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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邮件不仅标题简短,排版风格也很简约。
虽然简约,但是严谨。文字部分的每一处内容都排列得整整齐齐,分段位置恰当,标点使用规范,一看就知道写的时候很认真。
日期:八月十六日。
【二号笼】
黄斑花猫,送来时全身有三处骨折,已经做好固定,术后恢复情况不错。
可能是麻醉退了之后觉得疼,小家伙前天晚上一直断断续续发出呜咽声。因为担心是炎症引起的不适,晚上值班的时候做了一遍全身检查,幸好没有发炎。昨天安静了许多,但是有时候会用爪子挠绷带。
骨折需要较长的恢复期,建议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能否送养。
【五号笼】
白色波斯猫,左眼被金属刺穿,颅骨受伤,异物取出后出现轻微感染迹象,已经转移到隔离区,并且吩咐护士注意术后补充抗生素。
负责打扫笼子的阿姨说它有些过于安静,于是昨天去巡视了几次,小家伙盖着保暖用的小棉被睡得很香,猫粮也有在吃,可以自己用猫砂了,生理机能正常。估计只是恢复得不太好,还比较虚弱需要住院观察,短期内无法送养。
【十四号笼】
黑白配中华田园猫,局部烧伤,伤势在同一批送进来的猫中属于比较轻的。为了降低细菌感染机率,助理护士把伤口周围的毛剃除了,纱布每天更换三次,消炎药一直在喂。
小家伙不仅胃口好,还很调皮,用自己身上的纱布磨牙,还喜欢扑打隔壁的笼子,吵醒邻居。后天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等待收养。
……
这封邮件一共记录了十六只小猫的健康状况。
每一段描述结束之后,还附上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猫咪乖巧可爱,令人怜惜。
“哎?这不是写得很好吗?”齐誩一边专心阅读,一边下意识喃喃。
忘记曾经在哪里听过,表面上沉默寡言的人往往写起文章来很细腻,很富有感情。看来都是真的。
不过……
这字里行间满满的父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呵呵。”齐誩一不留神笑出声来,怔了怔,眼睛转向房间衣柜上的玻璃镜,终于发现自己从刚刚开始便一直保持着这种会心微笑的表情。视线与镜子里的人对上,笑容这才停顿一下。
所谓的被治愈,大概就是指这种效果吧——
他本来打算让对方简单说一两句,自己再根据照片扩充描写。
但是现在看来,完全照搬原文的感觉也很棒,甚至更加生动。他只需要加上前言和后记,另外介绍一下相关领养程序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齐誩还想为对方争取多一些宣传机会。
他们一行人明天预定好去医院取镜头,如果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配上语言描述,一定更吸引观众。
想到这里,他暂时从座位上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构思。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可他还是忍不住给新闻频道的主任打了电话。
“喂,主任吗?是我,齐誩。打扰到您休息了吗?”
最后那句是典型的客套话。
他们搞新闻的没有几个是不到凌晨不休息的,通宵加班,日夜颠倒的大有人在。
“才十点半,早着呢。”频道主任一副无所谓的口气,“有什么事啊?是不是挖到什么大新闻了?”
“不是,就是昨天跟您提过的虐猫事件的后续报道,明天要跟摄像去取镜头那个。”
“哦,记得记得。怎么?”
齐誩斟酌了一下邮件内容的长度,向主任请示:“您原来给我的报道时间是一分钟,我想问一下,能不能延长到两分钟?我刚刚接到那间医院发来的信息,原来的构想有变动,我不想走整体概括路线,想要放大细节,加深观众对这则新闻的印象。”
频道主任踌躇片刻。
“时间延长一倍的话,具体要和节目制作组负责人联系一下。你这则新闻是打算上明天晚上六点的新闻播报吧?现在要加时可能有点赶。”
“您同意的话,我这就打电话联系他们。我跟新闻播报那边的人很熟,他们应该没问题的。”齐誩经常和新闻播报制作组的同事一起吃饭,混得不错,调整一下时间估计难度不大。
既然部下那么积极,作为领导自然顺水推舟。
齐誩取得了主任的首肯后,和新闻播报的人沟通了一下,负责剪辑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正好别的新闻里有一组敏感镜头不能用,砍掉之后多出三十秒,再从其它地方删除一些累赘画面,很幸运地凑足了一分钟给他。
连续通了几个电话,等明天的采访计划最后确定下来,时间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
齐誩简单冲了个澡,坐回电脑前,开始认真回复邮件。
每一个小猫的段落他都分别写下感想,照片编号存档,放进专门的文件夹里。写完长长的回信之后,他仔细检查一遍,觉得收尾处自己还应该加一句话。
“沈医生,辛苦了,请你自己也注意好好休息,别太累着。”
末了,还是觉得缺点什么。
于是在句子最后加上一个自己标志性的“^_^”表情,确认,发送。
翌日上午,齐誩随同一名摄像,一名摄影助理兼灯光师驱车来到医院门前。
也许因为是省级电视台的缘故,院长和院长夫人很给面子,亲自出来迎接。几个人在医院门口寒暄了几句,齐誩便让同事搭好器材,先在医院外面拍摄一下建筑外观,简单介绍一下事件背景。
护士长庞女士闻风而来,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在镜头前解说。
她对齐誩的印象和第一次相比似乎更上一层楼,理由是他有一副好嗓子。相信如果年轻三十岁,她估计也会混圈听剧。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本台记者齐誩。现在在我身后的这栋建筑,就是本次虐猫事件中为小猫们提供救助的医院。”齐誩在录制新闻的时候,嗓子比平时要端起来一些,提高声音亮度,显得更有精神。
电视新闻记者必须口齿伶俐,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信息交代完整,吐字清晰。
齐誩这方面已经是熟手了,何况他的声线还特别出色。
“记者同志,你在镜头前说话的时候,声音可真好听。”医院门前的取景完成以后,庞女士负责领着他们一行人前往病房,边走边夸。
“哈哈,谢谢夸奖。”齐誩嘴上陪着她说话,眼睛却下意识四周张望,“今天沈医生不在吗?”
“你问沈医生啊,今天早上刚送过来一只不小心吞了骨头碎片的狗狗,卡在肚子里面,主人也是个不上心的,过了三四天狗狗情况不对劲了才发现。可不,现在在做胃开刀手术呢,沈医生主刀,估计走不开。”庞女士解释道。
“他平时也这么忙吗?”
“看情况吧,不过这两天真是特别特别忙。”
原来……他在那么高的工作强度下,还特意抽出时间,写下那么细致的记录。
齐誩心里不由得产生深深的愧疚感。
来到看护病房,齐誩见到了邮件中提到的十六只小猫。
“哎呀,这些猫咪看上去真可怜。”
“真不忍心取镜头。”
目睹它们身上的各处创伤,连摄像师和灯光师都一同揪心起来,纷纷痛斥犯人。
“我们抓紧时间吧,今晚新闻播出后,一定可以尽快帮它们找到家。”口头上的同情固然好,但更重要的是实际行动。齐誩看着手表,走到光线合适的位置调整麦克风,“我先来一段开场白,然后选择几只比较有代表性的猫咪讲解,到时候就拜托你们给猫咪镜头。时间卡得比较死,在外面已经用掉了半分钟,这次如果我每只猫咪超过二十秒,就打手势提醒我。”
“ok。”摄像师到位,灯光师到位。
齐誩简短地介绍了目前他们所在的病房,然后根据邮件提到的号码找到相应的笼子。
他事先打印出邮件内容,把那个人的文字稍稍修改一下,用引述的口吻,像大哥哥讲故事一般开录。
“二号笼子里的是一只黄斑花猫,送来时全身有三处骨折,已经做好固定。负责手术的沈医生告诉我们,小家伙术后恢复情况不错,不过麻醉退了之后觉得疼,刚开始时一直断断续续发出呜咽声……”
他的声音一改以往报道新闻的明亮,沉了几分,慢了几分,注入一股温暖的感觉。
连同一时间进行摄影的同事都竖起拇指,赞扬他语气拿捏得好。
“很有父爱的感觉。”事后,灯光师开玩笑似地点出。
齐誩愣了一下,随即一笑。
他刚刚的解说是因为受到了那个人的文字感染,所以才会给人相似的感受。就好比两个人对戏的时候,他会被演技好的对手戏cv带动一样。
“咦?”一闪而过的这个念头让齐誩发出一个错愕的单音。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突然想起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好奇怪。
他自嘲地摇摇头,和同事们确认一遍录制的内容,正准备离开病房,忽然抬头看见玻璃墙外围观的人当中有一双自己认识的眼睛。
——是他。
看来手术结束不久,因为对方身上的手术衣还没换下,手套摘了,不过口罩还在。
该不会……是为了赶过来送他们吧?
齐誩赶紧迎上前,笑道:“沈医生,那封邮件真是谢谢你了。抱歉啊,擅自借用你的文字描述作为讲解词,可是我真的认为很合适,效果很好。”
那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听见了,你的讲解很有感情。”
原来他刚才有听到。
同事夸也是夸,自己那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然而被写下那些文字的人亲口这样说,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日记本身写得有感情。”齐誩有一个习惯。当他感到不好意思的时候,眼睑会往下垂,尽可能自然地避开对方的视线,与此同时头稍稍偏向左侧,用左手捋一下耳根后面的头发,借此机会摸一下耳朵是不是烫了。
还好,温度很正常。
还好。
“我说声音,”那个男人这时候忽然接着说下去,“声音很有感情。”
齐誩左手的动作蓦地僵了僵。
指尖贴着耳背,明显感觉到了那里温度的变化。
不能抬头。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抬头——
齐誩本能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处在十分尴尬的境地,连谢谢也说不出了,只是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估计笑声里的勉强谁都听得出来。
幸好电视台的同事此时已经走出病房,正向他打招呼:“齐誩,走了!”
“啊……对的,新闻已经录好了,我们得赶紧回单位交给后期制作人员,应该赶得上今晚六点的新闻播报。沈医生有空的话,记得收看——再见。”他重新挂上职业笑容,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匆匆告辞。
来不及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只听见后面传来轻轻的两个字:“再见。”
齐誩大步向前走。
走出医院,走向单位的那辆小面包车,不动声色地帮同事把摄影器材都搬回车上,最后自己也拉上车门,如释重负地靠上后座。
其实他平时没有那么不经夸,同事朋友夸两句,也能笑眯眯调侃回去。
主要是……这次实在出乎意料,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那位医生,最初确实给人冷漠的印象,虽然庞女士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让他知道对方只不过比较沉默寡言而已。他还以为这样的人不会那么直白地夸自己。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一看就是那种不会说谎的人。
所以那些话,不是谎话。是真心的。
和领导为了工作顺利进行的表扬,同事间相互的拍马屁,还有朋友间开玩笑似的嬉嬉闹闹都不一样。
“吓我一跳。”齐誩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与其说他那时候觉得窘迫,倒不如说是被震惊到。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好中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总觉得这种对话继续下去,会有很不妥的事情发生。
非常非常不妥的事情。
“你说什么吓你一跳啊?”开车的摄像师对他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句话搞懵了。
“猫咪。”的爸爸。
齐誩自作主张地给那个人加上这个头衔。反正也挺合适。
“哦,我明白。”摄像师以为他指的是猫咪身上的伤势。有个容易忽悠的同事真好。
齐誩不再说话,轻轻抬起左手,做出一个捋发鬓的动作。
很好,已经完全冷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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