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与鬼共眠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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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空洞洞的面庞对着洛尘。洛尘看不出她的表情，她只感觉对方身后的眼珠子们跳得越来越欢快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毕竟早上的时候，小女孩似乎就是因她的装瞎才放过她。

洛尘遗憾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还没等她开口，她便听到小女孩愤怒的声音。

“你为什么能找到眼睛？我为什么找不到？”

洛尘不知应该怎么回答，但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可能，我运气好？”

小女孩沉默了许久，她的声音很有些压抑不住的情绪，洛尘来不及辨别：“你在哪里找到的？你带我去！”

洛尘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她哪里知道去哪儿找眼珠子？！不过……

“我走了好远，腿酸了，能坐电梯吗？”她决定耍赖。

既然知道小女孩接受了“别人能找到眼珠子”这个事实，洛尘不再闭着眼睛。她再熟悉这座公寓楼，作为一个健全的人，她也不会很喜欢闭着眼睛走路这种事情。

她看到小女孩的脸颊抽搐了几下。

“好吧。”小女孩不情不愿地说。她似乎不想再和洛尘多说什么，转身就往电梯间走去。

洛尘偷偷跺了跺脚。但是她一脚跺在地上，便看到至少十只眼珠子齐齐转过来盯着她。

洛尘：“……”可以了，你们赶快转回去！我不跺脚还不行吗？

她跟着小女孩，无惊无险地走到电梯旁。电梯的显示屏上，仍旧是两个红色的“e”。洛尘正准备告诉小女孩这电梯好像坏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便见小女孩随手捞起几只眼珠子，挥了挥手。

眼珠子们顿时向电梯门撞去。

洛尘有点后悔自己的建议。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宁可累死也不会提议乘坐电梯上去。

眼珠子撞在电梯门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炸裂声。洛尘抬头看向电灯，决定不再去看。

片刻之后，“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小女孩率先走进电梯，剩下的几十颗眼珠跟着她蹦蹦跳跳地进入电梯，洛尘赶紧跟了进去。

“二十四楼。”小女孩恶狠狠地说道。洛尘不明所以，按下仍然不正常的“24”按键。

电梯上行的过程中，小女孩一言不发。洛尘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也不想没话找话，便也跟着沉默。

有小女孩在的地方，似乎就不会有其他的意外——当电梯顺利停在二十四楼之后，洛尘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这个念头，然后被她狠狠地压回去了。

电梯门缓缓开启，浓重的血腥气涌进电梯，洛尘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们……”洛尘走出电梯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见死不救……”

她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另一部电梯的门口，一个人趴在那里。那人的身子被血浸透，两只手撑着地面，勉强抬起头，一双眼睛突出在外，此时正死死地盯着她。

洛尘默默地走出几步，直到电梯门再次关闭，电梯继续上行，她才忽然想到什么。

她猛地回头，看到另一部电梯现在停留的楼层。

14

洛尘蓦地睁大眼睛：那人的腰部紧贴着电梯的门，那么她看到的就不是一个人。

而是半个。

怪不得二十四楼的血腥气这么重呢。她得出结论。

小女孩却笑了起来。如果不看她的脸，只听她的笑声，那么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小孩子。然而洛尘看着她的脸，以及脸上黑漆漆的两个洞，却觉得愈发毛骨悚然起来。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小女孩的嗓音清脆而稚嫩，听起来十分天真，她蹲下|身，两个黑漆漆的血洞对着电梯门口的半个人。

那个人死死地盯着正前方，他用仅存的一点气息发出了最后的声音：“见死不救……”

然后他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女孩很高兴。她伸出手指，插|进那个人的眼眶。

洛尘扭开了头。

她不知道小女孩身上之前发生过什么。从小女孩的外表，她就可以猜到一些。不过她不看，并不是因为她觉得小女孩的做法残忍，她此时也并没有多少对那个人的同情和怜悯。

她不想看，只是因为……小女孩给这半个人做眼球摘除手术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遵守无菌操作的规范。

作为半个医生，洛尘对此只能表示，只要不让她看到，她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小女孩的动作很快。不到半分钟，洛尘就听到她略带轻蔑的声音：“你怕了？”

“没有。”洛尘老老实实地回答。至于小女孩信不信，她就管不着了。

小女孩显然不信，她发出了一阵与她的年龄完全不匹配的冷笑声，笑声中充满了讥讽。

洛尘没有反驳。

小女孩把玩着手里的两个眼球，片刻之后，她意兴阑珊地将两颗眼珠子往空中一抛，说出了和早上的时候一字不差的台词：

“这不是我的眼睛。”

然后她唱着歌站在电梯门口，等到电梯之后，她径自走进电梯，没有再理会洛尘。

电梯下行许久，洛尘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这一次会放过她。

两部电梯虽然都在运行，但在小女孩乘坐电梯离开之后，显示屏上恢复了错误显示，两个鲜红的“e”字晃得洛尘眼花。

她揉揉眼睛，从半个人的身边走过，甚至没心情去看对方的衣袋里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电梯都不能用。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晚上九点钟，既然小女孩没有邀请她的意思，她也该回家睡觉了。

洛尘打着哈欠走进楼梯间，刚一进去，便被什么东西猛地扯了一下。

她控制不住地一头撞向墙壁，但在撞到墙之前，她先撞上了一个人。

“嘘！”黑暗之中，那人在她耳边嘘了一声。洛尘本来也没打算说话，因为她看到，在她原本站立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闪着森寒的微光。

她这一次选择的楼梯间，是有窗子的那一边，接着微弱的夜光，她看到楼梯间里有四个人。她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个是郑柒。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郑柒的声音：“那个小孩走了？”

洛尘点头，点到一半想起这人可能看不清她的动作，勉强说道：“她坐电梯下楼去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他死了对不对？”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说道。

“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活得下去？”郑柒沉默几秒后说。

“怎么回事？”洛尘不解地问道。

*

孙珊没想到她的男朋友会这么快送命。

她听郑柒说，二十四楼晚上会闹鬼，于是便和男友周武商量，和郑柒一起来看看。毕竟郑柒是个老玩家，她觉得和对方一起行动，会安全一些。

另一对情侣没有出来，有两个女生，赵壹和钱双决定和他们一起来。五个人不敢乘电梯，便爬楼梯到了二十四楼。

他们上来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奇怪的事情。孙珊不知道应该说自己的运气好还是差——没有遇到鬼当然不算坏事，然而任务要求是在闹鬼的地方过夜……

她顾不上想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五个人来到二十四楼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八点钟。他们在楼道里停留了没一会儿，便听到旁边传来开门的声音。

2405的门开了，一个看起来大约十几岁的男孩子拎着垃圾袋走出来，看到他们还愣了一愣。

“你们做什么？”小男孩看清楚他们有五人之后，后退一步警觉地说。

几人对视一眼，赵壹站出去，对小男孩笑着说：“我们不是坏人。”

小男孩依旧非常警觉：“我妈妈说了，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赵壹还想说什么，小男孩“咣”地一声把门关上，拎着垃圾袋往楼梯间跑去。

几人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小男孩从楼梯间里走出来，看到他们仍然站在电梯门口，不禁放慢了脚步。

“你们，你们别想做什么啊……”小男孩虽然已经长得很高，但毕竟只是个孩子，面对五个成年人，他有些胆怯。他壮着胆子对几人说：“我爸爸在家里呢，我喊一声他就出来了！”

几个人当然没打算对他做什么，他们是来找鬼的，不是来欺负未成年儿童的。

谁知他们还没说话，小男孩本来略带胆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惊恐。

他睁大眼睛，看着五个人的身后，颤颤巍巍地尖叫起来。

五人之中的周武最先回头看去，不禁也短促地惊叫一声。

“闭嘴！”郑柒恨不得堵住他的嘴。这种时候无论看到什么，尖叫都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小男孩尖叫一声之后，冲到电梯间拼命地按下行键。

电梯门打开后，小男孩先一步进去，周武跟着就冲了进去。剩下四个人，根本来不及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