意穿过手指辐射到身体的各个部位,仍是让人不自觉的打个冷战。
钟意秋被激的一抖,舒服的直叹气。
远远的不知道是哪里,突然想起了鞭炮声,他抬头寻声转了一圈,好像是郑家庄的方向。
义叔却突然站起来了,钟意秋不懂农村的规矩,不年不节的突然放鞭炮,只怕没什么好事。
“我去看看,你在家先别出门。”义叔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
肖鸣夜开车很稳,心里一直计划着周律书早上说的事情,他们打算换一辆小轿车,这辆车留着多余想卖了,与其卖给别人,当然是卖给肖鸣夜最好了。
肖鸣夜其实根本不用考虑,他是绝对要买,他一直记得钟意秋很喜欢这辆皮卡车,而且往后几年要开发后山,来来往往的出门办事,他也要住在山上,有辆车方便。
他只是在算钱怎么来,做这个工程周律书给他三千块钱,他本来是不要的而且也太多了,按照他们的关系他应该帮忙,周律书却是个做事很讲究的人,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从来不混淆在一起。
三千块钱要先把欠六子的一千块钱还了,他这几年随时会相亲结婚,他的钱必须要先还了才安心。剩下的两千块钱也不够买车,而且等入秋后天渐渐冷了,要给秋儿添新衣服和鞋子。
越想越缺钱,他又开始计划还能去哪里再弄钱。
王桂芝和袁玉兰一起去,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汽车,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拘谨的缩在座位上。
她不由的盯住前面的肖鸣夜,一时恍惚觉得仿佛不认识这个人,这个高大强悍的男人,真的是自己儿子吗?
肖鸣夜已经十几年没叫过他妈了,从他五岁到袁家庄来,几乎就没叫过。她心里突然生出酸涩和可怜,想起来肖鸣夜刚来时其实还有点依赖她的。
他从三岁起就每天和爷爷一起睡,爷爷去世后被送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家里,对王桂芝也一点印象都没有,但知道这人是他妈,是他在这个家唯一的关系,所以不自觉的想去靠近她。
但王桂芝自己在这个家里都还要看别人脸色,又来了个拖油瓶,她心里恨这个孩子打乱了太平日子,本就活的艰难,还要多张嘴吃饭,多了个被人指指点点的污点,让她又气又恨,对这个儿子十分厌恶,而且他越是对肖鸣夜不好,越是打他骂他,袁荣招就越高兴,她为了让丈夫相信自己是跟他站在一个阵营的,就更加变本加厉的虐待肖鸣夜。
当时只有两间房,肖鸣夜和袁宝昌、袁宝才一起睡,他只有五岁,袁宝才比他大了四五岁,正是肆无忌惮耍混蛋干坏事的时候,家里突然多了个外人,他咋看咋不顺眼,加上大人们也厌恶,小孩子有样学样,他天天晚上都要打肖鸣夜一顿才解气,也不让他睡穿上,不给他被子盖,大雪天故意把他关在屋外,如果不是袁宝昌的恻隐之心,肖鸣夜可能那时候就被冻死了。
王桂芝不知道吗?她自己都不信,她当然知道却一句话也没说过,他更怕的罪这两个半大不小的继子。
等到肖鸣夜渐渐长大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将来是要靠这个儿子养老送终的,如果真的遇到病和灾,袁荣招和他的两个儿子,是绝对不会管她的,只有亲生儿子才能依靠。
所以她拼命的要死要活,非要把肖鸣夜从省城弄回来,他在身边时就不怎么搭理她,跑这么远以后更不可能管她了。
肖鸣夜回来了,但眼里依然没有她这个妈,但是王桂芝总算心里踏实点,想着他只要在身边,以后成家了总会慢慢缓和关系。
但是此刻她看着眼前的儿子,却发现对他来说自己连陌生人都不如,想要回忆他小时候的趣事聊两句,却发现连他小时候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这一刻,王桂芝是恐惧的,她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可能失去唯一的儿子了,却又不知道该咋办,只能说起老娘们聊天的固定话题,说道:“我听妇女主任说,供销社的那个林玉芳看上你了,你不愿意?”
肖鸣夜正想着钟意秋昨天和他说的事情,琢磨着该怎么去查清楚东西是不是袁荣举妹夫偷的,突然听到王桂芝说话,他像是生理反应似的,胃里泛起酸水,吞了吞口水压下去这种难受。
王桂芝没得到他回答,只能继续说:“你咋不愿意?那姑娘条件多好!长的漂亮,家里还是镇上的,你还想找啥样的!”
肖鸣夜攥紧方向盘,眼神冷漠的直视前方,身形挺拔稳重,但如果钟意秋在的话,肯定能看出来他压抑的烦躁。
王桂芝有点讪讪的,垮下一张脸埋怨道,“你也该结婚成家了,早点生个孩子,趁我还活着能帮你带几年。”
肖鸣夜就当她不存在一样,稳稳的坐着开车,任何动作和眼神都没有。
王桂芝被撂了脸,生气的继续唠叨,“你看你前段时间,也不回家商量一下就承包了小仙山,花了那么多钱,你就是叫人家骗了,要那山有啥用?拿着钱咋不先盖房子,有了房子才好说媳妇,宝昌也还没说上媳妇,就是因为家里没房......”
“行了,别说了,烦死了!”袁玉兰坐在旁边,终于忍无可忍的低吼一声。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王桂芝的压抑的炮火,马上转移目标,对着她噼里啪啦的骂起来,越说越生气,话也越来越难听,乡野村妇骂女人的这点事,说不出什么好话,到最后连“贱|货”这种词都用上了。
袁玉兰捂着脸大哭起来,一时车厢里充满了女人的嚎啕和怨骂。
肖鸣夜烦不胜烦,猛踩油门,只想赶紧到医院,立马逃出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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