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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皱着眉将那幅画翻来翻去,好一会儿后开口道:“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何其珍贵,我就算从林家历代珍藏之中取出价值相当的,在爱画之人眼里,只怕也比不上这幅《洛神赋图》。”

顾恺之的名气太大了,流传下来的真迹又没几幅,反倒教人画画的书籍流传甚广。

这幅《洛神赋图》原本都已经失传,如今再次出现,价值自然难以估量。甄家将这幅画送给他做贺礼,他不但不觉得高兴,反倒觉得头大如斗。

林柳皱眉:“那父亲准备怎么做呢?”

林如海叹气:“只能将这幅画原原本本地还回甄家了。”

“既然父亲已经有了主意,为何一直愁眉不展?”林柳不解,“难道父亲还有其他为难之处?”

林如海点头:“甄家与林家不同,若是遇上什么喜事儿,有人送礼,他们一向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唱礼的。若甄家长子只是参加乡试,并非考中举人,我就大张旗鼓地送上一幅《洛神赋图》,只怕会让其他人误会。”

误会倒还罢了,让人纠结的是,他还没办法解释——

人甄家好心好意地送上重礼,你不想收选择还回去也就罢了,总得悄悄的。跑去的给所有人解释,那幅画是甄家送给林家,林家不想要又还回去的……

甄家不得恨死他?

所以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礼物还回去,至少得是那种重大的场合,让人觉得林家即便送上这样的重礼也不奇怪的场合。

林柳疑惑:“父亲不能偷偷将这幅画还回去吗?”

“我倒是想呢,”林柳摇头,“但我送甄应嘉走的时候,他便拉着我,同我说他今日送的礼物我一定会喜欢,还曾提起是一幅名家失传的书画。当时旁边站着不少宾客,这消息自然瞒不住。”

现在只怕不少人都等着,看林家之后怎么还礼呢。

林如海挺喜欢这幅画的,林家也确实有不少珍藏,能与顾恺之这幅《洛神赋图》相比的,也不到五指之数,且一个个都有特殊意义。

他并不想用一幅有特殊意义的画,去换一副除了珍贵与喜欢,没什么特别的画作。

关键在其他人眼里,他送出去的画不肯定比不上《洛神赋图》,这就让他更不想还礼了——

《洛神赋图》失传太久,如今突然出现在其他人眼里难免带上几分神奇的色彩,其又是顾恺之真迹,研究价值更高。

“那就只能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幅画原原本本地还回去了?”林柳皱眉,“等甄家长子考中举人?父亲可知道甄家长子学识如何,是否有机会考中举人?”

林如海摇头:“我之前曾有机会见过那孩子一面,生得倒是一副俊秀风流的模样,可惜是个贪图女色的,眼下青黑,身子虚弱,学识如何倒不重要,我只担心他进了考场待不了两天就要被抬出来。”

这便是考不中的意思了。

林柳皱眉想了想,又问:“那父亲可还知道,甄家最近有什么喜事不曾?像是长者大寿,有人成婚,或是新生儿出生?”

林如海正要摇头,突然想起一件事:“说来,我听说甄应嘉的长子去年在北静郡王妃的介绍下,已经定下了东平郡王家的庶女,早前便说只要考中秀才便可成亲。几个月前甄应嘉长子不是考中秀才了吗?据说不管这次乡试,甄应嘉长子能否考中举人,明年春天都要成婚。”

如今已是秋天,等到甄应嘉长子成婚也等不了几个月了。

林柳恍然,想起另一件事:“说来,珠表哥是不是也要成婚了?”

林如海愣了下,旋即失笑:“说来还真是巧了,我听你母亲说,贾珠也是明年春天成婚。可惜那时候我们还在金陵,没办法回京城参加他的婚礼,只能等他回去的时候,准备一份新婚贺礼让他自己带回去了。”

想到林如海对甄家长子的评价,林柳忍不住问道:“珠表哥好像下个月也要下场考举人吧?父亲觉得,珠表哥的把握有几分呢?”

若是问贾珠生活上的事儿,林如海只怕了解不多,但学业上的嘛……

自从来到金陵后,贾珠便住进了金陵贾家,不过一个月在贾家老宅也待不了两天,大部分时候都在明德学院学习。

而就算是每月休沐的那两天,贾珠每次也都会到林家拜访,一来是探望贾敏这个姑姑,以及林柳等表妹表弟;二来便是向林如海与甄士隐这两个当过官儿的请教策论。

学业上的问题,明德学院的老师完全可以教导贾珠;但策论讲究的是与实际结合,那等华而不实的文章,只怕得不了高分。

若是贾家放心,倒是可以让贾珠去游学。

可游学途中难免遇上危险,贾家几个长辈没一个同意贾珠去游学的,于是他便只能通过林如海与甄士隐了解其他地方的民生,以及朝中动向,治国方针等等。

听了林柳问话,林如海笑着点头:“珠哥儿在来到金陵之前,哪怕在船上那两个月,都有些心思浮动,似乎还在想着他家里的丫鬟。但等进了明德学院一个月后再归来,贾珠的心便定了下来,学习上也主动认真了。”

最关键的是,贾珠进入明德学院之后,便跟着学院的老师强身健体,原本虚浮的身体也变得强健许多。

面对这样的贾珠,林如海才敢毫不犹豫地开口,“如果不是遇上对珠哥儿文章风格极度厌恶的考官,他此次乡试必然得中举人。若是发挥得好,前几名也不是没可能。”

贾珠来到金陵之后,许是有学识相当的同窗互相比较,学习起来那是相当刻苦。

关键身边又没有一个贾政那样的父亲在旁边逼着,他也有休息的时间,劳逸结合,自然比在京城的时候学得更专注。他能得到林如海这个评价,还真是靠他努力换来的。

林柳眨眨眼,笑道:“看来我们还得准备一份恭贺珠表哥得中举人的贺礼了?这可是一件大事,到时候金陵贾家只怕也要为珠表哥大办一场,我们总不能连礼物都不准备不是?”

林如海自然点头:“我难道还差了给珠哥儿的贺礼?”

林柳想了想,笑道:“只怕还有呢。之前我听崧大哥说,史家老大出事儿没了,但他妻子在死讯传来后当即查出有孕,这孩子最近只怕也要生了。

若是个儿子,不得送上弄璋之喜与继承爵位的贺礼?若是生的女儿,弄瓦之喜与恭贺史家二爷继承爵位的礼物也得送上。

这其中的讲究可就大了。

还有政二舅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应当也是最近出生。”

林如海摇摇头:“这事儿都堆到一起了,咱家最近可真是要大出血了。”

不过林如海表情相当淡定,显然这点儿“出血”,还没到让他感到肉疼的地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林柳整肃表情,认真地看着林如海:“父亲,我之前同你说的那件事,您还没给我准信儿呢。”

林如海愣了下,才发应过来林柳说的是帮她调查江南一带以纺织为生的织户一事。

想到这事儿,林如海不禁沉默下来。

许久后,林如海开口:“小麒麟,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林柳笑笑:“可是父亲,我不喜欢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其他人手上,那种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活得好不好全都需要仰仗着那个握着我性命之人的品德优劣与性格好坏的日子,您要女儿短时间内忍受下来,我勉强还能做到,可您要我一辈子都这样生活,女儿实在做不到。”

前世末世来临之后,哪怕她未婚夫一直表现不错,林柳也一直苦学知识,希望能够靠着自己独立。

最后会落得那般下场,也只是因为林柳能力有限,没能在短时间内攒够脱离未婚夫队伍的资本,并不是林柳不曾努力。

完全仰仗别人的好心?林柳做不到。

这样的谈话,林如海与林柳已经谈过好几次,林柳也不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前几次,林如海在听完林柳的话后,再一次选择了沉默,哪怕是林柳,也没办法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中窥得他一丝半毫的想法。

但这次,林柳话音刚落,林如海便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道:“等会儿你到我书房,你想要的资料我已经让人调查整理好了,你直接来取就是了。”

林柳先是一愣,旋即惊喜地看向林如海:“父亲您一开始就答应了?”

想要收集附近几个省府所有织户的资料,可不是短短一两个月就能调查收集完的,林如海必然是在听到林柳请求之后,便立刻让手下心腹去调查,这才能在今日说出所有资料已经调查整理完毕的话。

林如海又说了另一个好消息:“你之前让我找的,完全值得信赖的木匠,我也已经让人从京城接过来了。”

林柳瞪大眼,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谢谢父亲!”

林如海无奈摇头:“既然你想试试,便去试试吧。我听你的计划,也不是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失败了,我林家积累这么多年,不至于连给你兜底都做不到,若是成功了……”

反倒是成功了,林家能得到的好处就太过惊人了。

林如海已经让人将效率提高八十倍珍妮纺织做了出来,也从心腹口中得知,女儿确实没有夸大,那纺织机的速度不但是现如今大范围使用纺织机的八十倍,若是做工好些,甚至还可能超过八十倍。

林如海又不是对民生毫无了解的庸碌官员,他很清楚,一旦将女儿新拿出来的纺织机推广,会对如今的纺织市场造成多么巨大的打击。

女儿能率先考虑到聘用这些本来会最先受到冲击的织户,已经让他非常高兴了。

林如海实在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女儿的计划。

甚至于,他还可以为女儿提供一些消息。

等父女二人回到书房之后,林如海拿了一沓织户的资料交给林柳之后,又从书架上取出一份薄一些的资料:“这上面记载的,是京城附近并江南一带有名的织布坊与粮商的姓名,以及家中的情况。”

“你不要怪为父多事,”林如海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你之前那个计划,只考虑到粮商大范围换人可能会引来朝廷注意,却没想过大量物美价廉的布匹出现在市场上,同样可能对许多织布坊造成沉重打击,从而导致这些织布坊大面积倒闭……”

“虽然朝廷对织布坊这方面的管控没有粮商严,却也不容小觑。你与崧哥儿做事的时候,最好也将那些有名有姓的布商收买了,才更安全。”

林柳愣了下,解释道:“我只是想着,等我们将便宜的布料推广之后,这种纺织速度过快的珍妮纺织机定然藏不住,那些以家庭为单的织户抗风险能力低,不但撑不过最初的一段时间,之后也不一定有钱买珍妮纺织机。可这些大商人手中有钱,等珍妮纺织机被人发现后,应当可以马上买回家研究吧?”

林如海摇摇头:“最顶尖的几个布商当然有可能扛过便宜布料冲击市场最初的那段时间,但中间那群布商,乃至于更下层的那些布商,只怕都没办法抵抗过最初的那段时间。”

见林柳仍有些不解,他提醒道,“中下层商人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钱。”最有钱的,向来是权贵,而非商人,“而且江南一带还有织造局存在,第一个发现你那种珍妮纺织机的,肯定是这些织造局。”

“而等织造局将纺织机弄到手,朝廷看到这庞大的市场,指不定也会开办一个类似于织造局的,专供民间布料的衙门,到时候这些布商只怕更没有生存空间了。”

朝廷说着不与民争利,可真正赚钱的盐铁,不也同样被朝廷把控在手上?

一旦发现这种便宜布料可能动摇国本,朝廷绝对立刻下场。

林柳听完,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多谢父亲提醒,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林如海笑着点头:“你事情都还没有开始做便提前发现,并未造成什么损失,实在没必要这般如临大敌。”

林柳吐出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父亲放心,我以后做事一定会更加小心的。”

父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便将此事定了下来。

正好季崧父亲以前的心腹也已经到了金陵,并按照季崧的意思,找到了不少嘴巴严实的木匠。

林柳刚将织户与各大粮商布商的资料交到季崧手上,季崧次日便找到那个心腹,将整个计划拆分,然后告诉了他负责的那部分。

那心腹还以为季崧放弃了调查真相去报仇,只想着赚钱,拿到织户的资料后还有些不高兴。

季崧也没办法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便道赚钱只是他调查真相的第一步,只要赚到足够的钱,他才能进入京城那些贵人的眼,才能找机会调查当初的真相。

那人这才安心为他办事。

说来季父眼光还真是不错,他的心腹虽然算不上文武双全,做事却相当靠谱,不管季崧让他做什么,最后都能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没多久,这种新式的珍妮纺织机便生产出了上百台。

然后,便是采购棉花。

采购棉花的钱季崧当然没有,林柳手上却有不少——

自她穿越之后,每年逢年过节,林家就要给孩子零钱红包,林如海与贾敏也大方,每次都是几百两几百两的给,再有荣国府几位长辈逢年过节包的红包……

林柳又不是个喜欢花钱的,自然全都攒了下来。

如今算算,这些长辈给的红包加上各色过季首饰,林柳的私房也有小一万两了。

而正好,她与季崧算账之后,敲定的起始资金就是一万两。

只是没想到这一万两银子还没投入,林如海就让人将林柳叫到了书房,并在她问话之前,直接便拿出一个木匣,将其推到了林柳面前:“这里面装着的是二十万银票,应该够你们用上一年半年的,若是不够用,到时候再来找我。”

林柳有些犹豫:“父亲怎么想着给我银子?”

布匹这东西是生活必需品,她用上珍妮纺织机后,生产成本大大降低,布料的价格自然也会相应降低,到时候利滚利,根本就要不了太多钱。

一万两白银,已经足够他们做起始资金了。

所以打从一开始,林柳就没打算用林家的银子:这样能最大限度让整件事与林家撕扯开,这样哪怕过程中有什么地方出现意外,导致整个计划失败,也不会有人将这件事与林家扯上关系。

却没想到,林如海竟然悄悄给她准备二十万两银票。

林柳的担心,林如海自然想到了:“我只是粗略算了算,便知道你手上的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两。你既然准备做大事,一万两银子怎么够?”

林柳赶紧将自己与季崧算的账告诉林如海,最后解释道:“我们提前算过,一万两银子真的够用了。”

林如海却摇头:“一万两只是勉强够用,若是不加投一些钱,你们到底何时才能将计划推行到最后一步?做大事,最缺的就是时间,不要为了二十万两银子浪费了最开始这段安全的时间。”

林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二十万两银票从您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跟大白菜似的呢?

她想了想,劝道:“父亲,我也知道最开始这段时间最安全,但我更不想让林家牵扯其中。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也知道这事到底有多危险,若是无法保证百分百安全,林家还是不要牵扯其中为好。”

林如海看着林柳,笑道:“谁告诉你这银票是林家的?”

林柳茫然:“不是林家的还能是谁家的?”

“是林家的,却又不算是林家的。”林如海解释,“这是我母亲并前几代主母的嫁妆。原本全部存放在母亲手上,等母亲去后,她就将所有的嫁妆交给了我。这些嫁妆虽然进了林家,却与林家并不共用一个账册,算是林家的退路。”

林家几乎代代单传,每位主母嫁进门后,也没个儿子女儿来分薄嫁妆,于是越攒越多,到如今已经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林如海笑道:“所以二十万两白银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关键这钱隐秘,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钱是从林家拿出来的。

哪怕有人调查林家账册,也根本查不到这笔银子。

林柳整个人都惊呆了:“还能这样?”

林如海点点头:“所以你就放心用吧,若是不够,再找为父拿就是了。”

林柳一脸恍惚地接过木匣,一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金秋等人见状,难免有些担心:“大姑娘,老爷叫您过去到底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您回来后便一直神思不属,仿佛装着无数心事一般?”

可不就是装着无数心事吗?

本来只有一万两白银,林柳都打算前期磕磕巴巴地凑活过了,等到发展起来,手上宽松了,自然可以慢慢发展起来。

谁曾想,林如海竟给了她这么大一份礼物?

林柳冲着金秋等人笑了笑:“并不是坏事,我只是在想,等珠表哥高中之后,我到底要送他什么礼物。”

金秋等人这才放心,然后便围坐一堆儿,开始群策群力,想要为林柳出个好主意了。

林柳放心,赶紧将木匣放到枕头边。

这么多银票,不放在枕头边守着,她实在放心不下。

不过林柳很快就将木匣交给了季崧,这下她倒是解脱放松了,可怜季崧整日抱着个木匣,不管做什么都要将木匣抱着,看起来神神叨叨的,着实让龟龄看了不少笑话。

龟龄许是想要“败坏”季崧在林柳心中的印象,还特地当着季崧的面儿吐槽他,惹得林柳哈哈大笑。

有了二十万两银票,珍妮纺织机便以飞一般的速度迅速在江南一带的织户内得到了推广,等到购买的棉花到货,便宜棉布也很快生产出来。

季崧特意买一个铺子,专门售卖这种物美价廉的布料。

不过因为原材料仍是从农民手里购买,他们最开始也担心降价太多引来旁人注意,所以价格比起其他布料也没降低多少。

价格不算太低,又是新开的店,赚到的钱自然也不会太多。

但林柳与季崧对此相当平和,一点儿也不着急——

那二十万两银票大部分都用来购置田地了,而那些田地更是全都准备用来种上棉花。等棉花成熟,最迟三年,价格比现在更低的布匹就将大量出现在市场上,为二人席卷大量钱财。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如今对林柳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贾珠的乡试。

贾珠毕竟是贾敏的侄儿,哪怕是王氏的儿子,可他对林家的态度林家人也都看在眼里,时间一久,自然就不好对他冷淡了。

于是这次乡试,贾敏便带着林柳,亲自护送贾珠进了考场,之后也每天都会派人到考场外守着,就担心贾珠若是生病,被抬出来却没人在外迎接。

考试分三场,一场三天。

第一场还好,考生们早有准备,倒是没有人生病。

但到了第二场,一些身体虚弱的考生,便时不时有人晕倒,然后便被考场内的差役抬了出来。

等到第三场第二天,一直努力坚持的甄家长子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考场之中,然后被人抬了出来。

也不知道甄家人是对长子太有自信,还是怎么地,考试这么多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外守着——

甄应嘉长子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差役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答,最后还是同样守在考场之外的贾家下人出面,将人抬去了附近的医馆,同时派人去了甄家报信儿。

一直隐身的甄家大爷亲自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来到医馆后便直接将侄儿接回了甄家。

他甚至不曾问大夫要药方。

在他看来,外面这些大夫的医术,怎么能与甄家养着的老太医相比?在医馆耽误时间,还不如将侄儿抬回去让太医诊治。

一行人迅速出现,又迅速离开。

连医馆的诊金,都忘了给。

从头到尾没得到甄家大爷一个眼神儿的,林家与贾家的下人不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林家人为甄家付了这不到二两银子的诊金。

甄应嘉长子都没考完就被抬出来了,自然毫无意外地落榜了。

与此相反,贾珠果如林如海所料,在这次乡试中考中了第五名。虽然不是解元,但在江南这等文风盛行的地界,能考上这么好的名字,已经足够让贾政与同僚吹嘘了。

消息刚传回京城,贾政便一扫之前大嫂入门的颓靡,反倒神采奕奕地开始出门应酬,就连之前被他拒之门外的清客们,也都再次被他请回了荣国府。

参加完鹿鸣宴后,贾珠便收拾好行囊,准备乘船回京了。

离开之前,贾珠来到林家道别。

林如海果如之前所说,直接让人将新婚贺礼直接交给了贾珠,让他自己带回京城。

听到礼物是提前恭贺自己成婚的,贾珠当时就红了脸。

林如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如今得中举人,若无意外,迟早能考中进士。前程如此远大,最好还是不要太过沉迷女色。我听说李祭酒家的女儿性子贤淑端庄,你年轻,许是觉得不如丫鬟俏皮有趣,但你应当时刻谨记,你娶李祭酒家的姑娘是为了什么,可万万不要宠妾灭妻。”

贾珠面色爆红,立刻明白林姑父是为了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他沉迷女色之事在敲打自己。

他也不敢辩驳,连连点头保证:“我定不会辜负李姑娘!”

林如海笑着将他送上了马车。

贾珠离开不久,京城又传来赵姨娘生了个姑娘,取名探春的消息。

还不等金陵贾家人准备好上京,京城那边再次传来消息,先保龄侯夫人难产而亡,只留下了一个小姑娘。原本的保龄侯爵位,则由皇上下旨,直接赐给了史家老二史鼐。

于是贾家暂停上京准备,赶紧多准备了两份礼物,同时也等着金陵史家的人,准备两家一起进京。

林如海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到贾家,并无派人进京的打算。

时间如梭,很快便翻了一年。

林柳与季崧两个将事业做得如火如荼,原本的小布庄都开了四家分店,低廉的价格也小小地引起了一些小布庄的主意,不少人都想打听他们的进货渠道。

林柳想了想,干脆与这些人合作,供货给这些小布庄售卖,于是原本可能会引起那些大布庄注意的林柳二人开的布庄,竟再次“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林柳这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荣国府赵姨娘的日子也相当舒坦——

刚生下探春没两个月,她便再次查出了有孕。

不过一个妾室怀孕,还不能让林家大张旗鼓地送去贺礼,贾敏知道后便按下不提,只当没听到此事。

反倒是甄应嘉长子即将到来的婚事,更让林家上下在意。

只是在婚礼之前,原本一直带病处理各处事务的薛家家主再也坚持不住,在外出巡视商铺的时候,突然晕倒,然后便再也没能从床上下来,连吃喝都要人送到床前。

四月份,京城王家王子腾的哥哥,王子胜带着人回到金陵,还没修整好,便直接住进了薛家。

原本还算平静的金陵,突然变得暗潮汹涌起来。

甄家长子的婚礼,便是在这种气氛中,拉开了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511:59:36~2020-10-2520:4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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